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吧
人生的一頁就這樣翻過,隨之而去的不僅僅是一段充滿柔情、傷感和失落的歲月,還有一個單純天真、無憂無慮的我,而這一切換來的就是一個成熟堅強和忙於生計的男人。酒吧得到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是無怨無悔。那裡至少使我從一個天真幼稚的孩子變成了一個穩重成熟的男人,體會了刻骨銘心的愛情,而且也使我得到了人生中的最大的一筆財富又輪到我休假了,上午和大夥們同時起床,然後就習慣性地去逛街。雖然我還會繼續關注街道兩旁的酒吧,酒店等服務場所,但是已經不再對偶遇惠麗抱多大希望,畢竟事情過去半年多了。
在一個報攤前買了份人才報邊走邊看,上面烏七八糟的招聘信息讓人眼花繚亂,只是沒有幾個適合我的,不是要求學歷,就是要求工作經驗。到了下午兩三點的時候逛到了火車站,抱紙快看完了,也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失望間猛然感覺一個熟悉的影子在眼前一晃,頓時覺得奇怪,忽兒欣喜若狂,覺得就是惠麗,趕緊四處張望,找遍了人群也沒有見到一個認識的人,頓時若有所失,又慢慢地拿著報紙向前走去。
一直到了晚上八九點,才慢慢逛回宿舍。匆匆忙忙洗了澡,就準備去萍姐那裡,又記起胡瑩的話,琢磨著是否打電話給她,想了想覺得還是不理她好,否則以後更是麻煩。
剛洗完澡出來就聽到電話就響了起來,拿起一聽竟然又是胡瑩的聲音。
“你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啊?”胡瑩氣沖沖地說。
“我,我今天去聯繫工作了啊!”我辯解道。
“幹嗎?你不想在酒吧做了嗎?”胡瑩好受了很多。
“也不是,只是覺得工資太低。”我說道。
“聯繫怎麼樣了?你想找份什麼樣的工作?”胡瑩問道。
“還沒想好,看看再說。”我應道,不想再和她牽扯太多。
“哦,我有個同學就是上次和一起來的田小葉,他爸是勞動局的,也許可以幫你的忙。”胡瑩說道。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心中一喜,又忘了剛才的自我提醒。
“哦,現在出來跳舞吧,我正好有空。”胡瑩說道。
“不行啊,太晚了,再說我今天外面逛得也太累了,下次吧,我一定找你。”我誠懇地說道。
“好吧,無聊,下次記得啊!工作的事情我幫你跟田小葉說說。”胡瑩愉悅地說。
掛了電話之後,我就朝萍姐家趕去,一路上心情不錯,心想要是胡瑩能幫自己找份好點的工作,那就再好不過了,只是難以避免和她有感情瓜葛。欣喜之中又夾雜著談談的憂鬱,想了想又覺得如果換了工作,也就不怕和胡瑩產生瓜葛,畢竟蕭紅池湘她們看不到我,不怕惹她們傷心。
又覺得胡瑩這人雖然有點粘乎,但對我還是不錯的,總是不計報酬地幫我,頓時對她有了些好感,不覺將她和蕭紅,池湘兩人比較起來,想著以後如果自己買了房子,找誰做妻子更為合適,卻是想不出答案,尤其覺得池湘蕭紅難以取捨。
梅姐又來酒吧了,和上次一樣,她還是叫我送她回家,經過巴台的時候,我還是感覺到兩雙眼睛幽幽地看著我,只是一雙眼裡多些羨慕,而另一雙眼裡卻多些憂鬱。我心中雖然不安,但也無可奈何,心稍微一沉還是笑著和梅姐走了出去。
到了梅姐家,又和上次一樣坐著聊天,梅姐還是問我關於孤兒院裡生活的事情,說了將近一個小時,就站起來送客,臨走的時候又給了我一百元錢。
我雖然一直想把話題轉到我的目的上去,卻很難插上嘴,偶爾說上幾句又不敢過於直接,梅姐高雅純潔的外在形象讓我難以出口,而且家裡的環境似乎也讓我難以衝動。
回去的路上,我又琢磨著梅姐的意圖。經過兩次這樣的聊天,我不僅沒有弄懂她叫我送她回家的目的,反而更加糊塗。既奇怪她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又奇怪她為什麼毫無暗示,似乎感覺不到一點曖昧。
又輪到我休假了,前一天中午,我就給胡瑩打了電話,告訴她我明天修假,晚上可以陪她跳舞,讓她早點等我。胡瑩聽了高興不已,我放下電話卻憂心忡忡,因為蕭紅和池湘兩人都愣愣地看著我,眼裡盡是失望。池湘比蕭紅老成,見我咧嘴笑著和她說話,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也笑著和我瞎扯,看上去似乎並無不快,蕭紅過了好一會兒才掃除不快,也加進來和我們說笑。
休假這天,我也和以前一樣,白天出去逛街,晚上七點多就趕去和胡瑩約好的地方見面。到了舞廳,胡瑩教我跳了幾曲,兩人就和上次一樣抱著到了舞池的邊緣。大概是想著即將和萍姐的約會,對於胡瑩的身體比較敏感,自己很快就膨脹起來,硬硬地頂著胡瑩。昏暗中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把臉一直貼著我的胸膛,胸脯起伏著,似乎非常喜歡這種依偎的感覺。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擔心和萍姐的約會,推了推陶醉著的胡瑩,問她幾點。
“十點,怎麼你有事嗎?”胡瑩問道。
“哦,和一個朋友約好談工作的事情。”我撒著慌。
“哦,對了,你的事我已經和田小葉說過了,她說幫你問問他老爸。”
“那謝謝你,順便也代我謝謝田小葉。”我誠懇地說。
“就一聲‘謝謝’啊?”胡瑩含笑嗔道。
“哦——這個——”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要——你笨。”胡瑩扭捏地說道,抬頭痴痴地看著我,嘴角微動,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我愣愣地看著胡瑩安詳的臉,琢磨著怎麼應付。終於,我低下頭輕輕吻了吻胡瑩的額頭,感覺胡瑩的臉往上一抬,嘴似乎碰住了我的下巴。我快速抬起了頭,輕輕地說道:“胡瑩,我有話想對你說。”
“怎麼了?”胡瑩睜開眼失望地看著我。
“我們出去說吧。”我攬著胡瑩朝外走去。
出了舞廳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我吸了口氣,輕輕地說道:“胡瑩,我們做好朋友吧。”
“怎麼了?我們就是朋友啊,一直都是啊!”胡瑩奇怪地看著我說。
“那——你——”我說不出話來,感覺非常窘迫,有一種認錯人的感覺。
“你真可愛!”胡瑩笑著說道,“難道朋友就不可以抱在一起了嗎?那你做我男朋友吧。”
“這——看來我誤會你了。”我笑著說道,突然覺得輕鬆起來。
“其實也沒有誤會吧,”胡瑩停了笑,認真地說:“其實我真地很喜歡你,不過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不是嗎?大家都沒有錢,在一起怎麼活啊?”
我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問道:“那你怎麼不去找有錢的啊?還找我幹嗎?”
“你很帥啊!”胡瑩笑著說道,“再說有錢的我現在也沒有找到。”
“這個——還是對感情認真點好。”我認真地說。
“我知道啊,難道我對你不認真啊?只是沒有想過將來嫁給你而已。”胡瑩輕鬆地說,“其實大家現在都年輕,玩玩不是挺好嗎?何必把生活想得那麼沉重,等到年紀大了,就沒得玩了。本來我不想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的,不過也奇怪,看你這麼真誠,所以就不忍心瞞著你。”
我聽得一愣一愣地,對女人和生活的看法又深刻了很多。看來不是每個女人都那麼在乎感情的,我想。
“你不是說有事嗎?時間差不多了。”胡瑩提醒道。
我回過神來,笑著跟她說再見。
“慢著,吻我一下吧。”胡瑩一邊說一邊抬起頭閉上了眼睛。
我稍作猶豫,低下頭碰了碰胡瑩的嘴唇,然後轉身朝萍姐家趕去。
“你好本分啊!”胡瑩在背後大聲說道。
一路上我想著胡瑩剛才的話,為自己過去的幼稚和單純感到好笑,又覺得胡瑩這樣挺好,自己總算又鬆了口氣,少了一份負罪的感覺。
從萍姐家回來已經快一點了,大夥正在等待洗漱。池湘看我風塵僕僕的樣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似乎知道我去了哪裡。蕭紅卻懷疑地問我今天去了哪裡,這麼晚才回來宿舍。我笑著說去看望了一個孤兒院裡的兄弟,然後不等她再問就進了臥室。
我現在發現自己正在陷入感情旋渦,既要顧著蕭紅,又要顧著池湘,還要提防胡瑩,鳳姐和萍姐也不時進入我的生活,看來是離開的時候了,也許只有離開到一個新的地方去,才可以擺脫這麼複雜的男女關係,至少不用處出擔心池湘和蕭紅的感受,鳳姐進入我生活的機會也會減少。那麼自己就生活在一個感情束縛少得多的世界裡,也就不再這麼沉重。
過了幾天,我又送梅姐回家,這次我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直接問道:“梅姐,請問您每次就是想了解我在孤兒院的生活嗎?”
“你想幹什麼呢?”梅姐笑眯眯地看著我。她的笑很柔和溫暖,也很純正,讓我沒有追根究底的勇氣,忘了剛才想好的試探性問題。
“你送別人回家幹了什麼?”梅姐的聲音還是那樣柔和。
“這——其實我很喜歡和您聊天的。”我紅著臉說道,她的問題反而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那你以後可以給我講你在酒吧生活中的故事嗎?”梅姐溫柔地看著我說。
“酒吧生活的故事?沒有什麼精彩的吧。”我有些不解。
“你覺得你自己帥嗎?”梅姐直視我問道。
“還可以吧。”我突然感覺梅姐似乎正在往我希望的方向引,頓時來了興趣。
“那喜歡你的異性多嗎?”梅姐接著解釋道,“我是說女人,你不介意我問這個問題吧。”
“還好吧,沒關係的。”我一邊嘿嘿地笑著一邊抬頭看著梅姐美麗的臉,努力使自己表現出盯著惠麗或者池湘時的表情,象現在年輕人所說的那樣“放著電”,希望梅姐能夠理解我的願望。
“你怎麼看待你熟悉的那些女人?你喜歡她們嗎?”梅姐問道。
“都還好吧,你說的看待是指那些方面呢?”我不太瞭解梅姐的話,心想女人就女人唄,還有什麼看法。
接著梅花姐就她的問題解釋了好長一段時間,什麼善惡啊,美醜啊,什麼順逆啊,我越聽越糊塗。
“看來我以後得先想好怎麼問你才行,否則你很難理解我的問題。”梅姐笑著說。
“是吧,我沒讀過多少書。”我低下頭說道,梅姐的這一大串解釋使我忘記了自己的目的。
“沒關係,你先回去吧。”梅姐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起身告辭。一路上想著梅姐的意圖。心想她問這些有什麼用,還不如找個有學問的人問,真是莫名其妙,難道她希望我說她比其他女人好?
接下來一兩週,梅姐總算把她的那個問題解釋得讓我懂了個大概,她似乎非常高興,不時為我的回答笑得合不攏嘴,彷彿聽相聲一樣。
當我送梅姐回了十幾次家之後,梅姐總算說出了她的真實意圖。
“我弟弟夫婦這幾年在美國,感覺他們在性上的態度比在中國有了很大的差異,竟然還參加了交換俱樂部。我有感於東西方性的差異,覺得在中國這樣一個變化的社會中,性觀念的變化肯定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和關注的一個話題,一直想寫一些這方面的面向大眾的書,本來一直沒有定下體裁,只想到一些零碎的思想和片段,後來見到你之後,我覺得如果寫一部故事性的小說也許更能引起大眾的關注,所以就想聽聽你的故事。”梅姐姐娓娓道來,而我卻聽得稀裡糊塗,弄了半天也沒全懂。
“找上你,其實也是一個巧合,當時我剛從美國回來,想去酒吧倒倒時差,碰巧遇上你,當時覺得你非常英俊,讓人心動,心想你在那種場合工作,肯定有很多動人的故事。後來我一觀察,果然發現你和周圍很多女人有著曖昧的關係,但是我又發現你很單純,閱歷並不複雜,所以一直沒有和你聯繫,希望過些時間你的生活閱歷更加豐富的時候再來找你,沒想到你自己先找上來了。”梅姐補充說道,彷彿在講一個動人的故事。
“那你要寫我的故事嗎?”我沒有聽懂梅姐的一番高論,只知道她要寫小說才要我講故事。
“是啊,把你的故事寫成書,你願意嗎?”梅姐笑著問道。
“願意是願意,不過我沒有文化,說不出自己的感覺和想法。”我誠懇地說。
“我也正為這事著急,有個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梅姐試探道。
“你說吧。”
“你搬到我家來住,這樣我們交流的機會不僅多一些,而且你可以利用空餘時間學習語文,提高自己的表達能力。”梅姐看著我說。
我聽了大吃一驚,第一反應就是這也太不符合人情,服務生怎麼可以幫到顧客家裡去住,所以笑著搖了搖頭說:“這不好吧,會讓人說的。”
“你先想想吧,其實也沒什麼的,你就把我當你的阿姨好了,反正我一個人住這房子又冷清又孤單,你搬來正好。”梅姐誠懇地說。
我聽了沒有出聲,心想她說得到是很有道理,自己也曾想過離開酒吧,只是工作還沒有搞定,而且搬到這裡只怕行動也不方便。
“你住這裡來之後,你的生活我不會干涉,和你以前一樣自由,因為我還等著你和那些女人的故事。”梅姐似乎知道我擔心什麼,補充說道。
“過些時間吧,我可能不在酒吧工作了,那時候正好要出去租房。”我說道。
“你不在酒吧做了啊?那正好,”梅姐面露喜色,高興地說道,“我也想勸你離開酒吧,體驗一下外面更豐富的生活,這樣將來故事就更多,寫出來也更動人。”
“是嗎?”我笑著說,“那好啊,我換工作了就搬你這裡住。”
梅姐連連點頭說好。
接下來一個月裡,我利用休假去了幾家單位應聘,但都沒有談妥,理由不是口才不好,就是沒有工作經驗和學歷。反而胡瑩那邊有了消息,不久她就和田小葉陪我去了一家食品公司面試,很快就談定下來,答應我去公司做業務員,一月基本工資只有一千五百塊,還不包吃住。我記起梅姐說過可以去她家住,打電話確認之後,心想住房沒有問題,這工作工資雖然不高,但是比在酒吧要有發展前途,就答應了下來。
我把找到工作的事情告訴大夥,又告訴他們我住在公司宿舍,笑著讓他們以後去找我玩。益明周月他們都為我高興,池湘也笑著祝賀,只是有些勉強,聲音沒有以前那麼清脆,蕭紅卻是勉強地笑笑,沒有出聲。鳳姐當著大夥的面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就把我叫到我們以前一起纏綿的地方,輕輕地關上門,溫柔地說:“你真地要離開酒吧?”
我點了點頭,突然覺得這間小屋特別的溫暖和親切,彷彿象孤兒院裡的宿舍,見證著我的成長。
“好快,兩年了,真是一眨眼的工夫。”鳳姐噓了口氣說,“你也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黃毛小子了。”
“鳳姐,我以後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我勉強笑了笑,拉住鳳姐的手說。
“好,有空就回來酒吧看看,這裡還是你的家。”鳳姐眼角泛著淚花。
我點點頭,眼角也有些溼潤。
“對了,姐姐有幾句話希望你能記住,”鳳姐慈愛地看著我,哽噎著說,“第一,無論如何,都要注意保護好自己;第二,對感情看開點,不要太執著,姐姐知道你還沒有忘記惠麗。”
我一邊流淚一邊點頭。這一刻,我絲毫沒有以前那種接近鳳姐時的衝動和燥熱,完全沉浸在鳳姐的慈愛與關切之中。
夜裡池湘和蕭紅同時攔住了我。
“請我們吃飯吧!”池湘見蕭紅也在,勉強地笑著說,“以後就要大展宏圖了!”
“好啊,明天就請,中午的時候我請客。”我也笑著。
“你什麼時候聯繫的工作?怎麼不事先跟我們說說?”蕭紅臉上沒有一點笑容,皺眉看著我說,聲音很抑鬱。
“我——”我一下不知道怎麼回應,蕭紅的表情讓我一下子感覺到隱藏在心中的離情別意,感覺到自己深深地眷戀著這裡的人和物。
“你們聊吧,我先走了。”池湘看了我一眼,呵呵地笑著轉身。
“你別——”我感覺到池湘眼裡的那縷情絲,想叫住她,又看著旁邊的蕭紅,停了下來,轉而對神情低落的蕭紅說道:“其實過年前送你回家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的吧。”
“為什麼一定要走?”蕭紅眼睛眨巴了幾下,竟然留下了眼淚。
“其實也不算走吧,那公司離這近呢!我以後會經常過來看你的。”我努力地擠出笑容,眼睛還是愈加溼潤。
“到那邊,你就一個人了。”蕭紅哽噎著說,無聲地流著淚。
“怎麼會呢?我們還是經常在一起的。”我一邊說一邊揩著蕭紅臉上的淚水。
兩人小聲地說著話,一直聊了半個多小時,蕭紅總算停止了流淚,接受了我即將離開的事實。
夜裡,想著自己即將告別酒吧生活,到一個更加複雜和精彩的世界中去,興奮之中又夾雜著一絲迷惘。也許新的工作能夠使我徹底排除“鴨”的嫌疑,滿足我買房成家的願望,我想起了惠麗的話,想起了過去幾年裡發生的一切悲歡離合。所有以前和我一起生活過的人依次在我腦海中出現,從陳伯秀姨到孤兒院裡的兄弟姐妹,再到鳳姐惠麗,蕭紅池湘,萍姐胡瑩和酒吧的其他同事。
我又想起梅姐,想起以後和她住在一起的生活,想起這個足夠做我母親的女人在未來的日子裡對我的影響和改變,想起她讓我們住在一起的目的和意圖。也許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或者說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時間裡,她將是我生活中最親切最重要的女人,絕非一個普通的房東。
我還想起以後的工作,想起銷售這份充滿挑戰的職業,想起劉溪的得意和改變,想起胡瑩的坦誠和幫助,想起鳳姐的告誡和提醒。也許現在我才真正走向社會,徹底告別孤兒院裡的生活,我想,因為新的環境裡沒有了鳳姐的關愛,也沒有了住在一起的兄弟姐妹們的照應。忽然間,我意識到,也許走向社會並不意味著得到更多人的照顧,相反,而是一個走向獨立的過程。
今天看來,每一個獨立存在於社會的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曾經是一個孤兒,人的成熟實際上就一個由家庭生活成為孤兒的過程,而人的一生就是由家庭成員到孤兒再到家庭成員的一個反覆。
終於到了離開酒吧的時候,儘管大家都知道我將去哪裡,儘管我反覆跟大家說,有空就回酒吧看看,大家還是依依不捨,鳳姐蕭紅都流著淚,池湘雖然沒有哭,但是可以看出她的笑容很勉強。我也擠出勉強的笑容,佯裝堅定地跟大家話別。
車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地幫我把東西放好,又提出讓益明送我。我推辭說東西不多,沒有接受,揮揮手,轉過身,硬著心腸鑽進了車,身後是大家關注的目光和祝福的話語。
人生的一頁就這樣翻過,隨之而去的不僅僅是一段充滿柔情、傷感和失落的歲月,還有一個單純天真、無憂無慮的我,而這一切換來的就是一個成熟堅強和忙於生計的男人。酒吧得到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是無怨無悔。那裡至少使我從一個天真幼稚的孩子變成了一個穩重成熟的男人,體會了刻骨銘心的愛情,而且也使我得到了人生中的最大的一筆財富,那就是認識了很多真誠友善的朋友,有慈愛善良的鳳姐,溫柔乖巧的惠麗,活潑天真的蕭紅,還有美麗豪爽的池湘,老成穩重的周月,忠厚溫和的益明,還有諸如萍姐胡瑩這樣的朋友,所有這些和我相識相處過的人都是我永遠值得珍惜和懷念的朋友。對於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來說,和他們的友情就是我心靈的寄託和情感的依靠,同時也是構成我未來生活的主體背景。
酒吧的生活就這樣離我而去,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更加精彩粉呈的世界,人生的腳步也將沿著命運的軌跡走得更深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