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武學地圖》之琴
《金庸武學地圖》之琴
乾隆南巡到杭州,帶著一具好琴“來鳳”,可見乾隆對此琴的珍愛。“來鳳”琴頭有金絲纏著“來鳳”兩個篆字,木質斑斕蘊華,是千年古物,彈奏時輕輕一撥,琴音清越絕倫,此琴是無價之寶。
乾隆初次見到陳家洛時,是在杭州靈隱,乾隆撫琴高歌,琴音平和雅緻,曲詞卻是滿篇歌頌皇恩。這首曲是乾隆所作的“錦繡乾坤”,乾隆是一國之君,政績相當不錯,自己也頗為自負,因此這一曲與他的身份十分貼切。
乾隆覺得陳家洛知音卓識,因此請陳家洛彈奏一曲。陳家洛彈奏了一曲《平沙落雁》,乾隆稱讚“兄台琴韻平野壯闊,大漠風光,盡入弦中,聞兄妙奏,真如讀辛稼軒詞:‘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這曲《平沙落雁》,小弟生平聽過何止數十次,但從未得若兄台琴引,如此氣象萬千。”
乾隆也確實是識貨之人,聽了陳家洛的彈奏,竟能聽出陳家洛琴韻中隱隱有金戈之聲,似胸中藏有十萬甲兵。但看陳家洛相貌又似貴公子,溫文爾雅,決非統兵大將,是以頗為不解。
陳家洛果然如乾隆所言,雖擔當了紅花會總舵主之責,卻優柔寡斷,最後以失敗告終。
乾隆天生是一個政治家,他的這種野心在琴聲中也表現了出來。
《書劍恩仇錄》中,不僅乾隆和陳家洛會彈琴、聽琴,香香公主也是深諳其中的高手。香香公主甚至能從乾隆的琴音中聽出乾隆的殺伐之意,香香公主可以說是非常專業了:
乾隆佈置已畢,暗想這一下一箭雙鵰,把紅花會和太后的勢力一鼓而滅,就可安安穩穩做太平皇帝了,心頭十分舒暢,見案頭放著一張琴,走過去彈了起來,彈的是一曲“史明五弄”,彈不數句,鏗鏗鏘鏘,琴音中竟充滿了殺伐之聲,彈到一半,錚的一聲,第七根弦忽然斷了。乾隆一怔,哈哈大笑,推琴而起,走到內室來。
香香公主道:“哼,剛才我聽你彈琴,你要殺人,要殺很多人,你……你是惡極了。”
乾隆一驚,心想原來自己的心事竟在琴韻中洩漏了出來。
陳家洛第二次彈奏“來鳳”,有求於乾隆,因此彈奏了一曲《朝天子》,想博取乾隆的歡心。乾隆見陳家洛彈奏此曲,以為陳家洛終是怕了自己。陳家洛見到回部求和的玉瓶,香香公主似在對他微笑,因此將琴絃也彈斷了,此意味著香香公主的命運就如此弦。
紅花會十四當家餘魚同,使用的兵器就是一根金笛。這根笛子金光燦爛,是純金所鑄,不但是兵器,也是一根真正的可以吹奏的樂器。
餘魚同笛子吹得好,金庸贊他的笛聲“妙音隨指,果然是清響入雲,聲被四野”。
音樂是隨興而發的,餘魚同是性情中人,暗戀駱冰不成,一直鬱鬱寡歡,一日遇上了逆
風,天色已黑,水勢湍急,只得在荒野間泊了船。餘魚同中夜醒來,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只見一輪圓月映在大河之上,濁流滾滾而下,氣象雄偉,逸興忽起,抽出金笛,悠悠揚揚的吹了起來。他感懷身世,滿腔心事,都在這笛子中發洩出來,忽而激越,忽而悽楚。
餘魚同精於吹笛,他有一個知音哈合台。哈合台雖然是他的敵人,但由於音樂的關係,兩人卻產生了惺惺相惜的微妙的感覺。
哈合台賞識餘魚同的笛聲,用一隻鑲銀的羊角,吹奏了起來。餘魚同聽那角聲悲壯激昂,宛然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大漠風光,心中激賞,暗暗默記曲調。餘魚同仰慕哈合台是條好漢,在離別時,用半截金笛吹奏了一曲,曲調竟是蒙古草原之音,哈合台等他吹了一會,從懷中摸出號角,嗚嗚相和。原來當日哈合台在孟津黃河中吹奏號角,餘魚同暗記曲調,這時相別,便吹此曲以送。眾人聽二人吹得慷慨激昂,都不禁神往。
《笑傲江湖》中寫了劉正風的悲劇,是其作為藝術家的悲劇。
一個真正的藝術家,不論從事何種職業,他的身心卻已無法抗拒地獻給藝術了,此身已非他所有,此心也別有依託。劉正風恰恰正是一個這樣真正的藝術家。藝術已成為了他的宗教,他的上帝,他生活的意義。
衝突由內而外地發生。
劉正風越是傾心於藝術,就越不能適應世俗法規,所以他雖是衡山派第二高手,雖是武林正道上名頭響亮、德高望重的宿老,但這樣的身份,早已不適合他了,所以他要金盆洗手,所以他要洗面自悔,再世為人。
為了徹底隱退而全身心奉獻給藝術,劉正風甚至委曲求全,折辱身份,去巴結朝廷買個小官來做,顯見他的心意已堅,要走得更遠。悲劇發生了。悲劇在於意識形態和世俗的道德準則,與藝術家心目中的藝術並不相容,而且在他所處的那種特殊的時代,那種意識形態上的衝突,必須付出血的代價。
劉正風自認和曲洋相交只是為了藝術,劉正風吹簫,曲洋善七絃琴,他們都是頂尖的音樂家,他們相聚,只為了研討音律,別無他意。
而且,藝術家有藝術家的說法,劉正風以為從曲洋的琴音中就能深知其人性高潔,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更認為,言語文字可以作偽,而琴簫之音卻是不能裝假,所以曲洋決非匪人。
藝術家的表達自有藝術家的邏輯,世俗之人怎可能理解?
以正義的名義,迫害和屠殺開始了。劉正風不肯屈服,看著兒女和夫人被一一處死,劉正風心灰意懶,只有一了百了。
曲洋及時趕到,救走了劉正風,但悲劇早已註定。
曲洋和劉正風醉心音律,以數年之功,創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未有。因為要演奏此曲,不但要志趣相投,修為相若,還要既精音律,又精內功。
曲洋雖救出了劉正風,卻身負重傷,劉正風也同樣在所難免。
臨死之前,兩人再次琴簫合奏一曲《笑傲江湖曲》,聲氣相求,心意相通,對酬知音,肝膽相照,慷慨悲歌。
書中寫到:
令狐沖和儀琳在荒山野嶺之中療傷,忽聽得遠處傳來錚錚幾聲,似乎有人彈琴,琴聲不斷傳來,甚是優雅,過得片刻,有幾下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七絃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夾著清幽的洞簫,更是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同時漸漸移近。
令狐沖不知是否懂得音樂,卻聽出了這音樂來得古怪,叫儀琳不要出聲。
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裡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笑傲江湖曲》中間的一大段琴曲,是曲洋依據晉人嵇康的《廣陵散》而改編的。
曲洋和齊正風臨死前將《笑傲江湖曲》曲譜交給了令狐沖,後來王元霸等人懷疑此曲譜是《辟邪劍譜》,眾人帶著令狐沖到綠竹巷中,讓精通音樂的綠竹翁鑑別此曲譜。綠竹翁根據此曲譜試著彈奏:
跟著簫聲便從綠竹叢中傳了出來,初時悠揚動聽,情致纏綿,但後來簫聲愈轉愈低,幾不可聞,再吹得幾個音,簫聲便即啞了,波波波的十分難聽。
綠竹翁嘆了口氣,說道:“易老弟,你是會吹簫的,這樣的低音如何能吹奏出來?這琴譜、簫譜未必是假,但撰曲之人卻在故弄玄虛,跟人開玩笑。你且回去,讓我仔細推敲推敲。”
綠竹翁未能將此琴簫合奏的《笑傲江湖曲》演奏出來,這時託名為綠竹翁“姑姑”的任盈盈,試著來彈奏此曲:
只聽得一個女子低低應了一聲。綠竹翁道:“姑姑請看,這部琴譜可有些古怪。”那女子又嗯了一聲,琴音響起,調了調絃,停了一會,似是在將斷了的琴絃換去,又調了調絃,便奏了起來。初時所奏和綠竹翁相同,到後來越轉越高,那琴韻竟然履險如夷,舉重若輕,毫不費力地便轉了上去。
這一曲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溫柔雅緻,令狐沖雖不明樂理,但覺這位婆婆所奏,和曲洋所奏的曲調雖同,意趣卻大有差別。這婆婆所奏的曲調平和中正,令人聽著只覺音樂之美,卻無曲洋所奏熱血如沸的激奮。
任盈盈顯然是個中高手,綠竹翁與任盈盈琴藝的高低,也很明顯地看出來,由此令狐沖對綠竹翁的“姑姑”任盈盈佩服得五體投地,甚至他自己也產生了要向任盈盈學琴的念頭。
令狐沖在綠竹翁的暗示和鼓勵下,開口要求任盈盈傳授琴藝。令狐沖學琴,綠竹翁是助教,任盈盈是導師。
令狐沖在小巷竹舍中學琴,先由綠竹翁傳授其入門知識,然後再由任盈盈指導提高。
綠竹翁取出一張焦尾桐琴,為授以音律,說道:“樂律十二律,是為黃鐘、大呂、太簇、夾鍾、姑洗、中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此是自古已有,據說當年黃帝命伶倫為律,聞鳳凰之鳴而制十二律。瑤琴七絃,具宮、商、角、、羽五音,一弦為黃鐘,三絃為宮調。五調為慢角、清商、宮調、慢宮、及蕤賓調。”當下依次詳加解釋。
令狐沖雖於音律一竅不通,但天資聰明,一點便透。綠竹翁甚是喜歡,當即授以指法,教他試奏一曲極短的《碧霄吟》。令狐沖學得幾遍,彈奏出來,雖有數音不準,指法生澀,卻洋洋然頗有青天一碧、萬里無雲的空闊氣象。
令狐沖在音樂上其實很有天分,由此他也成為了此道中的高手。
後來令狐沖琴藝高超之時,終於能和任盈盈合奏此一曲《笑傲江湖曲》:
這三年中,令狐沖得盈盈指點,精研琴理,已將這首曲子奏得頗具神韻。令狐沖想起當日在衡山城外荒山之中,初聆衡山派劉正風和日月神教長老曲洋合奏此曲。二人相交莫逆,只因教派不同,難以為友,終於雙雙斃命。今日自己得與盈盈成親,教派之異不復得能阻擋,比之撰曲之人,自是幸運得多了。又想劉曲二人合撰此曲,原有彌教派之別、消積年之仇的深意,此刻夫婦合奏,終於完嚐了劉曲兩位前輩的心願。想到此處,琴簫奏得更是和諧。群豪大都不懂音韻,卻無不聽得心曠神怡。
一切的驚險、激盪、迷失和痛苦都已過去,結局已經水晶般透明和清澈,已不再需要猶豫和彷徨著去尋尋覓覓,生命的意義在一曲和諧的樂奏中被證實和揭示。
就像暴風驟雨之後的天空,才會變得最為燦爛和瑰麗一樣,生命之樂曲只有在人世間的最深刻的痛苦中浸潤和洗禮才會變得最為動聽。
在一曲《笑傲江湖曲》的諧奏中,令狐沖和任盈盈超越了命運的高度,達到一種更完滿的幸福境界,從此二人退隱江湖,比翼雙飛,過著適性和自由的生活,他們遠離了人世間嘈雜的聲音,遠離了紅塵滾滾中罪惡燃燒的火焰,遠離了虛妄和作繭自縛的社會規範,他們就這樣幽遠而快樂地在理想的高度上逍遙著,接近一種神聖的寧靜。他們不再與世俗有關,他們只實現著遼闊的完美。
莫大先生是衡山派掌門人,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從不離手,有“琴中藏劍,劍發琴音”的本領。莫大先生和劉正風同是衡山派高手,卻因音樂見解的不同,而從無往來。
曲洋對莫大先生的胡琴的評價是“一味悽苦,引人下淚,未免太俗氣,脫不了市井的味兒”;劉正風說莫大先生“奏琴往而不復,曲調又是儘量往哀傷的路上走”。
忽然間耳中傳入幾下幽幽的胡琴聲,琴聲淒涼,似是嘆息,又似哭泣,跟著琴聲顫抖,發出瑟瑟瑟斷續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樹葉。
劉正風認為,好曲子講究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和莫大先生素無往來,只是因為聽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遠之。然而藝術見解上的差別,藝術流派上的不同,並不影響莫大先生和劉正風、曲洋高手之間的敬意。
當嵩山派高手費彬對劉正風和曲洋要趕盡殺絕之時,莫大先生及時出手援救,揮劍搏殺了費彬。莫大先生幽然而來,幽然而去,總是伴著一曲瀟湘夜雨,琴聲淒涼酸楚,悽苦孤寂,真不知其有何痛憾之事。
莫大先生也是一個藝術家,也許他只有在深深的孤獨中,才能保持其藝術人格的獨立,他來救援劉曲二人,正是相宜。令狐沖和任盈盈新婚之日,莫大先生在窗外拉了一曲“鳳求凰”,胡琴之聲雖纏綿宛轉,悽清蒼涼之意卻終究未改。
金庸小說中的許多女主角都精通音樂,都是多才多藝,琴棋書畫,醫相易卜,都是各有專精。這使這些女主角更加可愛,更有獨特迷人的魅力。
比如《碧血劍》中的溫青青,�長吹洞簫,一曲《眼兒媚》就將袁承志迷住了:
溫青青從籃裡抽出一支洞簫,說道:“我吹一首曲子給你聽。”袁承志點點頭,溫青輕輕吹了起來。袁承志不懂音律,但覺簫聲纏綿,如怨如慕,一顆心似乎也隨著婉轉簫聲飛揚,飄飄蕩蕩地,如在仙境,非復人間。
溫青青吹完一曲,笑道:“你愛什麼曲子?我吹給你聽。”袁承志嘆了一口氣道:“我什麼曲子都不知道。你懂得真多,怎麼這樣聰明?”溫青青下顎一揚,笑道:“是麼?”他拿起洞簫,又奏一曲,這次曲調更是柔媚,月色溶溶,花香幽幽,袁承志一生長於兵戈拳劍之間,從未領略過這般風雅韻事,不禁醺醺然有如中酒。
溫青青脾氣刁蠻,愛吃醋,耍小性子,缺點不少,但她自然有更多的可愛之處,特別是她吹洞簫之時,簫聲是她心聲的流露,顯現出她少女溫柔的情懷,幻美的夢想。
溫青青吹洞庭湖簫之時,也是她形象上最可愛之時。
琵琶玎玎,輕柔流蕩,一聲聲挑人心絃,襯著曲詞,當真如蜜糖裡調油、胭脂中摻粉,又甜又膩,又香又嬌。袁承志一生與刀劍為伍,識得青青之前,結交的都是豪爽男兒,哪想得到單是叫這麼一聲,其中便有這許多講究,想到曲中纏綿之意,綢繆之情,不禁心中怦怦作跳。青青眼皮低垂,從那歌女手中接過簫來,拿手帕醮了酒,在吹口處擦乾淨了,接嘴吐氣,吹了起來。袁承志當日在石樑玫瑰坡上曾聽她吹簫,這時河上波光月影,酒濃脂香,又是一番光景,簫聲婉轉清揚,吹的正是那“掛枝兒”曲調,想到“我若疼你是真心也,便不叫也是好”那兩句,燈下見到青青的麗色,不覺心神俱醉。
琴聲能招來百鳥,這似乎只是傳說中的故事,在金大俠的書中,卻又出現了。
崑崙三聖何足道,雖稱“琴棋劍三聖”,但又自謙何足道,圍棋、劍道他似乎不能稱之為聖,但琴聲卻能引來百鳥,自是可當琴聖之名,書中這樣描寫道:
只聽得琴聲之中雜有無數鳥語,初時也不注意,但細細聽來,琴聲竟似和鳥語互相應答,間間關關,宛轉啼鳴,郭襄隱身花木之後,向琴聲發出處張去,
只見三株大松樹下一個白衣男子背向而坐,膝上放著一張焦尾琴,正自彈奏。他身周樹木上停滿了鳥雀,黃鶯、杜鵑、喜雀、八哥,還有許多不知其名的,和琴聲或一問一答,或齊聲和唱。
……
那人彈到後來,琴聲漸低,樹上停歇的雀鳥一齊盤旋飛舞。突然錚的一聲,琴聲止歇,群鳥飛翔了一會,慢慢散去。
天姿靈秀,意氣高潔,郭襄的這一仙女般遙遠出塵的形象,也是隻有何足道可與之相配。何足道出場,與郭襄共同強化了此書的立意:高士和英雄其實是最寂寞和失落的,絕頂高處的境界,沒有迴音,沒有掌聲。他們不能適應這庸俗的世界,他們的才能便是他們宿命的痛苦和悲劇。
郭襄和何足道的邂逅,是兩位高士和天才惺惺相惜碰撞出心靈的火花。何足道是一介狂士,有真本領,有真見識,他和所有的天才一樣,都給人一種古怪孤僻缺乏平易和親切的感覺;他琴、棋、劍三方面都有過人的造詣和修為,所以他自負而自稱“三聖”。他正常的聰明和見識又讓他知道不能這樣太誇張,所以又在“三聖賢”之後加了“何足道”之名,使他的名號聽起來有些矛盾和不協調,他是中國知識分子自負而又自謙的矛盾心態的典型表現。
這個張狂而又剋制的古怪高人,其實是純樸和易於把握的,是內心善良和守信之人。僅僅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傳一句莫明其妙的話,他千里迢迢來到少林寺,他的這份古道熱腸,實在樸素得很,沒有世俗之人的半點機心。郭襄對他有好感,是最正常不過。郭襄有“小東邪”之稱,性情與黃藥師相近,遇上何足道,又是物以類聚,聲氣相求。何足道一曲“百鳥朝鳳”,讓郭襄聽得不甘寂寞,也回奏一曲《考磐》,歌詠隱士,搔到何足道癢處,聽得痴了。
郭襄生性脫略,深得東邪黃藥師三味,也不理會男女之嫌,對何足道深為欽佩,道:“適才聽得先生雅奏,空山鳥語,百禽來朝,實深欽佩。”何足道見郭襄是個妙齡女郎,大以為奇,但聽她說到琴聲,居然絲毫不錯,很是高興,說道:“姑娘深通琴理,若蒙不棄,願聞清音。”
郭襄的彈琴技藝雖得自母親黃蓉的親傳,但比起何足道來,卻差了許多,但郭襄聰明之極,以平淡的手法,卻彈奏了一曲《考磐》。
這詞出自《詩經》,“考磐在澗,碩人之寬,獨寐寤言,永矢勿諼。考磐在陸,碩人之軸,獨寐獨宿,永矢勿告。”是一首隱士之歌,說大丈夫在山澗之間遊蕩,獨往獨來,雖寂寞無侶,容色憔悴,但志向高潔,永不改變。
何足道聽郭襄的琴音說中自己心事,不禁大是感激,琴曲已終。他還是痴痴的站著。
何足道第二次碰到郭襄,竟連架也不打了,要演奏新曲給郭襄聽。
書中寫到,郭襄只聽了幾節,不由得又驚又喜。原來這琴曲的一部分是自己奏過的《考檗》,另一部分卻是秦風中的《蒹葭》之詩,兩曲截然不同的調子,給他別出心裁地混合在一起,一應一答,說不出的奇妙動聽,但聽琴韻中奏著:“考檗在澗,碩人之寬。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碩人之寬,碩人之寬……溯回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獨寐寤言,永矢勿諼,永矢勿諼……”郭襄心中驀地一動:“他琴中說的‘伊人’,難道是我麼?這琴韻何以如此纏綿,充滿了思慕之情?”想到此處,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只是這琴曲實在編得巧妙,《考檗》和《蒹葭》兩首曲子的原韻絲毫不失,相互參差應答,卻大大地豐瞻華美起來。她一生之中,從未聽到過這樣的樂曲。
何足道全心沉浸在琴聲之中,似乎見到一介狂生在山澤之中漫遊,遠遠望見水中小島站著一個溫柔的少女,於是不理會山隔水阻,一股勁兒地過去見她……
何足道是個狂人、痴人,但他狂得有理,痴得可愛,為了對郭襄彈奏完琴曲,敵人向他進攻,他藝高人膽大,依舊是絲毫不理。
忽然間左肩上一痛,他登時驚覺,抬起頭來,只見潘天耕手中長劍指著他肩頭,輕輕刺破了一點兒皮膚,如再不招架,只怕他便要挺劍傷人,但琴曲尚未彈完,俗人在旁相擾,實在大煞風景,當下抽出半截斷劍,噹的一聲,將潘天耕長劍架開,右手卻仍是撫琴不停。
這當兒何足道終於顯出了生平絕技,他右手彈琴,左手使劍,無法再行按弦,於是對著第五根琴絃聚氣一吹,琴絃便低陷下去,竟與用手按捺一般無異,右手彈琴,琴聲高下低昂,無不宛轉如意。
潘天耕急攻數招,何足道順手應架,雙眼只是凝視琴絃,惟恐一口氣吹的部位不合,亂了琴韻。潘天耕愈怒,劍招越攻越急,但不論長劍刺向何方,總是給他輕描淡寫的擋開。
令狐沖得曲洋劉正風授《笑傲江湖曲》曲譜,翻了開來,只見全書滿是古古怪怪的奇字,竟一字不識。他所識文字本就有限,不知七絃琴的琴譜本來都是奇形怪字,又不會琴彈吹簫,因此決定將曲譜送給婆婆(任盈盈)。
任盈盈細問原由,又彈奏了一曲《清心普善咒》。這曲《清心普善咒》的曲調卻是“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嘆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
《清心普善咒》不僅是一支美妙的琴曲,而且還有療傷,幫助身體復原,使人安然入睡的神奇催眠功效:
令狐沖聽不多時,眼皮便越來越沉重,心中只道:“睡不得,我在聆聽前輩的撫琴,倘若睡著了,豈非大大的不敬?”但雖竭力凝神,卻終是難以抗拒睡魔,不久眼皮合攏,再也睜不開來,身子軟倒在地,便即睡著了。睡夢之中,仍隱隱約約聽到柔和的琴聲,似有一隻溫柔的手在撫摸自己頭髮,像是回到了童年,在師孃的懷抱之中,受她親熱憐惜一般。過了良久良久,琴聲止歇,令狐沖便即驚醒,忙爬起身來,不禁大是慚愧,說道:“弟子該死,不專心聆聽前輩雅奏,卻竟爾睡著了,當真好生惶恐。”
那婆婆道:“你不用自責。我適才奏曲,原有催眠之意,盼能為你調理體內真氣。你倒試自運內息,煩惡之情,可減少了些麼?”令狐沖大喜,道:“多謝前輩。”
得綠竹翁提示,令狐沖請任盈盈將此曲傳給自己,以便自行慢慢調理。任盈盈感令狐沖慨贈妙曲,因此對彈琴一竅不通的令狐沖從頭教起。
後來在五霸崗上,令狐沖再次受傷,任盈盈又為令狐沖彈奏了一曲《清心普善咒》:
只聽得草棚內琴聲輕輕響起,宛如一股清泉在身上緩緩流過,又緩緩注入了四肢百骸,令狐沖全身輕飄飄地,更無半分著力處,便似飄上了雲端,置身於棉絮般的白雲之上。過了良久,琴聲越來越低,終於細不可聞而止。
令狐沖最後也學會了這首《清心普善咒》,他和任盈盈之間的愛情,也在這琴藝的切磋中逐漸的深入、和諧起來。
《碧海潮生曲》
黃藥師琴棋書畫,醫卜兵陣,無所不能。他所創的這套《碧海潮生曲》曲子模擬大海浩渺,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湧,白浪連山,而潮水中魚躍鯨浮,海面上風嘯鷗飛,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飄至,忽而熱海如沸,極盡變幻之能事,而潮退後水平如鏡,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兇險,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覺而入伏,尤為防不勝防。
但誰又能想到,這套《碧海潮生曲》其中又暗藏著極厲害的內功。
郭靖初次聽到這支曲子時,是中夜時分,忽聽得有人吹簫拍和。郭靖不理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跟隨簫聲,遇著無路可走時,就上樹而行,果然越走簫聲越是明徹。這時那簫聲忽高忽低,忽前忽後。他聽著聲音奔向東時,簫聲忽焉在西,循聲往北時,簫聲倏爾在南發出,似乎有十多人伏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吹簫戲弄他一般。他奔得幾轉,頭也昏了,不再理會簫聲。簫聲調子鬥變,似淺笑,似低訴,柔靡萬端。郭靖又聽得一陣,只感面紅耳赤,百脈賁張,當下坐在地土,依照馬鈺所授的內功秘訣運轉內息。初時只感心旌搖動,數次想躍起身來手舞足蹈一番,但用了一會功,心神漸漸寧定,到後來意與神會,心中一片空明,不著片塵,任他簫聲再蕩,他聽來只與海中波濤、樹梢風響一般無異,只覺得丹田中活潑潑地,全身舒泰,腹中也不再感到飢餓。他到了這個境界,已知外邪不侵。這時那洞簫聲情致飄忽,纏綿宛轉,便似一個女子一會兒嘆息,一會兒呻吟,一會兒又軟語溫存、柔聲叫喚。郭靖年紀尚小,自幼勤習武功,對男女之事不甚了了,聽到簫聲時感應甚淡,簫中曲調雖比適才更加勾魂引魄,他聽了也不以為意。
剛開始時周伯通聽到這套《碧海潮生曲》,也抵抗不住。
簫箏相鬥
《射鵰英雄傳》中有一段寫黃藥師和歐陽鋒簫箏相鬥,融武功於音樂中的神奇比武:
秦箏本就聲調酸楚激越,歐陽鋒的西域鐵箏聲音更是淒厲;只聽得箏聲漸急,到後來猶如金鼓齊
鳴、萬馬奔騰一般。郭靖不懂音樂,但這箏聲每一音都和他心跳相一致。鐵箏響一聲,他心一跳,箏聲越快,自己心跳也逐漸加劇,只感胸口怦怦而動,極不舒暢。
黃藥師的簫聲卻柔韻細細,一縷簫聲幽幽的混入了箏音之中,鐵箏聲音雖響,卻始終湮沒不了簫聲,雙聲雜作,音調怪異之極。鐵箏猶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玉簫恰如昆崗鳳鳴,深閨私語。一個極盡慘厲悽切,一個卻是柔媚宛轉。此高彼低,彼進此退,互不相下。
黃藥師站起身來,邊走邊吹,腳下踏著八卦方位。這是黃藥師平日修習上乘內功時所用的姿勢,必是對手極為厲害,是以要出全力對付,再看歐陽鋒頭頂猶如蒸籠,一縷縷的熱氣直往上冒,雙手彈箏,袖子揮出陣陣風聲,看模樣也是絲毫不敢怠懈。
簫箏之爭因洪七公的嘯聲加入而告終。
郭靖與簫聲
傻郭靖不知是大智若愚,還是運氣極好,他明明不懂音律,卻因跟老頑童周伯通剛學會了《九陰真經》,聽了黃藥師、歐陽峰、洪七公三人以簫聲、箏聲、嘯聲相鬥,竟然立時就能悟到音樂中攻合拒戰的法門。
郭靖絲毫不懂音律節拍,因此在第二場比賽中,聽到黃藥師的簫聲,只道考較的便是如何與簫聲相抗,因此先以竹枝的擊打擾亂黃藥師的曲調。他以竹枝打在枯竹之上,發出“空、空”之聲,饒是黃藥師的定力已然爐火純青,竟也有數次險些兒把簫聲去跟隨這陣極難聽、極嘈雜的節拍。
黃藥師精神一振,沒想來郭靖居然有一手,曲調突轉,緩緩的變得柔靡萬端。
郭靖盤膝坐在地上,一面運起全真派內功,摒慮寧神,抵禦簫聲的引誘,一面以竹枝相擊,擾亂簫聲。黃藥師、洪七公、歐陽鋒三人以音律較藝之時,各自有攻有守,本身固須抱元守一,靜心凝志,尚不斷乘機抵隙,攻擊旁人心神。郭靖功力遠遜三人,但守不攻,只是一味防護周密,雖無反擊之能,但黃藥師連變數調,卻也不能將他降服。又吹得半晌,簫聲愈來愈細,幾乎難以聽聞。郭靖停竹凝聽,哪知這正是黃藥師的厲害之處,簫聲愈輕,誘力愈大。郭靖凝神傾聽,心中的韻律節拍漸漸與簫聲相合。若是換作旁人,此時已陷絕境,再也無法脫身,但郭靖練過雙手互搏之術,心有二用,驚悉兇險,當下硬生生分開心神,左手除下左腳上的鞋子,在空竹上“禿、禿、禿”的敲將起來。
黃藥師吃了一驚,腳下踏著八卦方位,邊行邊吹。郭靖雙手分打節拍,記記都是與簫聲的韻律格格不入,他這一雙手分打,就如兩人合力與黃藥師相拒一般,空空空,禿禿禿,力道登時強了一倍。那簫聲忽高忽低,愈變愈奇。郭靖再支持了一陣,忽聽得簫聲中飛出陣陣寒意,霎時間便似玄冰裹身,不禁簌簌發抖。洞簫本以柔和宛轉見長,這時的音調卻極具峻峭肅殺之致。郭靖漸感冷氣侵骨,知道不妙,忙分心思念那炎日臨空、盛暑鍛鐵、手執巨炭、身入洪爐種種苦熱的情狀,果然寒氣大減。黃藥師見他左半邊身子凜有寒意,右半邊身子卻騰騰冒汗,不禁暗暗稱奇,曲調便轉,恰如嚴冬方逝,盛夏立至。郭靖剛待分心抵擋,手中節拍卻已跟上了簫聲。
黃藥師知女兒深愛郭靖,一時心軟,將音律散入林間,忽地曲終音歇。郭靖呼了一口長氣,站起身來幾個踉蹌,險些又再坐倒,凝氣調息後,知道黃藥師有意容讓,上前稱謝。
楊過、謝遜之嘯
楊過16年後成為神鵰俠,其人未出場,先有許多人講述了神鵰俠的俠義故事。
楊過一出場,就一陣長嘯,讓山西一窟鬼和史氏兄弟心服口服:
楊過向郭襄打了個手勢,叫她用手指塞住雙耳。郭襄不明其意,但依言按耳,只見他縱口長呼,龍吟般的嘯聲直上天際。郭襄雖已塞住了耳朵,仍然震得她心旌搖盪,如痴如醉,腳步站立不穩。幸好她自幼便修習父親所授的玄門正宗內功,因此武功雖然尚淺,內功的根基卻扎得甚為堅實,遠勝於一般武林中的好手,聽了楊過這麼一嘯,總算沒有摔倒。
嘯聲悠悠不絕,只聽得人人變色,獸群紛紛摔倒,接著西山十鬼、史氏兄弟先後跌倒,只有十餘頭大象、史叔剛和郭襄兩人勉強直立。那神鵰昂首環顧,甚有傲色。楊過心想這病夫內力不淺,我若再催嘯聲,硬生生將他摔倒,只怕他要受劇烈內傷,當下長袖一揮,住口停嘯。
謝遜在王盤山之嘯,和楊過的這一陣嘯聲,極為相似。
張翠山打賭贏了謝遜,謝遜出爾反爾,無奈之下只得饒過張翠山和殷素素,讓他們用絲布堵住耳朵,其他的人可沒有那麼好運了,天鷹教、巨鯨幫、海沙派、神拳門各人聽到謝遜的嘯聲,一個個張口結舌,臉現錯愕之色;跟著臉色變成痛苦難當,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又過片刻,一個個先後倒地,不住扭曲滾動。崑崙派高、蔣二人大驚之下,當即盤膝閉目而坐,運內功和嘯聲相抗。二人額頭上黃豆般的汗珠滾滾而下,臉上肌肉不住抽動,兩人幾次想伸手去按住耳朵,但伸到離耳數寸之處,終於又放了下來。突然間,只見高、蔣二人同時急躍而起,飛高丈許,直挺挺地摔將下來,便再也不動了。
謝遜這一嘯,雖然使這一干人保住了性命,但這些人雖生猶死,只怕比殺了他們還更慘酷。
謝遜這一嘯,對本來就是昏迷的人,卻是無效。
洪七公之嘯
洪七公的嘯聲和楊過、謝遜不同,楊過、謝遜之嘯聲太過平直,而洪七公之嘯卻是更具特色。金庸描寫洪七公的嘯聲,“發嘯之人嘯聲忽高忽低,時而如龍吟獅吼,時而如狼嗥梟鳴,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溼花,極盡千變萬化之致。”
洪七公的對手也較楊過、謝遜高明一些,洪七公之嘯聲和黃藥師的簫聲、歐陽鋒的箏聲相鬥,鬥得難解難分,最後還是郭靖解了圍。
金剛獅子吼
少林寺方丈方證和沖虛道人設了一個圈套想讓任我行上當,卻不料總是愛新鮮玩藝的桃谷六仙卻來搗亂,方證大師無奈之下,只好用金剛獅子吼,將六人噴倒。
金剛獅子吼是少林寺七十二絕技之一,是一門較強的內功心法。
●黃鐘公
江南四友以黃鐘公為首,禿筆翁善書法,黑白子善棋,丹青生善畫,黃鐘公對音樂情有獨鍾。
江南四友,亦世外高人也,而且深具藝術家的氣質,這就是“怪癖”兩字。
此種怪癖,可以造就藝術家中的高手,但其作為武林人物,身份就有了內在悲劇的衝突,一旦當其遇人不淑,環境不好,對外在衝突無力應對而逃避和沉淪,其人品便很容易等而下之。
琴棋書畫,詩酒劍道,江南四友均有高人一籌的造詣。
為救任我行,向問天設計投江南四友之所好,利用其對琴棋書畫的痴愛,擊其最弱環節,加上結伴而來的令狐沖,又是一等一的聰明伶俐,終於使江南四友入套,悔之莫及。
江南四友的怪癖,其實讀起來還是很有幾分可愛。
能痴、能癖、能醉心、能入迷之人,心地本質,多半並不壞。
不過,江南四友既然甘心做東方不敗的走狗,看來還沒有痴癖到家,與曲洋、劉正風這樣的一流藝術家相比,還差一個層次。
黃鐘公一向不見客,聽說風少俠(令狐沖)有《廣陵散》的古譜,想到能在垂暮之年按譜一奏,喜不自禁,覺得生平再無憾事。
黃鐘公從頭看起,只瞧得片刻,臉上便已變色。他右手翻閱琴譜,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做出挑捻按捺的撫琴姿勢,讚道:“妙極!和平中正,卻又清絕幽絕。”翻到第二頁,看了一會,又贊:“高量雅緻,深藏玄機,便這麼神遊琴韻,片刻之間已然心懷大暢。”
黃鐘公與令狐沖比劍一段,以簫作劍,用瑤琴當作兵刃,寫得十分雅緻:
令狐沖提起簫來,輕輕一揮,風過簫孔,發出幾下柔和的樂音。黃鐘公右手在琴絃上撥了幾下,琴音響處,琴尾向令狐沖右肩推來。令狐沖聽到琴音,心頭微微一震,玉簫緩緩點向黃鐘公肘後。瑤琴倘若繼續撞向自己肩頭,他肘後穴道勢必先被點上。黃鐘公倒轉瑤琴,向令狐沖腰間砸到,琴身遞出之時,又是撥絃發聲。
江南四友身敗名裂之時,終於還是醒悟了他們的失策在於致命的弱點:玩物喪志,逃避矛盾。
按黃鐘公的說法,他們本來是想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有一番作為的,但後來不適應權術和政治的傾軋,以至心灰意懶消極逃避,遣懷于山水,寄情於琴棋書畫,故此才玩物喪志。
此又一寓言也。
江南四友的錯誤在於沒有認識到:
一、矛盾是不可逃避的;
二、玩物應有分寸,不可到喪志的地步;
寄物於物,不役物,不可為物所役。
《平沙落雁》是一首古琴曲,最早刊於明代《古音正宗》(1634),又名《雁落平沙》。有多種流派傳譜,其意在借鴻鴣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
黃金笛
餘魚同的笛子還有十套大麴,一曰龍吟,二曰鳳鳴,三曰紫雲,四曰紅霞,五曰搖波,六曰裂石,七曰金谷,八曰玉關,九曰靜日,十曰良宵,或慷慨激越,或宛轉纏綿,各具佳韻。
《笑傲江湖曲曲》
胡琴
洞簫何足道
《百鳥朝鳳》就是流傳在山東、安徽、河南、河北等地的嗩吶曲子,這首曲子的旋律熱烈歡快,中間可以隨意發揮,用嗩吶模仿各種鳥叫聲,充分地表現了大自然生氣勃勃的景象。
清心普
善咒
音樂與武俠
《碧海潮生曲》還有一個妙處是,如果聽慣了此曲,又知曲中諸般變化,就不會受到傷害。
聲音與武功
鍾公
《廣陵散》,又名《廣陵止息》,古琴曲,至少在東漢末三國初就已經存在。魏晉時的嵇康以演奏此曲而聞名。特別是他遭司馬氏殺害時,臨刑神態自若,索琴而奏“廣陵”的舉止,使曲以人傳,人以曲傳,其人其曲,兩名具重。
打鄯
乾隆“與來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