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入皇陵
週六一大早六點整,我們起床用過早飯,駕車出發離開北京,直奔瀋陽而去。由於昨晚沒有睡好,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三個人輪流駕駛,直到下午三點鐘,才進入瀋陽市區。
依舊住在前幾次的賓館裡,進了房間三人倒頭便睡,開了幾乎一天車,再加上昨晚睡眠質量不高,這一覺睡得分外香甜。晚上八點鐘,鬧鐘把我們叫醒,三人起來洗漱完畢換好黑色運動裝,找了一處飯館用晚餐,我和高陽破例喝了一點白酒,臨去之時高陽又向夥計要了一小瓶二鍋頭揣在身上。
我們將車子直接開到那株古木之下,看四周並無遊人,取出車上攜帶的各種工具。高陽一馬當先,爬上古樹,又用繩索將一應物品吊到樹上,然後我和趙穎也爬了上去。
古樹第一分杈處距地面大約七八米高,樹幹很粗,三人坐在上面又平又穩、如履平地。我們檢查了一應物品:登山用的繩索、掛鉤,三副氧氣面罩,大功率聚光手電,幾十節電池,一架高分辨率數碼相機和一架傳統尼康專業相機,此外,由於不知道究竟要在裡面呆多久,我們還帶了少量的食物和飲料。所有東西,滿滿裝了三個雙肩背書包。
三人分別將揹包背上,將三條繩索分別系在三根結實的樹幹上,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緊緊握了握手,高陽用手試了試繩索,又往手上唾了口唾沫,低聲對我們說道:“弟兄們,下面見!”第一個滑下樹洞。
趙穎在前,我殿後,緊跟著滑了下去。為了不引起注意,開始我們並沒有點亮手電。樹洞很深,又很黑,所以我們滑得很慢,大約有四五分鐘光景,估計向下滑行了大約十米左右,我們到了底部。高陽已經在那裡等我們,在黑暗中高陽說道:“下面還是很陡,繩索不夠長,我們需要再接一段。”
因為洞的口徑很小,我問高陽道:“前面什麼情況?”高陽回答道:“我剛才用腳試了試,已經沒有這麼陡了,估計大概有四十五度角,是一個斜向下的通道,我們現在的高度應該已經在地平面左右了。”我用手摸了摸洞壁,不錯,已經不再是木頭,而是黃土。趙穎和高陽在前面摸黑接好了繩索,我們拉著繩索,繼續向下。
大約往斜下方走了兩分鐘,這才真的到了底部。此處腳下感覺已是平地,而且空間很大,我們第一次點亮手電,發現我們所處地方,大約是一個兩平米左右的小廳,我們的左前方,有一個直徑六十釐米左右的洞口。
高陽讚道:“軍師他們果真聰明,這裡應該是用來換爬行方向的,否則轉不過身來。”我一愣,隨即明白,從樹洞進入這個盜洞,因為前面的洞是垂直的,所以一定是腳在前頭在後。而到了這裡再往前面,就應該是頭在前腳在後向前爬行,如果沒有這個小廳,直徑這麼小的洞子,還真是轉不過身來。
趙穎道:“為了節省手電,這一段我們還是摸黑爬吧。氧氣面罩是否用帶上?”我吸了口氣,說道:“應該還不用,現在空氣還是很新鮮,往前再看看。我們可以隔一段點一下打火機試試。”趙穎點點頭,問我們兩人道:“準備好了嗎,我們走?”
還是高陽在前,我殿後,從前面的洞口進入,向前爬去。我看了看手上的夜光手錶,整整十點半鐘。按照祖父的記錄,這一段盜洞到地宮一共應該將近一千米,按照普通人正常走路的速度為五公里每小時,而我們爬行的速度最多是走路速度的五分之一,所以保守估計,我們到達地宮最快也要到一個小時以後了。
洞口很窄,直不起身來,只能手腳並用向前爬行,好在我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每人不僅帶了厚厚的手套,而且在手肘以及膝蓋等需要在地上摩擦的地方,都縫了厚厚的皮子,防止長時間在洞中爬行磨壞手腳。
越往深處爬行,四周空氣的共鳴聲音開始在耳中嗡嗡作響,而且越來越大,到最後簡直就如千軍萬馬奔騰,又如鬼哭狼嚎。我跟在他倆身後,隨著逐漸向前爬行,開始不斷回頭向後觀看,那種感覺就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緊緊跟著我,我兩手不停地冒汗,將手套全部打溼。
我試圖和前面兩人說說話,但嗓子幹得發不出聲,一種莫名的恐懼逐漸包圍住我,我拼命地快爬,希望不被他們兩人落下。好像過了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聽到前面高陽說道:“這裡有個比較大的空間,我們休息一下!”
我鬆了一口氣,前面高陽點亮手電,我們圍聚過來,只見這裡又是一個大約一平米左右的空間,應該是當時換人錯身的地方。我們靠著洞壁坐下,高陽取出打火機點著,只見火苗平穩,而我們也沒有感覺到呼吸有什麼不暢,高陽道:“看來當初老四他們所挖的通風口,很可能現在還在起作用,我們的氧氣面罩倒可以省了。”我道:“或許到地宮還能派上用場。”高陽點了點頭,說道:“我還真有點緊張,剛才覺得很�得慌!”趙穎點點頭,拉住我的手,她知道我膽子不大。而我握住趙穎手的時候,也感覺到她的雙手也是同樣冰涼。
休息了五分鐘左右,高陽熄了手電,我們繼續前行。經過了最初的恐懼,這一次我好了很多,爬起來也感覺比剛才輕鬆了許多。又往前爬行了大約半小時,我們來到一處較大的空間,感覺好像已經可以站起身來。
高陽又一次擰亮手電,看到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大約高兩米、長三米、寬兩米的空間,頂部用木板撐住,空間的四壁,分佈著大大小小几十個洞,而在屋子的左下角,又有一個六十釐米左右直徑的洞口。
這裡應該就是當年軍師老四他們用洛陽鏟探位地宮之處,看來已經快到了。我們強壓住心中興奮,分別喝了幾口水,又休息了大約十分鐘,我看了看錶,整整十一點半,我們已經在地洞內爬行了一個小時。雖然此時的空氣還是很新鮮,但高陽還是取出了氧氣面罩,說道:“就快到地宮了,不知道前面情況怎麼樣,我們還是戴上吧。”
趙穎也點頭同意,我們兩人也分別從包中取出氧氣面罩,我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們當年用來支撐沙頂天機關的木柱,是否已經腐蝕,如果是,那麼墓道很可能已經完全被流沙埋住,這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高陽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們只能怪造化弄人了。弟兄們,我們走!”
這一次我們爬行的時間並不長,最多隻有幾分鐘,在黑暗中我也能感覺到豁然開朗,高陽在前面喊道:“到了,我摸到金剛牆皮了!”因為隔著氧氣面罩,聲音發悶、如同鬼魅。我迫不及待擰亮手電,不錯,我們已經到了地宮門外!
一面一人多高、青磚對縫的金剛牆皮呈現在眼前,牆皮的正下方,被扒開了一個兩尺來寬的口子!我的心怦怦狂跳,慢慢走向前面,這時三個人全都擰亮了手電,聚在洞口前面。隔著氧氣面罩我們對視了一眼,都在想著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地宮到底是否還在,是否已被流沙完全埋住?
我們蹲下身來,三把強光手電同時從洞口向地宮照去。裡面異常黑暗,三把手電的照射之下也只能看見四五米之處,在我們目力所及的地方,地面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流沙的痕跡。
“我們成功了!”我們三人大喊一聲,緊緊抱在了一起!興奮了一陣,高陽說道:“我先下!”我道:“好,我拉著你!”高陽道:“好!”說完解下身上揹包交給趙穎,我拉住高陽的右手,他慢慢蹲下,揹著身慢慢往下,我雙手逐漸使力,慢慢把高陽順了下去。我們的動作都非常緩慢,過了大約一分多鐘光景,我感覺手上一輕,同時聽高陽說道:“到底了!”
下面的高陽擰亮手電,我又幫助趙穎下到地宮,然後俯身跳了下去。我們都將手電打開,這次帶來的手電是專門在礦井下使用的那種功率很大的強光手電,但即使這樣,我們也只能看到前面六七米的範圍。
稍微定了定神,我們開始藉助手電的光亮,觀察四周的環境,這裡應該就是地下玄宮的第一道券道,包括墓道券、閃當券、罩門券三部分,周圍是磚砌的牆壁,頂部很高,用青磚自然起拱,再往前十米左右,應該就是地宮第一道石門。
我們背起揹包,高陽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我和趙穎緊隨其後。很可能是多次閱讀祖父記錄中關於地宮內部情況的描寫,這時候真正進入地下玄宮,倒反而不那麼害怕了,看來恐懼也是可以打預防針的,就像甲肝疫苗。
我跟在趙穎身後正在胡思亂想,忽聽高陽小聲叫道:“第一道石門!”我和趙穎走上前去,只見兩扇漢白玉的石門就在我們面前。門已被打開,自來石立在旁邊。我們三人對視一眼,興奮之情都可以從對方的眼中流露出來,此時大家心中的興奮已經遠遠壓過從進入盜洞就開始的那種強烈的恐懼感,大家都很清楚,經過這幾個月的奔波勞碌,我們已經離成功不遠了!
趙穎拉住我的手,高陽在前,跨過了石門。手電照射之下,只見這一段墓道已經不再是青磚壘成,兩邊都是巨大的花崗岩,頂部自然起拱,這裡已經是第二段墓道,包括門洞券和明堂券,我們加快腳步,很快走過二道石門,穿過門洞券、穿堂券進入第三道地宮。
這裡已經是進入金券前的最後一個大廳,大廳正中,兩座漢白玉雕刻的寶座以及供案擺在中間,盛放長明燈燈油的青花瓷缸依舊擺在玉石供案之上。在我們正前方,就是進入金券的最後一道石門——金券石門!三把手電照在石門之上,只見左面石門微開半尺,右面石門則是完全洞開,三根圓木穩穩地墊在石門旁邊,經歷了六十多年的時間,依舊巋然不動。高陽取出打火機點著,只見火光依舊平穩,道:“裡面空氣也沒有問題,我們可以摘下面罩。”趙穎取下氧氣面罩說:“我們準備一下,馬上進入金券!”
前面金券門洞本來十分寬敞,但因為只開半扇,而這打開的半扇又立了三根圓木,所以能夠通過的寬度已經很小。我們解下揹包放在地上,三把手電這時光線已經變暗,我們換過電池,趙穎取出兩台相機,我和趙穎各執一台。
高陽從上衣兜裡掏出那瓶二鍋頭,擰開瓶蓋,笑著對我們道:“消消毒,壯壯膽兒!”我們三人分別喝了兩口,又將剩下的酒灑在身上。準備完畢,高陽用繩子將三把手電捆在一起,起身道:“走!”我看了看錶,整整十二點。
高陽手執三把手電,側身進入金券,我和趙穎手拿相機緊跟其後,通過石門的時候,三人異常小心,以防不小心碰到支撐沙頂天機關翻板的圓木。電筒光亮照射之下,金券大廳顯得陰森詭異,地面上擺放著從兩口棺木中取出的各樣大件珍寶,當年軍師與崔二胯子僅僅帶走了陵墓中的小件珍寶,大件的還不及取走,整個隊伍就遭滅頂之災。
我們小心繞過地上的物品,忽聽高陽輕聲喊了一句:“在這裡了,皇太極的‘詛咒’!”我心中一緊,跟著趙穎走到前面,在大廳右側靠近棺床之處,地上放著一口棺蓋,上面隱隱可現一列大字,但不同於祖父記錄中的描寫,這一列大字顏色已經極其灰暗,想是當年打開玄宮大門之後,外面的氧氣進入地宮,產生化學反應之故。
我和趙穎打開相機,調好焦距光圈快門,對著棺蓋拍了幾張。高陽直起身來,說道:“皇太極的頭骨應該還在正中這口棺木之中,我們誰進去?”我咬了咬牙,說道:“我去!”趙穎拽了拽我的手,小聲說道:“我陪你!”我點點頭,三人走到正中這口巨大的棺木前。只見棺木保存完好,足有一人多高,高陽將手電遞給我,蹲下身子,道:“踩著我肩膀上去!”
我接過高陽遞過來的手電,看了看趙穎,然後踩住高陽後背,縱身翻進棺木。不一會兒,趙穎也翻了過來,我們兩人定了定神,藉助手電的光亮四下打量著這口巨大的棺木。棺木之中已經幾乎空無一物,我們落腳的地方,是底板的右下角,棺木的正中蓋著一床錦被,只是由於時間久遠,幾乎已經變成了黑色。
�趙穎道�:“我來打手電,你拍片子!”我點點頭,接過了趙穎手中的相機。趙穎手執電筒,慢慢走向前面,雖然非常小心,但鞋子踩在已經腐蝕的棺木底板上,還是不斷髮出“吱吱”的怪叫聲響,甚是駭人。隨著趙穎越向前走,我的心跳也是越來越快,終於走到被子盡頭,趙穎蹲下身來,伸手攥住了錦被。
這時我的心臟已經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趙穎用目光向我詢問,我努力壓住心中的恐懼,將相機調好,衝她點點頭,趙穎定了定神兒,一咬牙,伸手掀開了錦被!
錦被之下,是一張猙獰的骷髏,後面的頭骨已經完全碎掉,僅僅剩下從頭頂向前臉部的一半,一個拇指粗細的眼孔,長在額頭正中三分之處,我不及細看,從各個角度連續拍攝了幾十張,又換過挎在頸上的數碼相機拍了數張後,對趙穎說道:“成了!”趙穎放下錦被,臉色灰白,我們沒有再說什麼,翻身爬出了棺木,下面高陽問道:“怎麼樣?”我簡單答了一句:“好了!”然後拉過趙穎,對高陽說道:“我們走吧!”
三人快速走出金券,收拾好東西,急步奔出了墓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事後回憶起走出墓道這一段經歷,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襲上心頭,只記得我緊緊跟在趙穎身後,高陽在前,一口氣爬回了樹洞入口之處。一路之上,我經歷了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恐懼,隱隱感覺就在我的身後,有一股無法說清的神秘力量,就像附骨之蛆,緊緊地跟隨著我。那種恐懼,如果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無法理解,我只覺得那種刺入骨髓的寒意,附著在每一根毛髮之上,甚至深入骨髓,我只能拼命向前爬,向前爬。出了樹洞,我才發現雙手雙腳,以及手肘膝蓋的保護物全被磨掉,身上全是蹭傷。
好不容易爬出了樹洞,我們才算鬆了一口氣,高陽警覺地向四周看了看,確認四周無人,第一個爬下大樹。五分鐘以後,我們已經全部坐在了車裡,這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二十分鐘以後,我們開回了賓館,在車上我們先分別換上乾淨衣服,又用溼紙巾將臉上擦淨,才回到所住的房間。第二天下午,我們回到了北京。
從瀋陽回來,我們將膠捲順路送到中國圖片社沖洗,然後回到我家迫不及待打開電腦將數碼相機裡面的圖片轉到電腦裡。但非常遺憾,圖片都非常不清楚,黑糊糊的一團,分不出細節,估計是地宮中實在是太過昏暗,連閃光燈都不能取到很好的效果。所有的希望就只有那兩卷正在沖洗的底片,幸虧這次我們帶的膠捲是柯達一千六百度的彩色專業膠片,但還是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拍攝清楚。
因為忙了整整兩天,趙穎堅持不讓我送她回家,於是這個任務交給了高陽,他正好順路。他們走後,我晚飯也沒吃,倒頭便睡,一覺睡到星期一的早上。不過睡得並不踏實,不停地做夢。
第二天是週一,下班以後我從圖片社取回照片。拿到照片的時候我心裡惴惴不安,所幸畢竟用的是專業底片,圖像還是非常清晰。我心中竊喜,沒有來得及細看就去接趙穎,當天晚上,我們三人又聚到我的家中。
我們將圖片中最清晰的幾張放在沙發茶几上細細觀瞧,圖片共分為兩類:第一類是棺蓋上的字跡,另外一類,就是皇太極頭骨正面照片。字跡不用討論,我們三人都不識滿文,而頭骨上的“天眼”,經過我們仔細觀察,隨後又七嘴八舌地商討了許久,仍不能拿出什麼有說服力的意見,每種設想都難以自圓其說,到最後,我們都比較傾向趙穎的猜想,那就是“先天畸形”。
我們當中並沒有人學過醫科,所以也只能是猜想。於是大夥分工,高陽有一個同學在北大考古系主攻清史,懂得滿文,所以棺蓋上的字跡由他負責找人翻譯;而我則通過積水潭醫院的高豪,尋找一位遺傳學或者和遺傳有關的醫學專家,尋求答案。
高陽那邊倒是頗為順利,不出兩天便將那句滿文翻譯出來,答案和當初軍師所講的完全一樣,棺蓋上那句滿文翻譯成漢語,是如下這十四個字:
擅動我棺木者,六月內必死於非命!
看來軍師沒有說謊,“詛咒”之說,確有其事。看完這句翻譯,大家都是心中惴惴,緊張了許多天,趙穎和高陽特意搬過來和我同住。但是過了一個多月,除了經常會做些噩夢,此外睡眠質量大幅下降以外,也沒有發生什麼怪異的事情,大夥兒的心情都逐漸放鬆下來。
然而我這邊的工作卻是頗為不順,中國醫學界專門搞遺傳研究的專家並不算多,而且極為難約,加上我又不肯說出實情,高豪一個小小的醫生,也沒有那麼大面子,所以直到一個多月以後,我才在協和醫院見到了一位中國遺傳學界的權威人士,而且他只給了我半個小時時間。
專家望著照片看了很久,又思考了很長時間,但並沒有給我肯定的答覆。他說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沒有見過、甚至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遺傳案例,不過這並不代表一定沒有。從人類遺傳學角度來說,基因突變很可能在人體的任何生理特徵上產生改變,頭骨上產生這樣的孔洞並非完全沒有可能。之後專家向我講解了很多遺傳變異的例子,包括兩個心臟,三條腿,人長出尾巴等等。
聽完專家敘述的病案,我突然問道:“那麼您能否告訴我,人類究竟是否會長有‘天眼’?”專家一愣,隨即會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反問我道:“你是說這裡?”我點頭道:“不錯,就像二郎神楊戩的那隻‘天眼’!”
專家笑了笑,說道:“有是有,但並不像你所指的,是純物理上的。”我搖頭表示不解,專家解釋道:“一般人所講的‘天眼’,也就是所謂人的第三隻眼,實際上是指大腦中的松果體,位於頭頂正中深處。松果體長約1釐米,寬約0�6釐米,厚約0�4釐米,重0�2到0�3克。由於松果體處於前後腦的關鍵部位,所以解剖學家曾經認為它是人類思想通過腦腔的必經門戶。德國有一位科學家甚至認為這是‘靈魂所在之地’。”
專家頓了一頓,繼續道:“但後來人們從生物進化角度對松果體進行考察,才認識到它本是動物的第三隻眼睛。上世紀解剖學研究發現,金魚和蛙的松果體內具有對光敏感的結構,所以‘第三隻眼’的說法漸漸流傳。但實際上人類的松果體早已失去了感光功能,只是具有調節體溫、改變膚色等作用,此外松果體所分泌的激素,可以直接或間接影響人體的許多功能。所以,應該並不存在你所指的那種在額頭正中物理上的‘眼睛’。”
聽完專家這一番分析,我大失所望,無意識地點著頭。見時間已經不早,我起身告辭。臨去的時候,專家又從我手中取過照片,仔細看了看,喃喃說道:“不過如果正常人額頭頭骨上長了這樣一個深洞,恐怕很難活過兩歲。”
我們又先後拜訪了幾位骨科、先天性疾病方面的專家,但答案基本一致,看來這條路不可能給我們一個準確而滿意的答覆,於是我們索性絕了這份念頭。按高陽引三國末期羊牯的話來說:“人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對於專家們所說的話,我們最多隻能信它六成。”換句話說,既然沒有這方面的先例,先天遺傳變異這個假設,最多也就只能有六成把握。但我們依舊不死心,繼續樂此不疲地尋找其他假設方面的證據。
在此期間,崔闖來信告訴我們,摩托車已經捐給靖宇縣抗戰紀念館,為了表彰他的貢獻,靖宇縣文物局特意撥了五萬塊獎金給他。但他認為這筆錢不能算他的,摩托車是我祖父留下來的,所以聽我怎麼處理。我和趙穎商量之後,覺得應該拿這筆錢給崔闖的小孩治病,記得我們離開醫院的時候,醫生曾對我講過,孩子的先天機能不太好,如果有機會,最好能夠到較大的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和治療。
崔闖推辭不受,我急了,寫信過去將他臭罵了一頓,我說,當年我們祖父之間是過命交情,連命都可以不要,這點錢算什麼,又不是讓他去花天酒地,而是給小孩子治病,要是拿我當做朋友,就照實收了,如果不認我這個朋友,就把錢匯一半過來,少一個子兒我跟他沒完。
崔闖是個直性漢子,見我真的急了,也就不再客氣,回信告訴我等孩子身子見好,帶他過到北京來檢查,另外讓我幫他打聽打聽北京哪家醫院比較好,等孩子治好了病,他一顆心落地,就要親下皇陵替他祖父完成那件事情。
崔闖的事情搞定,我們三人又全心撲在了那摞照片之上。這時候我們突然想到,或許應該查一查史料,瞭解一下皇太極生前的一些情況以及死因,或許有些幫助。好在我和高陽都是文科出身,有一些古文底子,翻閱史料比一般人要順當一些。我們查閱了大量清朝早期史料,包括各類正史和野史。一個多月之後,我們總算對皇太極的生平有了一些較為詳細的瞭解:
清太宗皇太極,姓愛新覺羅,生於明萬曆二十年(1592年),死於崇德八年(1643年),終年52歲,後金第二代君主,大清創建者之一,是清太祖努爾哈赤第八子。1626年努爾哈赤去世,他被推舉繼汗位,年號天聰。1636年稱帝,改國號為大清,年號崇德,並改女真為滿洲。皇太極是歷史上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一生勤於政事,勇於戰陣,在位17年,完善八旗制度,與蒙古建立鞏固聯盟,多次給明軍以沉重打擊。最終統一了東北全境,締造了歷史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併為之取代明朝登上中原舞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是中國封建社會歷史上一位有遠見卓識和重大歷史貢獻的君主。
然而對於皇太極究竟是否長有“天眼”,無論正史還是野史,都沒有任何相關記載。在正史中,尤其是《清史稿》太宗本紀,對皇太極一生評價甚高,也無太多可疑之處。而野史對於皇太極生平倒有頗多疑點,歸結起來一共兩條:
首先,有關皇太極奪位之事疑點頗多,此事和後來的孝莊下嫁多爾袞、順治出家以及雍正奪嗣、同治死因等幾件疑案被後人並列為清代十大疑案。除此以外,關於皇太極的死因也是眾說紛紜,就連《清史稿》太宗本紀中也是如此記載:
八月丙寅,貝子羅有罪論闢,免死,幽之。戊辰,以宗室鞏阿岱為吏部承政,郎球為禮部承政,星訥為工部承政。庚午,上御崇政殿。是夕,亥時,無疾崩,年五十有二,在位十七年。九月壬子,葬昭陵。
皇太極當晚還在崇政殿辦公,兩個小時以後就死在清寧宮,疑點甚多。皇太極死因後人在野史中多有猜測為多爾袞謀殺,和之後莊妃下嫁多爾袞之謎聯繫起來,說得頭頭是道。
我們幾個經過詳細研究,也認為後人猜測未免有捕風捉影之嫌,不過野史所講也未見得是全然無的放矢,至少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材料看,皇太極確有被謀殺的可能,否則他頭上的那隻“天眼”,究竟該如何解釋?
縱觀歷史,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皇太極都應該算是個好皇帝,有可能殺他的人,要麼是他的敵人,要麼是宮廷內與他爭權奪利之人。在這兩種人之中,最有代表性的應該就是袁崇煥與多爾袞,其中袁崇煥早在皇太極死前十二年就在北京被殺,可以暫時排除嫌疑;而多爾袞一直在皇太極身邊,也是對皇太極帝位威脅最大的人,所以他不僅有作案動機,而且還有作案條件。
想到這一點我們興奮起來,於是開始大量翻閱史書,但可惜的是,經過數天查找,並沒有尋到任何相關的線索,於是我們又開始從我們拍攝的那一摞照片開始。想到既然可能是謀殺,那麼皇太極頭骨上這個孔洞就很可能是謀殺留下的致命傷,而記錄清史之人為了掩飾此點,也一定在正史中遮遮掩掩,不露痕跡。
我們開始找尋各種途徑,希望能夠找到各種殺人方法中,有可能在頭骨上留下貫穿圓洞的手段。我們最早想到的是火槍槍擊所致,但隨即考慮到既然是謀殺,按當時的情況不太可能選擇這種聲音既大,準確度又差的武器。當時的火槍,在一定距離內殺傷力並不一定會比弓箭強,準確度更差。我們找到了研究古代兵器方面的專家,專家告訴我們,以當時的輕火器,不太可能在如此堅硬的前頭蓋骨上打出如此規則的圓洞。要形成這樣的圓洞,除非是帶有來福線裝置的現代武器。所以武器專家給我們的建議是,尋找一下其他的思路,從照片上的情況看,只有先天自然生成或後天腐蝕又或者是人工在頭蓋骨上打磨,否則不太可能在人的頭蓋骨額頭位置形成這樣一個非常規則的圓孔。
專家的話給了我們很大啟發,先天生成的可能性我們已經不再考慮,而後天腐蝕或者人工打磨倒是很有可能。於是我們馬上想到了用毒,也就是所謂的毒針;高陽甚至曾經推想,是否有可能是一種如今早已失傳的武功,比如能夠拋出類似飛錐那般可以旋轉的暗器,這樣就極有可能在短距離內起到和現在子彈一樣的效果。
高陽的猜測我感覺頗有道理,曾經看過一個電視節目,表演者可以用普通的繡花針作為暗器,在兩米外的距離甩出,將近一釐米厚的玻璃魚缸打出一個小洞,而魚缸不碎。電視上用測速器測試他的出手速度,竟達每秒鐘三百米,接近手槍子彈出膛的速度。如果是這樣,在已經失傳的古代武功之中,有能夠打出每秒鐘初速超過三四百米暗器的人,不是沒有可能。不過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但還是需要證據,於是我們又開始了新的一輪調查取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