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燎原星火(十)
井岡風雲錄--第一部燎原星火(十)
第一部燎原星火(十)
30.病危蛟洋
閩西山區,山巒疊嶂。一條通往蛟洋的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走來了毛澤東和賀子珍、黃琳(江華)、蔡協民、曾志(蔡協民之妻)等。他們艱難地跋涉在坎坷的山道上。走出山口,前面是一片開闊地。
毛澤東住腳凝視前方,又想起令他痛心的事。他的眼前浮現出他在大會上講的話:“我們是一支武裝集團,必須置於黨的絕對領導之下。否則,將一事無成。目前,正在滋長和蔓延的單純軍事觀點、極端民主化、流寇思想和其他非無產階級思想,都必須加以克服……”
毛澤東在極目遠眺,其他人也只好停住,順著他的目光投向遠方。他們就這樣長久地站著,誰也不說話。好像此時誰說一句話,也是多餘的。無聲勝有聲的沉默。
賀子珍看看天不早了,提醒道:“潤芝,我們該走了。”
毛澤東收回遠眺的目光,控制住紛亂的思緒。賀子珍知道他在想最近發生的令他不痛快的事,她想安慰他,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只有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蔡協民十分同情毛澤東的遭遇,他也知道並且堅信毛澤東的思想是正確的。他安慰道:“毛委員,你也不要難過。正確的東西遲早是要被大家所認識的。”
毛澤東苦笑一下,又像自我安慰地說:“在特定的歷史環境中,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正確的主張,要為大多數人所接受,需要時間。走吧。”
天黑以後,他們才趕到閩西特委駐地,蛟洋合溪。特委
書記鄧子恢和閩西特委軍委書記張鼎丞早接到通知在此等候。他倆人高興地把毛澤東一行引進屋內。
毛澤東打量面前的鄧子恢和張鼎丞。只見他倆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穿著灰布軍裝,顯得特別精神。鄧子恢雖然身材不高,可長得眉清目秀,給人一種精明強幹的感覺。張鼎丞則是身材強壯,濃眉大眼,鼻高口闊,既有南方人的精明,又不失北方人的憨厚。毛澤東客氣地說:“我們來你們閩西特委說是來指導工作,實際上是來學習的。會給你們添一些麻煩。”
鄧子恢倒不好意思地說:“毛委員來我們閩西特委,是求之不得的喜事。我們正好也有些事情請示毛委員。”
張鼎丞插話說:“閩西特委剛建立不久,工作開展起來存在著不少困難。”
毛澤東告訴他:“我們同敵人作鬥爭,公開的和秘密的,都會遇到難以想像的困難。所以,一個革命者不僅有戰勝困難的決心,而且要有戰勝困難的毅力。有些同志在困難面前退縮了,甚至投降了敵人。當然,有一些也是我們政策上的錯誤。像袁文才這樣的同志,看到了黨的‘六大’文件,裡面有對土匪的政策。他害怕了,不敢跟我們了。因此,在東固脫離了隊伍。”
在蛟洋合溪住下後,由於天熱,山區的蚊蟲常常偷襲他,使本來心情不好的毛澤東病了,而且是惡性瘧疾,病得很厲害。他一時冷,一時熱,常常高燒不止。此時他正躺在床上,賀子珍用一條溼毛巾附在他那滾燙的額頭上。
鄧子恢、張鼎丞、黃琳、蔡協民和曾志都來看望他,見他一直處在半昏迷狀態。他們心情都很沉重,都默默地立在床前。
賀子珍經歷了毛澤東在政治上的打擊和病難的折磨,使她那清秀的面頰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此時,她控制不住自己,附在曾志身上抽泣起來。
曾志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她,把她摟得緊緊的。
鄧子恢告訴她:“咱這山區沒有好藥,我們已經派人去了上海。”
毛澤東病得死去活來時,在白砂的紅四軍部裡,朱德和陳毅也遇到了一個難題。在上海的中央派人送來了一封信。中央來信,要紅四軍去一個人到上海彙報情況。
朱德經歷了紅四軍“七大”前後黨內的思想爭論,心情上也不痛快。他認為毛澤東雖不是前委書記,但他還是前委委員,紅四軍的政委,應該去蛟洋同他協商一下為好。
陳毅也有這個意思,因此倆人去了蛟洋。
毛澤東在病中同朱德、陳毅進行了商談:“我在4月5日以前委的名義,向中央寫過一封彙報信。提出中央對客觀形勢和主觀力量的估量,都太悲觀了。同時分散隊伍,隱匿目標,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當時,敵人內部忙於相互間的拼殺,給了我們一個喘息的機會。我們三進龍巖,和3月間消滅郭風鳴一個旅,都是基於這種形勢下取得的。我們採取‘分兵以發動群眾集中以應付敵人’和行之有效的‘十六字’方針,都是成功的經驗。現在,蔣桂戰爭已經結束,敵人又有足夠的力量來對付我們。”毛澤東講道此停下來。由於大病未愈,講話時已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賀子珍給毛澤東送來水,他飲了幾口方覺好些。
朱德和陳毅倆人甚感不安。朱德歉意地說:“實在不知你患病。”
毛澤東表示:“我同意陳毅同志去上海向中央彙報,也同意由你代理前委書記。我也希望陳毅同志詳細地彙報這裡的情況,以便中央有個全面的瞭解。”
陳毅表示:“請毛委員放心,我陳毅一定會如實彙報情況的。”
毛澤東點點頭,提出了一個他十分關心的問題:“蔣介石調集三省的兵力,進行贛閩粵的會剿,我們已經吃掉了他們一部分。目前不知你們作何打算?”
朱德說:“前委認為閩西地域狹小,難以打破敵人的會剿,決定林彪的一縱和剛組建的四縱,留在閩西繼續堅持鬥爭,我帶二、三縱東進閩中,牽制敵人,以求大的發展。”
毛澤東聽後沒有馬上表示什麼,凝眉思索。
朱德很想急於知道毛澤東的意見。因為毛澤東有常人不及的膽識和謀略,這一點他們在相處中已經得到了驗證。他以親切的口氣問:“潤芝,你以為如何?”
毛澤東見問,也不能不表示,說:“既然前委已經決定了,那就不妨試試。但有一點,你也不能不注意,敵人在閩中的反動力量較強,我們黨在那裡沒有民眾基礎,部隊不易籌措給養,加上夏季多雨,傷病員不好安置。這些情況都要一併考慮進去。”
朱德也覺毛澤東的意見是中肯的。他立即表示:“潤芝的話,我一定記住。”
毛澤東又問陳毅:“你何時動身?”
陳毅說:“我想盡快動身。”
毛澤東告訴他:“從廈門去上海,走水路較為安全。最好再跟一個去,有個伴,遇到情況也好有個照應。我看就讓閩西特委的鄧子恢同志陪你去,你看如何?”
陳毅當然高興,連聲表示:“好、好。”
第二天,毛澤東在賀子珍的摻扶下同蔡協民、黃琳、曾志、張鼎丞一起送朱德、陳毅和鄧子恢來到村口。毛澤東同他們相互握手告別。朱德握住毛澤東的手,心情沉重地說:
“要多保重。”
朱德、陳毅和鄧子恢上路了,毛澤東他們一行還立在原地目送他們。
朱德他三人走了好遠,回頭看見毛澤東他們還在原地未動身,便停步招手致意。
毛澤東他們也頻頻招手。遠處傳來朱德的話:“請回吧。”
朱德、陳毅和鄧子恢三人走了,也把他的心一同帶走了。
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裡,朱德帶領二、三縱隊向閩中出發了。盛夏酷暑,天氣變化很快,剛才還是陰雨天氣,不久就是雲散霧開,火辣辣的太陽當頭照射。
酷暑行軍,個個揮汗如雨。隊伍也顯得有些凌亂。他們一路東進,首克寧洋,再克漳平,似乎較為順利。可好景不長,攻大田時受挫,被迫撤出戰鬥,再轉向永春。由於部隊中的無政府主義、極端民主化,造成了一部分人的思想混亂。
在永春福鼎村一戰再次失利,部隊的思想情緒受到了極大的波動。
部隊來到一個山村,當天夜裡,由於紀律鬆弛,有幾個戰士聚集在一處民房內的昏暗油燈下,偷偷“擠篩子”(賭博的一種)。坐莊的是一個老兵,只見他兩手晃動著合扣在一起的兩隻碗,裡面響著“篩子”的滾動聲,而後往中間一放,說:
“快下,快下。”
有個戰士摸出一塊大洋往碗旁邊一放,嚷道:“大!”
“小!”
又有一個戰士放上一塊大洋。
“大!”
“小!”
“大!”
幾個戰士在一邊起鬨,就是不下賭注。
老兵見沒有人再下賭注,又催促道:“快下、快下。不下別後悔。”
有幾個戰士擋不住誘惑,從身上摸出大洋,下了賭注。
也是在同一地點的昏暗的牆角處,有兩個隱君子在偷偷摸摸抽大煙。由於天黑,看不清他倆的面目。遠處突然有人咳嗽一聲,倆人慌慌張張躲起來。
多日來的行軍打仗,出師不利,使朱德的心頭像壓著一塊石頭。他獨自立在當院,望著夜空中群星的閃煉。雖然天黑看不清他的表情,從他那雕塑般的神態上,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參謀長朱雲卿從外進來,沒有看見院中站立的朱德,徑直往屋裡走。
“回來了?”朱德在黑影中問了一聲。
朱雲卿先是一愣。他看見了黑影中的朱德,忙走上前去,問道:“軍長,你還沒有休息?”
朱德長嘆一聲,說:“我在想臨出發前同毛政委的談話。
他告訴我東進閩中,黨在那裡沒有群眾基礎,紅軍不易籌措給養。都被他言中囉。東進閩中收效不大,反而在福鼎犧牲了三百多個同志,白白損失了一百多條槍。”
朱雲卿卻說:“勝敗乃是兵家常事。我擔心的是部隊中的無政府主義和破壞紀律的現象,有所發展。打罵體罰士兵的,亂搶亂拿的,偷偷賭博的,甚至還有抽大煙的。這種現象不解決,將會影響到整個部隊的發展。劉安恭的二縱尤為嚴重。”
朱德聽後心情更加沉重地說:“短短几個月,發展到如此地步,實屬難料,是到了該解決的時候囉。”
朱雲卿建議:“軍長,我們應該撤回閩西。”
朱德似乎深思熟慮地說:“暫編一師的一旅進駐漳平,一個團在溪南;二旅楊逢年進駐龍巖。咱們來個快速回師,先吃掉溪南的一個團。”
“我贊同。”朱雲卿歷來乾脆,雷厲風行,興奮地說:“什麼時候行動?我去佈置。”
朱德告訴他:“明天還得開會研究。”
朱雲卿有意見了:“軍長,打仗是上層領導快速決斷的事。
事無鉅細,無論大小事,都要下面討論才能決定,是要失掉戰機的。一仗的勝敗,就能決定我們的生死存亡。”
朱德也顯得無可奈何地說:“最近不是形成了這麼一個習慣,要講民主,要經過討論才能決定嘛。”
朱雲卿有些洩氣地說:“那好吧。明天你主持開會研究,我帶偵察排去溪南偵察。”他是個直性子。第二天,天不亮,朱雲卿就帶人早早出發了。他們到了溪南外的山上,居高臨下觀察溪南鎮。眼前的溪南鎮歷歷在目,鎮上空有縷縷炊煙升騰,時而伴隨著狗叫,街中有敵人的巡邏兵出沒,兩邊的山上有敵人防守。
朱雲卿都一一標記到本子上。
當朱雲卿沐浴著長途跋涉的征塵進到軍部時,一到院中,就聽到會議上七嘴八舌的爭論,鬧哄哄,聽不清誰在說什麼。
他的眉頭凝成了一個大疙瘩,聽了聽就闖進去。
屋內煙霧繚繞,自制的紙菸嗆人鼻息。
朱雲卿跨到門口,大家都停止了爭論,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朱德見朱雲卿偵察回來,馬上宣佈:“我們討論了一天,幾種意見也未形成一個統一的意見。參謀長偵察回來了,我決定明天奔襲溪南!”
無休止的會議這才算開完。
溪南上空瀰漫著硝煙,紅軍戰士冒著槍林彈雨衝鋒。山腰上敵人的機槍彈殼飛舞,槍口噴射著火焰。進攻受阻,紅軍戰士趴在地上,被瘋狂掃射的機槍壓得抬不起頭來。
朱德和朱雲卿一直在觀察戰鬥的進展情況,見到此情,朱德大聲命令道:“調機炮連上來。”很快,機炮連連長帶領戰士扛著機槍、揹著迫擊炮上來。
朱德指著山腰上敵人的機槍說:“看到了吧。給我炸掉它!”
戰士已經將四門炮架設好,連長目測後大聲說:“目標260米。”炮手在連長的口令下快速裝訂射擊諸元,裝填手已拿炮彈在手,準備裝填。
“一炮好。”“二炮好。”“三炮好。”“四炮好。”
連長揚起的手往下一壓,大聲道:“放!”
頓時,山腰上騰起幾道煙柱。敵人機槍被炸飛,機槍手被拋到一邊。
衝鋒號響了。紅軍戰士潮水般地衝上去,鎮口的第一道防線被突破。敵人向鎮裡逃跑。
朱德率領紅四軍主力奔襲溪南,殲敵一個團。第二日又攻佔漳平,殲敵一個營,餘部被擊潰。龍巖楊逢年旅聞一旅在溪南、漳平被殲,倉皇退出龍巖。9月4日,朱德率紅四軍不戰得龍巖,幾天後回到白砂同一、四縱隊會合。在二、三縱隊東進閩中期間,林彪的一縱、胡少海的四縱在閩西特委的領導下,開展了廣泛的游擊戰爭,迫使進攻的贛敵退守長汀、連城,粵敵退守永定。蔣介石調動三省對閩西的第一次‘會剿’,就被打破了。
而在蛟洋的毛澤東病了好長一段時間,時好時壞,總不見輕。這一天,毛澤東想到外面走走。
“子珍。”毛澤東叫了一聲,不見賀子珍答應,知道她有事外出。因此,他就慢慢下了床試著走了兩步,頭略微有些昏。他停住歇息一下。一個多月的重病纏身和政治上的失意,使他高大、偉岸的身軀,突然間變得清瘦、單薄,紅潤的面頰又是那樣的蒼白無光。
這時,警衛員進來看見忙扶住他:“首長,還是躺下吧?”
“小鬼呀。”毛澤東打起精神說:“我到外面坐坐。”
毛澤東被警衛員扶到院子中。院中有一棵大樟樹,警衛員搬出凳子放到樹下,又扶毛澤東坐下。毛澤東氣喘吁吁地說:“小鬼,你把桌子上的地圖拿來。”
警衛員應著進屋,旋即拿出地圖,交到毛澤東手上。
毛澤東展開地圖審視。地圖上敵我態勢早被他標記好。他兩眼久久注視著被敵人佔領的上杭。他雖然離開了紅四軍的領導崗位,人又在病中,可他的心中一刻也沒有忘記紅四軍和蘇區的發展壯大,他想找人談談自己的想法,便叫道:“小鬼。”
警衛員應聲出屋,來到他面前:“首長。”
毛澤東說:“你去看看張鼎丞同志在不在,如果在,就請他來一下。”
“是!”
警衛員轉身離去。
毛澤東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紅藍鉛筆,用紅色的一面把“上杭”圈起來,並且重重地打上一個“叉”。
很快,張鼎丞跟在警衛員後面進來。一進院就問:“毛委員,你叫我?”
毛澤東高興而客氣地說:“不是叫,而是請。”
這當兒,警衛員又搬出一個凳子放到毛澤東對面。
“坐吧。”毛澤東指指凳子。
張鼎丞順從地坐下。毛澤東啟發地問他:“蔣介石對閩西蘇區的第一次‘會剿’被打退了。目前,敵人處於守勢,我們呢?處於攻勢。你對下一步有何打算吶?”
張鼎丞有點不自然,“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毛委員您有什麼指示,我堅決照辦。”
毛澤東和藹地說:“朱德帶二、三縱隊也回到了白砂,你這個特委軍委書記沒有打算?”張鼎丞鼓足勇氣說:“我想咱們打下上杭,閩西的蘇區就連成了一片,也有助於今後的發展。不過上杭城厚牆高,素有‘鐵城’之稱。”
毛澤東早已成竹在胸,他看了張鼎丞一眼,果斷地表示:
“不管上杭是‘鐵城’還是‘鋼城’,我們都要想辦法將它拿下!你這個想法可以同朱德同志談一談。”張鼎丞心中明白,這是毛委員向他的一種暗示。他不由肅然起敬起來。毛委員在政治上失意後,身體又處在病魔的折磨之中,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黨的利益,紅四軍的利益,閩西蘇區的利益。他在心中暗暗呼喚“毛委員,你快快回到紅軍的領導崗位上吧!”
張鼎丞到了白砂的紅四軍部,向朱德提出了攻打上杭的意見。朱德聽完張鼎丞的要求,高興地說:“上杭我們一定要拿下!”
他突然關切地問:“毛政委最近身體怎樣?”
張鼎丞流露出擔心的雲翳:“一個多月來總不見輕,時好時壞。”
朱德聽後臉上那股興奮之色,早跑的無影無蹤。他心思重重地在屋內來回走動。張鼎丞一聲不語地看著他。朱德最後停在張鼎丞的面前問:“毛政委對打上杭持什麼意見?”
張鼎丞如實回答:“毛委員十分贊成打上杭。”
“打!”
朱德鏗鏘有力地表示:“明天召開支隊以上領導會議,進行打上杭的動員,到時你也參加。”
參加動員會的有五六十人。朱德動員道:“盧新銘是閩西
最後一個土皇帝,為了鞏固閩西根據地,不管上杭是什麼‘鐵城’,我們都要堅決地拿下,幹掉盧新銘!當然,上杭三面環水,城牆堅固,敵人裝備好。但他們士氣不高,這就是他們的最大弱點。只要組織好,戰術得當,就一定能拿下!”
會上大家發表了很好的意見。朱德看到大家的情緒空前高漲,個個摩拳擦掌,就高興地說道:“參謀長,你下命令吧!”
9月20日,上杭城東北的汀江東岸,朱德、朱雲卿、林彪、劉安恭、伍中豪、胡少海等在高處的密林中,觀察地形。
朱德說:“你們都看到了,汀江成‘S’形把上杭環抱起來,我們的作戰計劃再調整一下。林彪的一縱用一部配合地方赤衛隊攻西門;劉安恭的二縱、伍中豪的三縱和特務營主攻北門;胡少海的四縱同地方上的赤衛隊攻東門;林彪的另一部和軍預備隊佯攻南門。你們看還有什麼意見?”
大家都表示:“沒有!”
朱德又強調道:“大家回去作好周密的計劃安排。今晚夜裡悄悄涉渡汀江,黎明前發起攻擊。”
陰曆8月19日子夜時分,月亮升到了半空中,撒下銀灰一片。戰士們乘著月光悄悄排著隊下到了江水裡,慢慢涉水渡江。遠處的上杭城除了遊動的哨兵外,一切都是沉寂的,好像死了一般。
朱德、朱雲卿和軍部人員登上了城東北的山頭,時刻關注著上杭城的動靜。突然,城南傳來一陣狗叫。朱德和朱雲卿一陣緊張。狗叫很快停息了,夜空又歸於平靜。
朱德掏出懷錶看看,才是凌晨三點鐘。
拿信號槍的參謀早已準備好,等待著命令。
朱德按奈住激動的心,又看看懷錶,已凌晨三點半鐘,到了預定的總攻時間。朱德下達了命令:“發攻擊信號!”
三顆紅色信號彈同時升到空中。
城南門立即響起了佯攻的槍炮聲。城內敵人調兵的哨聲、喊叫聲一起隨風傳過來。
城北門外是主攻方向,戰士抬著雲梯悄悄靠近城牆。雲梯立在了城牆上,一個、兩個、三個……上去的人多,雲梯折斷,戰士摔下來。敵人掉轉槍口,掃射登城人員。畢佔雲一看形勢危機,帶領十一支隊順著城牆向西運動。
到了西城角處,城牆淤坡,有一定的斜度。畢佔雲心中大喜。他迅速帶領戰士爬上城牆。慶幸的是這裡沒有敵人防守,他們安然翻越進去。敵人的後路被抄,城內一下亂了套。
攻打城北門的戰士慢慢上到了城上,陡然間投去一排手榴彈,乘著敵人的混亂,戰士迅速佔領了城牆。
在城東北山上的朱德和朱雲卿注視著江對岸上杭城的戰況,只見四個城門都在響著激烈的槍炮聲,一道道火光騰空而起。
衝進城的戰士,打開了關閉的北城門,城外等候的紅軍戰士高喊著衝進城去。
東方欲曉,朱德、朱雲卿和軍部人員走下山,渡過汀江進了城,在十字路口同林彪、伍中豪、胡少海、劉安恭會合。
朱德興奮地說:“鐵城也好、鋼城也好,反正是我們的了。盧新銘這個龜兒子抓住了沒有?”
伍中豪懊喪地說:“可惜晚了一步,讓他溜掉了。”
朱德:“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31.力阻南下
9月下旬的一天,病了兩個多月的毛澤東,覺得身子輕鬆了一些,讓賀子珍攙扶著在院外散步。毛澤東大概是累了,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賀子珍進屋拿出一條毛巾遞給他。毛澤東擦擦臉上的汗水,又重新遞給她,自言自語地說:“如果沒有大的問題,上杭該是拿下來了。”
正說間,張鼎丞興沖沖地進來說:“上杭打下來了。”
毛澤東激動地站起身,一把拉住張鼎丞:“快說說情況。”
張鼎丞詳細地講了攻打上杭的經過,當毛澤東聽到部隊悄悄渡過汀江後,三面佯攻,一面主攻時,高興地讚揚戰術運用得當,戰士勇敢,各級指揮員臨陣指揮好。
打下上杭後,閩西蘇區在擴大的基礎上連成了一片,群眾也真正發動了起來,到處是土地改革的熱潮,一派分田分地的繁忙景象。一股衝動,引起了詩人的詩興,作詞一首:
風雲突變,軍閥重開戰。
灑向人間都是怨,一枕黃梁再現。
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巖上杭。
收拾金甌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紅軍打下上杭後,朱德將紅四軍軍部移至官莊。部隊的紀律作風一天天鬆弛,朱德主持召開的紅四軍第八次代表大會,重點討論軍事法規問題。會議進行到第二天,林彪找到朱德軍長,提出了一個建議:“一年多來,隊伍中不少人都在問‘紅旗到底能打多久’?我對我們的一些做法也有些看法。
是不是採用流動遊擊的方式來擴大紅軍的政治影響。你是前委代書記,能否提請在前委會上討論一下。這僅僅是我個人的建議,請軍長考慮。”
朱德望著面前快速成長起來的林彪,有一種陌生感。他告誡林彪:“革命不管多麼曲折,總是會勝利的。這個問題是不是以後再討論。”
林彪被朱德兩句話打發了,懷著遺憾離開軍部。
朱德望著林彪漸漸離去的背影,陷入了痛苦中的思考。他內心中說:“部隊中非無產階級思想的滋長和蔓延,它不僅侵害了部隊的肌體,也影響到了高一級的領導。潤芝離開四軍,陳毅去上海,我朱德成了孤家寡人,孤掌難鳴,獨木不成林。
看來,四軍不能沒有潤芝的堅強領導。紅四軍第八次黨代會開了兩天了,爭論來爭論去,毫無結果。明天是最後一天,最後一天……”翌日,第八次黨代表大會繼續開會。
三縱九支隊黨代表羅榮桓站起來提議:“會議開了三天,爭論了許多問題,至今沒有形成一個正式的決議。在當前部隊中出現的一系列的問題,說明我們缺乏黨的堅強的領導。我提議請毛委員重新回到四軍的領導崗位上來。”
林彪第一個站起來支持:“我同意請毛委員回來。當時,毛委員提出離開前委,我就表示過反對。”
二縱司令員劉安恭則是同林彪針鋒相對。他霍然起身,大聲嚷道:“我不同意。毛澤東離開四軍,中央‘二月來信’就指示過。他那一套‘家長式’的領導方式,不適合紅軍的發展。”
不善言辭的伍中豪憋不住了,說:“我們紅軍離上級黨遠,不能及時的請示彙報,根據戰爭環境的需要,決定機構的組成和職能,完全是正常的。但都必須置於黨的領導下。毛委員在三灣改編時,就明確提出‘支部建在連上’,‘黨指揮槍’的原則。現在有些人只講民主,而不講集中。誰都想說,結果,誰說了也不算。這種自由局面應該結束了。我同意羅榮桓同志的意見,懇請毛委員回到四軍的領導崗位上來。”
掌聲四起。伍中豪的講話博得了大多數人的掌聲,說明了大家對毛澤東的擁戴。掌聲中的劉安恭,臉漲得通紅,顯露出憤怒。
會後根據羅榮桓的提議,向毛澤東寫了一封“敦請信”。
信很快轉到了病中的毛澤東的手裡。毛澤東支撐著病體坐在桌前。他已經坐了好久,面前放著朱德寫來的“敦請信”,早已看了幾遍。顯然,他的內心很矛盾,鬥爭也很激烈,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時,賀子珍和幾名女赤衛隊員高興地一邊走,一邊唱閩西民歌:
不怕強盜不怕偷,不怕白鬼來燒樓!舊樓燒掉不要緊,革命成功蓋新樓。
打起紅旗呼呼響,工農紅軍有力量。
共產萬年打天下,反動終歸不久長。
賀子珍來到自己的住處,同她們熱情地分手。賀子珍臉上盪漾著喜悅跨進屋,一進來就情不自禁地、高興地說:“潤芝,群眾參加鬥爭的積極性,可高了。”她見毛澤東雕塑般地坐在那裡,臉上的喜悅隨之掠去。她輕輕走到他身邊,關切地問:“哪裡不舒服?”
“哦。”毛澤東在思考問題,沒有注意她進來:“你回來了?”
賀子珍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問:“你怎麼了?”
毛澤東緩緩立起身,仍思索地說:“前委來信,要我回去工作。”
“好啊。”賀子珍一陣興奮,隨之一層淡淡的愁雲顯露在她那嬌嫩的臉上,心有餘悸地說:“可你的身體還沒有好。”
毛澤東一直愁眉不展地說:“身體倒是其次。問題的結症在於敷衍調和、模稜兩可的‘陳毅主義’不打倒,我怎麼好回去工作?”
賀子珍提醒他:“你可以給前委寫信,講明情況。但言辭不可過激。”
“信是要寫的,原則問題不能放棄。這不是我個人鬧意見,是關係到建軍原則的大問題。”
不久,在上杭官莊的朱德,收到了毛澤東的回信。他看過信後,面色變得十分嚴肅,原則性很強的毛澤東,不肯原諒他們。
舊曆的九月,金黃遍地。
久病的毛澤東在賀子珍地摻扶下,慢慢走在田埂上。望著金黃的稻穀和密林旁邊盛開的秋菊,不由勾起他許多往事。
但眼前的金秋美景,又使他忘記了自己是一個久病未愈的人。
毛澤東隨著他那顫微的步子,吟出一首《採桑子·重陽》: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
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
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
隨著毛澤東的吟誦,他和賀子珍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田野裡的盡頭。
毛澤東的病情又加重了,他躺在病床上。由於山區缺醫少藥,到上海買藥的人還未回來,時好時壞的病情在折磨著他,高燒不止。賀子珍一直守護在他身邊。警衛員又端來一盆涼水。賀子珍取下毛澤東頭上的毛巾,在水中洗洗又重新給他附上。
朱德在上杭官莊的紅四軍軍部裡,接到了《中共福建省委給閩西特委、四軍前委的信》。朱德仔細地研究信中的內容。
送信的是福建省委巡視員謝漢秋。他的目光一直在跟隨著看信的朱德,時刻注視他的表情變化。朱德看完信將其放下,靜靜思索一會兒後又站起來,離開凳子在室內一步、一步地來回走動。
謝漢秋見朱德拿不定主意,也立起身來,作進一步地解釋:“張發奎想聯合李宗仁進攻廣東的陳濟棠,進而佔領廣東。
福建省委認為,在軍閥混戰時期,正是發展革命的大好時機。
中央對紅四軍前委也是這樣的指示,要你們全部開進到東江,幫助和發展那裡的革命鬥爭。”
朱德一邊想、一邊聽。他沒有表示什麼,還是走動不止。
謝漢秋此行的目的一是送信,二是促使紅四軍開赴東江。
他見朱德遲疑著猶豫不定,強調說:“兩廣軍閥的混戰,使敵人在東江地區的設防空虛,加上海陸豐、大埔、豐順的群眾都已發動起來。四軍南進東江不僅可以支援東江人民的革命鬥爭,而且可以促使四軍本身的發展,以促進革命高潮的到來。”
朱德停止走動,看看面前的年輕人謝漢秋,平靜地說:
“陳毅同志去上海未歸,毛政委久病未愈,一時難以成行啊。”
謝漢秋聽朱德之言,就知道他內心顧慮重重,難下決斷,有意提醒地說:“朱軍長,這可是中央和福建省委的指示信……”
“我就是考慮到了這一層。下級服從上級的命令,是軍人之本能。”朱德看著他,平靜地說:“你讓我再考慮考慮。”
病中的毛澤東得知紅四軍主力要離開閩西蘇區,到東江開展工作,便不顧賀子珍的反對,堅持要起來:“四軍不能去東江。我要見朱軍長……”他突然一陣頭暈,又倒在床上。少許,他又掙扎著坐起來。
賀子珍極力勸阻他:“你都成了這個樣子,怎麼能去得了?”
毛澤東口氣堅決地說:“我必須去。不能走,用擔架抬……”
毛澤東說一不二,被擔架抬著上了路。左右跟隨著賀子珍和警衛員,一路不停地小跑。後面是護送的警衛排戰士,他們不停地交換抬擔架的人。人人臉上滾動著汗珠。
毛澤東他們以急行軍的速度到了上杭官莊的紅四軍軍部。朱雲卿看見匆忙迎上前去,急忙搭把手抬著一起進了屋。
警衛戰士將擔架輕輕放到地上,賀子珍扶毛澤東坐起。
朱雲卿看著毛澤東失去光彩的病容,急切地問:“政委,你……”
毛澤東頭上滲著汗珠,賀子珍用毛巾替他擦去汗水。他有氣無力地說:“你把朱軍長找來。”
“來了。”朱德一陣風似地進來,屈身握住毛澤東伸出的手:“聽放哨的戰士講你來了,這才匆匆趕來。你大概是為了進軍東江的事來的吧?”
“我正是為此事而來。”毛澤東看著操勞過度的朱德,心中湧出一股無名的情感。他抽出一隻被朱德握著的手,無力地輕拍朱德的手面。
賀子珍和其他在場的人,知道他倆有事情談,都默默地退出屋子。賀子珍看到軍部機關人員正在搬運東西,呈現出一派出發前的景象。她心裡明白,進軍東江的軍事行動已是無可挽回。
朱德聽了毛澤東的意見後,表示:“你說的有道理。福建省委來信說四軍到東江去,是中央對前委的指示。我也是考慮再三,中央的指示不可不從啊。”
毛澤東繼續堅持地說:“利用敵人之間的內部矛盾,各個擊破,是我們的一貫方針。問題是對目前形勢的估計有偏差,將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
朱德也是有難言的苦衷,說:“前委也討論過了,認為還是執行為好。”
毛澤東見說不動朱德,臉上呈現出失望的面容。
毛澤東沒有達到目的,心情複雜地躺在擔架上,被戰士抬著,緩緩地往回走。他們個個垂頭喪氣,沒有來時那種急匆匆、風風火火的局面。
32.東江失敗
在閩粵邊界的大山深處,紅四軍主力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南開進。山路兩邊都是高山險壑。
10月19日和20日,朱德率領紅四軍一、二、三縱隊,分別從上杭、武平南下東江。劉安恭的二縱在石下壩擊潰敵人兩個營,戰鬥中劉安恭犧牲;林彪的一縱在鬆口殲敵一個營。
軍部移至鬆口,恰在這時,陳毅從上海歸來。
陳毅向朱德彙報了上海的情況。他告訴朱德:“在上海首先見到了軍事部長周恩來同志。在此之前,他們看到了毛澤東在4月5日的信,已經認識到了中央‘二月來信’的錯誤之處。為此,周恩來曾作過自我批評。中央聽取了我的彙報
後,委託我和周恩來、李立三組成小組,共同研究起草了《中共中央給紅四軍前委的信》。中央肯定了紅四軍的鬥爭經驗和正確做法……”朱德當即表示:“過去的東西我收回。”
陳毅繼續說:“周恩來一再囑託,要請毛澤東復職,仍為四軍前委書記。並指示我們重新召開黨代會,統一思想,分清是非,總結經驗,吸取教訓,作出決議。”
朱德不加思索地說:“堅決執行中央的指示,我們把他請回來。”
陳毅:“中央認為黨的一切權力集中於前委領導機關,這是正確的,絕對不能動搖。不能機械地引用家長制這個名詞來削弱黨的領導,作為極端民主化的掩護。”
陳毅同朱德當即決定召開前委擴大會,傳達中央的指示精神。會上陳毅充滿激情地說:“中央肯定了我們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思想,認為先有農村紅軍,後有城市政權,這是中國革命的特徵,也是中國經濟的產物。明確提出了紅軍的基本任務,同時要求我們糾正一切不正確的傾向。在四軍七大會議上,我陳毅犯了調和主義的錯誤,肯定正確的肯定的不
夠,批評錯誤的批評的不夠。毛澤東提出打倒模稜兩可的‘陳毅主義’,我認為應該打倒,因為那個‘陳毅主義’是非無產階級的東西,我陳毅和大家一起來打倒。中央指出紅軍中黨的組織原則,尤其是目前環境中紅軍黨的組織原則,必須採取集中制的原則。不能把黨的領導看成是‘家長制’,什麼事情都要經過下級討論,才能決定,那是極端民主化的表現。中央指示我們四軍要維護毛澤東和朱德同志的領導,毛澤東同志仍為四軍的前委書記!”
陳毅講到動情處,朱德帶頭鼓掌。
會後,陳毅親自伏案給毛澤東寫信。信是誠懇的。他告訴毛澤東他從上海回到蕉嶺的鬆口,遇到了朱德同志,連夜在前委擴大會上傳達了中央的信。他在會上作了檢查。
幾天以後,毛澤東在蛟洋合溪的住處,收到了陳毅派人送來的信。毛澤東立於大樟樹下,展視陳毅的來信。陳毅在信中說《中共中央給紅四軍前委的指示信》嚴肅地批評了四軍“七大”會議的缺點和危害,並決定您仍為紅四軍前委書記。現派人送去信的原文,請查收。如您病情好轉,我和朱軍長及四軍的同志盼望您能早一些時候回到四軍的領導崗位上來。字裡行間處處顯露出他們誠摯的心。
毛澤東看完陳毅的信,坐在一邊的凳子上,仔細看視《中共中央給紅四軍前委的指示信》。看著看著,他那凝聚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也慢慢放射出了光彩。
賀子珍從外進來,見毛澤東坐在那裡看東西,沒有驚動他,輕手輕腳地進到屋裡。毛澤東眼不離信,從口袋裡摸出一支鉛筆,在重點部位打上標記。賀子珍端著一碗茶水來到他的面前,見他出現了兩個月來從未有過的興奮,自己多日的壓抑和愁緒也漸漸雪消冰溶。
“潤芝。”一聲輕柔的叫聲,喚醒了凝神看信的毛澤東。
“哦。”毛澤東揚起頭,極力掩飾住內心的衝動,告訴她說:“陳毅從上海帶來了中央的信。”賀子珍把茶水遞到他手上。
毛澤東飲了幾口,說:“中央指示我仍為四軍前委書記,他們希望我早一些回去主持工作。”
賀子珍有些擔心地說:“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毛澤東小孩似地伸出兩臂,作擴胸動作,說:“你看,恢復地差不多了吧?再有幾天,我看完全可以囉。”
“多虧了閩西特委的那兩個同志。”
賀子珍的話引起了他的傷心,停止了擴胸動作。
毛澤東把手中的信放到一邊的凳子上,心情沉重地慢慢起身,痛心地說:“為了我,到上海買藥的同志,在回來的途中還犧牲了一位。”
就在這時,蔡協民和曾志夫妻倆人進來。毛澤東和賀子珍熱情地招呼他們在樹下落座。
“政委,您的氣色好多了。”蔡協民望著毛澤東。
“我自己也覺好多了。”毛澤東話鋒一轉,關切地問:“根據福建省委的要求,調你們二位一同到福建省委工作,有意見嗎?”
“沒有。”蔡協民知情達理地說:“為黨工作,在軍隊或是在地方,都一樣。”
毛澤東轉向曾志,徵求意見地問:“曾志,你呢?”
曾志笑笑,大方而毫不掩飾地說:“服從需要。不過,和同志相處時間長了,真的要走,還有點捨不得。尤其是要離開您,心裡總感到空蕩蕩的。”
“還是曾志襟懷坦白。”毛澤東又說:“從紅區到白區,換了工作環境有很多地方不習慣。最主要的是在白區工作,有一定的危險性。”
蔡協民堅決地說:“請政委放心,不論到哪裡,都不會忘記我們是從紅四軍出來的人。”毛澤東為之一振:“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囉。到時我和子珍為你們夫婦二人送行。”
第二天,毛澤東、賀子珍、黃琳、張鼎丞等給蔡協民、曾志送行,臨分別時大家都有戀戀不捨之意。
東江某地的樹林中,有一條潺潺的小溪,清澈而碧綠。
陳毅約林彪來到林中,倆人並肩走在樹林邊的小溪旁。
陳毅情真意切地說:“這次到上海,才進一步看清了我們身上和四軍中的非無產階級思想。中央領導希望你能在毛政委和朱軍長倆人的團結上做出表率來,維護他們的聲望,促進四軍的工作。”
此時,林彪也很坦誠地說:“在四軍的爭論上,我和劉安恭各持己見,尤其是對朱軍長的指責,有失實的地方,這我承認。”
兩人談了好長時間,臨分手時,陳毅告訴他:“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裡。明天就要再打梅縣了,你也該回去準備一下。”
10月31日,拂曉,朱德帶領紅軍再次攻打梅縣縣城。一個星期前,也就是25日,乘梅縣空虛一度佔領。26日,敵人從鬆口和三河壩抽調三個團的兵力,向梅縣反撲。朱德和陳毅審時度勢,及時撤出梅縣,轉移到梅縣外圍的南坑、馬圖山待機殲敵。這次的進攻,紅四軍主力全部投入戰鬥。一時間槍聲、炮聲、硝煙瀰漫在梅縣上空。由於敵情沒有弄清楚,城內不是一個團,而是兩個團。衝進城的紅軍戰士,又被城內的敵人反衝出來,一個個後撤到安全地帶。
前線指揮所設在梅縣縣城外的一片樹林中。夕陽西下,前線指揮所中的機關人員忙忙碌碌,顯得十分緊張。林彪和伍中豪急匆匆來到臨時指揮所。
朱德、陳毅和朱雲卿一見就知戰局不妙。朱德問:“情況如何?”
林彪帶著情緒說:“縣城內不是蔣光鼐的一個教導團,根據火力來看,至少有兩個團的兵力。”
伍中豪說:“部隊衝進城,在巷戰中明顯的不如敵人,只好撤出來。”
朱德思考有許,果斷地說:“天黑以後,再發起攻擊。”
攻打梅縣,朱德是下了很大決心的。夜幕中,紅軍戰士在炮火掩護下,衝進縣城。這是發起的第五次衝鋒。
街道上到處可見紅軍戰士冒著彈雨勇猛衝擊的場面。敵人在街頭臨時修築了障礙和工事,憑藉建築的掩護拼死阻擊,不少戰士倒在敵人的槍口下。羅榮桓和伍中豪來到了最前沿,倆人觀察一陣後,伍中豪命令道:“重機槍掩護!衝!”
戰士們冒著敵人的瘋狂射擊,又繼續衝上去。臨時工事中的敵人投出手榴彈,又使不少戰士倒在血泊中。伍中豪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嚴肅、冷竣地死死盯住前方。
羅榮桓提槍在手,對伍中豪說:“我上!同志們隨我衝上去!”
他說著衝了上去,譚政也衝了上去,有一個排的兵力緊隨著也衝了上去。
敵人的機槍在瘋狂掃射,衝在最前面的羅榮桓,突然腰部右肋骨下被子彈擊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譚政和孫開楚衝上來將他抬到牆下。衝上前的戰士又有人倒下。伍中豪把這悲壯的一幕全看在眼裡。他果斷地命令:“撤!”
戰鬥進行很不順利。臨時指揮部裡的一盞搖曳不定的馬燈,放射出暗淡的光。朱德懷著複雜的心情望著梅縣方向,遠處槍聲時緊時緩,時密時稀。朱雲卿從前線趕來,說:“第六次衝鋒,又被敵人反彈出來。三個縱隊的傷亡都很大。如果我們和敵人攪纏在一起,蔣光鼐的增援部隊一上來,我們就會處在腹背受敵的不利局面。”
朱德看看懷錶,已是凌晨4點鐘,痛心地下達了命令:
“撤出戰鬥!”
東江呆不下去了,只有撤回閩西蘇區。轉移的紅軍隊伍中,增加了不少傷員,有的拄著木棍,有的被人摻扶,有的躺在擔架上。總之,士氣低落,毫無生氣,都在低著頭走路。
伍中豪本來也就不苟言笑,此時更是面目難看。他看看路兩邊的高山,又望望行進的隊伍,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紅四軍不顧毛澤東的勸告、阻攔,依照福建省委的意見南下東江。梅縣一戰損失慘重,極大地挫傷了部隊的士氣,加上新近入伍的俘虜兵,又沒有及時地教育,開小差的甚多。出兵東江才短短十幾天時間,紅四軍的人數一下銳減了三分之一。在部隊的去向問題上,各級又是爭論不休。最後朱德、陳毅決定經尋烏回上杭。11月18日,回到了上杭的官莊。
朱德、陳毅和軍部機關人員由四縱縱隊長鬍少海陪同來到軍部,看到早已整理好的房子,高興地說:“呵,你們的工作都做到了前面。”
胡少海告訴他:“前幾天聽說主力要回來,就準備了一下。”
朱德關切地問他:“我們走後,你們這裡情況如何?”
胡少海帶著檢討和內疚的心情說:“我沒有完成好交給的任務。這一個月裡失掉了一些地區。”
朱德也是內疚地說:“我們進東江也是不盡人意。還是潤芝說得好,‘此去東江將會出現首尾難顧的局面’。用兵之道,洞察時局,我不如潤芝也。”
這時朱雲卿和謝漢秋一同進來。朱德對謝漢秋說:“交給你一個任務。”
謝漢秋問:“什麼任務?”
陳毅上來告訴他:“我在尋烏給毛政委寫了第二封信,據送信的人回來講,毛政委的身體大有好轉,並表示儘快來前委工作。”
朱德插進來說:“你是省委巡視員,是上級的代表,由你出面接毛政委回來,較為合適。”
謝漢秋表示:“既然你們這麼相信我,我一定完成任務。”
朱德又強調一句:“我們都盼著他早一點回來。”
33.古田會議
在蛟洋合溪,毛澤東和賀子珍熱情地接待了謝漢秋。看上去毛澤東的身體和精神都很不錯。
毛澤東問:“他們都還好嗎?”
謝漢秋說:“東江失利,閩西蘇區受損,他們心裡都很難過。”
毛澤東大度地說:“這不能全怪他們嘛。這次的失敗,福建省委是要負責任的,因為是省委錯誤地估計了形勢。我雖然帶病勸阻過,但我知道四軍領導的難處。上面來了命令,他們不好不執行。只好免為其難囉。”
謝漢秋告訴他:“四軍已經再度佔領長江。朱軍長和陳毅同志,以及全軍將士,都希望你能早日回去工作。”
毛澤東坦蕩地說:“陳毅在蕉嶺的鬆口和尋烏兩次代表朱軍長和前委,派人送信請我回去工作。他們是誠心的,我也表示了自己的意願,一旦身體適應,就馬上回去。現在好囉,我可以跟你回去。”
11月26日,他們再一次來到了長汀雲驤閣。
毛澤東、朱德、陳毅、朱雲卿和謝漢秋五人立在雕樑飛簷的雲驤閣上,面對汀江,極目遠眺。這裡是素有長汀八景之一的“雲驤風月”。看得出,他們的心情極佳。
毛澤東收回遠望的目光,誠懇而內疚地說:“我虛心地接受中央對我的批評。我也誠懇地向你們道歉。‘八大’時因身體不好,情緒上很沉悶,寫了一些傷感的話,望多海涵。”
朱德也表示:“在這個問題上,處理欠妥當,使你身心上都受到了不應有的創傷。也請你原諒囉。”
“請你原諒的是我陳毅……”毛澤東攔住陳毅的話,說: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我們都向前看嘛。”
毛澤東回到領導崗位上後,就著手召開紅四軍第九次黨代表大會的準備工作。這一天,毛澤東召集負傷剛剛歸隊的羅榮桓、譚政和幾個支隊的黨代表佈置工作。毛澤東強調說:
“我們很快就要召開紅四軍的第九次黨代表大會,會前要搞些調查,著重解決中央指出的問題和紅四軍本身存在的問題。抽你們幾位來,就是為會議作準備工作。榮桓,你的身體吃得消嗎?”
羅榮桓滿不在乎地說:“傷口癒合了。吃得消。”
毛澤東轉向大家問:“大家都有什麼想法,可以先談談。”
羅榮桓搶先說:“部隊中打罵士兵,體罰士兵,甚至動刑,這些應該通過會議來解決。”
毛澤東很贊成地說:“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新型隊伍,理應廢除肉刑和打罵體罰士兵的行為。你們要多開一些調查會,各個階層的都要開。這也和打仗一樣,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
經過一段時間的充分準備,召開第九次黨代表大會的時機已經成熟。毛澤東認為紅軍第四軍的共產黨內存在著各種非無產階級的思想,這對於執行黨的正確路線,妨礙極大。若不徹底糾正,則中國偉大革命鬥爭給予紅軍第四軍的任務,是必然擔負不起來的。
會議設在上杭縣的古田村曙光小學,又稱廖家祠堂或和聲小學。它坐落在彩眉嶺筆架山下,翠竹環繞。毛澤東在會議上作了《關於糾正黨內錯誤思想》的長篇報告。報告中說“四軍黨內種種不正確的思想來源,自然是由於黨的組織基礎的最大部分是由農民和其它小資產階級的成分所構成的。但是黨的領導機關對於這些不正確的思想缺乏一致的堅決的鬥爭,缺乏對黨員作正確路線的教育,也是使這些不正確思想存在和發展的重要原因。大會根據中央九月來信的精神,指出四軍黨內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的表現、來源及其糾正的方法,號召同志們起來徹底地加以肅清。”
毛澤東的講話博得了到會代表的熱烈掌聲,掌聲在曙光小學上空迴響。毛澤東的講話在群山迴盪。“……中國的紅軍是一個執行革命的政治任務的武裝集團。特別是現在,紅軍決不是單純地打仗的,它除了打仗消滅敵人軍事力量外,還要負擔宣傳群眾、組織群眾、武裝群眾、幫助群眾建立革命政權以至於建立共產黨的組織等項重大的任務……”
會議休會期間,毛澤東和陳毅相約,在廂房坦誠交心。陳毅敞開自己的心扉,來了個衚衕裡扛竹竿,直來直去。說:
“我在上海時,中央組織部徵求過我的意見,問我今後怎麼辦?他們認為我捲入了這場鬥爭,以後不好相處,要我到鄂豫皖或是去廣西。”
毛澤東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敏感地看著他。
“我當時告訴中央組織部,說我還有一件事沒有辦好,那就是還沒有把您請回來,等辦好了再考慮工作調動問題。”
毛澤東欽佩陳毅的坦誠、直率、大度,不加思索地告訴他:“你那裡也不要去,就在這裡工作!”
陳毅也為毛澤東的胸襟開闊、不計前嫌和卓越領導人的風度所動容。他用激動、感激兼而有之的目光看著毛澤東。毛澤東完全是一派政治家的風範,大有氣吞山河的氣勢。“黨內有爭論不要怕,今後還會有,也可能要爭論一萬年。通過這次的爭論,我們彼此增加了瞭解,不僅不會影響個人感情和工作,反而會把我們緊緊地聯結在一起。”
這一次,他倆談得很融洽,雙方都消除了壓在心頭的積怨,彼此進一步增加了瞭解和信任。有了這一次的談話,在以後的歷史風雲和政治動盪中,陳毅“走麥城”時,毛澤東都能站出來替他說公道話,恐怕也是與這次深談有著相當的關係。尤其是1938年後,中央有些人藉機整陳毅,罪狀是“八月失敗”中陳毅帶領兩個團去湘南和陳毅取代毛澤東。毛澤東是一個歷史唯物主義者,他尊重事實地站出來替陳毅辨解,一是事先陳毅寫信向他報告過,二是當時的形勢不能全怪他,況且陳毅還作了深刻的檢查。在陳毅逝世後,毛澤東他自己也有病,中央沒有安排他參加陳毅的追悼會。突然,他老人家要參加陳毅的追悼會。當時,他是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風衣,匆匆去了八寶山。可見,他和陳毅的交情是多麼的深厚。除歷史的原因和工作關係外,陳毅同毛澤東還有一個重要的相通的地方,那就是倆人酷愛詩詞,經常賦詩和詞。能夠闡解毛澤東詩詞的除了大文豪郭沫若外,怕是隻有陳毅了。
陳毅寫的詩也時常請毛澤東著色潤筆。
古田會議開成了一個歷史性會議,毛澤東作的《關於糾正黨內錯誤思想》報告,成為多年來指導我軍建設的綱領性的文件。會議結束時,陳毅用他那貫有的鏗鏘有力的聲調講道:“同志們,紅四軍的第九次代表大會,經過大家的努力,大會開得很圓滿、很團結。尤其是毛澤東同志對大會作的報告,提出解決的八個問題,將是我軍今後建設的方向!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前委選舉結果如下:正式委員:毛澤東、朱德、陳毅、林彪、羅榮桓、譚震林、李任予、黃益善、任永豪、宋裕和、田桂祥;候補委員:楊嶽彬、李長壽、熊壽棋;前委書記:毛澤東。”
這次會議後,毛澤東曾領導這支隊伍走過一段輝煌的歷程。
轉眼到了1930年元旦。這時的形勢,出現了一些危機,蔣介石發動了冬季軍事攻勢,調動閩、贛、粵三省的軍隊,進剿閩西蘇區。
毛澤東還住在曙光小學左廂房內。這天晚上,毛澤東燈下伏案寫作,警衛員正在往炭火盆裡加炭。林彪懷著複雜的心情來到毛澤東辦公的左廂房外,當他正要進去時,突然改變了主意,在院中徘徊了一陣子。少許,他猶豫了一下,毅然走向門口,當他又到了門口時,卻猶豫不決地停步不前。顯然,他心思重重,又臨時改變了主意,轉身離開這裡,通過院子向大門外走去。時間不長,他又轉了回來,同時還有一種不可名狀的衝動,大步穿過院子,向毛澤東辦公的左廂房走來。恰好警衛員從房內出來,林彪臉上堆出笑容向他招招手。
警衛員藉著房內射出的燈光,看到了林彪,就主動走到了他面前。林彪交給他一封信,並小聲向他交代了幾句。警衛員轉身離去,林彪看著他走進了左廂房,才滿意地離開。
毛澤東正在審視他剛剛寫好的作戰方針,警衛員走上前輕輕叫了一聲:“首長,林彪司令員給您送來一封信,說是作為向您的新年賀詞。”說著放到了毛澤東面前。
毛澤東警覺地拿起信看了一眼問:“他人呢?”
警衛員說:“他把信交給我就走了。”
毛澤東若有所思地看看那厚厚的信,繼而打開展視。毛澤東看著看著眉頭不由愈聚愈緊。原來林彪在給毛澤東的信中,提出了一系列的現實問題和思想問題。如戰爭環境艱苦,面臨著強大的敵人,革命高潮什麼時候能到來?也就是說紅旗到底能打多久?毛澤東看著林彪的信,不由不引起了他的深思。林彪在沒下井岡山之前,思想上就流露出悲觀失望的思想情緒。當部隊主動南下,從大餘到尋烏,兩次都因他的原因,部隊險遭全軍覆滅的下場。在他擔任一縱隊司令員後,也散佈了一些消極的思想情緒。
毛澤東瀏覽一遍後,把信放到一邊,點上一支紙菸,深深地抽了一大口,繼而起身在屋內徘徊起來。此時,毛澤東的思想是沉重的。從林彪寫信的本身來看,林彪的思想已經動搖。從另一個方面看,部分人對革命前途悲觀失望,已經影響到了高層領導。目前面臨的不僅僅是敵人的三省會剿,更重要的是革命隊伍內,一部分人的思想意志的薄弱。毛澤東這一夜,一直都在想著這一個問題。
軍事局勢愈來愈緊張。第二天,天剛亮,毛澤東在曙光小學主持召開了由朱德、陳毅、朱雲卿、林彪、羅榮桓、曾士峨、伍中豪、張鼎丞、胡少海、譚震林、鄧子恢等人參加的緊急軍事會議。在會上,林彪有意躲著毛澤東有意或無意的目光。
這次進攻閩西蘇區的敵人,有14個團的兵力。一張標記好的敵我軍事態勢地圖,展現在大家面前。紅蘭交錯的箭頭,表明情況相當嚴重。
朱德指向地圖:“閩敵劉和鼎部已經佔領了龍巖和坎市,他們妄圖向西北的小池推進,進而進攻古田;粵敵已經向永定、武平地區推進;贛敵十二師已經由長汀分別向蔡坊、舊縣推進。敵人的意圖很明顯,那就是妄圖把我們一舉消滅在古田地區。”
毛澤東強調說:“我們的作戰方針是置粵敵而不顧,阻擊閩敵,打擊贛敵。敵人有敵人的重點,我們呢?我們也有我們的重點。我們的重點就是集中兵力消滅贛敵!我們的戰略方針是內外結合、南北策應,打破敵人的會剿。我和前委機關同曾士峨、羅榮桓的二縱在南線作戰,朱軍長帶領一、三、四縱在北線作戰。”
朱德插話:“請同志們注意,這就是我們的南北夾擊戰略。
要想實現這個戰略,打破敵人的會剿,我們必須相互協同,南北策應。”
毛澤東又強調:“我們一定要掌握戰爭的主動權。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不離開閩西蘇區。一旦出現難以預料的複雜情況,我們就要依據戰爭的變化,隨機應變,到外線作戰牽制敵人。但我們的目的,都必須是鞏固和發展閩西蘇區為前提。”
朱德問到會者:“作戰任務都明白了嗎?”
大家都說:“明白了!”
朱德宣佈:“會議就開到這裡,大家回去分頭準備。”
1月3日,毛澤東為了掩護朱德帶領的紅軍主力轉移,帶領曾士峨、羅榮桓的二縱先朱德離開古田村。這天一早,朱德、朱雲卿為毛澤東、陳毅送行到村口。握手告別時,毛澤東說:“我們就此分手了,你走時我就趕不回來為作送行囉。”
朱德:“你到小池阻擊閩敵的北進,那就是對我們最好的送行。”
毛澤東和陳毅沒再說什麼,就向朱德等人告別上路。
毛澤東帶領二縱在小池,頑強地抗擊敵人兩天一夜後,迫使敵人退回龍巖。在4日晚撤出戰鬥,5日來到上杭古田的賴家坊,毛澤東被安排在協成店。毛澤東和警衛員帶著一身征塵剛走進一處農院,賀子珍滿面春風地迎出來。毛澤東高興地告訴她:“敵人的先頭部隊被打縮回去囉。”賀子珍也告訴他,朱軍長率領一、三、四縱已經出發了。
毛澤東進到房裡,看見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立時感覺到暖融融的,有一股暖氣撲面而來。毛澤東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到炭火上,同時招呼警衛員也過來烤烤手。
賀子珍為他準備好了洗臉水。在毛澤東洗臉的時候,賀子珍告訴他:“你要的材料,我都為你準備好了。就放在桌子上。”
毛澤東停止洗臉,回頭看著她說:“林彪寫給我一封信,提出了‘紅旗到底能打多久’,流露出一些悲觀思想情緒。他這個想法帶有普遍性。在井岡山時有人懷疑過,尤其是四軍‘七大’以後,這種思想發展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他洗完臉走向他的辦公桌:“我想通過給林彪的信,公開教育大家都來認識這個問題,同時來解決這個問題。”
毛澤東不顧征戰的疲勞,連一刻也沒有休息,就工作起來了。他拈起林彪的信重新細細看視。天颳著風漸漸暗了下來,山上響起陣陣林濤的吼聲。
黑暗的夜空裡,透過燈光的照射,可見毛澤東伏案時而凝思、時而濡墨揮毫的身影。
毛澤東在給林彪的信中,一方面批評了犯急性病的同志,指出他們不恰當地看大了革命的主觀力量,看小了反革命力量,從而走上了盲動主義道路;另一方面,又批評了小看革命力量而看大反革命力量,產生悲觀主義的同志。毛澤東一一列舉了盲動主義和悲觀主義的思想根源及其危害,詳細地闡述了農村包圍城市,最後奪取全國革命勝利的理論依據。毛澤東在信中告訴林彪“所謂革命高潮快要來到的‘快要’二字作何解釋,這點是許多同志的共同的問題。馬克思主義者不是算命先生,未來的發展和變化,只應該也只能說出個大的方向,不應該也不可能機械地規定時日。但我所說的中國革命高潮快要到來,決不是如有些人所謂‘有到來之可能’那樣完全沒有行動意義的、可望而不可及的一種空的東西。它是站在海岸遙望海中已經看得見桅杆尖頭了的一隻航船,它
是立於高山之巔遠看東方已見光芒四射噴薄欲出的一輪朝日,它是躁動於母腹中的快要成熟了的一個嬰兒。”
東方漸漸出現一輪紅日。毛澤東又熬過一個不同尋常的不眠之夜。
房內的燈光熄滅了,接著房門也打開了,毛澤東帶著一夜的疲倦走了出來。他剛活動一下四肢,陳毅和羅榮桓、曾士峨神色緊張地進來。
陳毅告訴毛澤東說:“蔣光鼐部已經到達新泉、廟前,隔斷了我們同主力的聯繫。敵人進攻的速度異常快速。”
毛澤東指示:“要設法同主力取得聯繫,同時派人把鄧子恢找來。”
鄧子恢很快跟在陳毅後面來到毛澤東的住處。
毛澤東告訴他:“情況出現了變化,原先的部署是主力到外線牽制敵人,前委和二縱堅持內線作戰。現在敵人來勢兇猛,隔斷了同主力的聯繫。為了更好地便於集中作戰,前委和二縱準備離開閩西,也是為了鞏固閩西。你們把龍巖、永定、上杭、武平、長汀各縣的赤衛隊依次編為一至五團,開展游擊戰爭。”
鄧子恢關切地問:“何時出發?”
毛澤東還告訴他:“已經派人同主力聯繫去了。”
正說間,羅榮桓進來了。他告訴毛澤東和在場的人:“尋找主力的人回來了,朱軍長和一、三、四縱已經由連城向廣昌方向轉移。”
7日,毛澤東同陳毅、曾士峨、羅榮桓帶領二縱離開古田,向北轉移尋找朱德的主力。大雪封山,天寒地凍,道路十分難行。在同敵人打了八、九天的圈子後,於16日這一天,毛澤東他們從明溪進入寧化,又從寧化轉向廣昌。去廣昌必須經過武夷山脈。
武夷山脈,地處閩贛兩省交界,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這裡本是氣候溫和,誰料到這一年的冬天,氣候反常,冬天來得特別早不說,雨雪也十分頻繁,老天好像有意同這支剛剛發展起來的紅軍作對。北風呼嘯,大雪紛飛;群山銀裝素裹,漫天皆白,好一派北國風光。
一隊長長的紅軍隊伍,在山道上艱難地跋涉。毛澤東、陳毅和戰士一樣在雪地上行進。羅榮桓不顧負傷的身體,幫一個小戰士背槍。曾士峨看見機槍手走路時,腿有點瘸,趕上幾步從他肩上搶付機槍,放到自己肩上就朝前走。背機槍的原來是班長劉滿崽。他看到搶機槍的是曾司令員,“司令員、司令員”喊著從後追,可是他的腿有傷,追不上,只好無可奈何地作罷。
毛澤東對身邊的陳毅說:“黃公略派人送信來,準備成立紅六軍,考慮讓你去負責紅六軍的工作。現在不要你回答,可以考慮幾天。”
陳毅秉性痛快,不加思索地說:“不需要考慮!組織上認為我行,我陳毅堅決服從。”
毛澤東見陳毅如此乾脆,高興之色顯露在眉宇間,痛快地說:“那就一言為定。黃公略任軍長,你任政委和紅六軍軍委書記。在吉安起義的羅炳輝是二縱隊司令員,徐彥剛你熟識,他是三縱隊司令員。”
陳毅愉快地表示:“我服從。”
毛澤東、陳毅停止交談,看看行軍的戰士,而後注視滿天飛舞的大雪,不由又激起了這位詩人的情懷。他觸景生情,事後寫了一首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
漫天皆白,雪裡行軍情更迫。
頭上高山,風捲紅旗過大關。
此行何處?贛江風雪迷漫處。
命令昨頒,十萬工農下吉安。
經過十多日的艱難跋涉,終於在23日這一天,毛澤東在寧都以北的東韶同朱德率領的紅軍主力會合,訴說了分離後的經歷。毛澤東說:“當時聽說贛敵蔣光鼐的十二師,把我們隔斷,又摸不清具體情況,很是為你們擔心哩。”朱德也說:
“沒想到敵人行動那樣快,一哈子就把我們分成了兩下。當時也為你們的處境擔心。為了調動敵人,就打了個大圈圈。沒想到他們個龜兒子,怕抄他的後路,溜得比兔子還快。”這時,林彪和其他前委委員走進來,找位子坐下。
毛澤東看到前委委員已到齊,簡明扼要地說:“目前,蔣介石正忙於對馮玉祥、閻錫山作戰的前期準備工作,也正是我們鞏固發展根據地的有利時機。為了更好的聯合作戰,準備在一個適當的時機,召開有四軍前委和五軍、六軍、贛西特委參加的聯席會議,以便更好的發展贛南、閩西蘇區。這次前委會,主要研究四軍近一個時期的任務和行動問題,以達成共識。”
這次前委會確定了向北發展的方針。
26日佔領樂安,29日攻克永豐。敵人對閩西蘇區的第二次“會剿”徹底失敗。紅軍主力在毛澤東、朱德的率領下,乘勝擴大戰果,又於2月3日,分別攻佔會昌、南豐等縣城。接著紅軍主力又轉移到吉安的陂頭,在時機成熟的情況下,從6日至9日,在梁家宗祠毛澤東主持召開了紅四軍前委和紅五軍、紅六軍及贛西特委的聯席會議。會議上討論了政治、土地、黨的組織、紅軍發展和蘇維埃政權等問題,確定了黨的主要任務是深入開展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政權和發展工農武裝。會議還決定將紅四軍前委擴大為紅四、五、六軍前委,統一指揮湘鄂閩贛的鬥爭。毛澤東為前委書記。會議還決定繼續擴大蘇區和武裝力量,為奪取江西全省而鬥爭,發出了攻佔吉安的命令。
蘇區紅軍在東固地區如火如荼地發展,激怒了遠在南京的蔣介石。蔣介石不顧國民黨內部出現的裂痕,一面催促何應欽率軍北上扼制馮玉祥、閻錫山的發難,一面緊急電令江西省府主席朱培德派兵圍剿。毛澤東和朱德及時地掌握了敵人出動三個師又一個旅的緊急軍情,馬上作出了相應的部署。
因軍情緊急,陳毅也不得不提前到紅六軍上任。
這一天,毛澤東和朱德送陳毅上任,邊走邊談來到村口。
毛澤東依依不捨地說:“紅六軍剛組建不久,在抓好武裝鬥爭的同時,以抓思想教育為先。如工作上有什麼困難,隨時報來。”
朱德說:“敵情發生了變化,前委對‘二七’會議上的決定作了調整,實行‘誘敵深入到赤色區域’,而後尋機殲滅之。”
毛澤東補充道:“羅炳輝的二縱離此較近,可配合四軍主力一起行動。”
陳毅表示:“我陳毅有千斤擔,不挑九百九。”
送走陳毅後,毛澤東回到梁家宗祠,連夜同朱德、朱雲卿等在研究作戰方針。毛澤東心中燥熱,解開了衣釦,一手卡腰,一手夾煙,全神貫注地盯著地圖。少許,他果斷地說:
“在吉安之敵一時難以渡過贛江的情況下,我們置永豐、樂安之敵於不顧,集中兵力殲滅進到水南、值夏和富灘的十五旅。”
朱德表示:“這一仗不妨分兩步來完成。首先吃掉敵在水南的左路軍,而後回頭再吃掉富灘、值夏的右路軍。”
毛澤東交口稱讚:“好!這樣就能達到全殲十五旅的六個營。”
戰鬥進行的十分順利,唐雲山的十五旅很快就被殲滅。羅榮桓政委到俘虜隊伍專門講了話:“白軍弟兄們:我們紅軍同白軍不一樣,這裡沒有官長,都是同志,一律平等。我們紅軍是一支有目標和宗旨的隊伍。我們的目標是打倒軍閥,消滅剝削階級,解放我們自己。你們大多數都是出身貧窮,不得已才出來當兵或是被抓壯丁抓來的。我們這裡是自願的!誰想參加紅軍我們歡迎,誰想回家,我們歡送,並且還發兩塊大洋做路費。”
俘虜中很多人當場站起來表示:“我參加紅軍!”
值夏戰鬥後,敵人在贛江西岸作了充分的準備,毛澤東決定放棄攻打吉安的計劃,經興國南下。3月16日,圍攻贛南重鎮贛州。攻打三日不克,迫不得已撤出戰鬥。紅軍主力繼續向南轉移……就在這個早些時候,井岡山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34.袁、王之死
2月中旬末,袁文才、王佐帶領部隊打垮茶陵反動武裝,活捉團總羅克紹。戰鬥勝利結束後,袁文才和王佐帶領部隊適時撤離茶陵。
袁文才和王佐立在鐵牛渡,望著打了勝仗的部隊,押著捆綁的羅克紹通過洣水浮橋走上洣水東岸,倆人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臉上處處顯露出難以掩飾的亢奮。突然,他倆人隔河望見對岸有一匹快騎馳到河邊,關切地向行進的隊伍中張望。時間不長,只見騎兵通信員上了浮橋,在行進的隊伍一側緩緩走過。
袁文才和王佐一直注目著騎兵通信員來到他們面前翻身下馬。倆人誰也沒多想,以為是來傳達新的作戰命令的。
“報告:特委命令你們迅速到永新待命。”
袁文才隨口問了一句:“什麼任務?”
騎兵通信員拿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而後轉身上馬原路馳回。袁文才打開看視。王佐問道:“給我們的什麼命令?”
袁文才看完來信,告訴他:“信上說成立了紅六軍,決定也把我們編入紅六軍。要我們倆人馬上趕到永新,商定改編事宜。”倆人當然高興。尤其是王佐,他感到跟著共產黨鬧革命,比一個人拉桿子獨闖天下強多了。
22日,倆人抵達永新。
23日,倆人被通知開會。在湘贛邊界特委會議上,彭心源突然指責袁文才、王佐說他們兩個改編後,一直採取消極態度,受編不受調,公開反對分田政策,同特委的決議相對抗!尤其是袁文才革命信念不堅定,在困難的時候開小差,當可恥的逃兵。王佐有意包庇和藏匿袁文才。這些,都是革命紀律不允許的!還有人反映,你們暗中勾結茶陵的挨戶團,企圖破壞蘇維埃政府。
袁文才忍無可忍,騰地一下跳起,極力分辯道:“你這是誣衊!是有意中傷!我有錯誤,但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你不調查,不瞭解,偏聽偏信。你舉出時間、地點和證明人來,說我兩個勾結敵人?”
彭心源語塞。但又不服氣,他想用武力壓制對方,“叭”地一聲,將槍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而後狠狠地拍擊桌面,大聲質問:“你到底有沒有錯?”
袁文才也不甘示弱,用手拍桌面:“有!但不是那麼一回事!”
彭心源見對方不吃他那一套,又拿起槍在桌面上重重地拍了兩下。
在一旁發怒而又極力控制的王佐,本來就是個烈性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也掏出手槍,狠命地砸在桌面上:“你想幹什麼?想動武?你不能血口噴人!”
他們僵持在一起,到了劍拔弩張的時候。
27歲的彭心源,出生在湖南瀏陽縣,地主家庭。因他家三代都是單傳,小時候視為掌上明珠,被送到省城長沙讀書。
在學校他積極參加進步活動,勇敢地貼出了“不要四書五經,反對封建禮教”的對聯,險些被學校開除。1921年深秋,經人介紹,他結識了毛澤東。1923年夏天,經夏明翰介紹,加入了中國共產黨。23歲那一年,黨組織委派他回家鄉從事工農運動。他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頭抗租抗債,而且是拿自己家開刀。他贏得了大家的信任,在家鄉秘密發展黨員,建立了瀏陽第一個黨支部。1926年8月間,北伐軍到達瀏陽,當選為縣委書記,積極開展武裝鬥爭,成立了瀏陽工農義勇軍。1927年7月間,他帶領部隊趕赴九江參加南昌起義,因錯過機會,未趕上起義,同時也同黨組織失掉了聯繫,他只好帶領部隊回到湘贛邊界的銅鼓駐紮。9月初,毛澤東領導秋收起義來到了安源,彭心源又一次見到毛澤東,並在張家灣軍事會議上介紹了情況。他領導的部隊被編入第二團,他本人擔任團黨代表。由於在陪同毛澤東去銅鼓的路上,因看錯路標,誤入敵人防守嚴密的地區。為掩護毛澤東脫險,他失去了參加秋收起義的機會。這一年的冬天,他在十分嚴峻的形勢下,又成立了瀏北游擊隊。在以後的歲月裡,他支持了彭德懷、滕代遠領導的平江起義,並隨彭德懷上了井岡山。
彭心源看到事態發展到如此的地步,除了自己不好下台外,更重要的是怕袁文才和王佐鋌而走險,於是連夜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湖洲。
在湖洲的彭德懷接到湘贛邊界特委領導的來信,一時有點猶豫不決,剛好滕代遠和袁國平一同進來。彭德懷告訴他們贛西特委領導來信反映,說袁文才和王佐有叛變行為,要求派人前去解決。
滕代遠思慮著說:“這個問題要慎重,開個軍委會研究一下再決定。”
當時,由於左的思想影響,又在不十分了解的情況下,做出了錯誤的決定。同時又考慮到他倆人都是當地人,為了穩妥起見,決定派紅五軍四縱前去解決。
在湖洲駐防的四縱接到命令,在23日夜,連夜以急行軍的速度,直奔永新。24日拂曉前,四縱悄悄進入永新,秘密包圍了袁文才、王佐的駐地。
特委書記朱昌偕首先衝進去,對準毫無戒備、正在熟睡的袁文才開了槍,袁文才當場死在夢中。住在別處的王佐聽到槍聲,知道情況突變,他一躍而起,迅速拿起枕頭下的手槍,毫不猶豫地破窗而出。
朱昌偕打死袁文才後,又立即闖進王佐的住處,不見了王佐,又見後窗洞開,知道他已逃跑。大聲說:“王佐跑了,快去追!”
王佐衣帽不整,倉皇地向禾水逃奔,後面有人緊緊追趕,並不斷地向他打槍。王佐到了禾水邊,看著水流湍急的禾水,猶豫了。他不會浮水。前有禾水阻擋,後有人緊追不捨,逃和不逃都是一個死,說不定逃還有一線生機。他想到此,也顧不得什麼,一個念頭就是逃生。他縱身跳入水中,由於不習水性,幾經沉浮便被漩渦捲走。
朱昌偕帶人趕到禾水邊,只見江水中一個漩渦套著一個漩渦,不停地流向前方。
袁文才和王佐被殺後,永新縣城的氣氛馬上變了。平靜的大街上,處處顯露出幾多不平靜。偶爾有一些人走過,也是步履匆匆,神色惶惶。當地人見到紅軍,就像見到瘟神似的急忙躲讓。由於受到當時的歷史原因影響,錯殺袁文才、王佐造成他的部下對共產黨和紅軍的不信任,紛紛反戈投敵,相互有連帶關係的親屬也接連反目。不久,國民黨軍隊進攻井岡山,彭德懷也只好率領紅五軍向湘鄂邊界轉移。井岡山又
一次得而復失
6月下旬的一天,毛澤東和朱德又一次來到長汀的雲驤閣。他倆人佇立在閣上,面對滔滔不息的汀江既有對往事的幾多感慨,又有對未來的無限躊躇。江風徐徐,吹拂著他們的面頰。毛澤東捋順被風吹亂的長髮。
自從去年1月,毛澤東和朱德率領紅四軍離開井岡山後,時至今日,已經過去了一年半的時間。在這一年半的時間裡,轉戰贛南、閩西的廣闊地域,在當地黨和廣大人民群眾的無私支援下,多次打敗敵人的“會剿”,殲滅敵人12000多人,創建了贛南、閩西革命根據地,使紅軍不斷地發展、壯大。1930年6月中旬,在福建長汀召開了紅四軍前委和閩西特委聯席會議,除研究了閩西土地革命的分田政策外,還根據中央的指示將紅四軍、紅六軍、紅十二軍整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一路軍。朱德任總指揮,毛澤東任總政委和前委書記。也就在這時候,毛澤東接到了在上海主持中央工作的李立三進攻南昌的命令,同時也接到了中央的來信。信中嚴厲地批評了紅四軍前委。毛澤東和朱德只好依令而行。
毛澤東、朱德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