第十章 詛咒天眼
因為抬著東西,眾人在洞中足足爬行了將近兩個小時才來到了金剛牆前。金剛牆前面的空間並不太大,一下子擠上十個人,簡直是摩肩接踵,轉身都感到費勁。眾人將所抬傢伙物件輕輕放在地上,都不約而同收起笑容、屏住呼吸,這時每人都感到了內心的微微緊張,手心也冒汗了。軍師和崔二胯子來到最前方站住,用手電向洞內照去,只見被抽出牆磚的孔洞裡面黑糊糊、霧茫茫一團,什麼也瞧不清楚,也不知道玄宮到底有多深。沉吟了一下,軍師一揮手,後面的幾名弟兄上前七手八腳將洞口挖大,挖到差不多一人可以進去的時候,崔二胯子低聲道:“好了,俺先進!”軍師一把拉住他,叮囑道:“兄弟,小心些!”崔二胯子回頭向大夥兒笑了笑,然後一揮手,低身鑽進了洞中。
見崔二胯子進到金剛牆內,所有人不由得暗自捏緊手中的物件,心中怦怦狂跳。大夥兒屏住呼吸,開始還可以隱隱聽到崔二胯子在金剛牆內一步一步向內挪去的聲音,但過了一會兒,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死一般的沉寂,靜得每一個人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臟跳動以及血液在血管中流過的聲音。過了幾乎有一個世紀之久,金剛牆內依舊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正在這時,軍師突然聽到身後彷彿有細小的摩擦聲,但由於長時間封閉在這個極其寂靜的狹小空間中,耳邊空氣摩擦的聲音已然開始隆隆作響,軍師皺了皺眉,不敢確認。過了一會兒,那種聲音越來越大,感覺彷彿是衣物在土地上摩擦的響動。軍師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眾人,只見大夥兒也是面面相覷,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看來確實有情況!
軍師小聲問道:“什麼響動?”聽了軍師這話,眾人也感覺剛剛聽到的不是幻覺,互相望了望,但都搖了搖頭。軍師揮了揮手讓大家不要發聲,伏下身仔細聽了聽,不錯,聲音就來自他們剛剛進來的盜洞之中!軍師掏出手槍,慢慢蹲伏在盜洞出口,又趴下來仔細向裡面聽了聽,不錯,聲音就來自裡面,而且很近。軍師向劉二子使了使眼色,劉二子會意地點了點頭,隨即走到了洞邊,“嘩啦啦”一拉槍栓,向洞中喝道:“什麼人?再不吭聲老子開槍了!”
劉二子喊了這一聲,又過了良久才聽到裡面有人喊道:“別開槍,是我!”聲音從洞中很遠的地方傳來,極其沉悶,但隱隱可以聽出好像是老八的聲音。軍師蹲身衝洞中喊道:“裡面來的可是老八?”
又過了一會兒,洞中的人答道:“不錯,是我和老九!”這回裡面的人好像爬近了一些,聽聲音確是老八。大夥兒不由得鬆了口氣,但神經剛一放鬆,隨即緊張起來,馬上想到:“莫非外面出了什麼事情?”老八老九本是留守在外面,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他二人怎會過來?
老八已從洞中探出了頭,老九也隨後鑽出了洞子。軍師連忙問道:“前面出了什麼事情?”老八嘿嘿傻笑了兩聲,道:“沒事,前面的事兒俺已經安排妥當了,那爺孫倆不會進大屋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讓俺兄弟倆見識見識,實在是有點……”說到這裡,老八看了看身後的老九,又“嘿嘿”笑了兩聲,忽然見崔二胯子並不在,忙問眾人道:“對了,怎麼沒見二哥?”老八這一問,大夥兒突然想起崔二胯子已進入金剛牆有半炷香時間,還不見一點動靜,剛放下的心一下又揪了起來,一齊轉身向金剛牆望去。軍師不再理會老八老九,趴到金剛牆洞口向裡面喊道:“二哥,裡面情況怎麼樣?”
正在這時,猛聽牆內“撲通”一聲巨響,緊接著“嘩啦啦”一陣響動,眾人本就懸著的心猛地一下全提到了嗓子眼兒。軍師大聲問道:“二哥!你怎麼樣?”洞內沒有迴音,只有“刷啦啦”的響聲不斷傳來。“不好!”軍師心中一痛,馬上想到:“莫非老二中了機關?”崔振陽一下撲到洞口,喊道:“完了,二叔中暗器了!二叔!”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心中又是恐懼、又是疼痛,不知所措。這時崔振陽已經伸出右腿就要從洞中進去,軍師從後面一把緊緊抱住,叫道:“振陽,先別進去!”崔振陽拼命掙扎,聲音帶著哭腔,喊道:“你們別攔我,要是二叔出了什麼事兒,我也不活了!”旁邊的老四和其他弟兄聽了崔振陽這話,更是拼命拉住,不讓他下去。
眾人正自亂著,忽聽洞中崔二胯子大聲喊道:“弟兄們,俺沒事,摔了一跤,奶奶個熊,這裡面也不太平!”原來崔二胯子進入到金剛牆牆洞之中,因為實在太黑,電光能照到的地方不足半米,於是他索性將手電滅了。在黑暗中摸索爬行了不知有多遠,猛然感到前方的腳下突然空了,他伸腿向下探了探,探不著底兒。他開了手電向下照了照,黑糊糊一團,什麼也看不清,沉吟片刻,崔二胯子將手電銜在口中,雙手撐住身子,兩腳使勁向下探去,但直到幾乎將全部身子都順了下去,還是沒有探到底部。
“奶奶個熊,拼了!”崔二胯子心中暗罵,索性一鬆手跳了下去。他這一跳才發現原來下面並不太深,最多隻比兩腳夠到的地方略低二三十釐米而已。但雙腳剛一落地,卻發現下面居然不是平地,而是堆了許多東西。於是他落下的一剎那沒站穩,帶翻了身邊很多物件,弄得“噼裡啪啦”一陣亂響。
此時眾人隔著洞聽了崔二胯子這句話,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當下軍師第一,老四第二,一個一個鑽進金剛牆跳了下去。老八老九跟在後面,互相望了一眼,也跟著大夥進了洞子。
下到洞中,軍師問道:“二哥,情況怎樣?”崔二胯子道:“太黑,什麼也看不見。”眾人聽了這句話,也紛紛伸著手電向前望去,這時大夥兒十幾把手電往地宮前方照去,也只能照到不足兩米的地方。
原來無論日光、燈光抑或是燭光,照到物體上都會有一部分光線被該物體吸收,而剩餘的光線則會反射回來。被反射的這部分光線其實才是人眼睛能夠看到物體的原因。而那部分被吸收的光線人們只能從反射光線與最初光線的亮度對比中才能感覺得到。不過將已經吸收了光線的物體拿到黑暗之中,那些原本被吸收的光線又會再次散發出來。所以像貓狗等視力極佳的動物,即使在封閉的黑暗房間中也能視物,並不是它們天生能在完全黑暗中看見東西,而是房間的牆壁會將白天吸收的光線釋放出來。雖然只是點點微光,但對於貓狗這些眼睛感光度極高,並且瞳孔能夠張到很大的動物來說,就已足夠了。這就類似在很暗的環境中照相,無論是增加膠片的感光度,還是加大光圈,都有可能達到正常曝光的原理一樣,但一切的基礎,都是要至少有些許的微光。然而在這完全密封數百年之久的地下玄宮,四周石壁在黑暗中已將之前所吸收的餘光全部散盡,不再發射微光,因而也就異常黑暗。此外,類似海綿吸水的道理,一塊完全乾燥的海綿吸水速度和數量要遠遠大於一塊同樣大小的潮溼海綿。處在絕對黑暗中的地下玄宮石壁,由於散盡了餘光,就像一塊完全乾透的海綿一樣,對於光線的吸收要遠比正常時候大上數百倍,所以此時眾人的十幾只強力手電,也就只能照射到不足幾米的地方。
眾人看了一陣兒,也不能看清前面的情況,軍師又問道:“二哥,剛才洞中怎麼那麼大動靜?”崔二胯子道:“俺跳下的時候絆倒了地上的東西,黑糊糊的也看不清楚究竟是啥。”眾人聽了,紛紛拿著手電向腳下照去。十幾支手電照射之下,眾人這才看清,原來洞內他們站腳之處,散亂堆放著幾根腐爛的木柱和木板,除此以外,還有香爐燭台等祭祀用品,這時已被眾人踩壞。
看到這裡,軍師突然想起老四提到過盜墓人躲避機關要鋪設木板,“莫非這座墓已被盜過?”軍師皺了皺眉,不禁喃喃自語。老四在一旁聽到這話,趴在地上仔細看了看,又掀起地上一塊已是朽蝕得不成樣子的木板,再用手摸了摸下面的實地,答道:“絕對不是,這些木板和木柱原本應是幾張桌子,是放在地宮最後一道的供桌,只是年代久了,剛剛又讓二哥一碰就散了架。”
�崔二胯子忽然道�:“剛才聽你們在上面喧嚷,莫非出了什麼事情?”軍師這才想起剛剛老八老九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完,用手電照了照,發現兩人還跟在大夥後面,軍師答道:“老八老九跟了進來。”
“什麼?!出了什麼事情?”崔二胯子一愣,問道。老八傻笑了兩下,道:“沒什麼事兒,俺們兄弟倆就是想下來跟著看看。”崔二胯子聽了這話,怒道:“奶奶個熊!”說完上前一腳將老八踹在地上,罵道:“你們兩個龜兒子,不好好在上面守著,若是出了事情,老子把你們腦袋擰下來!”兩人見崔二胯子發怒,也不敢解釋,忙向軍師使眼色求情。軍師沉吟了一陣,道:“你倆還是速速上去,所謂軍令如山倒,十二金剛若都不服從命令聽從指揮,以後下面的隊伍大夥還怎麼帶?再說我們一行人已經忙活了兩個多月,若在此時出點什麼差錯,前功盡棄,怎麼對得起山上的眾位弟兄?”兩人聽軍師的話重了,極不情願地回身慢慢爬了出去。
崔二胯子兀自生著氣,軍師勸道:“還是商量一下下面的事情吧。”又回頭對身後的弟兄們吩咐道:“大夥兒把傢伙都抬下來。”眾人聽了吩咐,紛紛爬回,肩扛手搭,將剛才的一應物件一件一件往裡抬。崔振陽道:“軍師,裡面太黑,還是把汽燈打開吧!”軍師搖了搖手,道:“不成,雖說整個盜洞已經通了幾日空氣,但恐怕這地宮中的氧氣還是不多,況且我們又這麼多人,還是先儘量用手電,到緊要關頭再點汽燈。”眾人聽軍師說得有理,都紛紛點頭。這時外面的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軍師道:“各位,該是進去的時候了,誰打頭陣?”
眾人剛剛一直都在為崔二胯子擔心,進入地宮後忙著向崔二胯子詢問,察看腳下地形,之後又是處理老八老九貿然進洞之事。因為一直有事分心,並未感覺有什麼害怕,此時軍師一問,眾人這才突然想起此時自己已經身處地下將近十米深,幾百年都未見人氣的陰寒古墓之中。想到這裡,都不自覺地感到一股透骨的陰氣從四周襲來,雖然有這麼多弟兄壯膽,每個人還是不自禁打了個冷戰,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懼感從後背沿著脊樑骨緩緩升上來,連崔二胯子和老四也不例外。
沉默良久,老四低聲道:“二哥,俺們兄弟倆打頭陣!”崔二胯子答道:“好!”軍師點了點頭,囑咐道:“兩位小心!”當下崔二胯子在左,老四在右,摸索著向前走去。餘下弟兄將抬進來的東西放在手邊地上,拿起手電緊隨其後,劉二子將大槍從肩上摘下,一手執槍,一手拿著手電,跟軍師兩人走在最後面殿後。
一行十人在漆黑死寂的玄宮券道內摸索前行,人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異常緊張、冷汗直冒。整個地宮中一片死寂,雖然有十數把手電照亮,但如十數點螢火蟲之光,四周依舊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黑得讓人心裡發慌、發毛,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怖滲入骨髓。
大夥都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此時,時間在他們心中已變得毫無意義。那種感覺就彷彿是真的到了陰曹地府,整個玄宮之中雖然一行十名兄弟,但竟然絲毫感覺不到一絲人氣兒。
眾人在極度緊張和亢奮中向前摸索前行,也不知究竟向前摸索了多長時間,突然聽到前面的老四顫巍巍地大喊了一聲:“玄宮大門!”雖然喊聲並不響亮,但在極度的寂靜恐懼之中,宛如晴空霹靂,在幽深的墓道內頃刻間響起嗡嗡回聲,直嚇得每個人都激靈靈直打冷戰。軍師撥開眾人走上前去,順著手電筒的光線向前望去,只見就在他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兩扇潔白如玉的巨大石門高高矗立在大夥兒面前。霧氣繚繞,光亮如豆,看不清巨門的真實面目,只能隱隱看到門上鑲有兩頭怪獸的頭顱,頭顱下懸吊一個圓環,怪獸二目圓睜,正視前方。
“點亮汽燈,準備工具!”軍師壓低聲音命令道。後面弟兄定了定神兒,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汽燈,兩盞大功率的汽燈同時點亮,這時眾人才勉強看清周圍的環境。原來大夥現在所處的地方,乃是皇陵地下玄宮最外一層石門之外的券道隧道之中。
按照清朝皇陵建造規制,皇帝陵寢地下玄宮共分為九券四門式構造。從金剛牆門洞開始,由墓道向北斜下而入,依次為:墓道券、閃當券、罩門券、頭道石門、門洞券、明堂券、二道石門、門洞券、穿堂券、三道石門、門洞券、金券石門、金券,最後的金券是為放置皇帝及皇后棺槨的大殿。其中墓道券和閃當券為磚券,其他七券是石券。九券中,明堂券和金券是南北券,餘者為東西券。之所以稱為券,其實“券”這個字在中文之中除了念“勸”的發音,意思為票據或作為憑證的紙片之意以外,還可以念做“絢麗多彩”的“絢”字發音,意思為門窗、橋樑等建築呈弧形的部分,如拱券。
現在眾人所處位置,就是金剛牆與地宮第一道石門之間的拱券,這一段拱券包括墓道券、閃當券、罩門券三部分,其實距離並不長,只有十米左右。而後面的金剛牆大門用城磚堵上,外面填土,眾人這時藉著汽燈的光線才發現,由於測量上的誤差,他們在金剛牆大門封磚上所開的口子,離地面有足足一米五的高度,怪不得崔二胯子剛剛下來的時候會摸不到底。
現在眾人面前就是皇陵玄宮第一道石門,用兩塊完整漢白玉打磨而成,雖然歷經三百多年仍然潔白如雪。每扇大門縱橫雕刻有九九八十一枚乳狀門釘,兩門相對的門面上,又雕有口銜圓環的獸頭,稱為“鋪首”,越發使石門顯得威武而陰森。軍師上前用手輕輕推了推石門,並不見任何動靜,又將手電沿著一指多寬的門縫照進去,果然隱隱可以望見一塊石條在門後把大門死死頂住。
老四小聲道:“自來石!”軍師點了點頭,問道:“這道石門之後,可會有沙頂天機關?”老四道:“按道理不會在這扇石門之後,應該在地宮最後一道石門,不過倒是不可不防。”軍師點點頭,道:“不錯,不可掉以輕心,弟兄們,將傢伙抬上來!”後面弟兄將圓木抬了過來,又搬來數塊原來封堵金剛牆大門的牆磚,再用事先準備好的斧頭將牆磚劈成小塊,準備墊在圓木之下。
老四接過事先做好的拐釘鑰匙,向軍師點了點頭。其他弟兄也都是各就各位、屏住呼吸,只見老四小心翼翼將拐釘鑰匙半個“口”字形部位豎起來,慢慢插入石門門縫之中,待鑰匙接觸到石條上部,又將“口”字橫過來套住石條脖頸。一切就緒,老四回頭向後面弟兄點了點頭,崔振陽與崔二胯子兩人走上前來,抓住拐釘鑰匙長長的後柄。隨著老四一聲吆喝,三人屏住呼吸,緩緩加力將拐釘鑰匙向上提,“鑰匙”漸漸向裡延伸,裡面自來石一點點移動起來,直到完全豎直,穩穩立在了那裡。
“成了!”老四小聲叫道,話一說完,兩人鬆手,老四慢慢將鑰匙撤回,然後向崔二胯子點點頭,二人同時伸出雙手,緩緩推動石門。此時所有在場的弟兄心全都是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劉二子,甚至已經退到十米外金剛牆門洞之處。眾人都很清楚,隨著石門漸漸打開,如果沙頂天機關就在此門之後,那麼每一個時刻都會有可能觸發機關,大量流沙也就會鋪天蓋地瀉下,頃刻之間將在玄宮之內的眾人全部活埋,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得出去。
玄宮厚重巨大的石門在老四和崔二胯子兩人的全力推動之下慢慢打開,粗大的門軸帶動著萬斤石門發出“嗡嗡”的轟鳴之聲,伴隨著門內騰起的霧氣,在深邃幽暗的墓道里隆隆炸響。牆壁的迴音穿透迷霧塵埃,在黑暗中迴盪繚繞,如狂風摧斷枯木、似萬馬馳過草原,整座地下宮殿彷彿都在顫抖晃動。刺耳的摩擦聲響徹在靜得讓人發怵的地下玄宮之中,就像一輛裝滿貨物的大車壓過每一個人的心臟。所有人伴隨著這一陣陣刺耳的聲響,都是心頭越來越緊,因為死神隨時將至。
終於,兩人緩緩將室門推開了一尺左右,老四喊了一聲:“停!”兩人同時停下手來。老四接過後面弟兄遞過的手電,向門縫開處上方望去。大概有將近一袋煙的工夫,老四道:“機關不在此處!”軍師問道:“肯定嗎?”老四道:“沒問題!”這時劉二子也走上前來,接過老四的手電向上看了一陣,說道:“不錯,這道石門上方沒有機關!”軍師看到二人都是如此肯定,一揮手道:“推開石門,我們進去!”
後面馬上上來幾名弟兄,合力將大門完全打開,只見門內更加漆黑,汽燈的光亮如同一豆油燈,微弱而細小。大殿似乎沒有盡頭,深邃幽暗,陰森恐怖。黴爛的氣味伴著刺鼻刺眼的迷濛霧氣擋住了視線。老四伏地觀察了一番,確認地上沒有機關,於是眾人熄了汽燈,摸索著向前走去。在這之後,老四又用上面的方法毫不費力地打開了兩道石門,都沒有發現沙頂天以及任何其他機關裝置。
第三道石門打開,裡面空間並不太大,汽燈和十數把手電照射之下,大致可以看到此處玄宮大殿的全貌:大堂遠端是整個玄宮最後一道石門,而居中而設的,赫然是兩座玉石雕刻的寶座以及供案。
眾人走上前去,只見大殿中央一左一右兩座漢白玉寶座,寶座並排面東放置,左面一個較大,顯然是皇帝的靈座;右邊較小,應該是皇后靈座。兩側寶座踏板前放置“五供”,中央為黃琉璃花瓶。五供前有一口巨大的青花龍缸,缸內尚有半缸黑乎乎看來像是油脂的東西,上面有一個銅做的圓瓢子,瓢中有一根燈芯,芯端有燒過的痕跡。老四道:“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長明燈,也就是萬年燈了,因為地宮封上以後,氧氣燒盡,所以才會滅掉。”劉二子走向前去,伸手到缸中用手指蘸了一點油脂,放在鼻下聞了聞,道:“不錯,是芝麻香油。”軍師點了點頭,指了指上面的寶座,道:“這上面的寶座,大的一個是清太宗皇太極的靈座,小的一個是孝端文皇后博爾濟吉特氏的靈座。弟兄們,走!前面已是最後一道石門,勝利在望!”
眾人跟著軍師,一邊繞過寶座向玄宮最後一道大門走去,一邊看著漢白玉寶座及座前供品嘖嘖稱奇。終於在這座龐大的地下宮殿中第一次見到陪葬物品,大夥兒的興奮之情一時掩飾了恐懼。幾分鐘後,眾人終於站在玄宮最後一道石門之前。此時此刻,那種長久以來的恐懼之情又逐漸襲上每個人心頭,每個人的心情都是極其複雜,既是亢奮,又是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懼,直將渾身上下每一處汗毛全都�立起來。
可以確認,討論已久的沙頂天機關必在這座石門之後,能否順利打開這座石門而不觸發機關,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此外,即便順利打開這座石門,門內宮殿之中寶物堆積如山,等待眾人的誰也不知究竟會是什麼致命機關。而且隨著大夥越來越深入地宮中心,那股來自地獄的陰寒之氣也是越來越重,明顯地感覺到已經嗅到那股來自陰世的味道。
眾人目前所在,是地下玄宮倒數第二座大殿,也就是門洞券,而面前這座石門,就是通往玄宮最後一座大殿的金券石門,只要順利打開這座石門,就可以進入玄宮最後一座大殿——金券大廳之中,而清太宗皇太極與孝端文皇后的棺槨,也就停放在這座大殿之中。
一行人九雙眼睛,全都停在了老四身上,老四強壓心頭的緊張與恐懼,搓了搓手,又看了看軍師,低聲問道:“動手吧?”軍師點了點頭,一揮手,後面兄弟將圓木、磚塊抬到大門旁邊,老四接過拐釘鑰匙,閉上眼定了定神。這時候眾人全都集中在了石門之旁,將手電的光柱照在金券石門門縫上,只有劉二子遠遠躲在後面一道石門之外。老四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將拐釘鑰匙伸進石門門縫之中。有了前兩道門的經驗,這一次老四更加熟練,沒有兩分鐘,門後的自來石已被拐釘鑰匙立起。
老四緩緩將拐釘鑰匙收回,衝崔二胯子點了點頭,崔二胯子回身道:“弟兄們,除軍師外所有人全部撤到後一道石門外!”眾人聽了這話,互相看了看,但誰也沒挪腳,崔二胯子又道:“聽到沒有,所有人全都撤到後面一座石門之外!”崔二胯子話說完,大家還是沒有動,老四道:“大夥兒還是動吧,要是真出了事,也不至於全軍覆沒!”眾人又互相看了看,老七道:“二哥、四哥,大夥兒信得過你倆,再者說了,要是真出事,大夥兒死在一處也就罷了!”眾人聽了紛紛點頭。崔振陽也道:“二叔,我們都是好漢,不怕死的,我們陪著你們!”
崔二胯子擰了擰崔振陽的腦袋,笑道:“你小子懂個啥!”但見大家死活不肯後撤,心頭也是一熱,不再堅持。和老四鎮定了一下,崔二胯子道:“兄弟,動手!”說罷,崔二胯子伸出雙手,和老四兩人一左一右緩緩推動了石門。
這最後一道石門異常沉重,除了笨重的門軸摩擦之外,頂部上面壓著沙頂天機關翻板,雖然二人都是武功卓絕,也是異常吃力。又不敢用力過猛,一旦推過了尺寸,頂上機關翻下,後果不堪設想。兩人以極慢的速度緩緩推動著大門,隨著石門越開越大,石門與門軸以及上面機關翻板的摩擦聲在狹窄封閉的墓道中轟轟作響,最後甚至引起整座地宮空氣的共鳴,聲音就如千軍萬馬奔騰,將整座地宮都搖動了,直聽得每個人頭疼欲裂,拼了命咬牙堅持。所有人就如被夢魘困住,又好像喝醉了酒。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二人終於停了下來,但眾人耳中的轟鳴之聲彷彿依舊沒有結束,每個人都是醺醺欲醉、大汗淋漓,彷彿剛剛生了一場大病。
緩了緩神兒,老四從軍師手中接過手電,仰頭向門縫開處望去,剛剛好,看得見上方沙頂天的翻板機關,每邊還有三寸左右撐在石門之上。老四揮了揮手,老五、老六已將圓木豎立起來,按老四指點,緩緩挪到門檻之後,三人將圓木輕輕舉起,頂住兩塊翻板中縫,老七、老十迅速在圓木下墊上牆磚吃住勁兒。圓木墊罷,老四一揮手,低聲喝道:“好了,扶住圓木,用最快速度打開右面大門!”
這時老五、老六使勁扶住圓木,剩下兩人與崔二胯子、老四使盡全力,快速將右側石門推開。這一次大夥兒推得很快,就在石門上部離開機關翻板的一剎那,上面數以噸計的流沙重量頃刻挪到了下面圓木之上,只聽“喀嚓”一聲巨響,圓木下墊的城磚一下碎了三層。眾人的心“咕咚”一下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只見圓木猛地一震,上面灰塵簌簌落下,嗆得所有的人都睜不開眼睛。
老四幾人猛地停下手,崔二胯子低身向墊在下面的城磚望去。霧氣濛濛之間,只見圓木下面牆磚雖然連碎三層,依舊是穩穩地撐在了下方。崔二胯子揮了揮手,道:“不礙事!”眾人鬆了一口氣,幾人加緊用力,不一會兒將金券右側石門完全推開。隨著石門推開,門內湧出大量霧氣,濃密的粉塵再加上刺鼻的腐敗氣味,使人幾乎無法睜開眼睛,淚水不自覺地順腮流淌。手電光線在茫茫霧氣中越發暗淡昏黃,而且不住抖動。裡面的嗡嗡迴響證明這座最後的金券空間一定很大。眾人顧不得思索這些,大門剛剛推開,後面的弟兄就七手八腳很快將剩下的三根圓木穩穩墊在沙頂天機關的兩塊翻板之下。一切完畢,眾人如釋重負,齊齊鬆了一口氣。
這一陣忙活,眾人一時忘記了剛才的恐懼,這會兒大家才注意到打開的石門簡直像是一張巨獸咧開的大嘴,大夥兒所墊的圓木,直如根根巨齒。門內漆黑一片,射進去的手電電光照不到一米的距離,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空間。眾人往裡看了幾眼,誰也沒敢第一個上前。軍師道:“打開汽燈,我們進去!”聽了這話,大夥兒這才想起手中還有汽燈,連忙將幾盞汽燈全部打開。
燈一打開,大夥兒恐懼之心稍減。老四在前,崔二胯子在後,邁步進入了地宮最後一座大殿。最後一道金券,寬度足足有十五米,深度十米左右,頂部是用巨石自然搭成的圓拱,中間沒有一根立柱。二人的正前方,佔了整整半間大殿的地方,是一張巨大無比的石制棺床,棺床下面的地面鋪設著整整齊齊的金磚。棺床離地將近半米的高度,上面一左一右停放著兩口朱漆早已脫落的巨大棺槨。正中一口較大,估計就是清太宗皇太極的棺槨,而右邊的較小,應該是孝端文皇后的棺槨。
崔二胯子邁開大腿就要躍上棺床,老四一把拉住,道:“二哥且慢,小心機關。”說罷,老四手執汽燈趴在地上,一塊一塊仔仔細細檢查地面金磚,後面弟兄手持木板,在老四做好標記的地方鋪上厚木板,崔二胯子見鋪了如此多的木板,詫異道:“這裡面的機關竟如此之多?”老四道:“也不盡然,只要見到可疑的地方就鋪上,有備無患。”崔二胯子點點頭。不大一會兒工夫,整座地宮的地面鋪上了整整十八塊木板。老四站起身來,衝著門外喊道:“弟兄們,可以進來了!”門外眾人聽到這句話,均是鬆了一口氣,緊跟在軍師後面,端著長槍的劉二子在最後,眾人也進入了地宮最後一座大殿。
大夥兒齊齊地站在了棺床之前,心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整整忙活了兩個多月,這時終於見到了廬山真面目,大夥兒都知道,就在面前這兩座棺槨之中,有著無數的奇珍異寶,只要順利運出去,就可以馬上換來山寨中極缺的槍支彈藥、一應物資。微弱的汽燈照在大夥兒滿是汗水泥汙的臉上,每人的表情都是又興奮、又緊張,痴痴地盯住了前方,一時忘記了自從進入地宮以來就深入骨髓的那股恐懼。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崔二胯子率先打破沉寂,喝道:“弟兄們準備好!”接著點了老四和其他四位的名字,道:“大夥兒拿好撬槓,跟我上!”說罷,崔二胯子一馬當先躍上棺床,其他幾名弟兄也紛紛抄起撬槓,先後跳了上去。眾人圍在那口最大的棺槨之前,老四又將棺槨仔細檢視一番,確認沒有機關,衝大夥兒點了點頭,隨即六根撬槓一起插入棺槨與蓋板之間的縫隙。眾人一起使力,只聽得咯吱吱一陣聲響,鏽蝕的鐵釘緩緩晃動,厚重的槨蓋露出了隙縫,大夥兒又是一陣撬動,直到鐵釘完全撬出,隨著“喀”的一聲,厚重的槨蓋一下子脫了開來。
老四揮了揮手,道:“成了!大夥兒放下手裡的傢伙,把棺蓋抬下來!”六人將手中撬槓放下,分別搭住槨蓋四邊,運了運氣,崔二胯子大叫一聲:“起!”眾人一齊使力,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只見槨蓋晃動,卻並沒有將槨蓋抬起來。軍師叫道:“這槨蓋是用金絲楠木做成,看來異常沉重,再上去兩名弟兄!”原來這棺槨分為兩層,最外一層是槨,專門用來保護裡面棺木所用,採用的是質地極好的金絲楠木,這種木頭木質堅硬,密度極大,幾乎與金屬相仿,再加上眾人所抬的槨蓋尺寸巨大,所以幾乎有千斤之重。
下面的弟兄又上去兩人,這樣八人合力,才勉勉強強將槨蓋抬了起來。八人一齊挪動腳步,只見巨大的槨蓋雖在八人合力之下,依舊是顫顫巍巍、勉勉強強地向下移動,極其費力。站在棺床之下的軍師和劉二子每人各執一盞汽燈替大夥兒照亮,劉二子更是右手執槍,槍口向天,兩人緊張地看著八人將巨大的槨蓋緩緩抬離棺木。
沉重的槨蓋極其緩慢地離開了棺體,雖只是不大會兒工夫,八人都已經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將槨蓋抬到棺床下放好,眾人累得手足痠軟,簡直就如虛脫一般。緩了好一陣子,大夥兒才爬起身來。崔二胯子和老四重新踏上棺床,仔細端詳了一番這口巨大的棺槨。眼前的棺槨異常高大,即使去掉外面的槨蓋,也有將近一人高,尋常人即便踮著腳尖也望不見裡面。老四思忖片刻,命令幾位弟兄將金剛牆拆下的城磚再搬來數塊,墊在棺槨四角。眾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六名弟兄踩在城磚之上,準備將裡面的棺蓋抬出來。
棺蓋與棺體之間並未用鐵釘連接,所以大夥兒並不需要再用撬槓將槨蓋撬開。不過雖然棺蓋尺寸不如槨蓋那般巨大,而且也遠不如槨蓋沉重,但畢竟是金絲楠木製成,再加上眾人剛剛抬完沉重之極的槨蓋,手足痠軟,所以先上去的八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沒能將棺蓋抬出。大夥兒又歇了一會兒,崔二胯子又叫人從外面多搬了數塊城磚墊在下面,再上去兩人,八人合力才勉強將棺蓋抬了起來。
幾人顫顫巍巍抬著棺蓋走下棺床,每人都是累得幾乎都快要脫手,咬牙拼命堅持著。崔振陽走下棺床的一剎那突然腳下一軟,右腿一下跪在地上,剩下七人猛覺手中力量忽然加重,再也把持不住,棺蓋一下子脫了手,隨著“哐當”一聲巨響,棺蓋落地,正在這時,只聽“砰”的一聲槍響,汽燈瞬間熄滅,大殿之中一片漆黑,眾人不約而同全都趴在了地上。
趴了半晌,並不見動靜,崔二胯子問道:“怎麼回事?”隔了好一會兒,劉二子顫顫巍巍說道:“二哥,是我,太緊張了,不小心走了火。”崔二胯子在黑暗中罵道:“他奶奶的,你小子不會上上保險!膽子比膿還小!有沒有弟兄受傷?”這時軍師已經重新點燃汽燈,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人中槍,只是崔振陽被棺蓋砸到了腳面,幸虧不是直接砸到,否則這隻腳就要廢了。見到眾人均沒有事,崔二胯子放了心,問崔振陽道:“你怎樣,沒事吧?”崔振陽臉紅了紅,道:“二叔,是我沒用,腳下一軟!”崔二胯子看了看崔振陽一臉的汗水,不禁心中一陣歉然,暗道:“振陽這孩子,還不到十八,跟俺們吃了這麼多苦。”想到這裡,走向前去看了看,見崔振陽被砸傷的腳並沒有什麼大礙,才起身對眾人說道:“弟兄們,我們走,上去看看這棺材裡面有什麼寶物!”眾弟兄紛紛答應,爬起身就要跳上棺床。正在這時,崔振陽忽道:“二叔,棺蓋上有字!”
“什麼?”崔二胯子一愣,從劉二子手中接過汽燈,俯身向地上棺蓋看去。汽燈照射之下,果見棺蓋最上面淡淡地雕刻著一隻巨大的烏鴉相傳皇太極曾受烏鴉大恩,所以棺槨上用烏鴉做吉祥物是有可能的,雖然這只是作者杜撰。,下面用紅漆書寫了兩列滿文大字,只是由於年代久遠,字體已經異常暗淡,若不是崔振陽砸傷腳後正好坐在棺蓋旁邊,也不易發現。見是滿文,崔二胯子轉身望了望身後的軍師。這時軍師已經走上前來,接過崔二胯子手裡的汽燈,看了看棺蓋上的字跡,先是一愣,隨即表情凝重起來。過了一會兒,軍師猛地一震,臉上露出一種極度恐懼緊張的表情,汗水也順著臉頰淌了下來,彷彿突然被雷擊了一樣,愣在那裡。
軍師種種表情全被崔二胯子看到了眼裡,雖與軍師相識時間並不算長,但軍師每每安排訓練、指揮戰鬥,甚至再危險的時候也從來是鎮定自若、舉重若輕。然而此時軍師臉上的惶恐表情,崔二胯子卻是從未見過。愣了好一會兒,崔二胯子問道:“軍師,這上面寫個啥?”軍師明顯沒有聽到崔二胯子這句問話,依舊愣在那裡。這時崔二胯子注意到軍師拿燈的右手明顯是在發抖,光線忽明忽暗,映在他那張充滿恐懼的臉上,越發顯得駭人詭異。崔二胯子又連問兩聲,軍師才緩過神來,收起臉上的惶恐表情,答道:“沒有什麼。”聲音乾澀,如同破鑼。
軍師明顯是言不由衷,崔二胯子又看了看軍師,一肚子狐疑。這時軍師扯了扯崔二胯子衣袖,小聲道:“二哥,我們借一步說話。”說完,拉著崔二胯子撥開眾人向外走去。眾人眼看著兩人走到大殿石門之外很遠處,都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軍師到底打的什麼啞謎。
軍師一直將崔二胯子拉到玄宮第二道石門之外,這才轉過身來站定,又是愣了半晌。崔二胯子藉著手電的微光,看到軍師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彷彿有極大的心事。良久,軍師喃喃自語般說道:“你可知道這棺蓋之上寫了什麼?”崔二胯子搖了搖頭。軍師又是良久沒有言語,眼望遠方,好像在回憶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情,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自幼母親早逝,父親又在我十二歲的時候病死,所以我實際上是叔叔一手帶大。我十八歲考入軍校,叔叔見我長大成人,也就放了心,一個人到南洋去闖蕩。他這一去就是很多年,再無任何消息。不料十年前他突然回來,但已是重病纏身,不久就去世了。”崔二胯子忽聽到軍師和他拉起家常,心中甚感納悶,但素知軍師此人言必有深意,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沒有插嘴,只聽軍師繼續說道:“我叔叔在臨死之前把我叫去,對我說了一番話。”崔二胯子聽到這裡,不禁心中好奇,問道:“他可說了什麼?”軍師猶豫了一下,彷彿在思考如何措詞,過了一會兒才道:“他說他是中了法老的詛咒。”
“法老?”崔二胯子詫異道。軍師道:“法老就是古代埃及的皇帝。”崔二胯子嚥了一口口水,心想:“這埃及又是個什麼東西?”軍師看到他的表情,知道他肚裡墨水有限,於是解釋道:“埃及是一個離我們很遠的國度。”崔二胯子點點頭,似懂非懂,軍師繼續道:“我叔叔對我講,將近一年以前,他跟隨一批考古學者去過一趟埃及考古,那時他在隊伍裡打些零工。考古學者們去埃及的目的,就是挖掘一座法老的金字塔,也就是古代埃及皇帝的陵墓。他們打開墓門的時候,在墓門後面發現了一句法老的咒語,詛咒每一個進入古墓的人都將不得好死,但當時所有進去的人都沒有在意。他們對古墓進行了大量的勘察,最後取走了墓中所有的寶物。沒成想回去以後,一同去考古的人在數月內一個接一個死去,死因各異,但想盡了辦法,誰也沒有能阻止這接連的死亡發生。大夥兒都陷入極度恐怖之中,但死亡還在繼續,不到一年,所有去過金字塔的人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著,但已是病入膏肓。我叔叔掙扎著回到國內,為了見我一面。對我講完了這番話以後,第二天就去世了。我當時聽完這番話,雖然極度難過悲傷,但不相信叔叔所講的詛咒確有其事,所以我在他死後,請法醫做了全身檢查,非常奇怪,肌體非常健康,沒有找到任何直接致死的原因。在這以後,我查詢了大量的資料,這才瞭解到這件事情的真相,果真就如我叔叔所講!”
崔二胯子聽到這裡,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問道:“難�道……�難道當年去的人,果真沒有一個人活下來?”軍師緩緩點了點頭,答道:“不錯,所有進入金字塔的人員,在之後的一年內沒有一個人逃脫厄運,全部死於非命。”崔二胯子聽了軍師這句答話,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一陣莫名的恐懼從後背襲來。兩人好久沒有說話,過了良久,崔二胯子強自平靜心情,問軍師道:“軍師對俺講起這個,莫非……莫非……?”軍師看了看崔二胯子的表情,沉默了片刻,然後凝重地點了點頭,答道:“不錯,剛剛棺木之上,是用滿文寫著十四個大字,翻譯過來就是——‘擅動我棺木者,六月內必死於非命!’”
崔二胯子臉上的肌肉猛地一抖,眼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懼意。但過了一會兒,崔二胯子強自平靜心情,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成,就算要死,這批東西也一定要運出去!”軍師聽崔二胯子說得堅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頭說道:“二哥說得不錯!就算咱們十二人都死了,這批東西也一定要運回山上!”崔二胯子一把拉住軍師的手,道:“軍師說得對!俺們崔家兄弟的隊伍,沒有一個孬種!”說到這裡,二人相視一笑,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二人笑罷,崔二胯子問道:“其他弟兄那邊怎麼交代?”軍師沉吟了片刻,道:“還是暫時不對他們講,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況且咒語之說也不一定靈驗!”崔二胯子點頭道:“軍師講得有理!”二人商量完畢,大踏步回到金券之中,眾人等了良久,見二人平安歸來,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紛紛詢問,軍師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了過去。
此時棺槨已經全部打開,崔二胯子和老四馬上安排眾人如何分工,何人站在棺木旁邊接送裡面遞出的寶物,何人往下傳遞,何人在下面與軍師、劉二子分好類別,再用布條棉花裹好,裝入事先備好的麻袋之中。分配已畢,崔二胯子走到棺槨之前,閉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後翻身跳進棺木。
找好了落腳處,外面老四遞過汽燈,崔二胯子這才看清原來棺木最上面鋪著厚厚的織錦棉被。只見這錦被呈鵝黃色,上繡硃色經文,由於時代久遠,經文字跡已經辨認不清。崔二胯子掀開錦被,下面並不見屍體,卻是塞滿了織錦、金、銀、玉等陪葬寶物。整座棺木似乎不是盛放屍體的,倒像一個藏儲寶物的巨大木箱。崔二胯子一手擎著汽燈,另一手將寶物一件件小心拿起,遞與外面弟兄。棺木中的珍寶古董每一件無不精美絕倫、價值連城,每一件寶物遞出去,都引起外面弟兄的一片唏噓讚歎之聲。
寶物取到最後,最下面放的竟是整整齊齊的幾套線裝古書,雖然年代久遠,但保存還算完整,封面上字跡依稀可辨。崔二胯子隨手拿起一本,竟是一本《三國演義》,不禁嘖嘖稱奇。古書取完,下面又是一層錦被,掀開錦被,皇太極的屍骨終於露了出來。其實在清兵入關前滿人全部奉行火葬,所以皇太極昭陵地宮中應該只有他的骨灰,並無屍骨。但如果這樣,《天眼》的故事將無法繼續進行,所以作者就擅自在小說中將皇太極改為土葬。畢竟是小說,不必事事都要與歷史情況符合,請讀者原諒。只見這位大行皇帝肌肉已經完全腐爛,只剩下了一副骨架。屍骨靜靜地躺在一床錦褥之上,頭西腳東,雙臂下垂,壓在腹部,雙手捧著一個做工精美的紅木盒子,細長的手骨上還攥著一串念珠。身穿的龍袍大都腐爛,脖子上套著一串朝珠,腰部繫著一條玉帶,足蹬高筒長靴。髮辮梳理完好,臉上帶著一副金光閃閃似是黃金打製的面罩。
崔二胯子快速將朝珠、手串兒、紅木盒子以及玉石腰帶取下,又將錦褥下墊的金銀元寶取出,遞給了外面的老四,說道:“差不多了!”老四隔著棺木道:“再仔細看看,可別有什麼遺漏!”崔二胯子聽罷,又將現在幾乎已是空空如也的棺木仔細檢視了一遍,確認再沒有什麼寶物留在其中,於是將手中的汽燈遞給外面老四,翻身準備爬出棺木。正在這時,他忽然想起皇太極臉上所帶的面罩,莫非也是黃金打造?想到這裡,崔二胯子對外面老四說道:“兄弟,再給俺照著點,還有東西沒拿!”老四聽罷,在外面應了一聲,伸手向上舉著汽燈。崔二胯子俯下身,伸手彈了彈皇太極臉上那層面罩,只聽得當當的金屬之聲,不禁暗自讚道:“奶奶的,皇帝老子果然有錢,連面罩都是金子打的。”話一說完,崔二胯子伸手將黃太極頭骨上的黃金面罩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