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入皇陵

頭骨上出現了一個如此規則的圓洞,既不考慮先天形成這種可能,那麼自然腐蝕或者人為打磨的可能性就較大。想到自然腐蝕,首先我們就想到了用毒,如果用一種浸泡過特殊腐蝕性藥水的毒針打進額頭,就很有可能在人剛死時看不出什麼痕跡,待到屍體腐爛,毒針慢慢侵蝕頭骨,最終腐蝕出一個規則的圓洞。

除此以外,在人為方面,我們先想到會不會是滿族的一種特殊殉葬方式,象徵著打開“

天眼”,又或是什麼其他特殊含義,只是隨著滿人入關,慢慢取消了這種殉葬方式,因而我們現在並未聽說過。此外我們又想到也許曾經存在一種現在久已失傳的武功,能夠發射出類似於現在子彈效果一樣的暗器,在額頭上造成穿孔?

為了證明我們的想法,取證工作就要從三個方向入手,第一,用毒高手;第二,查閱早期女真人的殉葬習慣;另外就是尋找武林高手。好在我和高陽都是幹記者這一行,關係非常廣泛,商量了一下,三個人各有分工,由趙穎去找滿人的風俗文化方面的資料和專家,而我和高陽則負責尋找用毒和武功方面的高手。

趙穎那方面倒是比較順利,清朝滅亡也不過百十來年時間,如今研究滿族文化的專家很多,拜訪過幾位專家後,趙穎告訴我們,特殊殉葬習慣這種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因為幾位專家口徑都是一致的,他們從未聽說過滿人有這樣的殉葬風俗。

我和高陽的調查工作費時頗多,雖然今日科技已經發展到如此先進,中華武術已大大沒落,但畢竟還是有人在潛心研究國術,所以找尋武術專家並不算難;難在我們要找的是在用毒和暗器方面的高手,而即便在過去,精研這兩方面技藝的人也並不算多,何況今天隨便找把手槍就比什麼暗器都管用。

直到三個多月後,我和高陽才在北京東郊九龍山找到了一位年近百歲的老人,是傳說中三合門的惟一傳人。說到這裡,不得不說說三合門,相傳在當年武林中,這個門派的行動異常隱秘,他們的拿手絕活兒就是用毒和暗器。三合門的成名絕技是飛錐,相傳中者立斃,但據說這種飛錐倒是並不喂毒,不過三合門所用的細小暗器,全都喂有劇毒,因而武林中人談之色變。故而武林對三合門一直視為魔頭,打壓得非常厲害,一見面下手毫不留情。因此三合門也逐漸沒落,到民國初年就不再出現在江湖之中。

老人雖然年事已高,但由於自幼練武,精神矍鑠。談起三合門當年之事,老人嘆了一口氣,向我們講出了一段故事。原來三合門傳自苗疆,是一位苗人所創,後又經過三合門數位前輩反覆錘鍊才致發揚光大。但由於歷代規矩,小暗器必是喂毒,因而不出手則已,一齣手必傷人性命,所以門規甚嚴,三合門下師徒,輕易不能與人動手。但在清初年間,三合門一位反清大俠,一年的時間接連刺殺數位滿人高官,都是毫無痕跡,但畢竟紙裡包不住火,朝廷追得急了,最終查到了三合門,於是立刻派重兵追捕,但數次均僥倖逃脫。作為報復,那位大俠又接連刺殺了多位滿人權貴,朝廷於是又派出數位大內高手追殺,但接連被三合門人殺死。

由於這些被殺死的大內高手出自於各個武林門派,當時武林中人都是狂妄自大、眼光狹小,再加上朝廷的挑唆,於是視三合門為魔門,從此相互間恩恩怨怨、循環報復,直弄得武林中腥風血雨、白骨如山。畢竟三合門只是一個小小的門派,怎經得起武林之中如此眾多門派的打壓,從此一蹶不振。老人的父親就是在他十八歲那年,被一位崆峒派高手打成重傷,僥倖逃回家中,囑咐內人從此帶著孩子隱姓埋名,不再循環報復。老人的母親在丈夫死後不久,帶他逃到北京京郊,從此隱姓埋名,不問世事,一住就是幾十年。直到她臨去世之前,才將這段經歷講與老人聽,怕的就是他去報仇,因為這時再講,仇家也早已不在,即便要報仇,也無人可尋了。

聽了這一番故事,我們也是唏噓長嘆、感慨萬千。又談起三合門的絕技,老人講起家傳武功。原來三合門武功分為四項:拳腳、兵刃、暗器和飛錐。之所以將飛錐從暗器中分離開來,就是因為三合門原來使用的都是細小暗器、陰損毒辣,為表光明正大,明末三合門一位高人創出飛錐絕技。這飛錐絕技,也是從細小暗器之中劃分出來。相傳老人的先祖一次無意之中看到木匠用木鑽在木材上鑽孔,頗有所悟,回去冥思數年,終於發明出飛錐絕技。

老人從內堂取出一枚飛錐遞給我們看,只見這飛錐大約有小拇指粗細,錐頭異常鋒利,錐身帶有螺紋,尾部有平衡翼。老人道:“飛錐道理說來簡單,類似今日的子彈。先人從木鑽受到啟發,想到:一般暗器都甚為細小,如果不喂毒,很難有什麼殺傷力,而大暗器往往不便攜帶,並且尺寸一大,敵手易於躲閃,此外無論何種暗器,打在身上只要不是要害部位,還是不會致人於死地。而人的要害部位,最好打的就是頭部,但一般暗器都不會輕易往人的頭上招呼,因為頭骨堅硬,一般暗器打不進去。”老人說到這裡,掂了掂手裡的飛錐,道:“而這件暗器則不同!它不僅有向前的衝力,還有旋轉的鑽力!”我和高陽聽到這裡,暗想:“說到正題了!”

高陽問老人道:“您的意思是說,這枚暗器可以打進堅硬的頭骨?”老人沉吟半晌,答道:“那時候……是完全可以的。”我看了一眼高陽,高陽搔搔頭,又問道:“您說的那時候,是指?”

老人嘆了一口氣,道:“現今國術已經遠遠不比從前,果真是科學越發達,國術就越沒落。先父年輕之時有幸在廣東結識號稱廣東十虎之一的黃飛鴻黃師傅,曾經見過黃師父出手。那一次黃師傅路見不平,與廣州當地惡霸五虎幫動手,黃師傅並不讓先父動手,對方一共四十三人,個個習武出身,為首的是五虎幫自幫主以下的五大金剛,都是神技驚人,黃師傅以一敵四十三,不到一盞茶工夫,四十三人全部伏地不起。後來先父每一次提到黃師傅,都嘆道黃師傅的功夫深不可測。而據黃師傅自己講,他的武功比起先人,如清初甘鳳池、呂四娘等,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更不用說在再往前的武林前輩。”

我和高陽不禁伸伸舌頭,嘆道:“如此厲害!”老人繼續道:“先父的武功我曾見過,遠非我能相比,先父所能達到的境界,我到今天為止窮畢生精力,也未能望其項背。可是記得解放之初,武功名震川陝的怪俠肖雲鵬,曾經找我秘密比過一次武,當時我只用了一招就擊敗了他,要知道三合門一直不以拳腳見長,肖雲鵬後來成了我的至交,我們在一起也常自感嘆國術的沒落!”

聽到這裡,我不由得問老人道:“那麼當年的國術能夠到達何種境界?”老人沉吟了一會兒,道:“打個比方,自古以來學習分為‘文’、‘武’兩項。習文,我們可以將之喚作‘文功’,就是通過學習各種文化知識、研究科學,從而開發人類在智力上的極限;而習武,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武功’,就是練些刀槍棍棒,開發人體在體能方面的極限。你們兩人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以一個小學六年、中學六年、大學四年,前後一共學習了十六年的普通大學生,他所練到的‘文功’為一百分,那麼一箇中科院普通院士,‘文功’是多少?”

我和高陽一臉迷茫,不明白老人的意思,想了一會兒,高陽答道:“我看大約有兩百分吧?”老人點點頭,道:“好,那麼中國傑出的科學家,如李四光、陳景潤、錢學森一類人呢?”我答道:“我看要有不止五百分?”老人沒有回答我,繼續問道:“好,就算五百分,那麼牛頓、達爾文一類全世界傑出的科學家呢?”我想了想,答道:“我看要不止一千分了,他們可都是傑出的科學家!”說到這裡,我和高陽不禁同時驚訝於老人的知識面。

老人沉吟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麼愛因斯坦呢?”我和高陽一愣,答道:“這可就不好說了,時至今日愛因斯坦的大腦還泡在福爾馬林液裡,存在美國研究室等待後人研究,他可是絕世的科學天才。”老人點點頭,追問道:“可不可以給愛因斯坦的‘文功’打個分數?”我想了半天,才答道:“我看要有至少兩千分?!”

老人一拍大腿,道:“不錯!從一個學習了十六年的大學生,‘文功’為一百分,到科學天才愛因斯坦,‘文功’為兩千分,你們想過是為什麼?就是因為這幾百年來,人類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科學了,就是我們所說的‘文功’方面。從這裡可以看出來,人類在智力開發上面,自身有這麼大潛能。而反過來,在‘武功’方面,由於不再有什麼實際用處,於是不再有那麼多人來鑽研,因而武功會逐漸沒落。而在古代,整個人類社會都是崇尚習武,可以說全民習武,在那時候,人類所能夠開發出來的體能極限,遠遠不是現在人所能理解。”

我和高陽恍然大悟,按照老人的意思理解:如果我們現在見到一個從六歲習武,每天習武十個小時以上,前後一共習武十六年的人,此人對我們來說一定是絕對武林高手了。而這種人的武功,在古代可能也就僅僅是普普通通,不值一提,就像現今的大學畢業生,滿街都是。而在我們今天的科學界裡面的絕世奇人,如愛因斯坦等等,依他們在“文功”方面的傑出,若是同等換到“武”的方面,那麼歷史上真的很有可能出現過像金庸武俠小說裡提到的大俠郭靖、楊過,以及張無忌、蕭峰那樣震古爍今的武功。

老人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說歸說,我們試一試吧。”我和高陽備感好奇,也站起身來,問老人道:“怎麼試?”老人走到院子中央,右腿上肩,擺了個朝天蹬的姿勢,對我們兩人說道:“你們兩人可以全力推我,看推不推得倒。”我和高陽對視了一眼,心頭疑惑,看老人弱不禁風的樣子,誰也不敢上前。老人微笑道:“不用怕,試一試,我受不住自會叫你們停手。”

我走上前去,先用右手輕輕推了老人前胸一下,但奇怪的是,手上的感覺是軟軟的絲毫使不上力,於是我將力量加了一倍,但還是一點都使不上勁,只要和老人的身體一接觸,所有力量頃刻間彷彿全被化到水裡,立時無影無蹤。我用手搔了搔頭,再一次用力,這一次用了全力,但依舊如此。這時老人笑了笑,說道:“兩人一起來吧!”

我衝高陽點了點頭,高陽見了我的嘗試,心中也有了底兒,於是我倆一上來就使了全力,但還是一樣,所有力量全部被卸掉,而老人一腿著地,紋絲不動、瀟灑之極。老人見我們試完,微微一笑,說道:“柔勁兒試過了,再試試剛勁兒!再來!”聽了老人的吩咐,我們兩人又一次使出吃奶的力量,全力想將老人推動半分,但這一次不同,我們的力量推到老人身上後,簡直感覺就是推到了一堵牆上,直推得手腕生疼,還是沒能將老人晃動半分,我們不由得對老人的功夫欽佩之極。

老人放下腿來,又將我們帶到院子角落,這裡掛著一個巨大的沙袋,沙袋掛在一處鐵架之上,後面半米就是院牆。老人指了指沙袋,說道:“你們分別使上全力,擊打沙袋,看能夠把袋打出多大的晃動。”

高陽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沙袋近前,運足了力氣,一拳打在沙袋之上,但沙袋巨大,只輕輕晃動了幾下。老人將沙袋扶正,又向我示意,於是我也走到沙袋近前,全力打了一拳,和高陽一樣,沙袋也僅僅是輕微晃動而已。

老人笑了笑,道:“現在我教你們一個法門,然後再試一試!”說完,老人將如何站樁,如何藉助腿部力量,如何擰腰送肩,如何將全身力量集於一點擊出的法門教與我倆,之後又教會我們如何呼吸、調整意念。我們在院中空手練習了幾次,老人道:“行了,孩子,再試一下!”

高陽運了一口氣,再一次走到沙袋近前,按照老人教授的方法,站樁、蹬地、擰腰、送肩、伸肘,最後出拳,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拳頭擊打在沙袋之上,只聽“哐”的一聲巨響,巨大的沙袋平著向後飛出,重重拍打在後面的圍牆之上。高陽一拳擊罷,驚愕得大張著嘴,我看到如此場景,也是驚得目瞪口呆,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事實。要知道,我們所擊打的這個沙袋,足足有半人多高,一人多重!

老人笑了笑,對我說道:“不用吃驚,你也能夠做到,來,試一試!”我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走上近前,也按照老人教授的方法試了一拳,就如高陽一樣,沙袋帶著風聲,“咣�”一聲平拍在後面的牆壁之上。我縮回自己的右手,喃喃說道:“我成了武林高手了?”

老人將我們帶回坐位上,笑道:“就剛才這一招,若是與人動手時能夠用上,完全可以將一個壯漢打飛出去!”我和高陽驚愕道:“果真?”老人點頭道:“不錯!”

我們唏噓了半晌,才又回到正題。高陽問道:“以您所講,您的前輩確實可以用飛錐穿透人額堅硬的迎面骨?”老人點點頭,答道:“不錯!據先父講確是如此,不過即使是先父也沒有練到這個境界,我就更不用說了!”

聽到這裡,高陽取出那一摞照片遞給老人,問道:“老人家,您能否幫我們看看,這張照片額頭上的這個洞,是不是用飛錐打的?”老人接過照片,看了幾看,說道:“老了,不中用了,等我取眼鏡過來。”老人回屋去取花鏡。我和高陽都興奮異常,高陽道:“看來我們要找尋的答案已經不遠了!”我點頭道:“不錯,說不定皇太極就是死於老人所說的那位清初三合門大俠手裡。”高陽道:“對,說不定從老人這裡就可以得到皇太極死因之謎!”

老人取眼鏡回來拿起那一摞照片仔細端詳起來,我和高陽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看了許久,老人放下照片和眼鏡,說道:“從照片不大看得出來,是不是飛錐所傷,要看傷口的剖面,如果你們能將這枚頭骨拿回來,我倒可以判斷!”我和高陽聽了老人這話,大失所望,看來又要費一番周折了。高陽問道:“一定要看實物麼?”

老人點點頭,答道:“不錯!”高陽看了我一眼,我們都很清楚,要取實物,就一定要再下皇陵。這時我突然想起毒針一事,問老人道:“老人家,您幫我們看看,這個洞有沒有可能是毒針所傷,死後頭骨受毒針腐蝕所致?”老人又戴上眼鏡,將那一摞照片仔細端詳了一遍,搖了搖頭,道:“不像,若是毒針腐蝕成洞倒有可能,但那樣創口會變成黑色,這一個我可以肯定不是。”

這點可能性排除,看來只有找到皇太極的頭骨,然後再來找老人鑑定。想到這裡,我和高陽都是心頭惴惴,皇太極皇陵之中“詛咒”的陰影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從我們心頭驅除,這一次又要擅動他的遺骨,想到這裡,不由得心頭打鼓、甚是不安。又與老人閒聊幾句,我們告辭出來。

回去的路上,我與高陽商量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說實話,一想起古墓中的陰森恐怖,我們都不寒而慄,現在“詛咒”的半年之期並沒有到,雖說到目前為止我們三人除了自己嚇唬自己,倒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想到要再一次進入古墓,兩人都很怵頭。

高陽的意思是找趙穎來一起商量商量,他自己是比較傾向於再回去一次,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妨把事情做完,弄個水落石出。

高陽的建議我也同意,於是商量好晚上到我家裡一聚。我們在三元橋分手,高陽回社裡加班,我去接趙穎,說好了晚上九點一起在我家見面。

趕到趙穎單位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鐘,趙穎讓我直接上來在她辦公室等她一會兒。由於祖父、趙穎以及張處長的關係,研究所的人我幾乎認識大半。我徑直走進研究所,一路上和見到的每一個熟人打招呼。我和趙穎的關係在所裡已經成了半公開的秘密,每一個見到我的人都是面帶微笑。

偌大的辦公室並沒有幾個人,我直接走到趙穎的位子上等她。趙穎雖然是刑警,但畢竟還是女孩子,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布娃娃和小貓小兔。我閒極無聊,伸手玩弄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下午在老人家裡,老人說起檢驗飛錐傷口要檢查傷口截面,於是取出帶在身邊的那一摞照片看了起來。

照片照得非常清楚,但我仔細檢查了每一張照片後,發現確實沒有任何一張照片能夠清楚地看到傷口的截面,看來這一點我們都疏忽了。如果不是當時實在太過緊張,即便我和高陽想不到這一點,趙穎也應該會提醒我們,看來當時在古墓中,趙穎心頭也一定極為緊張,她畢竟是女孩子。

正自感嘆間,忽聽有人說道:“是肖偉吧,來找趙穎?”我抬起頭來,見是趙穎的好朋友,法醫鑑定中心的年輕警員黃偉華,於是笑道:“怎麼,你也還沒下班?”黃偉華笑道:“趙穎不也一樣,他們在開會,估計這就要開完了。”說到這裡,黃偉華忽然看到我手中照片,問道:“在看什麼?趙穎的案子?”

我想起黃偉華是搞法醫驗傷的,不妨讓他也看看,於是將照片遞過去,說道:“沒什麼,傷口照片,你來看看!”黃偉華接過照片,前後翻看了幾遍,說道:“看傷口應該是步槍造成的。”

“什麼?”我一愣,隨即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看錯了!”正在這時,趙穎已經開完會走了過來,問道:“你們兩個揹著我在說什麼體己話兒呢?”黃偉華揚了揚手中照片說:“我說這是步槍槍傷,肖偉不信。”趙穎看到黃偉華手中的照片,不禁臉上變色,但只一愣神兒工夫,馬上回復過來,笑道:“你也算我們這裡的‘神醫’了,不過這一次你可是走眼了。”

這回輪到黃偉華一愣,又低頭將照片仔細看了一遍,肯定地說道:“不可能的,這個我還能看錯!不信你們把頭骨拿來,我跟你們說,給我一個星期時間,我不僅能驗出到底是不是槍傷,而且還能夠告訴你們是用什麼槍打的,射擊距離有多遠!”

我看了看趙穎,調侃道:“這麼神?”趙穎也是一笑,伸手抓了抓我的頭,笑道:“這一點我倒是可以保證,要真是槍傷,這些他絕對驗得出來。”黃偉華聽出我們話中的調侃,急道:“怎麼樣,要不打個賭,我說的要是真的,你們兩個可要請我吃飯,隨我點!”

趙穎道:“不是不信你,只是這個頭骨無法拿到給你。好了,不瞎掰了。你怎麼還沒有回去?再不回去老婆該急了!”黃偉華一拍額頭,叫道:“看跟你們聊的,張處長還等著我這份報告呢。”邊說邊跑了出去,臨去還不忘回頭跟我說一句:“肖偉,辦喜事兒的時候別忘了我!”

我笑著幫趙穎收拾東西,一起下樓。我們在外面吃了晚飯,我又將下午的經歷告訴趙穎。趙穎聽罷,也沒有說什麼。九點鐘,我們準時到家,高陽已經等在那裡。

這一次我們並沒有商議太久,一小時後,我們一致決定要再下一次皇陵。原因有二:首先,我們現在最傾向的可能性,是否為飛錐所傷這一點,最後能否得到證實,一定要老人檢查完皇太極頭骨才知道。既然想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所以我們就不得不再入皇陵盜取皇太極頭骨;第二,由於上一次實在太過緊張,我們並沒有來得及在皇陵中仔細察看,說不定在皇太極陵中就有非常重要的線索,甚至是皇太極的筆記之類,如果是這樣,很可能整個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此外,下午同黃偉華的爭論也提醒我們,這次到北陵取回頭骨,除了在老人那裡檢驗以外,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應該讓法醫黃偉華幫助我們將頭骨再用科學的方法仔細檢驗一下。既然我們已經比較確認“天眼”是外傷所致,絕對有必要對頭骨做一個全面仔細的驗傷檢查。這一點事先我們幾個都忽略了,也可能是誰也沒有膽子往這方面想,原因很簡單,要作驗傷檢查就一定要盜回頭骨,畢竟崔二胯子的事情在我們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如果沒有十足的理由,我們誰也不敢,也不願意往那個方向想。事情決定以後,我們反而輕鬆了許多,該來的一定會來,反正我們已經下過一次皇陵,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最後我們決定,休息一週,調整好心情,下個週末再上瀋陽!

休息的這一週多時間裡,我又接到了崔闖的來信,他說孩子的身體經過上次治療有所好轉,他準備過完陽曆年就帶孩子來北京檢查,等小孩病情穩定以後,一開春兒,他就動身前往北陵。

給崔闖回過信,我忽然想起幾月前在崔闖家喝過的醒酒湯,和高陽一聊,我們都覺得這東西很有意思,如果能夠找到願意合作的廠家,應是一個很好的商業機會。我們決定先跟社長申請,做一個專訪,徹底瞭解一下這種藥材以及它的功效,再在我們的媒體上宣傳一下,如果能夠找到合適的廠家與崔家屯合作,一定能夠幫助他們徹底改變目前窮困的狀況。

說幹就幹,我們先向社長申請,馬上得到了許可。然後我倆動手找相關人士瞭解這方面市場的材料,並決定一從瀋陽回來,就動身前往崔家屯採訪。事情進展得比較順利,很快我們就找到了幾家有意向的廠家,並準備陪同並贊助我們這次採訪。

忙碌了一週多時間,很快到了第二週週末。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我們準備的東西不再像上次那麼繁瑣,氧氣面罩自是不用戴了,比較關鍵的是照明工具,上一次的恐懼和緊張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於照明問題。這一次我們準備了三盞大功率汽燈,估計可以將古墓照得亮如白晝。一切準備停當,週六中午準時出發。

還是和上次一樣,下午到達瀋陽,找了賓館休息之後,吃過晚飯,我們十點整準時進入皇陵。經過這一週多的調整,三人再次進入皇陵時明顯沒有上次那麼緊張。再加上有了上次在長達近一千米盜洞內爬行的經驗,這一次進入皇陵輕鬆了許多。

穿越盜洞時我們用的還是手電,從進入金剛門開始,我們打開了第一盞汽燈。汽燈的亮度明顯比手電大許多,所以我們能夠比較清楚地觀察到皇陵的結構。前兩段墓道並沒有任何陳列物品,我們很快穿越兩道石門,來到了進入金券前的最後一座大廳,這裡陳列著清太宗皇太極以及孝端文皇后的供桌牌位以及漢白玉寶座。我們仔細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進入最後一座大廳金券之後,我們打開了另外兩盞汽燈,在三盞汽燈照射之下,終於完全看清了整座金券的結構。在這金券大廳中,棺床佔據了將近二分之一的面積,棺床上陳放著皇太極以及孝端文皇后的棺槨。兩座棺槨的四面蓋板,被亂七八糟地放在地上,棺中的隨葬小件已被崔二胯子一行取走,大件物品分類擺放在地上。

我們決定先取頭骨,再檢查墓中隨葬。還是和上次一樣分工,我和趙穎翻進棺槨,揭開錦被,小心地抱出了皇太極頭骨。由於頭骨已經碎裂,只剩下正面臉部比較完整,而後腦部位的頭骨已經碎成小片,零零碎碎的散落在棺木之中。猜想可能是當年崔二胯子翻出棺木之時,由於緊張,不小心將頭骨弄碎,好在我們需要檢驗的部位還保存得比較完整。

我將頭骨遞給外面的高陽,又大致在棺木之中察看了一番,沒有什麼惹眼的東西,倒是發現了崔二胯子掉下的那顆寶石。我和趙穎拿著寶石翻出了棺木,高陽將頭骨小心放在我們帶來的木盒之中,三人開始檢查其他放在外面的陪葬物品。搜索了整整一小時的時間,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那些當年沒有被崔二胯子帶走的隨葬品,要麼是不值錢的東西,比如木俑、諡冊之類,其他的就是非常笨重的物品,如銅鼎、香爐等等。

惟一有文字的,除了皇太極的棺蓋、牌位,剩下的就是那幾本諡冊,我們取過來檢視了一番,雖然是滿漢文對照,但還是不大能夠看懂,不過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對我們來講有價值的文獻,但我們還是一一拍了照片。檢視完畢,我們又將墓中大致整理了一番,這才出了古墓。

第二天回來的路上,一直像做賊一般,因為在我們的車上裝著一塊人的頭骨,如果真的遇到警察,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楚。好在一路無事,第二天下午回到北京,我們直接開車去了京郊九龍山老人家裡。

老人畢竟是江湖中人,既然答應了我們,從始至終沒有問過頭骨的來歷。見我們風塵僕僕趕到,老人把我們讓進屋來。我們沒有客套,直接將皇太極的頭骨從盒中取出,遞給老人。

老人接過頭骨,帶上老花眼鏡,又不時拿起放大鏡,將整塊頭骨正面反面、前前後後,仔細地端詳了將近半小時。在這半個小時內,我們如坐針氈,我和高陽不停地喝水,直到將整整一壺水喝掉,老人才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鏡。我和高陽齊聲問道:“怎麼樣?”老人閉上了眼睛,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睛,搖搖頭,說道:“這個洞不是飛錐打的!”

“什麼?!”我和高陽差一點跳起來,趙穎也是一震。老人將頭骨拿到我們跟前,指著額頭上的洞孔,對我們說道:“你們看,這裡的側面如果是飛錐打的,截面之處應該會有細細的螺紋痕跡,而這塊頭骨沒有!”

順著老人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洞孔截面之處平平整整,沒有絲毫螺紋痕跡。老人又道:“而且如果是飛錐打成的洞孔,在洞孔周圍會有不規則的裂紋,而這塊頭骨上也是沒有!”我們聽了老人的話,面面相覷、大失所望。高陽問道:“老人家,您再仔細看看,有沒有可能會……會看錯?”老人搖搖頭,答道:“不會。當年我練武之時,為了向我說明發力的方法,先父給我看過很多飛錐在動物頭骨上打出的孔洞,當然,還有人的!”

“還有人的?”我和高陽齊聲驚愕。老人道:“不錯,先祖曾經手刃一個漢奸,並割下頭顱,這個漢奸就是被飛錐打死。他的頭骨一直在我家裡,就是為了警醒後人,揚善除惡!”我和高陽點點頭,心頭異常失望。本來以為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但不想峰迴路轉,我們又陷入一團迷霧。

走時,老人一直將我們送出大門,臨去前衝我們喃喃說道:“這個孔洞若真是飛錐打成,這武功恐怕是震古爍今了!”趙穎突然問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說,如果這個孔洞是外力打上去的,絕不可能是暗器!”老人嘆了口氣,答道:“人力有時而窮,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拜別老人出來,我們三人都情緒不高,沉默了好一段時間,高陽突然說道:“你們想會不會有這種可能?”我問道:“什麼可能?”高陽道:“隕石?”我恍然大悟,說道:“不錯,完全有可能,趙穎,你說呢?”趙穎正在開車,沒有回過頭來,說道:“高陽的猜想有一定道理,不過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將頭骨交與黃偉華,做一個仔細的探傷試驗了!”

“你說得沒錯!”我附和道,“無論怎樣,就算是外星人用槍打的,檢驗之後總會找到些蛛絲馬跡,至少我們能夠大致確認繼續調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