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多行不義必自斃(三)
林彪反革命集團的罪行
1971年10月6日,經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發出關於林彪集團罪行的通知,通知中說:
早在九屆二中全會以前,林彪就揹著毛主席和中央政治局大多數同志,同老反共分子陳伯達勾結在一起,指揮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多次開會,多方串連,陰謀策劃,妄圖推翻以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林彪、陳伯達及其一夥在廬山會議上的全部活動,完全是有準備、有綱領、有計劃、有組織的。他們突然襲擊,煽風點火,破壞九屆二中全會原定議事日程,背叛‘九大’路線,妄圖分裂我黨我軍,向毛主席奪權,顛覆無產階級專政,復辟資本主義。它的性質完全是一次被粉碎的反革命政變。
現已查明:林彪不但另立資產階級司令部,而且通過他的兒子林立果糾合一小撮死黨在北京、廣州、上海等地成立了十分秘密的法西斯特務組織,製造輿論,訓練特務,收買幹部,從國外進口大批特務工具,設立地下活動據點,準備反革命叛亂。……在林彪直接指揮下,他們決定實行兩項蓄謀已久的極其惡毒的反革命陰謀:(一)謀害毛主席。他們妄圖乘毛主席巡視南方的機會,在上海或上海附近炸掉毛主席乘坐的火車。他們具體策劃了炸車的時間、地點、代號、武器、方法,指定了具體執行人員。他們還策劃於同一時間,在北京下手殺害中央政治局同志,並且察看了中央同志住所的地形,畫了地圖。林彪妄圖在實現這一罪惡計劃後,立即上台,復辟資本主義。林彪這項反革命罪行的確鑿證據,包括林彪的手令,林彪死黨畫的地圖,已被中央查獲。林彪指定的殺人兇手已向中央交代。(二)另立中央。林彪陰謀攜帶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人,逃離北京,另立中央,勾結帝、修、反,發動反革命內戰。林彪策劃這一陰謀的手令,外逃人員的編組名單,已被中央查獲。參加陰謀策劃的有關人員已向中央交代。以上第一項陰謀,由於毛主席的行動打亂了他們的部署,未能得逞。林彪遂於9月12日私調飛機,準備9月13日晨7時起飛,實行第二項陰謀。
但是,毛主席於9月12日下午回到北京,又一次打亂了他們的陰謀。林彪驚慌失措,加上林立衡向中央作了揭發,他感到陰謀暴露,就提前幾小時,帶著妻子、兒子及少數死黨倉皇逃命,狼狽投敵,自取滅亡。
10月24日,毛澤東同意將林彪叛國事件向全國人民公開。
“9·13事件”之後的80多天,經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發出了《粉粹林陳反黨集團反革命政變鬥爭》(材料之一);100天后,毛澤東同意,中央又下發了《粉粹林陳反黨集團反革命政變鬥爭》(材料之二);在嗣後近十個月裡,中央又下發了中央專案組選印的《林彪反黨集團反革命改變的罪證》。王、張、江、姚結成“四人幫”
“文化大革命”開始後,江青當上了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張春橋、姚文元依靠江青的力量也進入中央文革小組,形成江青集團的核心力量。
以後,他們又憑藉權勢,趁著“文革”的混亂局勢,網羅黨羽,培植親信,逐步建立起一個遍佈全國的幫派體系。
1972年9月,王洪文調到中央工作,也成了江青集團的核心成員。江青把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等視為登上“女皇”寶座的“軍師”和“干將”,張、姚、王等則把江青當作滿足自己慾望的靠山和保障。這夥人,“文革”前都是些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文革”使他們一舉揚名,成了全國上下無人不知的風雲人物。
江青,又名李雲鶴,生於1914年,山東諸城縣人,15歲開始在山東實驗劇院學戲,還在青島大學當過旁聽生。1932年入黨,因介紹人被捕,失去黨的關係。1933年在上海加入左翼教育者聯盟和共產主義青年團,1934年被捕,在獄中自首,被保釋出獄。1935年到上海當上了影劇演員,藝名藍蘋,演過《玩偶之家》、《狼山喋血記》、《王老五》等影片,為爭演《賽金花》,鬧得天翻地覆。1937年8月,她經西安到了延安,改名江青,隱瞞了自首的歷史混入黨內。1938年11月和毛澤東結婚,作毛主席夫人是為了權力,而不是為了別的什麼。當時政治局給她規定任務,照料毛澤東的生活,不許參加政治活動,這當然是江青不能滿足的,她的政治野心很強,只是當時條件不允許,沒辦法實現,只得暫時隱藏起來,裝扮一個賢妻角色。1963年12月和1964年6月,毛澤東寫了關於文藝問題的兩個批示,對文藝界提出批評。江青認為時機到了,於是給自己戴上“文藝革命旗手”的桂冠,到處活動。“文革”興起,江青就更加靜不下來了,彷彿什麼病都沒了,她當上了“中央文革小組”的副組長,得到了指揮中央文革的實際權力。對此她還不滿足,九大時,江青想當黨的副主席,1972年,接見美國客人維特克時,恬不知恥地表露出她要成為中國當代的“女皇”的遠大野心。
江青的活動,不能單槍匹馬地進行,她需要一批得力的“干將”,張春橋首選為“軍師”。
張春橋也是山東人,比江青小三歲,也曾混跡於上海文藝界,以“狄克”的筆名發表文章攻擊魯迅。1938年1月到延安,後來到石家莊工作,以後又隨柯慶施到了南方,“文革”前是上海市委書記。在江青門下,他算是有點名氣的,還在1958年,為迎合毛澤東的“左”傾思想,張春橋寫了《破除資產階級法權》的文章,並因此得到毛澤東的讚賞。1963年,他又百般捧貼江青,幫助江青組織批判《李慧娘》等文章,因此得到了江青的寵信。在炮製批判《海瑞罷官》的文章時,張春橋更是立下汗馬功勞。江青看起了張春橋詭計多端,將其收為“軍師”。
姚文元是浙江人,“文革”前為一無名小輩,在上海《解放日報》、上海市委研究室工作,曾寫過一些文藝評論,專門愛打棍子、扣帽子,素有“姚棍子”之稱。1965年,按江青的意圖,姚文元寫下了那篇成為“文革”導火線的文章,《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姚文元因此立功進了中央文革小組,活動於江青鞍前馬後。
王洪文是吉林長春市人,16歲參軍,復員後在上海國棉17廠當保全工,“文革”前不過是該廠的保衛科副科長。“文革”興起,王洪文找到了機會,靠造反起了家,成了“上海革命造反司令部”的司令,上竄下跳,先後製造了“安亭事件”、“康平路事件”。在張春橋、姚文元指使下,又鬧出了“一月風暴”,奪了上海的黨政大權,當了上海市第三書記。毛澤東在林彪垮台後挑中了王洪文作新的接班人,認為他種過地,當過兵,做過工,特別是“文革”中有重要貢獻,1972年把王調到了中央。王洪文一到中央就和江青、張春橋、姚文元勾結在一起,成了“四人幫”。
江青一夥人,既無戰功,又無政績,缺少政治資本,“文革”中卻能顯赫起來,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江青的特殊身份,在個人崇拜極其狂熱的年代,這個身份對江青來說太重要了。她說話打著毛主席的旗號,張口閉口都是代表毛主席向大家問候,毛主席身體非常健康,等等,這對江青的發跡起了重要作用。“文革”中老一代領導人多被打倒,成了走資派,江青一夥就成了毛澤東的依靠力量。江青等人還善於製造極左理論,舞文弄墨,為“文革”的發動和深入製造各種輿論,如“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理論”、“全面專政化”、“黨內資產階級”論等等,矇蔽群眾,抬高自己的身份。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們蒐羅起一批野心分子,投機分子,打砸搶分子,形成了一個體系,造成一股勢力。就像一群暴發戶,利用“文革”的時機“發”了起來。禍及全國
“文革”期間,“四人幫”幹盡了壞事,罪惡累累,罄竹難書,給人民帶來了一場大災難。
“文革”初起,他們推波助瀾,唯恐天下不亂。為了亂中奪權,他們和林彪集團勾結起來,狼狽為奸,煽動紅衛兵及不明真相的群眾起來造反、“革命”。
1971年“九一三”事件發生,林彪集團被粉碎,周恩來於危難之際出來主持黨和政府的日常工作,他主持平反了一些冤假錯案,解放了一批老幹部,恢復和重申黨的一些行之有效的政策,還提出了批極左和反無政府主義的問題。江青等人此時害怕自己的極左面目被揭露,堅決反對批極左(攻擊批極左就是“右傾回潮”)是修正主義。周恩來積勞成疾,不幸身染癌症,江青一夥則跳出來大肆攻擊周總理,說什麼和周恩來的鬥爭是“第十一次路線鬥爭”,並頻繁地製造出什麼“蝸牛事件”、“白卷英雄張鐵生”、“一個小學生的日記”、批“師道尊嚴”、批《三上桃峰》、批《園丁之歌》、批《海霞》等等,鬧得烏煙瘴氣,人們每天打開報紙,都猜測是不是又會出個什麼“事件”。毛澤東批准以中央1號文件下發,搞起了批林批孔運動。江青等人的真正目的是利用批林批孔的旗號,打倒周恩來和一批中央領導人,為其出來組閣掌權掃清障礙。他們大搞陰謀活動,極力攪亂局勢。這段時間,“四人幫”的寫作班子十分繁忙,今天是搞影射史學,批周公、批宰相、批判現代大儒,明天又評法批儒、吹捧法家人物、吹捧呂后、武則天,“梁效”、“羅思鼎”的名字頻頻見報。風慶輪事件
一天,江青得到情報,周恩來的病越來越重。這天,她和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在釣魚台17樓,特意做了幾個名菜。她興奮得手舞足蹈地舉起高腳杯,說道:“來,為我們的頭號對手早日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乾杯!”
王洪文忽地站起來,激動得手裡的酒杯都顫抖了,說道:
“他這棵大樹一倒,天下就是我們的了!”他把臉轉向江青,肉麻地道:“為我們敬愛的江青同志組閣成功,乾杯!”
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毛澤東任命鄧小平為國務院第一副總理。
1974年10月17日晚,鄧小平主持政治局會議。
在會上,江青早已憋足了勁,“鄧小平!”她殺氣騰騰地,手裡拿著風慶輪的傳閱材料,質問鄧小平:“你對批判‘洋奴哲學’究竟是抱著什麼態度,是贊成還是反對?”
“這樣一件大事,你應該表明態度。”張春橋幫了腔。
“你到底是什麼態度?”江青拉開審訊的架式,咄咄逼人地追問。
“你們這種態度,政治局還能合作嗎?”已經忍無可忍的鄧小平,針鋒相對地反駁道:“你們這是強加於人,難道還一定要寫出贊成你的意見嗎?”
會議不歡而散。
“鄧小平又跳出來了!”慣於煽風點火的張春橋向江青說:
“看來,這場惡戰才開頭”。他們立即在釣魚台17樓召開了緊急會議。決定派王洪文到長沙向毛主席惡人先告狀。
第二天,即10月18日,姚文元在日記中這樣寫道:“鬥爭形勢突然地變化了!鄧小平同志在昨天會議結束時站起來罵江青同志,已有廬山會議氣息!形勢如何發展,不以我們意志為轉移……”
奉江青之命的王洪文,於10月18日趕到長沙,毛澤東接見了他。1980年10月8日,當時在場的張玉鳳在證詞中寫道:
“王洪文開始詢問了一下毛主席最近的身體情況,然後便說,北京現在大有廬山會議的味道。我這次來湖南沒有告訴總理和政治局其他同志,是我們四個人,春橋、江青、文元和我開了一夜會,商定讓我向主席彙報。我是冒著危險來的。
王洪文還說,在政治局會議上,為了這件事,江青同鄧小平同志發生了爭吵,吵得很厲害。並把江青和小平同志當時講的一些話重述了一遍。王又說,看來鄧還是搞過去造船不如買船,買船不如租船那一套。還猜測說,鄧有那樣大的情緒,是與最近在醞釀總參謀長人選一事有關。
接著,王洪文說,總理現在雖然有病,住在醫院,還忙著找人談話到深夜。幾乎每天都有人去。經常去總理那裡的有小平、劍英、先念同志。並說,他們這些人在這時來往得這樣頻繁和四屆人大的人事安排有關。
王洪文還在毛主席面前對張春橋、姚文元和江青分別作了一番吹捧……
談話結束時,王洪文說,今天還要趕回北京,他們幾個人還等著我傳達主席的指示呢。
主席說,‘那好,你回去要多找總理和劍英同志談,不要跟江青搞在一起,你要注意她’”。
江青望眼欲穿地盼望王洪文會帶來喜訊,沒想帶回來的卻是噩耗。
“風慶號”成了江青鬧事的導火線!
事情是這樣的:1974年“五一”節剛過,我國製造的一艘“風慶”號輪船,擔負著祖國的重託,從上海啟程,駛往歐洲,往返航行3.2萬里,歷時150天,在國慶節前夕,勝利返回上海。
事情也巧,“風慶號”的一位副政委,對江青很反感,他無意中向一些人流露出來,被一位獻媚取寵、賣友求榮的人向江青告了密。
江青得到這個密告,在鄧小平主持政治局會議的前三天,即10月14日,在一份風慶輪的材料上,殺氣騰騰地責問:
“交通部是不是毛主席、黨中央領導的一個部?”她叫嚷道:
“交通部是買辦資產階級專了我們的政!”
“這是洋奴哲學、賣國主義、假洋鬼子!”王洪文大喊大叫。
“那個副政委是鑽進革命隊伍裡的階級異己分子!”張春橋陰險地說:“他肯定是買辦資產階級的代表!”
“這是代表一條修正主義路線”,姚文元別有用心地說:
“不是一個副政委的問題,他算什麼?是個小人物。肯定有後台,不是一般的後台,是大後台!”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無限上綱,含沙射影,矛頭都是指向鄧小平。劍拔弩張,一觸即發。17日晚上的政治局會議,終於被江青攪得開不下去。“江青有野心”
17樓樓上寬大的辦公室裡,江青反剪著雙手,踱過來踱過去說:“同鄧小平現在較量勝負的關鍵,是如何爭取毛澤東的支持。”
“九·一三”事件之後,毛澤東同中央文革的關係,已經漸漸地冷卻了。
一天,機要秘書遞給江青一個蓋著絕密圖章的牛皮紙口袋。她打開口袋,把毛澤東親筆批件拿出來一看,頓時,腦殼“嗡”的一下。這個文件是毛澤東1974年11月12日的批示,告誡江青:“不要多露面,不要批文件,不要由你組閣(當後台老闆),你積怨甚多,要團結多數。至囑”。“人貴有自知之明。又及。”
第二天下午,她把王海容和唐聞生請到釣魚台。
他偽裝熱情地同這兩位具有通天神力的女青年親暱地握著手,“我好久就想見見你們”,她拍著兩位女青年的肩膀,滿臉笑容地說:“雖然我們之間年齡上有很大的差距,但我很喜歡你們”。她笑眯眯地望著小王說:“我們更不是外人,是親戚嗎?”小王會意地點點頭說:“是,伯母!”她又拉過小唐的手說:“我第一次和你見面,你就給我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
你的英語說得那麼流利”。她目不轉睛地望著小唐,熱情而又誠摯地說:“你可能還不知我這個人的性格,我是很愛才的,我一向是用才唯賢的,只要是這個人才華出眾,我就不分親疏,一律給予重用!”
兩位女青年對江青這樣當面肉麻的奉承,受寵若驚。不可一世的江青,什麼時候這樣熱情地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一定有什麼事情。
“聽說主席最近要在長沙接見外賓,你們也要去參加這件工作”。她裝作不知地問:“是真的嗎?”
“是,”小唐點點頭,“我們要去擔任翻譯”。
“我今天找你們來,有一件事,請你們向主席捎個話”。江青言歸正傳,把自己的打算亮了出來。她皺緊眉頭,沉吟了一會兒,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17日晚上,政治局開會討論‘風慶’輪問題的時候,鄧小平和我發生了爭吵,他很不能容人,也不聽其他政治局委員的意見,會還沒開完,便揚長而去了,結果使政治局會議根本就無法開下去”。說到這,她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現在情況很複雜,鬥爭也很尖銳,樹欲靜而風不止呵!就拿周總理來說吧,本來,主席和中央都同意讓他養病,他就應該好好養病嘛!誰知,他一天也沒安心養過,他的病房成為串連的據點了。鄧小平、葉劍英、李先念經常往他房裡跑,沒日沒夜地都去幹什麼?是搞的陰謀活動,周恩來是後台”。說到這,她臉皮變得鐵青,殺氣騰騰地說:“周恩來和鄧小平不分白天黑夜的頻繁活動,很像1970年林彪搞的那套,是篡黨奪權活動。現在北京大有廬山會議的味道,不能不提高警惕呀!”
兩位女青年聽懂了江青的意思,她們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吭聲。
“我是把你們當成知心人”,江青討好地說,“我把這些最機密的東西都告訴了你們,希望你們去長沙後,原原本本地把我說的這些重要情況向主席彙報一下。”她想了一會兒,又說:“在人事安排上,我建議讓王洪文同志擔任副委員長,你們把我這個建議向主席彙報一下”。
兩位女青年低著頭匆匆記錄著,她們把江青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她們向江青告辭時,江青送到門口,關照說:“這件事就靠你們了,我等候好消息。”
小王、小唐是毛澤東身邊的人。江青瞄準了這兩個人,有兩個用意:一是要利用她們“通天”的地位,利用她們的嘴,把自己的打算反映上去;另一個,她想把她們拉到自己這個集團裡。在毛澤東身邊就佈下了情報網,這對她制定戰略部署太重要,也太難得了。
這兩位女青年告辭了江青,離開釣魚台,回到住處。
“怎麼辦?”小王望著小唐,感到遇到了一件為難的事,不答應江青的要求不行,她發起瘋來,是老子天下第一,誰也不在她眼裡;可是如果按照她的要求去做,還不知毛澤東的態度如何。他們雖然早已貌合神離,但還是夫妻。
“我看咱們就算當個傳聲筒吧!”小唐看出小王的心思了,“我們客觀地傳達她的話,不摻雜個人意見,就是主席不高興,他也不會怪在我們身上”。
“道理是這樣”,小王點點頭,沉吟了一下:“我就怕把我卷在漩渦裡,夾在中間”。小王對江青和毛澤東兩個人的脾氣、關係都很清楚,她不願意卷在這個矛盾之中。
“好吧”,小王道:“照你的意見辦,究竟談到什麼程度,還要看看大伯的態度再定”。
幾天之後,小王和小唐隨同外賓來到長沙,毛澤東接見了外賓之後,她們又留了下來。
“大伯,你近來身體怎樣?”小王挽著毛澤東,親切地問道:“唉!”毛澤東嘆了口氣道:“古話說:‘人活七十古來稀’,我已經81歲了,更是‘稀’了。機器老了,零件是要報廢的。人老了,零件也同機器一樣,總是要出毛病的。這是自然規律,誰也不能抗拒的。”
“大伯,”小王把話拉到正題上,她注視著毛澤東,試探地說:“臨來的前兩天,伯母把我和小唐叫去釣魚台”。毛澤東插問道:“因為什麼事,把你們叫了去?”
“伯母讓我們向大伯反映情況。”小王道。“讓你們反映什麼情況?”毛澤東問道。
“17日晚上政治局會議上,伯母和鄧小平同志吵了起來。
伯母讓我把會議爭吵的情況向大伯彙報一下”。她望望面無表情的毛澤東,便原原本本地把江青讓轉達的話都講了出來。
毛澤東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他深深地皺著眉頭,沉默著,聽著小王的彙報。“伯母建議”,小王道:“讓王洪文任副委員長,排在朱德、董必武同志之後”。
毛澤東臉沉了下來。
小王、小唐來長沙之前,曾到醫院把江青向她們說的話,向周總理作了彙報。
“是他們四個人,有組織、有計劃地來整鄧小平同志!”周恩來心情沉重地說:“風慶號本來是一件小事,但江青等人卻小題大作,她們是故意拆鄧小平同志的台,小平同志已經忍耐好久了!”
毛澤東生氣了:“我還準備建議鄧小平同志擔任黨的副主席、第一副總理、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說到這,他沉思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說:“你們回去告訴王洪文、張春橋和姚文元,不要跟在江青後面批東西。”
毛澤東望望兩位年輕人,接著說:“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作委員長,她自己作黨的主席!”
這兩位女青年從長沙回京之後,把毛澤東的話向江青作了扼要傳達,所以沒有原原本本,是怕她發怒。江青強壓下心頭的惱怒,道:“感謝你們長沙之行代我向主席做了彙報。
主席批評我,這是家常便飯,夫妻關係嘛,休說隨便批評幾句,就是互相頂幾句,罵上幾句厲害的話,也是小事一樁。”“我死了以後,江青會鬧事的”
幾天過後,這兩位女青年到了毛澤東住處。小王點了正題:“大伯,伯母讓我向你轉達一下她的意見。”她接著把江青那天發洩、罵人的話,不慌不忙地都說了出來。她又望望小唐:“哪地方漏掉的,你再補充一下”。小唐又補充了幾句。
毛澤東一聲沒吭,臉沉了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她看得起的人沒有幾個,只有一個,她自己。”
“主席!”小唐瞪大了眼睛,天真地問:“她對您呢?”“不在她眼裡”,毛澤東心情沉重地道:“將來她會跟所有的人鬧翻。現在人家也是敷衍她。我死了以後,她會鬧事的。”
江青幾次碰了釘子後,便改變了“鬧”的策略。
我愧對主席的期望,因為我缺自知之明,自我欣賞,頭腦昏昏,對客觀現實不能唯物地正確對待,對自己也就不能恰當地一分為二地分析。一些咄咄怪事,觸目驚心,使我悚然驚悟。
自九大以後,我基本上是閒人,沒有分配我什麼工作,目前更甚。
江青一九七四年十一月十九日機要秘書專程去長沙,把江青這個檢討送給毛澤東。毛澤東反覆琢磨這封令人啼笑皆非的檢討。這不是檢討,而是伸手要權。她的權還小嗎?
毛澤東拿起筆來批評道:“你的職務就是研究國內外動態,這已是大任務了。此事我對你說過多次,不要說沒有工作。此囑。”王洪文二到長沙,毛澤東火了
江青的“以退為進”的妙計,一一落空。阻止鄧小平出山,妄想爬上總理位置的夢寐以求的算盤,一個一個地都破產了。不過“組閣”沒成,還有即將召開的“四屆人大”呢,要把自己的左膀右臂安插進去,哪怕在這塊“陣地”裡安上一根釘子也是好的。國務院裡,雖然一把手的位置讓周恩來的人——鄧小平佔了,但還有個張春橋,唯獨在“人大”常委裡還有個“空缺”,自己的人連一個席位都沒佔領。她想到這,又把王洪文叫來:“小王,這次你還得要出馬!”她劈頭說了一句。
“幹什麼?”王洪文一愣。
“很快就要召開‘四屆人大’會議了,裡面我們一個人沒有,我保過你當副委員長,但沒得到批准。10月間你去長沙雖然碰了釘子,這算不了什麼!勝敗乃兵家常事。六六年,你在上海造反的時候,不是連命都豁出去了。地位、權力,是鬥爭來的,不是誰恩賜來的。你再去長沙,再進行最後一次拼搏!”
1974年12月的一天,王洪文二次到長沙。
他向毛澤東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和江青的建議。毛澤東立刻臉色變了,動怒了。“你上次來,我批評你什麼來著,”他嚴厲地說:“我告訴過你多次,不讓你和江青混在一起,你聽不進去,你回去後還是和她攪在一起,你們幾個人拉幫結夥地在一起,這是錯誤的,你要作深刻的檢討,不允許再這樣下去了!你在這呆兩天,好好檢查一下你的錯誤!”
頓時,像五雷轟頂在王洪文頭上爆炸一樣,他只覺是頭暈目眩,天旋地轉,這是他進入上層以來,頭一次受到這樣嚴厲的批評。
“主席,我是有錯誤,我一定作深刻的檢討!”他唯唯喏喏地說罷,告辭了毛澤東,回來後,熬了個通宵,寫了一個檢討。“小平同志人才難得”
1974年12月23日,一架銀灰色的飛機,從北京機場騰空而起,飛向南方。
這是周恩來乘坐的專機。這時,他抱病飛赴長沙,向毛主席彙報四屆人大的人事安排問題。
專機降落了,車隊穿過大街,直達賓館。
到第二天,周恩來到了毛澤東下榻處,兩位老戰友熱烈地握手之後,坐了下來。
“主席身體怎樣?”周恩來望著衰老的毛澤東,關切地問道。“老了,人老百病生,”毛澤東打量著面色憔悴的周恩來說:“四屆人大召開之後,你安心養病吧!國務院的工作讓小平同志去頂吧!”毛澤東沉吟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說:“小平同志人才難得,政治思想強,他能把這副擔子挑起來。”
“我完全同意主席的意見,”周恩來儘量控制自己的興奮心情,接著說:“小平同志很有才華,他德才兼備,上任時間不長,工作就有很大的起色。”周恩來緊皺眉頭,沉思了一會兒,“當然啦,他的處境也很難,他需要人支持。主席過去曾經說過,一個好漢三個幫,好花還得綠葉來扶,沒人支持他,他的工作就很難做好!”
“是的,”毛澤東會意地點點頭:“有人不但不支持他,而且還處處拆他的台。王洪文來長沙兩次了,我都對他進行了批評。他和江青搞宗派,江青是有野心的,這我很清楚。我批評她多次了,她就是聽不進去,這個人也是難改哩!”
周恩來在長沙逗留了5天,返回了北京。
1975年1月13日,四屆人大召開了,周恩來作了最後一次報告,會場上掌聲雷動。
5月3日,毛澤東親自召集中央政治局會議,會前和周恩來商定,由鄧小平主持中央日常工作,並由鄧小平主持會議,對江青等人進行批評。
再說王洪文從長沙回來,他考慮了好久,檢討交不交的事,交了,萬一被江青知道,她會大罵:“你這個賣友求榮、吃裡扒外的傢伙,在我處境困難的時候,你也從背後捅了我一刀,你這是忘恩負義,恩將仇報……”他想到這,把書面檢討放在抽屜裡,看看形勢再說,反正毛澤東的記憶力已經明顯減退了,說不定早把這事忘了。這份書面檢討一直未交。
到1976年10月6日把王洪文逮捕後,才在他抽屜裡把檢討抄出來了。
幾個月驚心動魄的鬥爭,江青組閣的陰謀失敗了。而此時,毛澤東也已差不多走完了他的一生。在毛澤東的病床前
毛澤東只穿一件白襯衣,身上蓋著雪白的被子。這些天,在他身邊的護士,經常把他攙扶起來,給他擦身上的汗水,換床上的褥單。他早就不能動彈了。
他半張著口,暗淡無光的眼睛望著擔任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國務院總理還不到半年的華國鋒,想說點什麼,但卻說不出話來。他的眼角流出乳白色的分泌物,口水也不斷的從嘴角流下來,護士用手帕給他在眼角和嘴邊擦了擦。
華國鋒的眼眶裡充滿了淚水。他彎下腰,想和毛澤東握手,但這位曾經統帥千軍萬馬、叱吒神州60多個年頭的偉大領袖,此刻連手也抬不起來了。
當華國鋒的手和毛澤東那隻蠟黃的右手接觸的時候,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覺得那隻手冰冷而僵硬。他給在旁邊的江青使了個眼色,便走出病房,擔任毛澤東和政治局成員之間聯絡員的毛遠新也跟著他倆出來了。
“應該通知政治局全體成員,來向毛主席集體…”華國鋒說到這裡,趕緊收住,沒敢把“告別”兩個字說出來。他怕給江青他們留下攻擊的把柄。儘管毛澤東已危在旦夕,但在他身邊守護的人誰也不願說出這個字來,害怕落個盼望領袖歸天的罪名。
毛澤東的病情一直對外保密,即使對幾個關係最親密的國家和兄弟黨也沒透出多少口風。現在到了政治局全體成員都來料理後事的時候了。
江青的眼睛有些紅,她把額前的散發往後一攏,問華國鋒:“剛才你說什麼?”
“我打算讓政治局全體成員都來見毛主席,這樣一旦有事,我們也好向全黨交待。”華國鋒用濃重的山西口音說。
自從毛澤東病重以來,中央政治局一些成員都輪流值班,日夜守護,除了葉劍英等一些老的領導人沒有排班,大多數政治局的人都見過這位彌留之際的最高領袖。
華國鋒提出這個建議,是為了讓葉劍英等人都來看看毛澤東,不然,他們埋怨起他來,他不好解釋。
江青沒有考慮,就衝華國鋒說:“原來把我叫出來,就是說這些事呀?好了,這些小事你看著辦吧!”她盯著華國鋒走出院子後,立即給王洪文、張春橋去打電話,通知他們馬上趕到官園毛澤東的住地,商量他們的事情。
“遠新,”江青往嘴裡扔了塊巧克力,咕嚕著說:“主席真的沒留下諸如遺囑一類的文字嗎?我現在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擔心的就是這個。”
“沒有。我多次問過主席的秘書小張,她把主席的全部文字材料都保存起來了,我沒發現伯父再寫過什麼。近幾個月來,他口授的東西大多是由我記錄的。”毛遠新拍打著口袋裡的毛記本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毛遠新是毛澤東弟弟毛澤民的遺腹子。新中國成立以後,毛澤東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看待和培養,不久前任命他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瀋陽部隊副司令。毛澤東病重後,又把他調到身邊,讓他當聯絡員。有時還和王洪文一塊到中南海的瀛台附近去釣魚。他長得和青年時代的毛澤東非常相似,體形健美,膚色黝黑,毛髮茂盛,肌肉發達,充滿陽剛之氣,但同毛澤東的氣質和看書學習的鑽勁比起來則相差甚遠,毛澤東經常批評他看書太少。毛澤東給他指定的書籍,他總也讀不完。江青擔心他不能理解毛澤東有些閒言瑣語的含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遠新,你得提防些華國鋒!”江青走到毛遠新跟前,悄聲叮囑道:“他總是在一些大問題上態度曖昧,不爽快,我怕他在主席百年後突然冒出野心來。”
“最近,春橋同志正在研究斯大林去世後赫魯曉夫使用的手法,我建議你抽時間和他聊聊。”
1976年9月8日的深夜,毛澤東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
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來談話,又像是要主持召開什麼會議,或者,是想再翻開枕邊那厚厚的線裝古書?
他們都來了。政治局,這個黨的最高決策機構的委員們。
又是在深夜,領袖把他們召到了中南海。可是,今天他們全都失去了往日來到這裡開會議事的那種興奮、緊張和期待,一個個緊繃著臉,一副悲哀、痛苦的神情。
自“文革”以來,這些最高決策機構的成員們,也都很難見到自己的領袖了。偶爾能在一兩次會議上看到他老人家,那就是一種榮幸。這一年多來,就連在政治局會議上也見不到了。此時此刻,他病成什麼樣子?還能講話麼?會說些什麼?
黨中央副主席、中央軍委副主席葉劍英,邁著緩慢的腳步,走在隊伍前面。當他到達毛澤東跟前時,毛的眼睛突然一亮,輕輕地抬了抬手。可是,人老易激動,葉劍英剛看了一眼領袖,眼裡就湧出淚水,視線變模糊了。領袖的召喚,他竟沒有察覺。走出病房,他取下眼鏡,輕輕地擦拭淚水。這時,護士跑來,對他說:“首長,主席叫您去。”
葉劍英立即返回,在病床前彎下腰,輕輕地呼喚:“主席,主席!”毛澤東睜大眼,注視著葉劍英,嘴唇微微地翕動著。
葉劍英將一隻耳朵貼近領袖嘴邊,也只聽得他喉嚨裡發出的“呼—呼”的微弱響聲,始終沒有聽清他說的什麼。
過了幾分鐘,領袖累了,又閉上了眼睛。葉劍英懷著遺憾不安的心情,走出病房。
5年以後,葉劍英在回憶當時的情景時,曾講過這樣一段話:“政治局的全體同志到主席那個房子,排隊一個一個見主席。那時,他的心臟還沒有停止跳動。看完後,退回到休息室。過了一會,護士又把我叫到主席面前,當時主席看了我一眼,說不出話來,我又退了出來……當時我就想,主席為什麼要第二次看我呢?還有什麼囑託?”
9月9日凌晨0時10分,中國現代史上一顆偉大的頭腦停止了思考。
當那從頭髮到衣服都像雪一樣潔白的醫療專家出現在門口時,守候在休息室的政治委員們,儘管早就有思想準備,實際上也是在等待著那個時刻,而這個時刻真的到來時,他們卻愣住了。稍頃,哀傷和悲痛湧上心頭,淚水流出來了。
大家再次走進病房,圍站在遺體前,低頭、默哀。他們多想再聽到領袖那熟悉的湖南口音的話啊!
時針指向凌晨3點。政治局舉行緊急會議,討論毛澤東的治喪問題。一項項議程,包括成立治喪委員會,起草並發表告人民書,群眾弔唁,追悼大會等,一一討論通過。會議就要結束了。
這時,對治喪毫無興趣因而一直未開口的江青,突然要發言。她擺出一副特殊身份的架勢,頤指氣使地說:“我的意見,還要討論一下運動問題,不要光顧治喪忽視了批鄧。從前一段情況看,我認為中央對運動的領導很不認真,很不得力!”說著,她昂起頭,左右顧盼,將那令人生厭的目光透過厚厚的眼鏡片射向每一個人。
“我死了以後,江青會鬧事。”政治局委員們早就聽過毛澤東這一指示的傳達。誰能想到,這個女人竟毫無哀痛之情,迫不及待地耍起“老孃”的淫威來。
從內心說,大多數委員對江青是不滿意的。可她,有特殊身份,又是權力極大的“四人幫”的“老闆娘”。對她提出的問題,如何表態?人們沉默不語。
江青又說話了:“批鄧反右,是關係到黨和國家會不會變顏色的大事。半年多了,鄧小平批而不倒,這不是很危險麼!
我這裡掌握了很多材料哩!”她用手拍打著棕色手提包。
“這個運動不是你們親自領導和掌握的嗎?有什麼材料,請公之於眾!”葉劍英發言了。
“哼!我看對鄧小平不能太手軟了,應該開除他的黨籍,開除他的黨籍!”江青的聲調提高了八度。
“江青同志,請你冷靜一點。要知道,我們黨現在正處在最困難的時刻。當前最重要的,是緊密團結在黨中央周圍,克服困難,度過難關!”葉劍英發言說。
“我同意葉副主席的意見。”“我也同意。”許多人紛紛表態。連張春橋、姚文元也只好隨聲附和。
黨中央副主席葉劍英雙手抱在胸前,兩眼平視,神情嚴肅,一聲不語。警衛參謀坐在司機右側,不停地左右張望,司機感覺到首長情緒不佳,儘量把車開得平穩些,再平穩些。
這些日子,他經常送首長到毛主席住地去。他知道毛主席正患重病,據說情況很不好。從首長那嚴峻而又有幾分哀傷的表情裡,他似乎隱隱地感覺出了什麼,是不是主席……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此時,葉劍英的腦中,沸騰的思緒猶如岩漿奔突,海濤洶湧。失去敬愛的領袖,這是我們黨多大的損失呀。被毛主席生前稱為“四人幫”的江青、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會趁機鬧事。剛剛結束的政治局會議,已經露出了苗頭。局勢,看來十分嚴重啊!
王洪文?張春橋?兩個野心家!他倆同江青、姚文元一起,以江青為“後台老闆”,自“文化革命”以來,幹了許多壞事。先是,同林彪反革命集團勾結,猖狂作亂。他們製造冤案,陷害忠良,煽動武鬥,鎮壓群眾,反軍亂軍,毀我長城,破壞國民經濟,禍害全國人民。林彪自我爆炸以後,他們進一步結成“四人幫”,並逐步以全國各地一批野心分子、冒險分子、出賣靈魂的投機分子和蛻化變質分子為骨幹,結成全國性幫派體系,繼續上竄下跳,製造混亂,打人整人,猖獗為禍,一心篡黨竊國。他們罪行累累,已引起全國人民的公憤,4月5日發生在天安門廣場的群眾抗議運動,就是最有力的證明。毛主席早在1974年7月就揭露和批評他們是“四人幫”,他在生前就沒有讓他們接班,現在更不能讓他們的野心得逞!
葉劍英痛切地感到:黨出現了危機!過去,每當黨遇到危機的時刻,有毛澤東、周恩來這樣傑出的領袖力挽狂瀾,使黨轉危為安。現在,他們都去世了。自己做為一名跟隨黨和毛澤東主席,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了半個多世紀的老黨員、老戰士,作為黨中央和中央軍委副主席,在這又一次決定黨的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豈能袖手旁觀!必須挺身而出,堅決鬥爭,使黨從危難中擺脫出來,繼續領導革命事業向前邁進。葉劍英說服了華國鋒
葉劍英決定找華國鋒談談。
對於華國鋒,葉劍英可以說很不瞭解,很不熟悉。同他最早的接觸,可能是1970年在湖南了。那時,葉劍英受林彪江青一夥迫害,被打成“二月逆流的黑干將”而被趕出北京,流放湖南,實際是軟禁,倍遭冷遇。華國鋒是湖南省委的負責人之一。大概是在什麼集體場合,葉劍英同他見過一兩次面,從未單獨交談。
華國鋒調中央工作以後,葉劍英同他也沒有更多的接觸。
1976年2月中央發出一號文件,任命華為國務院代總理。與此同時,葉劍英卻接到了另一份中央文件,稱他“生病”,不再主持軍委日常工作。實際上,他的身體和往常一樣健康。4月5日,天安門廣場百萬群眾悼念周恩來、反對“四人幫”的運動被鎮壓。在“撤銷鄧小平黨內外一切職務”的口號聲中,華國鋒作為毛澤東主席的繼承人的身份正式被確定下來。
記得在酷暑難熬的8月,毛澤東主席重病不起。一天,葉劍英到中南海看望了毛澤東以後,回家途中,繞到華國鋒家裡,第一次登門拜訪了他。表面上順便串門,實際上是有意瞭解他的態度。看到七十多歲高齡的老帥來訪,華國鋒雖是第一副主席,也有點受寵若驚。一番寒暄之後,葉劍英找了一個話題:
“現在有的人要成立全國民兵指揮部,把民兵搞成第二武裝,這種做法,我看不符合毛主席的思想。”
華國鋒當然知道“有的人”指誰。他沉默了一會兒說:
“我也有這樣的想法。”
這一瞭解,使葉劍英心中多少有了一點兒底。
9月10日,即毛澤東去世的第二天,葉劍英來到了華國鋒家裡。葉劍英開門見山地提出了問題:
“現在主席去世了,你對這個局勢怎麼想啊?”
華國鋒指著茶几上的茶杯,請葉劍英喝茶。然後,自己端起杯子呷了一口,這才說道:“這個,我還沒有想好哇。”
葉劍英認真地說:“你沒有想好,人家可是抓得緊嘍。”葉劍英把“人家”二字咬得很重。停了停,他接著說:“有主席在,有些事情不好處理,現在主席逝世了,你就要站起來,該拿主意的要拿主意,該下決心的要下決心啊!”
華國鋒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難哪!”接著,他把話題扯到了保護毛澤東遺體的工作上。因為據有關專家報告,遺體防腐在技術上還有一兩個環節沒解決好,他頗為此擔心。
打鐵要掌握火候,做人的工作也要注意分寸。這一次,看來只能談成這樣了。葉劍英告辭了。
“這樣下去不行呀!”葉劍英心裡思忖:“一定要做通他的工作。”
接連幾天葉劍英又反覆多次找華國鋒談。葉劍英仔細地給他分析了所面臨的局勢,希望他能站出來,負起鬥爭的責任。
幾天以後,葉劍英再次繞到華國鋒家裡,第四次找華國鋒談話。這一次,葉劍英從歷史講起,講了我們黨歷史上的幾次危機和轉折。
華國鋒對此聽得很認真。
葉劍英注意到了他表情的變化,立刻問道:“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
華國鋒將身子向葉劍英探了探,說:“葉帥,你講的那些我都贊成。不過,黨內還有那麼多老同志,不知道他們的意見怎麼樣?”
葉劍英說:“你應該多到老同志那裡去走走,多找他們談一談,溝通思想,統一認識嘛。”
華國鋒搓了搓手,顯出為難的樣子,說:“葉帥,你還不知道嗎?我這個人水平不高,階級鬥爭、路線鬥爭覺悟也很低。在老同志面前,論黨齡,我是晚輩。論年齡,我也是晚輩。我去找他們,他們不理我怎麼辦?”
葉劍英明確表態:“我支持你。你去找他們,我先幫你打招呼。只要你能站出來鬥爭,老同志們不會不支持。”
聽到這話,華國鋒“嚯”地一下從沙發裡站了起來:“只要老同志支持我,我就幹!”
葉劍英帶著滿意的笑容,離開了華國鋒的家。當晚,他回到西山,立即打電話把粟裕、宋時輪兩位將軍叫到住地,高興地對他們說:“今天我說服了華國鋒,他終於同意幹了。先給你們吹吹風,打個招呼。”他用手指著粟裕說:“華可能找你,你作好準備,好好同他談談。”
好比修鐵路,遇到了大山,需要打山洞。葉劍英感到,這幾天的努力,如同打通了一段岩石堅硬的隧道。與此同時,他還看到了另一段需要打通的隧道。這段隧道,就是中央辦公廳主任、中央警衛部負責人汪東興。這個人的態度和傾向,也是頗為重要的。
對於汪東興,葉劍英倒不陌生,汪長期擔負毛主席的警衛工作。“文革”以來,他的權力日益擴大。毛澤東是至高無上的統帥,其他人包括像葉劍英這樣的黨中央副主席,如果要見毛澤東,都必須通過汪東興。汪同意才能見。
他親自給汪東興掛電話,語氣親切而嚴肅:“東興同志,毛主席生前,你保衛了主席的安全。現在毛主席去世了,你要看管好主席的文件、檔案。這些東西要一一清理登記。暫時來不及清理,一定要封存起來。”
他還提醒汪東興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加強對毛澤東主席文件檔案的保衛工作。
汪東興表示:“請葉副主席放心,我一定把主席的東西看管好。”
江青差不多兩三天沒有閤眼,她除了和人談話,就是打電話。當她獨自一個人在屋的時候,也是反剪著手,不停地在臥室裡轉來轉去,陷入思索和焦慮之中。
毛澤東逝世那天,她就一個人跑到毛澤東的書房和辦公室,尋找了兩個多小時,取走一批丈夫的手稿。這些材料,都是至關重要的無價之寶。憑著它們,就可以向全黨、全軍、全國發號施令,而沒有任何人敢違抗,說半個“不”字。
毛澤東的秘書張玉鳳想勸阻她,不讓她拿走毛澤東的手稿,但江青杏眼一瞪,沒好氣地對她說:“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幫我把主席的遺物找出來!我是主席的未亡人,主席不在,這兒就是我說了算!”
現在,她望著桌上的這批書稿,心亂如麻,儘管她料定會有這麼一天來到,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的時候,她卻感到手足無措了。毛澤東在世時,她有恃無恐,現在呢?頭一次政治局會議,就有人公開頂撞她,而那麼多人竟一聲不吭,她感到非常氣憤。眼下,最要緊的是黨中央究竟由誰來掛帥呢?
華國鋒靠不住,葉劍英不能用,王洪文太年輕,撐不起架子,張春橋行嗎?
江青走向電話,用顫抖的手撥了一個號碼。
張春橋接到電話就往江青那裡趕,他知道這個時期隨時都可能會有重大的事情發生。他望著江青那氣鼓鼓的臉腮,輕輕地搖搖頭說:“江青同志,要沉住氣,鬥爭是可以預想到的,這並不奇怪,我們要有長期作戰的準備。”
“是的,你看,我把主席的遺墨、書稿都搶先弄到手了。
這些東西到了他們手裡,還不知道會篡改成什麼樣哩。”
張春橋走到辦公桌前,隨手翻了翻那些文件和草稿。江青到毛澤東住處取這些東西,他並不知道,但他翻閱以後,臉上卻露出一絲不以為然的笑容。他岔開話題問道:“遠新同志把毛主席臨終前的指示整理好了嗎?”
“不知道,我記得囑咐過他要抓緊的。”
“這是最要緊的。”張春橋沿著地毯的邊沿走了兩圈,很有風度地打了個手勢說:“主席生前沒有寫出遺言,只有他說過的話作為臨終囑咐了,所以,遠新同志整理出的這個文件十分重要,它將是中央全會上的重磅炮彈。”
江青頓時明白過來。她剛要說什麼,旁邊那台白色電話又“嘟嘟”地響了起來,她漫不經心地抓起話筒,剛說了幾句,她的臉突然變了,連聲調走了樣:“什麼?讓我把毛主席的書稿、文件都交給辦公廳?笑話!天大的笑話!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主席的妻子,是主席遺產的繼承人,我有這個權利!”
話筒裡傳來一個堅定的語調,張春橋聽出那是中央辦公廳主任汪東興的聲音。汪東興說:“江青同志,請你冷靜點,主席的所有文件檔案都是黨的最高機密和遺產,因為主席是全黨的主席,是全國人民的主席,你取走的那些書稿還是應該交回來,由中央辦公廳保存為好。”
“這是什麼話,難道江青同志不是屬於全黨和全國人民的嗎?”張春橋在旁邊插話道:“這是一種把主席和您分割開來的論調,具有明顯的分裂性質。”
這話立刻點起江青心中的怒火,她衝著話筒大聲說:“你,汪東興同志,有什麼權力敢對我這樣說話?主席遺骨未寒,你就想趕我走嗎?你想幹什麼?”
“我只是執行我的職責!希望你也按照共產黨員的紀律辦事。我是奉命而辦的,奉命而辦的。”
“好,你告訴我,他是誰?”
“是中共中央第一副主席華國鋒同志!”
“好,那你讓他來找我吧!”江冷笑一聲,“砰”地扔下了話筒。她把身子轉向張春橋,咬著牙說,“你看到了嗎?主席剛剛歸天,他們的面孔就都露出來了。歷史的辯證法無情得很喲。”
張春橋等她消下氣後,才慢慢地說:“落一葉而知秋,毛主席雖已離開我們,但不可能不在這些人身上產生影響和作用。華國鋒這個人不足為慮,葉劍英這個人卻值得警惕,他是我們的老對手了,他在文化大革命中同我們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甚至是對我們仇恨。我和洪文、文元說過,這些人與鄧小平基本上是一個思想體系,一旦時機成熟,是會找我們算賬的。”
江青把嘴一撇說:“那個老傢伙不過是發發牢騷罷了,他們能有多大的蹦跳頭?再說,我們的問題,廣大人民群眾早都知道了,他們不會有多大的市場和能量。”
“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張春橋小聲提醒她,但江青並不考慮這個,她的思路就像一群捉摸不定的小鳥,忽而東,忽而西,她的話題又突然轉到黨中央的領導上,問張春橋:“你對中央主席的人選,有什麼考慮?”
張春橋聽了一怔,思考了一下,謹慎地說:“在毛主席逝世後的一個時期內,我的意見是維持中央的集體領導,現在主要是你在全黨的領導地位沒有確立,使你的作用發揮有限。”
這話說到了江青的心坎上,她信口開河:“現在要是還像文化大革命開始時那陣子就好了。我一句話可以調動起千軍萬馬。劉少奇、林彪是誰打垮的?還不是我!”說到末尾的字,她覺得有些不恰當,又加了個“們”字。
而後,她似乎是一位大政治家似地站起來,踱到窗口,望著窗外的景色,感慨地說:“春橋,有人總是把政治和藝術對立起來,彷彿兩者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其實,政治更是一門奇妙無窮的藝術,你說對嗎?”
張春橋微皺了一下眉頭,低聲說:“由於過度悲痛,我一下子難以思考更多的事情,現在需要辦的事太多了。”
“關鍵是要化悲痛為力量。”江青又接上了茬。
“這句話很重要,所以你要節哀,注意保重身體。我剛剛聽了一個彙報,說毛主席的遺體保存下來很不容易,蘇聯保存列寧和斯大林的遺體,所用的科學方法始終保著密。據越南的同志講,遺體的保存一般要在逝世後的4小時之內處理,他們保存胡志明的遺體時請了蘇聯的專家。現在我們已經延誤了好長時間,我已通知有關人員,務必抓緊辦這項大事。”
“別!”沒等張春橋把話說完,江青就擺手制止住了他,頗感興趣地說:“好呵,這件事情是華國鋒親自抓的,他把事情搞成了那個樣子,我看他怎麼向全黨交待!你以後別插手這件事,洪文和我也不插手,我們都不管了,看他怎樣處理!”
張春橋聽了,拍著手說:“你的這個決策非常正確,非常英明!我向遲群同志佈置過,讓他注意研究蘇聯斯大林逝世後赫魯曉夫上台篡權的教訓。中國的修正主義者陰謀很難得逞,很大程度上是由於您的作用。有些反革命分子罵您是武則天,我對他們說,江青同志超過武則天一百倍,武則天怎麼能和您同日而語?”王洪文給各省“打招呼”
現在,“四人幫”的一項陰謀計劃,正由幫內最年輕而職務又最高的王洪文具體實施。他佈置秘書廖祖康、米士奇,架起17部電話,直接與各省、市、自治區通話。他口授了兩條指示:一、在為毛主席弔唁期間各省市發生的重大問題,要及時報告;二、在此期間有些解決不了、需要請示的問題,要及時請示。
“電話以咱們辦公室的名義打吧?”秘書問。
“不,不,不,”王洪文連連擺手,“以中央辦公廳的名義打。”
11日晚和12日上午,全國各省市自治區先後接到了“中央辦公廳”米秘書的電話,傳達了“中央領導同志的指示”。
接電話人立即將電話記錄轉呈給本省主要負責人。
華國鋒接到張平化的電話,馬上派人調查事情的真相。沒過多久,調查人員就向他報告:王洪文在紫光閣架設了17部電話,以中央辦公廳的名義通知各省市,要求他們:一切重大問題都要直接向他和張春橋等人指示。
華國鋒聽了調查人員的彙報,心裡“咯噔”一下,臉上現出慍色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就擅自定了,竟瞞著我這個中央第一副主席和國務院總理,這是想幹什麼!他連忙叫秘書給汪東興打電話,通知汪東興馬上到他的住處來。
“我一點也不知道這件事。”汪東興進屋後,聽了華國鋒說的王洪文的情況,心裡很不安地搓著兩手說:“江青取走毛主席的手稿,我又給她去了電話,讓她交出來,她不交。看來她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王洪文除了聽江青和張春橋的,恐怕……”
華國鋒這回真是氣壞了,他猛地一拍茶几,說:“我是第一副主席,正在主持工作嘛,他們怎麼連起碼的組織原則都不講了?何況劍英同志也是副主席嘛,怎麼能把我們都架空呢?你馬上以中央辦公廳的名義通知全國,一切重大事情都要請示我們!”
汪東興走後,華國鋒又給葉劍英打了電話,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他。老帥默默地聽完他的陳述,只說了兩個字:“很好!”江青無理取鬧
辦公室裡只剩下華國鋒一個人了。他的目光停留在牆上掛著的毛澤東的照片上。照片上的毛澤東不是當年站在天安門城樓上向百萬紅衛兵頻頻招手的那種神態了,顯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臉上、手背上滿是黑斑和乾巴巴的皺褶,連走路都需要別人攙扶著。但他只要活著,就具有統帥全黨、全軍、全國的最高權威,沒有任何人敢在他面前說半個“不”字。
現在,這種無上的榮耀即將落在他的頭上,一種興奮的不安不時地襲上心頭。
“國鋒同志,你好啊!”
一種拖長的聲調,忽然衝進他的耳朵。他的神經一震,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不知怎的,華國鋒每次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就產生一種不可名狀的緊張感和壓抑感,就像一種條件反射。他轉過身來,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江青在屋裡出現了。她身穿黑衫,披著一件黑披風,戴著黑眼鏡,一邊解披風上的鈕釦,一邊眯著眼睛盯著華國鋒。
華國鋒下意識地欠了欠身子,把江青讓進沙發裡,然後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端在她面前,謙和地笑了笑,說:“本應該到你的住地探望你,表示一下慰問,可這幾天工作太忙了,實在安排不過來。”
“情我已經領了,我得謝謝您了。”江青瞥了他一眼,用一種軟綿綿的、略帶沙啞的口音說:“主席不在了,我成了地地道道的寡人、有許多事不得不求到您的名下了。毛主席選擇一個人當中央第一副主席兼國家總理時,我是保薦你,支持你的。我認為你老實、本分,對主席忠心耿耿,對鄧小平一夥的右傾翻案活動也有所抵制,比其他人強嘛。這些情況,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華國鋒皺皺眉頭,耐著性子說:“主席生前對我的關懷和恩情,我終生不會忘記。我也不會辜負主席對我的期望,一定要繼承老人家的遺志,把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
“好了,好了!這些漂亮話我聽得很多了!”江青毫不客氣地打斷華國鋒的話,鼓著腮幫子說:“主席已經去世,關鍵是看你對活者的態度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謹!”
“你應該支持我,支持我的工作!劉少奇、林彪反對我,想害我,結果是暴屍荒丘。”
“你的話扯遠了。”華國鋒實在有些忍耐不住了。“你回家休息去吧,我們誰也沒有反對你嘛。只要你和政治局的大多數同志搞好團結,大家誰也不會難為你的。”
“可是,有一件事需要很快決定下來。你先別插話,讓我慢慢說,我這個人最怕我說話的時候被別人打斷了。”江青拐了很大的彎子後,才亮出了她這次的來意:“主席的檔案文稿很重要,許多文章都是主席生前和我商量後才寫的,我考慮再三,覺得主席的所有文件、手稿,還是交給我保管、整理為好。蘇聯的列寧逝世後,他的文稿是由列寧的夫人克魯普斯卡婭為主整理的,我們應該仿照革命時的蘇聯這麼辦嘛。可是,我剛去主席辦公室看看,有人就要趕我走,主席遺骨未寒哪。”
“你說得有些不對啊!”華國鋒伸直腰,加重語氣道,“主席的手稿是全黨、全國人民的遺產,我們要中央辦公廳保存起來,其實是為了使全黨都繼承毛主席的遺志嘛。毛主席是全黨全國的主席,不是你一個人的主席。”
“照這麼說來,我要保存和整理我丈夫的手稿,是有了罪啦?”江青的話裡充滿了威脅,她緊抿著嘴唇,嘴角旁的一題小黑痣似乎也在微微顫動。
華國鋒站起來,放緩語氣說:“只要政治局大多數同志同意由你保管主席的手稿和文件,那我也沒意見。現在我們都忙著毛主席的治喪工作,這個問題等主席的追悼會開過以後再說吧。”
江青無奈,也跟著站起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說:“關於主席遺體的保存問題,我不參與了,洪文、春橋同志也不參與了,你們看著辦吧!”
華國鋒一怔,不由得問她:“為什麼?”
江青淡淡地一笑,鼻子一哼,說:“我們說什麼話也不頂用,一切都是聽你們的,我們不是跟著當傀儡嗎?與其被別人捉弄,不如我們乾脆退出來痛快。”說完,她將黑披風往身上一披,頭也不回地走了。“按既定方針辦”
張春橋正在釣魚台他的住地等候消息。
毛遠新和姚文元早已到了。等江青和王洪文先後來到後,姚文元便把擬定以《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和《紅旗》雜誌社論名義發的文章副本分給每人一份。這篇題目為《毛主席永遠活在我們心中》的文章,要以醒目的字號,公佈一條“按既定方針辦”的毛澤東臨終囑咐。當他們都讀完社論時,張春橋問其他人:“怎麼樣?”
“很合乎邏輯。”江青說,“毛主席的臨終囑咐,是對我和遠新同志講的,由遠新同志負責記錄的。同志們知道毛主席的既定方針是指什麼?就是主席生前發動的這場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偉大斗爭。這是主席關於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組成部分。
只有我們,才有對主席指示的解釋權。今天我向華國鋒正式提出,把主席生前的書稿和檔案交給我和遠新來保存和整理。他含糊其詞,骨子裡是不想交給我們。他想步鄧小平的後塵,沒門!”
毛遠新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很乾脆地說:“這個權一定要爭。我是主席生前指定的聯絡員,也是主席最放心的親屬,我不整理誰整理?至於伯母,那就更別說了。整個無產階級文化革命,要是沒有她的指導,要取得這樣偉大的勝利是不可能的。”
張春橋一直陰沉著臉在思考問題,他把事情看得不像他們想的那麼嚴重。他知道,主席的逝世將使政治局的權力天平發生很大的傾斜。
大多數人將不會再看他們的眼色行事,除非他們手裡掌握著足以威懾眾人的秘密武器,即始終對絕大多數人還沒有公開的那部分毛澤東的手稿。想到這裡,他不得不佩服江青考慮問題的敏銳性,她很快就想到佔領政治的主動權上去了。
“華國鋒不是要等主席的追悼會開過以後再研究這類問題嗎?好,我們就睜大眼睛,看他如何動作。政治上我歷來是主張‘欲擒故縱’的,毛主席也一貫採取這樣的策略。追悼會開過後,遠新同志就向他請示,問他是繼續留在北京還是回瀋陽去。他要是讓你回瀋陽,那他的用心就很清楚了。等他修正主義的面目暴露無遺後,我們再反擊!”
王洪文一向以“少壯派”自居。他聽了張春橋的話後,衝著江青點點頭:“我同意這個安排。請大家放心,經過文化大革命鍛鍊和考驗的中國人民,是一定會繼承毛主席的遺志的,不管是鄧小平,還是什麼大平、二平,誰要違背毛主席的既定方針,我們一定要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
這幾個人的碰頭會,一向是在樂觀的氣氛中結束的,江青、毛遠新的公開活動,是張春橋等人的檔箭牌,似乎他們一活動,政治上的勝券就穩操在手了。這篇文章沒再仔細推敲,就這樣通過了。
第二天,毛澤東的臨終囑咐隨著這篇社論傳遍了全中國,傳向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