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雪霧迷濛。一切都掩在雪裡,但完達山的巍峨卻沒有什麼能夠掩住,亦如那段歷史。
十二月打夯整一年
家家戶戶貼對聯
在家也把新年過
了郎在外多可憐兒的娘啊
小丁郎唱罷夯歌十二月
驚動了流落他鄉的杜景隆
丁郎我對上三宗寶
父子雙雙回北京
嫩嫩的花瓣粉白粉白的,像剛下的一場清雪,每一片粉白的花瓣兒上竟沒有一點暇疵。挺挺地腰肢搖擺著、舞動著,像總在說話的眼睛,大而有神,眨巴看盡量不想傷害誰。鼻子挺而直,一小小的嘴是自然的紅,好像沾滿蜜的紅櫻桃。各器官是如此之協調之完美。她用溫柔觸摸我的感覺,就像騎手伺候他的馬一樣。她的這種精心是看到我有利用的價值,他們知道我脆弱的感情。我的視線模糊。是我騎著那匹白亮的快馬,我撕咬著、掐著這匹快馬,憋在胸中許久的哀叫變成一串串的眼淚。我終於知道我是主人,我抽打著這匹快馬,它身上每一道鞭痕都變成向前狂奔的印跡,我要讓它飛起來,我願聽抽打在它身上的響亮的聲音,我願聽它長嘶,這種長嘶讓我有種快感,一種肌肉不自主抖動的快感。它仍用顫動的舌頭愛撫著我,舔去我的汗珠,撫摸我的周身。我想讓她離去,然而她又讓我吏加離她不去,這就是感情嗎?這個難纏的小許。
李局長……有人喊我。在這兒很狼了。我拍拍沾在身上的雜草,把那朵停停的粉白色小花抓在手裡。”
雖然坐著豪華轎車卻走不出這完達山脈。山脈縱橫交錯無窮無盡。我棄了車獨自一人登上了藍蟒嶺。在崖邊我看見了樺林峪。落後的樺林峪村開始富裕了,他們因地制宜,把綠色的山貨運出了完達山。妹妹橫跨山川平原,豎走江河關口,最初幾個人建的集體企業壯大到上千人,簡直難以置信。國衛不知道怎樣了?多少年沒有音信,海南也的確紅火了一陣子,不知道他現在如何?我和妹妹有很長時間沒見面,見面時也是不冷不熱。她能知道那時候的事嗎?不能。那為什麼精減人員時沒有減到她她怎麼強烈要求辭職?百思不得其解。是沒有好好溝通,這幾年都忙活,春節再沒有好好聚一次。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人模狗樣地到處亂混,快四十歲連個正兒八經的女朋友還沒有,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那個沒有廉恥的大女兒,我簡直不願想到她。她現在也不知在什麼地方。可是,我畢竟是她的爸爸,我的心開始發疼,舒暢的感覺全都消失了。母親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她也是快八十的人了,她最近總是人事顛倒。有時一口氣不停地唱一整天二人轉。她唸叨著我出走的女兒和我不結婚的弟弟,常常聲淚俱下。她走起路來像在風裡飄一樣,她還在做著飯,洗著衣。我一時悲從心底躥出,直搗淚囊。
我再一次看到,叱吒風雲滿頭白髮的長者離群而去,走向黑色的夜幕之中,那多麼像我的背影。可是我擔心我不會這樣善終。
我臨淵舞蹈,我說我在臨淵舞蹈。我突然感到我在下降,我的確在下降。我看見的不止是山川和河流,我還看見了父輩浴血奮鬥的戰場。我父親李南石我母親黃澤蘭他們的青春和愛情在深山老峪裡綻放,他們向小日本頻頻舉槍射擊,我熱淚盈眶以後便覺得我也在上升我也在飛翔。
春光明媚百花芬芳
蟲兒鳴叫小鳥歡唱
……
我得意我張口就能唱出地道的二人轉,我的血因此而發熱而快速流淌。
在沉落和飛揚的兩種感覺互替時,我抓住了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