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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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森林中偶爾響起一聲或幾聲槍響不必奇怪。獵戶們早已經掌握了火藥獵槍的技能,並看到獵槍與以往的狩獵工具相比要優秀得多。只是他們不得不把收穫的很大一部分用於購買火藥。儘管這樣,獵戶對獵槍依然充滿深情。
舉起獵槍朝動物射擊時的愜意感覺正好暗合了男人好鬥、喜歡破壞的天性,火藥噴射出去的那種震盪,讓男人生命中的野性得以揮灑。
人類的戰爭武器也早由大刀長矛轉換成槍和大炮了。這似乎使戰爭更加誘人。世界上的戰事已經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所以當聽到槍響時,槐魁也並不怎麼驚訝。他想準是一個豬戶打中了一頭野豬或一隻棕熊。然而,他忽視了槍聲的清脆程度。
這聲槍響實際上不同於長柄獵槍的。它的聲音短促而清脆。槐魁不知道,這是新式手槍所發出的聲音。
他一心想攆上一頭長茸角的鹿,要麼就挖一顆幾百年的老山參。他的感覺好極了,他認定自己在這個秋天裡一定會挖到。至於別的事早已從心中剔除了。
李南石趕的大車裝了滿滿一下子棉衣,他正把大車往山上趕。
李南石隨著槐魁進了山。他知道要想在這座嶺連嶺峰連峰的大山裡遇見一個認識的人,也許一輩子也不可能。他剛才開槍的確打到了一頭梅花鹿。頭上還長著茸角。
槐魁在頭兩天裡,連一隻長茸角的鹿也沒看見。他的浮躁氣就上來了,大聲咒罵並不在他身邊的草蘭,他怪她吸去了他的精力,使他倒了黴。
他在鹿群喜歡呆的柞樹林裡亂闖。他不止一次看見別在樹又上或山石縫裡的枯乾鹿角,他把枯樹枝般的鹿角扔出去老遠。他還看見櫱生的小柞樹剛被鹿啃食過,可他為何就看不見一隻長茸角的鹿?就連小鹿或母鹿也沒見過。
獵戶們說得對,女人的身上的臊氣會把男人的好運沖走。他更大聲地咒罵草蘭,長臉更加瘦長,兩眼如鬼怪一樣努著,兩條細腿索索顫抖,
他不得不一次次停下來吃兩口醃鹹的鹿心,喝兩口橡子酒。
可當他走進這片林子卻聞到了參豆的氣息,他四處撒目,毫無防備間看見了那株異常高大的老山參,上面的紅豆豔如女子紅唇。他欣喜地想更近一步看看清楚,老山參卻消失了。
槐魁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知道他找到了別人所沒有找到的寶貝了。這顆老山參必定有了造化,但它絕逃不出這片林子去。他只需要在這裡尋找就得了。
他放下背囊,坐在腐植物極厚的地上,想望望樹有多高,把脖子都弄疼了,也沒看清。
真正的直射的陽光,這片林子矮於樹冠的植物是不曾接觸過的。所得的陽光都是用層層的葉子濾過了,綠蔭蔭的,濃計一般。這正是該生長山參的地方。
槐魁人雖坐在那裡,可眼卻沒閒著。他努力回想最初看到那株大參秧的位置,處處都像又處處都不像。這也沒啥要緊,那說明大參秧就在這裡。
大山參是成了精的,準是躲起來了。槐魁一想到這些就禁不住全身熱脹,心跳加快。誰都知道參精是個美豔女子。他有些擔心自己身上的濁氣會把大參燻得就此再不露面。
槐魁把隨身攜帶的一尺紅布系在一棵柞樹上,標明大參出現的大致方位。他抬頭看了看那塊系成了梅花扣的紅布,心裡的激動和興奮是不用說的。
他聞到了自己身上的汗氣和那個唱二人轉女人的味道,他有些恐慌,真怕自己會燻著了那顆大山參。他禁不住又開始謾罵草蘭了。
完達山裡有數不清的泉,每個林子裡都有。有的在冬天裡也往外冒,還騰騰地冒著熱汽。動物們隨時都能飲到水,食物又充足,各個種類都還沒因捉殺或天災而減少。槐魁在尋找泉水時還不時看那塊花朵似的紅布。
他決意要破一回挖參的規矩了。挖參人不準隨便洗臉,要十天或半月才能洗一回。可他若臉面烏黑,身上有草蘭的氣味兒,那參精必定不會喜歡他。他的心又花花了。
一個泉眼被節骨草、龍膽草、貝母和一些蕨類植物圍住了。泉邊有草倒伏的痕跡,必是有野物剛飲過水去了。
泉是溫的,他看水底不很深,只能齊到他的胸,便把衣衫脫下,跳進水裡。泉水像一陣暖和的風或女子的唇或手掌撫摸著他。在那一刻,他有種整個都化去了的感覺。再一會兒,連化去的感覺也沒有了,他已經不存在於世了。”
幾頭鹿來泉邊喝水,見了水中的槐魁,全用溫良的眼看他。他發現泉水在不斷往外冒又不斷往山下流。他兀自笑了起來,連水也在更新哩他為啥不能想想別的女人?他見到了長茸角的鹿,猛躥上岸。但他只追了幾步就不追了,他想同參精有段豔遇。
槐魁想到了他曾經的窮苦,他還活著嗎?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大森林裡的幽靜是靜得讓人感到人生空茫。地上到處都是菌類,嗽叭張、黃木糰子,白臉、雞腿、花邊兒……都是可以吃的無毒蘑。也有顏色鮮豔的毒蘑混雜在裡面。綠苔也隨處生長,土是暄軟得使人無法站牢的。槐魁感到一陣一陣的窒息。
要攏堆火才好,趕走瘴氣,以免中蠱。
他撿拾了許多幹柴,放在一塊稍空一些的地上。在森林裡這樣的小塊空地並不多見。到處都長著樹,而空地卻不長,原因很多,他只願那是天意。
那塊紅布還牢牢地拴在柞樹枝上,柞樹的綠葉襯得它更顯鮮紅。
趕山人要在天光尚亮的時候就預備好過夜的一切。有的趕山人夜裡就宿在高大的樹上,那斜逸的大校像一張床一樣,躺上去很平穩也很舒坦。只是行動過於不便,人懸於半空還會有失重感,會使人疲勞,雖然防預了陸地動物的襲擊,但蛇這類爬行的東西卻難以防範。大部分趕山人還是喜歡在地上搭窩棚。
搭窩棚在森林裡十分容易。倒木、樹枝、像門板一樣大的不知因何剝落的樹皮都是做窩棚的好材料。一個好趕山人會在一袋煙工夫就把窩棚搭好的。在山上過夜還要備下充足的燒柴,這一切槐魁都很快做好了。他發現他還不算老。
在森林裡太陽昇起或落下都看不見,只能憑光線來推斷時辰。他又看了看柞樹枝上的紅布,打算在還能看清景物的這段時間裡找一找那株大參。
很奇怪,他發覺自己並不能集中精力來尋找大參。他似乎怕一下子就把大參找到。他找尋大參的目的好像並不是採挖大參本身,而是它的精髓,那個參怪。這想法他自己是不能明確意識到的。他圍著拴了紅布的那棵柞樹轉來轉去。挖到了那顆大參他就能活命了。說不定還能找上個小老婆,他就不要那個臭唱戲的了。
日光轉暗了。
他攏起火來的時候,天就漸漸地黑了。
狼和別的一些野物長一聲短一聲地叫,有的好像就在近處。他現在什麼都充耳不聞了。
要說荒原的夜因人煙稀少而顯得濃黑,那在原始森林裡,夜是怎樣地黑就不能形容了。星月的光全都沒有,能見到的只是狼眼,狼眼也因沒有外在光的折射而變得似有似無。整個世界只有黑。
火光孤獨地把夜燙化了。它一縮紅舌,夜就長嚴了。它只有不停地燎躥,才有了一片自己照耀自己的亮光。
窩棚就在火的近旁,他坐在窩棚門口,人是近乎呆傻的。在那種純粹的寂靜和黑暗裡,人似乎可以看見過去世和未來世中的自己。男人和女人,貧窮和富貴,輪番出現。這世的仇人恰是你前世的父母。愛和恨都毫無意義。
在那一刻,丟失了自己,或根本沒有自己。
架上幾棵胳膊粗的幹木頭,上面壓上兩棵大腿粗的有些腐爛的糟木,就可以安心地回窩棚睡了。他還想望望那塊挽成梅花扣的紅布,可哪裡看得到呢?看不到也要看,心裡分明有某種不可說的企盼了。
心裡一高興哼哼呀呀,也不知唱的是啥,只是瞎唱一氣,等他有了明確的意識,才知自己唱得粉不溜丟的,好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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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魁可不管荒原受不受苦情。他只想自己能享受財富。
女子的纖足踏在地上的聲響不同於男人也不同於任何動物,那聲音一下子就會把男人的心絃踏得嘣嘣亂顫。槐魁的心就給這樣踩著了。
會是草蘭嗎?莫非她偷偷地在跟著他?他頓時怒氣衝衝,想如果是她就把她揍個半死。
足音已停頓下來了。火的燃燒聲似乎強了一些。槐魁聞到了一股芳香。
他鑽出窩棚,看見一個女子的俏身形立在火邊。她背轉著身,可那美麗已經是人間女子所不能比擬的了。
火光把她映得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他已經驚喜得忘記了針和線,那在傳說中拴住參精的兩樣東酉。
女子嗤地一笑,四周充滿芳香,夜更加濃重,像只是為了把她襯托出來。
“你是誰?”他若在這時還不說話那就太蠢了。
“你知道,還要問?”
聲音似乎真的很熟,他詫異非常,會是誰呢?
他想說參精參怪參女,似乎都不好。
“是什麼都罷了,今夜就讓我做你的婆娘吧。”
他心狠跳,身子因窩棚口低,出來到了外面,也習慣性地彎著,他是被參女的大膽和悅耳的聲音震住了。
“你的腰是彎的嗎?咋不直起來?”
他把腰挺起來,整個人都插進夜色裡了。使他驚異的是參女並沒回身,她如何看見他的腰彎來?必是道行不淺。心口噗噗跳,哪裡敢走近?
火在森林的小片空地上著著,依稀可見一線天空,那是大樹冠沒有完全合攏的原故。空中幾顆寥落的星並未散下多少光亮,四周仍是黑的。但有星在天上作證,起碼可以使他相信他還活在世上。
參女全身芳香,著一身薄薄的紅色輕紗,在這寒露微浸的秋夜裡,她不覺得冷嗎?風也許不曾有,但火焰的躥動煽起她的衣襟無聲地飛飄,彷彿人是飛著的,速度快到竟讓人感覺不出那是在移著。
“你為何不過來?今夜我是你的婆娘呢。”
聲音確乎有一點熟。他就是想不起是誰有這樣的聲音。
他艱難地走近她,在她背後,他聞到了使他欲昏的參豆的香甜。他想到了窩棚裡已紉上了榆皮線的骨針,只要把骨針別在她的衣服上,她就跑不掉了。
他要回到窩棚去。
這時,參女轉過身來,帶起一股香氣。
“在我面前,你的一切心機都派不上用場。”
參女淺淺地笑著,面龐在微弱的火光中顯得那麼明淨那麼美豔,是人間不曾有的。
她的聰明也讓他害怕,一個凡塵男人如何在這樣一個妙人身上撒野?
她的眼光媚得他骨軟身酥。他忘記了男人所忌諱的女子不可太聰明的誡條,更進一步走近了她。他想立刻擒獲她,那他就算擒住了好運。
不時有鳥獸的鳴叫,使得夜更寧靜,靜出一種真正的空來。空是佛家的空,空不是什麼都沒有,而是一種大境界。
不知那一夜怎會無風,要知道在荒原上風總是有的,因一切無遮攔風也就無法住腳。風被截上山,要更兇一些,咋會一些也沒有?其中的奧妙他是如何也想不出。
林濤沒有,山中就似乎少了許多險惡,人在其間也彷彿在自家屋子裡,有一種安然。這一切的害怕和驚疑都沒有了,一個男人面對一個不可以再美豔的女子,所剩的只有慾望。
他輕輕地攬定了參女。那感覺讓他又恐懼又驚喜。他覺出他還有些力量。
她的身是軟若無骨滑膩甜蜜的,任何男人都要給化掉的。
參女輕輕豔笑,胸前兩個重物一下一下觸在他的胸上。星似乎比先前亮一些,眨動出的微光全灑在女子身上。紅色輕紗在星光裡飄到地下。火把她的身子烤得一面溫熱一面又微涼。
“我要倒下來呢。”她的香甜得無物可比的紅唇印在他裸胸上。
地下是幾百年幾千年所積的落葉,是任何床榻都不如地暄軟,讓一個美女子睡上去是不屈她,只是上面有苔和一些草,是糙的,要有一床被褥或一張大野物的皮毛鋪上,就完美了。
他剛想到這裡便有兩個女子出現了。他吃驚也不小,他是遇到參精了嗎,這本身就已經奇了。
兩個女子一個應是鯰魚須草,一個該是四稜草。都是平日與參女相伴的好姐妹。
他在看清鯰魚須草和四稜草這兩個女子時,慾望大開。再看參女竟有些像他的婆娘草蘭。
他不願想到的東西終於在這個夜裡讓他想到了。他想他莫非死去了嗎?他仰頭看見的剛好是北斗星。他並沒有死去。
參女仍舊輕笑,笑得兩個圓渾雪白的肩頭微微抖,每抖一下都散出一股香氣。
“你疑什麼?她們一個是鯰負須草,一個是四稜草,我們平日相隨,這你也是知道的。”
鯰魚須草是個細挑的女子,他不知為啥猜出她身上有顆指甲大的紅痣。他便在她彎身在火堆前鋪一張毒茸球花落後的茸毛所編的褥子時,伸手入她懷中。在似乎很遙遠的過去,他在暗中也能摸到她的那顆凸起的紅痣。
“姐姐,你看他多無禮。”鯰魚須草一扭身逃開了。
他在手上找著那種感覺。他摸到了一個凸起物,但他難以肯定是不是那顆紅痣。那或許是她的乳頭呢?
四稜草是個稍顯豐腴的女子,他非常想把她摟在懷裡,撫摸她肥滿的胸和飽脹的臀。她走上前來把一床絮著鳥羽的被神開,拍掉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他隔著她的綢衣摸了她。
“姐姐,你可要看好他,他不老實。”
鯰魚須草和四稜草笑嘻嘻地隱去了。可在她們最後消失時,他似乎看到了她們惡毒的眼神。
他衝參女跪下來,頭磕在苔蘚上,有種滑膩的感覺。
“你到底是誰?你若真是我婆娘草蘭,就趕緊滾!”
女子笑嗔道:“你胡說什麼?好好的良夜不知消受,傻死了。”
聲音依舊是他熟悉的。心裡的疑懼更深,身子已經篩著了。
女子用一根根把火撥旺,讓兩人能著清彼此面龐。
他咋看咋覺得女子像他的婆娘。他又碰了幾個頭,苔蘚的綠汁沾在他額上,那感覺十分煩人,就像他猛想起了日本人。
他把他男人的血氣忘得多幹淨!那是因為他知道他不能打日本人也不能做土匪而泯滅的剛性。
他多麼想嚎哭一場。
女子上前用她美麗柔軟的手指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你現在哭還早呢。”她把他擁住。
火焰躥動的聲音很歡快,它企圖用自己的舞步把夜色踏碎。
他心裡迷迷糊糊,許多重新長出的記憶再次淡去,只有佔有女子的慾望瘋長起來。
“哈,你終於被我所獲得,你這顆大參!”
參女豔笑不止,兩隻嫩嫩的小腳丫踢蹬著,一下下揣在他的胸脯上。
女子纏綿語嬌,緩緩倒了下去。
他說:“我還有點事,去去就來。”
“別去,你會後悔的。”
“我不去才會後悔哩。”
“你真的不要去。”
“我去取那好酒來,你喝了就會不冷。”
“我啥酒也不喝。”
他握住女子手欲拉她一起到窩棚裡。女子的淚大顆大顆地落在他手臂上。
“你要對你自己的婆娘好才行。唱二人轉的不比你低賤。”
“我要是得了寶貝,要啥樣的婆娘沒有?”
他執意要進窩棚,便放了女子手,一個人急急地鑽進去。
只聽女子在外面說:“你的福氣也只有這麼大,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想找到那根紉了榆皮線繩的骨針,可咋也找不到,他記得他把骨針別在背囊上了。
他聽女子如此說,便探頭張望。見女子又是原先模樣了,紅色輕紗已罩在了美妙的身體上,身體的各處都顯露出來,都讓他感到眼熟。
參女衣襟飄飛,縱身撲入火中。
那最後一縱,分明是草蘭的模樣。
一股濃得驅不走的芳香彌天蓋地地壓過來。他被燻昏了。
他醒過來時已天光大亮。窩棚外的火堆只剩下了一塊白色的灰燼,那證明木柴燃得很充分。
女子纖足的聲音呢?女子的體香,女子的淺笑呢?他鑽出窩棚,只有一小片林間空地,沒有了毒茸球的茸毛編成的褥子,更沒有紅裳參女。
可是,香氣還在,那彌天漫地的香氣呵。
他兩眼剎那間佈滿了紅絲,看什麼都是紅的。他瘋狂地尋找起那株大參秧來。
拴在柞樹枝上的紅布還在,那大參準在這百十步的方圓裡,不信就找不到。
鯰魚須草、四稜草都有,可參秧卻總不出現。
他把腰都哈疼了,仍一刻不停地蹶著腚尋找。
所要尋找的東西尋找的意義似乎都變了,他在找他生命中失落的東西哩。他找呵找呵,把自己找得再度絕望了。
李南石意外地發現了痴狂地尋找什麼的槐魁。
當槐魁看清了李南石端著雙槍朝他一步步走來時,他知道他不該再找什麼了,他的死期來了。這也是個土匪啊!
李南石衝槐魁喊:“身上若有暗器就拿出來吧?”
槐魁哆哆嗦嗦更顯衰老了。
李南石哈哈大笑。
“上山拉隊伍勝似做這個。”
槐魁愣了一下。
李南石笑得更兇了,他把兩隻手槍全插在腰間。
“我不敢。”
李南石笑大發了。
“不敢?不敢,就等死吧。”
“這話咋說?”
“日本人要瘋狂殺人了。”
“讓狗屁東洋人見鬼去吧。我只想做個富人。”槐魁罵了一句。
“日本人立馬就亡了,我們人人都該出把力。”
“我只想在女人身上出力!”
困在森林的空地上,使勁往外望,望見了遙遠的地界的一個崖嘴,那裡正瀰漫著藍色的霧氣。是藍蟒嶺哩。時光也是剛剛晨了不久。
李南石往林中看,看見了那塊系在柞樹枝上的紅布。
“你在找參?”
“我……”槐魁懊惱極了,“我在找他媽了個巴子!”
槐魁見著了大車上的死鹿,那鹿茸角活像乾枯的樹枝丫。
“這好茸角咋就撞著你了?”槐魁的佔有慾極強地冒上來,可他又無能為力。
山上各種物資都極缺乏,槍支彈藥就更缺了。
“你找吧,找吧,等找到了一個上山偵察的日本人,他會給你吃一刀的。”
李南石趕著拉棉衣的大車往山深處去了。
槐魁心驚肉跳地也走了。
他們各走各的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