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裹著工裝的“農民”與他的血緣兄弟攜起贓手,結成偷礦“同盟軍”。

1

主人翁思想,這個我們喊了多年的企業法寶,也在強大的黃金衝擊波面前,悄悄地丟失了。

金礦第一線的工人多系農民出身,根深蒂固的小農意識本來就使他們的主人翁思想薄弱,體制的諸多弊端及金礦所處的艱苦環境又無強盛的凝聚力,這便給金農的侵襲,金錢的誘惑,留下可乘的縫隙。

裹著工裝的“農民”與他的血緣兄弟攜起罪惡的手,結成偷礦“同盟軍”。

2

黃色的選場大樓聳立在礦區心臟,儼然一大塊金錠,分外耀眼。

可不是嗎?礦石在這兒一加工,全成了價值連城的精礦粉,抓一把就是上千元!

金農無一不打它的主意。

一間問簡陋的矮房圍著選場蓋起了,白日佯裝做生意,夜裡翻過牆,趁工人交接班,神速地偷它一口袋。

選場立即加高圍牆,並插上鋒利的玻璃尖,但金農依然瘸著淌血的腳,照偷不誤。

逼得選場只得在牆外挖一深溝,總算暫時抵禦住偷襲。金農急紅了眼,慣偷的姚春林等三人還整夜整夜在溝外轉悠,尋找下手的縫隙。

唉,縫隙沒有,撞上的盡是工人,沒法子了,只有在工人身上尋口子。“內心開花”也是一種戰術嘛。

姚春林試探著引誘青年工人郗向前,想不到100元就使他上了鉤。

“要偷,明晚來,明天的礦富。”

“怎麼進?”

“不要管,到時聽我的。”

“哎喲,哥們,夠意思,事成後,兄弟虧待不了你。”姚春林高興地拍拍郗向前的肩膀。

夜,黃樓在月色的反照下,映出瘮人的寒光。郗向前躡手躡腳地出來了,貼在牆角的姚春林三人立即圍過:

“怎麼樣,能進去嗎?”

“別急,我先到值班的武警那看看。”

武警本是金礦花錢僱來的護礦隊,但也禁不住金錢的誘惑,不少人早被金農拉下水。所以,都向前略一遊說,值班的武警立即交械,讓開通道。

三人毫無阻攔地進去了,下手前,郗向前還授一經驗:“礦粉全在球磨機下的水道里,隨便拿吧。”

像是入了寶窟,三人全成了貪婪的財主,不但將帶來的布袋裝滿,衣兜也塞得鼓鼓囊囊。

自然,郗向前和武警戰士的衣兜也是鼓鼓囊囊的。所以,他們甘願頂著寒風,在外面放哨……

3

零公里飯店老闆見兩個老工人進來,笑歪了嘴。嚯,送大買賣來了!

他殷勤地招呼坐,並不住寒暄:

“你們是礦上的?”

“嗯。”

“做甚?”

“放礦。”

老闆的臉更生動了,給兩位各敬一支菸,趁點火的時兒輕聲說:

“放車礦咋樣?”

“不行,不行,風險太大。”

“咱出大價錢,”

“多少?”

老闆伸出兩根指頭。

兩人一齊擺擺手。

老闆又展開肥墩墩的手掌。

兩人笑盈盈地點點頭。

老闆立刻好酒好菜上之。

兩人滿意地擦擦嘴,約好時間,走了。

魔鬼喜歡的夜,黑沉沉,無一絲亮色。

老闆抽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交給白天見的老工人。

“這是4000元,你回去點。”

“不是5000元嗎?”

“事成,我補。”

老工人甲在路口望,老工人乙蹬上操縱檯。

起初,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心在反問自己。難道5000元就收買了我的黨性,我的良心,就收買了30年工廠對我的滋養嗎?後來,他摸摸沉甸甸的口袋,鎮定了,他媽的,工人太窮了,一年才掙1000元,這一瞬間就是5000元。幹!不幹才是傻瓜呢!他狠狠地按下電鈕。20多噸金礦石嘩嘩地流進兩輛大車。這是把國家的油流進不法分子的腹中啊!而我們的老黨員、老工人呢?儘管也肥了,但永遠背上一個恥辱,遭受幾代人的詛咒!

4

“有人幫著偷,我們為何不自己偷?”

王燕林向同車間的劉大平敘說著大膽而“聰明”的邪念。

劉大平根深蒂固的農民基因立即做出更聰明的應允:

“對,自己偷,自己偷賺錢還多呢!”

內賊行竊,便當極了,他們輕而易舉地整了1噸礦石。

金農來找他們“幫忙”,劉大平再不傻呼呼地重蹈覆轍了,而是搖頭晃腦地說:

“幫什麼忙呢,咱手裡就有貨。”

“啥價?”金農並不感新鮮。

劉大平沒直說,他去試王燕林的口,王燕林給個450元/噸的價。劉大平一轉口,則變成460元/噸,他又搗自己人的鬼!

但沒想到,另一一工人卻來要挾他:

“怎麼樣?”給兄弟分一把吧。

“你?”劉大平有些愕然。

“我什麼?我早看到了。”

“那你告去吧。”劉大平故作鎮靜。

“我沒傻,告了就沒我的啦。”

“好,給你,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

“合夥幹。”

二次行竊,隊伍自然壯大,人背不滿足了,便明火執仗地用機車拉。拉出了,又忘了是“一起”的兄弟,各顧各地朝自己宿舍搶。放哨的不幹了,他們擅離“職守”,也熱火朝天地偷起來。

巡邏的護礦隊發現了,他們擺出嚴肅的面孔,嚇唬偷礦者:

“好啊,都偷到自家了,這是罪加一等!”

“都是一個礦上的,高抬貴手吧。”王燕林陪著笑臉。

“不行!”一個護礦員抓住車幫。

王燕林驀地握住那隻手,塞進一疊錢。

錢使手放下了,使礦山拍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