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謎底驚魂

第二天是週一,我們將頭骨交與法醫黃偉華。趙穎並沒有對他多講,兩人都在刑偵部門工作,每年過手的案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拿一個頭骨去驗傷,也是很平常的事情,黃偉華也並沒有多問。

接下來的一週,我們都在焦急地等待結果。好在我和高陽還有一個採訪崔家屯的任務,週一下午我們與聯繫好的廠家代表一起動身前往靖宇縣。一來一往,再加上採訪時間,怎麼也要一週左右。有點事情做,總要比干坐在家裡苦等結果要好。

火車上高陽和我同在一個包廂,一路上我們一直在討論這件事情。到目前為止,整個事情經過將近半年的調查,不但沒有水落石出,反而越發撲朔迷離,我和高陽,甚至包括趙穎,到現在幾乎可以說完全失去了方向,目前的全部寄託都放在一週後黃偉華的這份報告上了。可以想象,如果這份報告也沒有任何結果,我們惟一能做的,很可能就只有放棄。這個結果我連想都不敢想!

這一次旅行沒有上次那麼狼狽,有了廠家的贊助,路途省去了很多時間。從白山市下車,我們包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崔家屯,到了掛甲屯,棄車步行,並且和出租車約好了回程的時間。

我們在崔家屯一共呆了兩天,事先崔闖已經接到了我的來信,見我們到來,異常高興。採訪和商談合作的事情進行得都很順利。我才知道,崔闖女人給我喝的醒酒湯,是用山上一種名叫“醉不死”的野草藥,再配以其他材料熬製而成。秘方是崔家屯祖上傳下來的。

忙活了兩天,直到最後一天晚上,我、高陽、崔闖三人才有機會單獨坐在一起。我們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崔闖,因為他也算是當事人之一,有必要將真相告訴他。這一次我們講述得非常仔細,從祖父如何在奉天城破獲盜墓案件,如何結識崔二胯子,兩人如何逃出奉天,以及崔二胯子講述的他們如何盜墓,在墓中看到“詛咒”和“天眼”,以及事後弟兄們如何離奇死亡,最後乃至全軍覆沒,崔二胯子僥倖逃生,臨終前如何最後一次見到祖父,以及如何留下遺願託付給崔闖的父親。

之後,我又向崔闖講起半年前我如何發現祖父留下的信件,找到那個神秘的紅木盒子,如何費盡心力將紅木盒子打開發現了祖父的筆記,以及我們事後如何展開調查,包括到現在為止事情的進展情況。我們還是隱瞞了崔二胯子夢遊殺人這一段經歷,只簡略地說山上的兄弟因為各種原因,一個一個相繼去世。

崔闖聽完我們的敘述,目瞪口呆,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過了許久,才喃喃地道:“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多故事!若不是你們僥倖發現,俺爺爺留下的託付恐怕就辦不了了。”

我和高陽想起這半年來的生活,也是感慨良多。沉默了一會兒,我問崔闖道:“你怎麼打算?”崔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等孩子身體好一些,就帶他去北京做個全面檢查,治好之後,俺就替俺爺爺做這件事情!如果俺也出了什麼事情,小孩子和俺女人,就託付給你們兩位了!”我一拍崔闖的肩頭,說道:“你這說的是哪裡話!要出事,我們也會一起出了,皇陵我們都進去過了,你去的時候,我陪你去!”高陽也是一拍崔闖肩頭,說道:“把我也算上!”

第二天一早,我們動身下山,崔闖和幾個村幹部一直將我們送到掛甲屯,這才分別。我們坐上早已等在那裡的出租車,直奔白山火車站。算一算這一天離我們從北京出發,已經整整一週的時間。我和高陽都很掛念頭骨檢驗的結果,但是沿途手機一直沒有信號,我倆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到了靖宇縣,手機總算有了信號,正要給趙穎撥個電話,卻接到她發來的短信,只見屏幕上寫著:“頭骨檢驗結果出來了,速回電話。趙穎。”

我趕快給趙穎回電話,但信號很不好,撥了幾次都撥不通,高陽的手機也是一樣。於是我們讓出租車在前面的縣城找個公用電話,但找了幾家都不能打長途,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電話局提供長途業務,電話接通,線路很不好,滋滋啦啦的聲音亂響,總算聽到了趙穎的聲音,我迫不及待地問道:“趙穎,檢驗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電話裡一陣沉默,我以為她沒聽見,又大聲問了幾遍,才聽見趙穎說道:“結果出來了!”

�我問道:�?“怎麼樣?”趙穎又是沉默了許久,才道:“你回來再說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我在電話中問道:“那你告訴我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趙穎道:“我不知道,你快回來吧,我……我好害怕!我……我……”趙穎說到這裡,電話突然斷了。我心急如焚,又撥了幾次,怎麼也不能再次撥通。“什麼破電話,他奶奶的!”我憤怒地將電話摔在座機上。

付了賬出來,高陽問我道:“怎麼樣?”我答道:“不知道!趙穎沒有告訴我,電話斷了,怎麼也撥不過去了!”高陽見我情緒煩躁,也沒有再問,一路上我們各自想著心事。我不停給趙穎撥著電話,但一直沒有接通,直到將手機的電池用光。好不容易到了白山市,已經是晚上。我拿過高陽的手機撥過去,但是趙穎手機關機,打到他們單位,也沒有人接。我心亂如麻,不知道趙穎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在火車上一夜無眠,高陽不停地在旁邊勸我,也是一直沒有睡。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早上,火車總算開進了北京。

我和高陽的手機都已經被我打得沒電,下了車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個公用電話,但趙穎依舊關機,再撥他們單位,還是沒有人接。我簡直是心急如焚,當下提著行李直奔趙穎單位。高陽不放心,也跟在後頭。到了趙穎單位還不到八點鐘。整個院子冷冷清清,我問看門老大爺,他也不知道趙穎去了哪裡。我在門口來回溜達,足足抽了將近一包煙,才見到張處長遠遠走來,我忙搶上前去詢問趙穎的下落。

張處長見我焦急的樣子,不由得一愣,明白了原因隨即笑道:“你不用著急,她們昨晚接到一個緊急任務,前去蹲守一個慣竄犯,手機全都上交了。”說完,張處長看看錶,又道:“這會兒也快回來了,走吧,跟我上去等。”

我和高陽跟在張處長身後,來到趙穎辦公室,果然,屋子裡面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全都去執行任務了。我一顆心算是落了地,隨即又想起趙穎昨天在電話裡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心又懸了起來。我去法醫科找黃偉華,但是他今天公出,也不在單位。我在趙穎的坐位上等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喝水,高陽則在旁邊不停地勸我。

又等了足足有一個小時,忽然聽到樓下車聲人聲一片,我和高陽忙跑下樓,只見趙穎和她的同事們拖著疲憊的身子,壓著一個囚犯正往裡走。趙穎遠遠看到我,滿臉疲憊地向我笑了笑。

一直等到她們將交接手續辦完,我才把趙穎拉到旁邊,問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趙穎見我滿臉焦慮,無力地笑了笑,說道:“你回來就好了,我們回去說。”趙穎領回了手機,又和張處長打過招呼,我們直接回家。路上趙穎告訴我,報告是上週五拿到的,看過之後她以為黃偉華給她拿錯了,於是又找到他,兩人就報告的結果還爭論起來,趙穎堅持黃偉華在檢驗中出了差錯。最後黃偉華讓趙穎陪同,利用週末時間將整個檢測試驗重做了一遍,結果沒有絲毫變化。

週日整整一晚,趙穎都沒有睡著,她感到了一種這二十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恐懼。週一一大早,她就開始給我打電話,但手機一直接不通,於是給我發了短信,直到我打來電話。但是後來電話斷了,昨天下午她接到了緊急任務,一直忙到現在。

聽了趙穎的敘述,我是又心疼,又好奇,還隱隱感到了一絲恐懼。心疼的是趙穎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好奇的是趙穎一向膽大心細,實在想不明白能夠讓她感覺到徹骨恐懼的事情究竟會是什麼?也是因為這個,我不禁隱隱的心頭犯寒。我問趙穎看到的驗傷結果究竟是怎麼樣?但趙穎堅持一定要回去再告訴我們。看到她疲憊的樣子,我不再追問,讓趙穎躺在我的腿上不要再說話,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星期一的早上格外堵車,從清河到小西天用了一個多小時,趙穎躺在我的腿上睡著了,但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睫毛也還是在不停地抖動,睡得非常不安穩。將近十一點,我們的出租車才算衝出重圍,開到小西天。下了車我們在附近找了個小飯館兒,吃了頓也不知道究竟算是早飯還是中飯的飯,一起回到我家。

三個人昨晚都沒有休息好,我泡了一壺濃茶,又燙了幾條熱毛巾讓大家擦臉。忙過之後,我們一起坐在了沙發上。趙穎從包裡取出兩份報告,分別遞給我和高陽,說道:“這就是兩次檢驗的報告,結果完全一樣,你們自己看吧。”

我粗略地翻了翻這將近十頁的驗傷報告,只見上面寫滿了各種專業術語,什麼來福線密度、出膛速度、打擊角度、子彈口徑、作用力量、輻射線半徑等等,沒有一項看得懂。我又翻了一遍,將報告遞還給趙穎,一臉迷茫,說道:“太專業了,我看不懂。”將報告遞還給趙穎的同時,我已經產生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心裡一下子失重的感覺,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就好像一個人第一次坐過山車,又或是第一次蹦極,當你從高處落下的那一剎那,心裡一下子沒有了底,心頭狂跳。高陽也放下手中的報告,說道:“我也一樣!”說完話,高陽看了我一眼,霎時間,我注意到在他的眼光裡隱隱透著一股不安和恐懼。

趙穎久久沒有回答,像是在考慮如何向我們敘述,我強壓住心頭狂跳,拼命嚥了咽口水,對趙穎說道:“沒關係,你說吧。”趙穎又看了我和高陽一眼,才緩緩地說道:“黃偉華的結論:皇太極頭骨上那個規則的孔洞,是步槍子彈在三百到五百米的距離內,直接貫穿頭骨造成的!”

“什麼?”我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嘴裡喃喃說道:“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高陽呆若木雞,愣愣地坐在沙發上,久久沒有言語,一時之間,整個房間裡一片死寂。過了不知道多久,我才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緩過一點神兒來,問趙穎道:“還有什麼別的結論?”

趙穎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說道:“第二次做驗傷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是我給黃偉華打的下手,最後的結論是:皇太極頭骨上,那個規則的孔洞,是步槍子彈在三百到五百米的距離內,直接貫穿頭骨造成的。”

雖然是第二次聽到這番話,但當趙穎說完的時候,我和高陽還是渾身禁不住地一顫。趙穎吞了口口水,儘量鎮定地繼續說道:“根據彈道軌跡以及傷口形狀尺寸分析,所用的步槍應該是本世紀三十年代中國漢陽兵工廠生產的,仿德國毛瑟M1930型步槍,是當時國民黨軍隊常配備的單兵步槍,也就是我們俗稱的‘中正式步槍’。”

高陽喃喃道:“中正式步槍,中正式步槍!”然後將自己埋在沙發裡,兩眼發直,再也不說話了。我也是沉默,一時之間,三個人誰也沒有再言語。

足足將近半個小時,我才從最初的驚愕中緩過神兒來,我從沙發茶几下摸出一包香菸,抽出一支點上。由於基本上沒抽過煙,第一口下去我就大咳起來,高陽和趙穎這才從神遊中清醒過來,趙穎趕忙過來幫我捶打後背,而高陽走進廚房,給我倒了一杯水。三人又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我喝了幾口水,又將香菸熄掉,然後問趙穎道:“你確認檢驗沒有錯誤?”

趙穎看了看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但是很堅定。高陽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我問高陽道:“你覺得呢?”高陽想了想,說道:“趙穎,我想知道,你們說的黃偉華,是你們所裡最好的驗傷專家嗎?”

趙穎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點了點頭,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黃偉華確實是我們所裡在這方面最出色的法醫,但是在全國,還有很多這方面的權威,如果需要,我可以找他們幫忙,再做一次測試。”

高陽點點頭,喃喃地說道:“這樣最好,最好能再做一次!”我也點頭表示同意。趙穎嘆了口氣,說道:“可以,只是……”我聽出了趙穎的話外之意,其實我和高陽何嘗不清楚,這次驗傷結果出錯的概率,實在是微乎其微,但我們就像快要溺水而斃的人,明明知道抓住身邊的稻草於事無補,但還是不由得拼命地去抓。高陽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道:“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可能,還是再做一次吧,這樣我們心裡至少會踏實一些。”我知道,高陽所說的踏實,實際上就是認命。

當天下午,我和高陽回社裡覆命,趙穎留在我家裡休息。第二天趙穎就將頭骨送到全國最權威的槍傷法醫專家那裡,兩個星期以後,驗傷報告出來,不出所料,和我們先前看過的那兩份完全一樣。拿到這份中國最權威的槍傷專家所出的報告,我們徹底絕望了!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繼續做下去的事情,任何的假設都難以自圓其說,專家的報告白紙黑字放在那裡,我們能做的也只有認命。我們沒有將這件事情的結果告訴任何人,包括社長,其實也是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講。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幾個異常慵懶,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睡覺,偶爾在一起聚聚,也是誰都絕口不提這件事情。

崔闖來信告訴我們,我們給他們找的廠家又去了一次崔家屯,這次與他們商討將“醉不死”進行人工培育的事情,廠家已經答應給他們投一筆資金,在山上架設大棚,由他們和廠裡專家一起負責人工培育試驗。另外,崔闖在信裡說,孩子身體已經好轉,他準備不久就到北京來。我給崔闖回了信,告訴他醫院已經聯繫好,有什麼事情要我提前準備的,來信告訴我。

年關將近,二十一世紀第一個年頭馬上就要來臨,城裡到處張燈結綵,人們興高采烈、瘋狂購物,街頭各種店鋪掛滿了各種打折減價的海報,熱鬧非凡。元旦我們放了三天假,我和趙穎在新街口買了一大堆打折的DVD回家去看,又買足了各種食品飲料零食,準備這三天哪兒也不去,就在家裡看盤了。高陽就一個人,反正也沒有女朋友要陪,於是也就乾脆搬過來住。我們三個窩在我的小屋裡面,胡吃悶睡,睡醒了看盤,看累了又睡,就這樣度過了我們的假期。最後一天晚上,我們花了將近七個小時看完了全套《異型》四集,之後送走了高陽,我和趙穎開始收拾屋子,準備第二天上班。

收拾地上散亂的光盤盒子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好像想起了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但又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細節。想了一會兒,覺得好像是也沒有什麼,我捶了捶頭,可能是這兩天生活太沒有規律,再加上看了三天DVD,頭暈腦漲,所以開始胡思亂想了吧。

收拾好東西,趙穎替我整理床鋪,我去洗澡。衝完了澡,我將淋浴噴頭掛回掛架上,不鏽鋼噴頭上沾滿了水汽,我一邊用毛巾擦拭身子,一邊下意識地伸手將噴頭上的水汽抹掉,隨著水汽逐漸被抹掉,在如鏡子一般明亮的不鏽鋼噴頭上逐漸看到赤身裸體的自己。我看著噴頭上反射過來的,已經扭曲變形的自己身體,心頭猛地一震,大叫一聲,隨手抓起一件睡袍披上,衝出了浴室。

趙穎聽到我的叫聲,也忙從臥室跑出來,見我衣衫不整,連�忙問道�:“怎麼了?”我沒有理會趙穎,幾步竄到電視櫃旁,將本已清理得整整齊齊的盤盒翻了一地。不錯,就是這張,《異型》第四集!

趙穎趕快回到臥室給我拿了一件大衣披上,我將光盤放進DVD播放機,打開了電視,又用快進倒到了我要找的位置,語無倫次地對趙穎說道:“你快來,快來看!”

電視屏幕上開始播放我所找尋的那一段情節:太空梭內,警衛用槍從後面頂住了黑人槍手,黑人慢慢將拿槍的右手舉過頭頂,這時他抬眼從飛船頂部巨大的不鏽鋼鋼管的反射中,看到了在他身後用槍指住自己的警衛,他瞄準鋼管中反射的警衛頭部開槍,子彈打在鋼管之上,反彈到警衛頭上,警衛沒有任何反應,子彈穿過頭盔,將警衛擊斃。我將片子暫停,問趙穎道:“你明白了麼?”趙穎若有所悟,皺眉想了一會兒,突然道:“你的意思是說,是劉二子……?”

“不錯!就是他,那走火的一槍!”我大聲叫道,然後返身去拿祖父的筆記。這還要感謝祖父筆記中記錄的詳盡,因為祖父當年記錄這段經歷之時,是按照刑偵資料的方式寫成,所以異常詳細,包括整個盜墓過程的所有細節。我們翻到盜墓那一段記錄,找到了劉二子開槍走火那一段,果然有!劉二子當時拿的槍,在祖父的筆記之中記錄的是七九式步槍。

我不是軍事迷,搞不清這七九式步槍到底是不是黃偉華檢測報告裡面提到的中正式步槍,於是趕快上網查詢,果不出我所料,只見網上火器堂槍械資料裡面這樣寫道:

中正式步槍:中國在1930年代仿造的德國毛瑟M1930年標準型步槍,基本上是毛瑟M1898步槍的改型。使用7.92x57mm子彈。口徑7.90公釐,槍長1110公釐,槍重4公斤,初速810公尺/秒,表尺射程2000公尺,裝彈具裝彈數5發,又稱“七九式步槍”。

我一拍大腿,大聲叫道:“謎底揭曉!”答案說出來,一切竟是如此簡單,只是事情陰錯陽差,因而弄得撲朔迷離,甚至連祖父窮一生精力都沒有找到正確答案。按照我的分析,當年劉二子走火的這一槍,正是造成皇太極頭骨額頭上“天眼”的原因。

劉二子走火之時,槍口正好向天,所以子彈首先打在地宮拱頂的花崗岩石上,子彈經過反彈,正好擊在皇太極頭骨額頭上,造成了這個槍眼。而子彈經過了反彈,速度變慢,因而檢測起來會是感覺子彈是從三百米以外打過來的。一切現象,都得到徹底合理的解釋!

趙穎也興奮地點頭表示同意。我們兩個又坐下來仔細分析了一遍,感覺這個解釋沒有任何漏洞。我馬上將這個結果告訴了高陽,在電話中我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我們三個用免提一共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大家一致認為,現在所需要做的最後的一項工作,就是再諮詢一下彈道專家,詢問所謂的“子彈反彈”這種情況,雖然在電影裡面有,但在實際情況下究竟會不會發生,而且效果會不會是這樣!

這一晚我興奮得半宿沒睡,趙穎陪著我,我們從祖父去世留下“盒子”那句遺言開始,聊到後來從老三那裡得到祖父寫給我的那封信,繼而發現那個神秘的紅木盒子,又幾番奔波打開盒子發現祖父筆記,此後這一年來反覆調查取證,到今天終於算是將祖父當年留下的謎題徹底揭開,我怎能不興奮!

三天以後,我們終於見到了全國最權威的彈道專家。我們將心中的疑問講給老人:第一,子彈從槍膛射出之後,遇到硬物會不會反彈回來?第二,如果第一個問題答案是肯定的,反彈後的子彈速度是否會大幅度下降,就像從很遠的地方打過來的一樣?老人聽罷,連猶豫都沒有,直接給了我們非常肯定的答覆,他告訴我們,子彈擊打硬物(如鋼鐵、混凝土、岩石等)後反彈是絕對存在的,而且子彈經過反彈之後,初速會大幅度下降。

古墓“詛咒”以及“天眼”之謎至此全部解開。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曾經讓祖父費盡一生心血,並且幾乎讓我們三人跑斷了腿所尋找的這個答案竟是如此簡單。更讓我們興奮的是,世間畢竟沒有鬼神,一切不合理現象,其實都是完全可以用科學的方式解釋出來的。

事情完全結束,我們才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這一年以來,我們三個一直精神高度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嘔心瀝血,而且還受盡了驚嚇和恐懼,來破解祖父留下的這個謎題。當天晚上,我們擺酒慶祝,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我和高陽分別向單位請假,大睡了三天,趙穎因為有任務,沒來得及好好休息,但也每晚回到我這兒,早早休息。

一星期之後,三人的精力和體力都完全恢復了過來。我和高陽找到社長,將這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給她聽。社長聽後決定將整件事情寫成一部連載懸念報告文學小說,陸續登在我們的媒體上,名字就叫《天眼》,由我和高陽主筆,趙穎幫忙,稿費從優。於是接下來我和高陽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忙碌,每天晚上回到家裡,我們都在一起整理資料、構思情節,忙得不亦樂乎。

過完陰曆年,崔闖帶著孩子來到北京。我將崔闖父子安置到家裡,然後一起帶小孩到醫院檢查。檢查完畢,孩子又在醫院住院治療了將近兩個月時間,終於全部康復。我們都替崔闖高興。三月中,我們一起將崔闖的小孩送回崔家屯,稍事休息,然後和崔闖一起,再下皇陵,陪他去完成當年崔二胯子留下的遺命。

我們四人一起,將整座地宮重新打掃、收拾乾淨,並將皇太極的頭骨重新放回,又把祖父留下的紅木盒子以及裡面那一縷女人的青絲裝在裡面,一起放回棺木。整理棺木的時候,我們果然在棺木底板原來屍骨頭部位置,發現了一個彈孔,這更證實了我們關於“天眼”之謎的推測。

我們將清太宗皇太極以及孝端文皇后的屍骨重新入殮,蓋上錦被,再將外面的各種陪葬物品放回棺中,當然,也包括

崔闖帶回來的玉如意,最後幾人合力,將棺蓋蓋上,槨蓋實在太過沉重,只能放在原處。

最後,我們分別用四條粗大的繩索,繫住支撐沙頂天機關翻板的四根圓木底部,然後每人拉住一條繩索的另外一頭,一起走到金剛牆皮之外,四人用力一拉,支撐機關翻板的圓木倒下,數以噸計的流沙傾下,霎時間將整座墓道填滿。至此,我們雖不能完全依照崔二胯子當年的吩咐,將墓道入口堵死,但應該也不會再有人能夠再次進入到地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