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鐵蛋從自己屋出來,衝坐在沙發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電視的若蘭喊道:“哎——我餓了!”

若蘭沒有理他。鐵蛋一瞪眼:“你聽見沒有?”

若蘭噗地將嘴裡的一個瓜子皮吐掉:“你喊誰呢?”

鐵蛋嚷了起來:“喊你!我餓了要吃飯!”

若蘭說:“你餓了去吃呀!誰也沒攔著你!”

鐵蛋說:“你沒做飯我吃什麼?!”

若蘭騰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老孃還管給你做飯?你是我什麼人哪你是?我告訴你,我嫁給的是潘自仁,潘自仁才是我老公!你想讓我伺候,沒門!”

鐵蛋罵了一句:“女流氓!”

若蘭一聽,瞪起了眼:“你說什麼?”

鐵蛋呸地往地上唾了一口。若蘭擼起了胳膊:“好啊,你今天要是不把它給我擦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鐵蛋笑了:“怎麼?想打架?就你那身子骨,不夠我倆拳頭揍的,不過,看你是女流之輩,懶得動手罷了。你還想收拾我?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吧”。說罷,他走到沙發跟前,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換到體育頻道。若蘭說:“媽的,老孃看的那個節目還沒演完呢!”

鐵蛋不理她,自在地看起了電視。若蘭氣得就要去撥插銷,正在這時,門鈴響了。若蘭把門打開,一看見剛回來的潘自仁,她立刻親熱地迎了上去:“哎喲——你回來啦?”她一邊說一邊替潘自仁脫著外衣。這一過於親切的舉動倒讓潘自仁覺得不好意思了:“我自己來,別把你累著。”

若蘭嬌嘀嘀地哼了一聲:“瞧你說的,幹這點活兒就能累著?”

“那可難說,我先前的那個,懷孕了,我還沒怎麼她呢就流產了……”

“沒怎麼?你肯定動手打人家了……”

潘自仁不好辯駁地笑了。

若蘭佯怒:“你還笑!”

潘自仁道:“放心!對你我是絕對不會再動手了。”

若蘭說:“但願吧。”

潘自仁看見了鐵蛋:“鐵蛋——你在那傻愣著幹啥呢?還不趕緊扶你媽到沙發上去坐著。我告訴你啊,你媽要生小弟弟了,以後你要和她搞好關係,再不許惹她生氣。”

鐵蛋氣得扔掉遙控器,甩手走了。若蘭不失時機地添上一把火:“你瞧瞧,你瞧瞧!他和我搞好關係?小祖宗不氣我就比什麼都強!你看看他!我跟你結婚都這麼久了,別說媽,他連一句阿姨也沒有叫過!”

潘自仁卻並不愛聽,打斷她道:“算了,回頭我說說他,行了吧?”

若蘭裝做氣消的樣子:“其實,鐵蛋這孩子總得來說還是不錯的,就是還小,不大懂事,再大一點就好了。我呢,平時對他關心得也不太夠。以後我會注意的。”見潘自仁聽得連連點頭,若蘭知道火候到了。便走過去,依偎在他懷裡撒了個嬌道:“哎——自仁,跟你說件事兒。”

潘自仁問:“啥事兒?”

若蘭囁嚅著:“我……我媽要再婚。”

潘自仁一聽,哈哈大笑:“啥?老太太這麼大歲數了也耐不得寂寞了?不是她反對你和我再婚的時候了……”

若蘭沉了臉:“我跟你說正經事,你要不願聽就算了!”

潘自仁急忙道歉:“願意聽願意聽。你別生氣,我開個玩笑嘛。”

若蘭說:“我媽要再婚,我想得光光彩彩地把老太太嫁出去。得在酒店舉辦一個酒會,邀請四方賓客,我……我想這酒錢由你來出。”

潘自仁一愣:“我來出?”

“怎麼?不行啊?我嫁給你,你還一次也沒向我家老太太獻過孝心呢!”

潘自仁無奈:“行,行啊。你現在就是要月亮,我也得給你去摘啊!”

若蘭道:“那你就去摘吧!”

潘自仁嘿嘿笑著:“月亮先不慌著摘,這鐘點工我可是請來了。從明天起,你們娘倆就不用自己做飯,等著讓人伺候吧!”

王冬梅和尹默的感情一日千里,結婚的事便提到了議事日程。這天晚上,尹默召開了一個家庭全體會議。徵求子女們的意見。”

尹紅未等他把話說完就第一個開了炮:“爸,太好了!我早就等著這一天呢!”

李英沉著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尹建國說:“爸,我們沒什麼意見,挺支持您這樣做。新媽媽娶進來,我們一定會像孝敬您一樣孝敬她老人家。這點您放心。”

尹默看了李英一眼:“李英的意見呢?不……不會反對呢!”

李英還沒說話,尹紅搶先說道:“嫂子肯定不會的。爸!我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沒有那些傳統的觀念,世俗的眼光,不會漠視您的情感需求。我們懷念媽媽,可媽媽畢竟長眠在九泉之下。爸爸疼愛我們,可自己卻清冷孤獨地生活著,我們做兒女的,不可能像媽媽那樣細緻入微地照顧您,您就快點兒把王姨娶進家來吧!”

李英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開了腔:“誰說我不會反對?你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你們都能想得開,我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我想不開!”

尹紅說:“嫂子,別賭氣嘛,算我說錯了行不行?”

李英說:“這跟你說錯沒說錯沒啥關係。我想,既然今天這個會是全家民主協商會,我就有啥說啥。我覺得,老爺子要想再婚也可以,但咱事先得把財產問題說清楚。在她娶進來之前把該給我們的明確了,要不,你老人家倆腿一蹬撒手西去了,按法律這第一順序繼承人可是她,我們到時候連一半的財產都撈不著!”

尹建國急了:“李英,你胡說些什麼?”

李英馬上反駁道:“哎,我怎麼胡說了,這都是現實明擺著的問題。老爺子年紀大了,隨時都可能不測……要我說,今天就把該分的都分了,三一三剩一,是小姑子的,我們也絕對不多佔,是老爺子的,老爺子拿去!至於這房子怎麼分,你們提方案,反正今天得立個字據!”

尹紅一急,脫口而出:“你——你真是個市儈!”

李英淡淡一笑:“我是沒你們高雅。我考慮問題是俗氣,但只要是食人間煙火的都躲不開這些問題。你還別不信,等再過上幾年,你結了婚,再想想我今天在這兒說的話,就會知道我說的一點都不假。”

尹建國剛想說什麼,尹默阻止住他:“李英說的也不是沒一點道理。人老了,是要考慮這些問題。但現在讓我立字據,不可能!我會在適當的時候寫下遺囑。在遺囑裡解決這些事。我還告訴你們,王冬梅不是那種貪財的人,真要是那樣,我也不會和她結婚……”

李英哼了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將來可說不準……”

尹默不高興地沉下了臉:“今天就不要提這個問題了。下面的事……我們要準備一次宴席,你們說是在飯店還是在家?”

尹紅說:“當然是在飯店……”

話音未落,李英就嚷起來:“什麼?還要大操大辦?我說你們這些老頭老太太,在家丟人現眼還不夠?還要把屎盆子往外扣?我說什麼也不同意!”

尹建國猛地站起:“李英,我看你再胡說!”

尹默擺了擺手:“婚要堂堂正正地結,宴要大大方方地擺,我想好了,我們老年大學的同學們我都要請。這是規矩!你們有什麼好朋友也可以請來。”

李英道:“什麼老年大學?我算看透了,整個一個老不正經婚姻介紹所!”

“你——”尹建國握起了拳頭。李英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我怎麼了?看你瞪著倆大眼珠子還想打我怎麼的?”

尹建國被逼急了,他猛打李英一個巴掌:“我……我今天就打你了!”

李英一捂臉,淚水湧了出來:“好啊!尹建國!你這是第二次打我了!——這個家不能過了,我們離婚!”

尹建國嚷道:“離就離!我早受夠了!”

李英一聽,撲嗵坐在地上,撒起潑來:“尹建國!你肯定在外面跟哪個騷貨胡搞上了,你!你看不上我了!你是陳世美!——”

尹紅在一旁不冷不熱地加了一句:“嫂子——不是你提出要離的嗎?”

李英一愣,旋即大哭起來:“你們——你們一家子欺負我!我……我回孃家去!尹建國,你不去接我,我就決不回來!我丟不起這個人!”

說罷,李英從地上爬起來,哭著跑了。

尹建國長嘆一口氣。尹紅說:“哥,我看你跟她離了算了,你看她把你折騰成了什麼樣子?!才四十歲,就有白頭髮了!再過幾年,還不定有多痛苦呢!”

沒想到尹建國衝她又是一通吼:“你別在這兒瞎攪和!”

“哼!我才懶得管你呢!”尹紅氣得跑回自己屋去了。

尹建國和尹默形影相弔,半天,誰也沒有先說話。良久,尹建國道:“爸,對不起。婚,該怎麼結就怎麼結。少了她,清靜。”

目送著雨菲進了教室,尹紅笑著問杜鵑道:“看樣子,短暫的不適應過去了?”

杜鵑點點頭。

尹紅說:“杜姐,你真有辦法,像雨菲這麼大年齡的孩子,獨立意識,逆反心理都有了,怎麼管?有時候我們當教師的都可發愁了……”

杜鵑說:“他爸的工作我也做通了。我想過一兩天我就去把電腦搬回來……”

尹紅點頭:“好的。”

杜鵑想起件事來:“對了,尹老師,我記得你上回說過,你有個哥哥是少兒出版社的編輯?”

“嗯!怎麼,有什麼事嗎?”

“雨菲他爸寫了一些兒童文學方面的稿子,我想……能不能請你大哥給看看……”

“沒問題!交給我吧。”

杜鵑把稿子交給她:“順便問一下,你哥叫什麼名子?”

“尹建國。”

杜鵑一聽,吃了一驚:“尹……尹建國?”

尹紅也愣了:“怎麼?”

杜鵑說:“沒……沒怎麼,你哥今年多大歲數?”

尹紅笑了:“四十四。幹嗎?要給我哥介紹對象啊?正好,我還巴不得我哥和我嫂子離婚後再娶呢!”

杜鵑急急地又問:“你哥是不是在內蒙下過鄉,插過隊?”

尹紅點頭:“嗯。”

杜鵑笑了:“說不定哪,我還真給你再找一個嫂子呢!”

尹紅有些吃驚地望著她。

※※※

“這麼說,真的是他?”柳茵纏著手裡的聽診器,陷入沉思。

“那還有假?大姐,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走吧!我們去見他!”杜鵑興奮地說,“大姐,這回,你可以再接連理了吧?”

柳茵聽這話一愣:“對了,他結婚了嗎?”

“結……結了。”

柳茵突然變得黯然神傷:“算了吧,杜鵑,我不想和他見面了。”

“為……為什麼?”杜鵑不解地喊著,“你牽掛了他多年,整日魂牽夢繞,今天終於有他的下落了,可就因為他已結婚,已娶了妻子,就連見也不願見了?”

柳茵搖搖頭:“不,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

“我……我怕他在恨我……”

“恨你?”

“嗯。”柳茵的思緒又回到了當年,“……文革到了最後兩年,同學們有的招工,有的參軍,能走的都走了,就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其中就有我倆。由於我倆出身都不好,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同學們一個個地離去。當時他的情緒很不好,有一次,他哭著對我說:他在這大草原上都快要憋死了,再呆下去,他會發瘋的……我無言以答。終於有一天,他也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我們高興極了。那一天,我記得清清楚楚,天氣很冷,是一個漫長的冬天的夜晚,屋外飄著鵝毛大雪,然而,室內卻燃著熊熊的柴火,非常非常暖和……我們的心也是熱的……他喝了很多很多的酒,還跳起了蒙古舞……然而,很快,這股高興勁兒就被潘自仁給破壞了,他堅決不在政審表上扣章,說建國政治不合格。扣不了章就上不了學。那個時候,政治出身和表現高於一切啊……我明白,他這是存心報復,因為,在下鄉的這幾年,他幾次想得到我,都被我嚴辭拒絕了……現在,他終於有了報復我的權力和機會,怎麼會讓建國走呢?……建國拿著錄取通知書卻走不了,痛不欲生,幾次拿頭去撞牆,在這種情況下,我找到了潘自仁……那個夜晚,天很黑很黑,外面也是下著鵝毛大雪,潘自仁的屋子裡,燒的柴火比我們那晚燒得還多,但是,我不僅沒有感到絲毫的溫暖,相反,渾身都在瑟瑟發抖。潘自仁撲上來……那個夜晚,我的心,徹底成了一個冰塊……我……我用我的清白之身換取了建國上大學的通行證。建國不明故里,還以為是潘自仁發慈悲了呢!他甚至提出要買兩瓶酒送給這個禽獸!我沒敢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如何發生的,只是在他走的頭一天,我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天昏地暗,哭得不省人事……他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而是遠遠地躲在一個山坡上,看著他茫然四顧,我在心裡說,建國,我知道你是在找我……可是,我已不是你熱戀中的那個我了,我身上有了汙點,你……你走吧!把我忘了吧!……他一到大學,就給我寄來了信。可這個時候,我……我已成為了潘自仁的妻子……”

詰到這兒,柳茵已是淚如雨下。杜鵑說:“大姐,你是為他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啊!如果說這世上有偉大而無私的愛情,你就是其中最最光輝的例子。”

柳茵搖搖頭:“可是,他是不會理解的。他以為我是變心了,他不止一次給我寫信,罵我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我想,至今,他可能還在怨著我,恨著我,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這種情況下,見他,又於事何補?只是徒然增加我們的傷痛而已……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已變得達觀而又平靜,就讓他作為一個美好的形象和回憶,一直埋藏在我的心裡吧!”

“大姐!……不管怎麼說,我覺得你還是見他一下的好。哪怕是以朋友見面的身份,倆人坐下來敘敘舊呢!”

柳茵猶豫著:“我……我說實話,我是怕一見到他,自己久已壓抑的感情控制不住,象火山一樣地噴發出來,會把他,還有他的家庭給燒壞的……”

這天晚上,尹建國陪父親來到了王冬梅的家。他是代表子女們來向老人提親的。可新和若凡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王冬梅帶著小星星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甜蜜地笑著,還有些羞澀。

若凡為尹默和尹建國各端上一杯熱茶:“尹伯伯,您喝茶。”他又對尹建國道,“大哥,我還不知您怎麼稱呼?”

尹建國自報家門說:“尹建國。”然後他又不等介紹挨個認了下去,“你是若凡,你是可新,這位是小星星,對吧?來,伯伯給個禮物。”他拿出一個帶響的玩具遞給星星,星星接過來。可新說:“星星,你說,謝謝伯伯。”

星星口齒不清地說:“謝謝伯伯。”

尹建國高興極了:“哎——真乖。這還有呢!”他又拿出一些花花綠綠的幼兒讀物,“喜歡不喜歡?”

星星追著要。可新說:“喲,您買了這麼多?”

尹默笑了:“他呀,在少兒出版社工作,這全是他們出的書。這以後啊,小星星的課外讀物他全包啦!”

大家都笑了。笑過之後,尹建國把話引入正題:“今天我和我爸到這兒來,是專程向王姨您求婚的。我想,您和我爸結婚了,咱們就成了一大家子,若凡和可新就成了我的弟弟和弟妹,我還添了一個可愛的小侄兒。真是其樂融融啊!”

若凡說:“到時候,您就成了我們當之無愧的大哥了!”

尹建國道:“虛長兩歲,愧領了吧。我想,王姨,要是您不反對,婚禮就定在下個星期天,行嗎?”

眾人看著王冬梅。王冬梅羞澀地點點頭。尹默舒心地笑了。尹建國也笑了,他說:“我想婚禮我們這樣準備……”

話音未落,就聽院子裡傳來潘自仁的聲音:“不用了,婚禮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說著潘自仁和若蘭走進屋來。眾人站起來。尹建國有些奇怪地望著潘自仁,覺得有說不出的面熟,等潘自仁把戴著的墨鏡摘下,尹建國終於認出了他,他氣憤地喊了一聲:

“潘自仁!——”

潘自仁嚇了一跳,仔細看去:“你……你是……尹……尹建國?!”

“是我!潘自仁!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我……我是這家的女婿啊!”

若凡在一旁糊塗了:“大哥,你們認識?”

尹建國冷笑一聲:“豈止認識?當年你……你害得我好苦啊!”

眾人驚訝地望著他們。潘自仁哂笑著:“嘿嘿,當年我是生產隊長,有點小權力,他考上了大學,我就說他政審不合格,愣是沒有給他蓋章……”

王冬梅反感地望了他一眼。潘自仁大言不漸地又接著道:“要說呢,你政治也確實不合格,整天說牢騷話,散佈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不滿情緒……你說這戰爭年代得分敵我,這階級鬥爭年代當然也得有個路線劃分,我不給你扣章,也不算錯,是吧?不過後來呢!我良心發現,還是把章給你蓋了。你上了大學,回到北京,成了一名知識分子,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才是啊!”

尹建國越聽越氣:“好一張利嘴。當年好象沒這麼能說……”

“嘿嘿,經商需要,經商需要……建國,要說呢,咱倆也是不打不成交,打著打著居然打成一家人了,為了慶祝今天的相會,我提議,全家找個酒店小酌一番,我做東,如何?”

“好吧,我也很想和你敘敘舊。”

王冬梅說:“算了吧,要去你們去,我覺得還是在自己家裡吃得舒坦。”

若蘭說:“媽,您就去吧!自仁他難得盡一回孝心的。”

聽到若蘭說話,尹建國不禁有些疑惑,他想,潘自仁不是和柳茵結婚了嗎?為什麼又成了這家的女婿,他什麼時候來的北京……一切的一切,真像個謎團,得趕緊弄清……

想到這兒他把潘自仁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問:“柳茵呢?她現在怎麼樣?”

潘自仁裝傻:“你倆……沒有聯繫嗎?”

尹建國搖搖頭:“沒有,我上大學走後,她突然來信說要和我斷絕關係,再後來,我聽說她嫁給了你……”

潘自仁說:“我們早就離了,現在,”他一指若蘭,“她是我妻子。”

“那,她現在在哪兒……你知道嗎?”

潘自仁猶豫了一下說:“不……不知道。”

尹建國長嘆一口氣:“她當時那麼絕情,肯定有她的難處,我不怪她。算了,這往事不提也罷!走!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