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燎原星火(四)
井岡風雲錄--第一部燎原星火(四)
第一部燎原星火(四)
9.洞察陰謀
幾天以後。張子清帶領隊伍來到茶陵縣城附近的一座山上,正原地休息。突然,茶陵方向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聽到槍聲,戰士們都站了起來,聚到一起向茶陵方向觀望。
張子清和何挺穎、伍中豪向茶陵方向觀察一陣後,簡單商量一下,下達了命令:“同志們,向著茶陵方向,跑步前進!”
隊伍沿著山道跑步下山。
這時的茶陵城頭正是炮火密集,硝煙瀰漫。敵人在火力掩護下猛烈攻城,茶陵城處境十分危機。
張子清帶人趕到城外的山林中,命令部隊就地隱蔽。他帶上一班前去偵察。何挺穎和伍中豪照看部隊。何挺穎乘張子清前去偵察之機,召集全營作了簡單的戰前動員。他說:
“同志們,前面敵情不明,營長前去偵察。我們現在必須作好作戰準備!這是一場遭遇戰,希望同志們奮勇殺敵。尤其是共產黨員,要帶頭衝鋒陷陣!”
伍中豪等何挺穎講完,大聲命令全營道:“檢查槍支彈藥,準備戰鬥。”
一說打仗,戰士們勁頭十足,都忙著擦槍清點彈藥。
時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還不見張子清偵察回來,何挺穎、伍中豪倆人出現了焦急的神色。戰士們早作好了一切戰鬥的準備,耳聞茶陵方向的激戰聲,隊伍中有人開始沉不住氣了,跑到他倆人面前詢問或是請戰。恰在這時,張子清偵察回來了。
張子清急忙召集自動湊過來的連以上領導開會。戰前會議是短暫的,又是簡單明瞭的。他說:“圍困在縣城的是一營的弟兄們。敵人有二十多個連的兵力。目前,一營的同志們,處境十分危險。我們營四個連合兵一處,突然從敵人背後發起攻擊,衝開一條血路,把一營的弟兄們救出來!”
張子清說著隨手撿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畫出茶陵地勢的草圖。指著草圖上縣城外的山包說:“這裡敵人的兵力較弱,我們形成一個密集的隊形,一陣猛衝,撕開一道口子!。”
其他人沒有異議,表示贊同。
張子清見意見一致,把手中的木棍一丟,爽快地說:“好!馬上出發!”
隊伍隨著張子清出擊的命令,潮水般的衝出樹林……
原來,毛澤東進軍井岡山後,驚動了蔣介石,驚動了湖南和江西兩省的當局。湖南湘東保安司令羅定秉承湖南省府主席魯滌平的命令,帶領兩個團的兵力,進攻井岡山。毛澤東決定分兵退敵,在井岡山周圍擴大影響。陳浩帶領一營同毛澤東分手後,順利地拿下了茶陵縣城。11月18日,第二次打下茶陵後,經過一個多月的工作,建立了黨組織,成立了農會,還建立了茶陵革命政權。“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吳尚命令他的獨立團,二十多個連的兵力進攻茶陵。俗話說“無巧不成書”,事情也真是往往這樣的湊巧,吳尚的獨立團向茶陵發起攻擊的同時,就被張子清他們遇上。此時,敵人已經衝到城下。
敵人憑藉著優勢兵力和優良的裝備,根本不把城中的一營放在眼裡。正在他們頻頻得手之時,突然屁股後面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衝鋒在前的敵人看到有人抄後路,一下子亂了陣腳。有人驚惶中調頭就逃,指揮戰鬥的獨立團團長也沒想到會被抄後路。他畢竟是個打仗老手,雖有短暫的慌亂,很快就鎮靜下來,想法遏制退兵,重新控制局勢。
戰場上是分秒必爭,千金難買一刻。張子清帶領部隊迅猛殺入敵陣,不斷向縱深發展,不斷擴大戰果。
敵人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立即組織了反撲,用密集的火力封鎖三營前進的道路。戰士們不顧一切地衝鋒,有人倒下去了,後面的人又踏著戰友的屍體衝上去。
在城頭上指揮的陳浩團長看見城下敵人亂了陣腳,接著看見一面迎風招展的紅旗為引導,後面緊隨著一隊人馬,在追趕敵人,知道那上來支援的是三營的同志們。在強大敵人的進攻面前,心有餘悸的陳浩立時來了精神。他大聲告訴戰士們:“同志們,三營的同志來增援我們了!我們要殺開一條血路,衝出敵人的包圍,同三營匯合。同志們,衝啊!”
關閉的城門打開了,陳浩同黨代表宛希先、副團長徐庶、參謀長韓莊劍、一營長黃子吉不失時機地帶領戰士們衝出城門。敵人兩面受到夾擊,開始後撤。一、三營在城外的戰場相遇,雙方來不及言語,就合兵一處向外實施攻擊。敵人全線崩潰……
戰鬥結束了,打掃戰場後,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撤到了茶陵城外的山上。
分別兩個月,戰友重逢,有說不出的高興。他們相互擁抱著,跳著,歡呼著……
到了晚上,為了取暖,點起了篝火。戰士們一個個圍坐在篝火旁,訴說著雙方的離別之情。
在一堆燃燒正旺的篝火旁,團長陳浩感激地對張子清等人說:“茶陵突圍,全靠你們三營。我代表一營和團領導感謝你們。”
張子清謙遜地說:“槍聲就是命令。如果我們三營遇到這樣的情況,一營的同志們也會這樣作的。這次分兵作戰,我們遇到了南昌起義撤下來的部隊,見到了朱德、陳毅和王爾琢。朱德利用他和國民黨十六軍軍長範石生的特殊關係,得到了一些急需的子彈、藥品和其它物資。部隊又進行了休整和訓練,戰鬥力大有增強。”
陳浩聽得很仔細,關切地問:“朱德和他們有什麼特殊關係?”
張子清告訴他:“據說他們在講武堂是同學,是燒香磕頭的把子。”
陳浩看看一旁的副團長徐庶和參謀長韓莊劍。他們對這個情況都很感興趣。
徐庶好像是隨便說了一句:“看來,國民黨的軍隊裡也能保存革命的力量。”
陳浩似乎有所指:“看來,在湖南發展對我們有利。”
他們一直談到深夜,篝火漸漸熄滅了。
其他人都離去了,熄滅的篝火旁就剩下了張子清和宛希先倆人,坐在一起促膝交談。
宛希先在講述分兵後的情況:“第一次打下茶陵前一天,我們在外圍殲滅敵人一個營。當夜瞭解到茶陵縣城沒有正規軍,只有‘挨戶團’,決定第二天拂曉攻打茶陵。”
宛希先還告訴他:“打下茶陵,放出了監獄中被關押的群眾;活捉了偽縣長。打茶陵弄到了不少大洋,戰士用糧袋揹回來,都交了公。第二次打進茶陵後,發動群眾建立了工農兵政府,譚震林擔任縣政府主席。這次突圍你都看到了,是國民黨第八軍的獨立團,有二十個連隊的兵力。要是你們不及時趕到,損失就慘重了。”
他們倆人談了很久,因事也各自分了手。
山林中,戰士們露天宿營,有的靠樹而眠,有的背靠背而眠。
張子清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檢查。當他來到一處時,無意間看見前方有四個人在密談什麼,引起了他的懷疑。他警惕的隱蔽在一棵大樹後,在黑暗中極力辨認。從身影上可以認出個大概,他們是陳浩、徐庶、韓莊劍、黃子吉四人。
不大一會,四人悄悄向不同的方向散開。
黃子吉走得很快,從張子清躲藏的大樹旁走過。
張子清利用地形趕緊換個位子,隱蔽在一塊突兀的巨石旁,觀察動靜。在他的視野裡,看見黃子吉帶領一個排偷偷摸摸下山。這一行動更引起了他的懷疑,也悄悄尾隨而去。
他一直跟隨到茶陵東的洣水河岸邊。
黑夜中的洣水,閃爍出斑駁的光點,水面上有一座黑糊糊的浮橋。
突然,浮橋上上去了一些人,有的彎著腰,有的蹲下去,不時傳出一聲一聲的“咔嚓”聲和什麼東西的落水聲。
張子清伏在遠處的草叢中,看到了這一不可思議的一幕。
天亮了,張子清來到團長陳浩面前,請示行動。“團長,咱們是不是撤回茅坪?”
陳浩告訴他:“剛才接到報告,洣水河上的浮橋被敵人破壞掉了。”
張子清心中已有數,他不動聲色地看著陳浩。張子清在想,他們要幹什麼?陳浩還告訴他:“根據團領導的決定,我們暫不回茅坪。
而是向南,在湖南打游擊,擴大影響,壯大隊伍。”
張子清平靜地又問:“我們營怎麼行動?”
陳浩好像早有考慮:“一營在前開道,你們三營殿後。”
“那我馬上回去準備。”張子清轉身就走。
徐庶和韓莊劍走到陳浩面前。徐庶多心地問:“他來幹什麼?”
陳浩說:“來請示今天的行動。”
“哦。”徐庶仍有懷疑:“他不會看出破綻吧?”
“不會。”陳浩肯定地說。
隊伍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道出發了。
張子清帶領三營緊隨一營後面向南進發。一個戰士看看兩邊的山,對前面的張子清說:“營長,這個地方好像我們來過。”
“是嗎?”張子清也向兩邊打量。
“營長,我們不回井岡山,怎麼又回湖南了?”戰士不解地問。
張子清嚴肅地說:“這是命令。”
那個戰士閉口不語。
隊伍在默默地行進。
走了一個上午,部隊停下休息。
三營的前衛和一營的後衛相距很近。張子清看見宛希先在後面。他前後看看,毅然走過去,把宛希先拉到路邊,對他小聲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宛希先面帶疑慮地小聲說:“這事我一點也不知道,只顧了發動群眾。你放心,我跟毛委員革命是跟定了!他們真有那麼一天不革命了,我決不退縮!”
張子清叮囑他:“多注意他們的動向。我們要不露聲色,麻痺他們。”
“好。”
張子清怕引起他們的懷疑,就趕緊返了回來。他剛到自己的位子上,徐庶從他們三營後面走過來。這時,韓莊劍也從一營的前面走過來。
倆人相距一段距離,默默對視一下。那眼神分明是告訴對方無異常。
張子清只裝沒看見,只顧低頭捲紙煙。
徐庶和韓莊劍倆人又分別向著原來的方向走回去。
張子清不無厭惡地看看他們離去的背影。
經過一天的行軍,夜宿一座山村。山村在黑夜中是一片模糊糊。村中很靜,除下有流動的崗哨外,看不到任何人的走動。
靜悄悄的黑夜,掩蓋著不平靜。在一座民房內,陳浩他們四人又聚在一起,秘密商談下一步的計劃。
在另一座民房內,同樣有著不平靜。張子清向何挺穎、伍中豪講述了他一天來的發現。最後問他們:“情況就這些。他們究竟想幹什麼?”
“根據這些情況,雖不能斷定他們圖謀不軌,但他們的作為確實令人懷疑。按常規茶陵突圍後,應該撤回井岡山。自己破壞了浮橋,反而說是敵人破壞的……”何挺穎望著張子清問:“黨代表宛希先是什麼態度?”
“我問過他,他說他根本不知道這回事。”
何挺穎堅定了自己的看法,肯定地說:“他們揹著黨代表,這就進一步說明他們心中有鬼!”
伍中豪堅決表示:“我們決不能讓他們的陰謀得逞!必要時用武力來解決他們。”
張子清壓低聲音說:“我們在沒有抓住他們的真實把柄時,要想法麻痺他們,穩住他們。一方面監視,一方面想法拖住部隊的行軍速度。”
伍中豪提醒地說:“從現在起,要加強警衛,宿營後多派流動哨。”
張子清告訴他倆人:“我已經安排好了。”
在雙方密商的同時,有一人悄悄出了村:
村中增派了五人一組的流動哨。流動哨的範圍是村內村外。當這一隊巡邏哨出村有一段距離,正要返回時,一戰士猛然看見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朝這裡走來,小聲告訴其他人說:“有人!”
其他人忙隱蔽起來。
那個黑影東張西望地走過來,剛到流動哨隱蔽的地方,一個戰士猛撲過去,從後攔腰抱住。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其他幾個戰士也衝上來,不管他三七二十一,把他捆了個結實。
那人要喊,有人給他塞上毛巾。
一個戰士從他身上搜出一封信。因天黑,什麼也看不見。
信交到了張子清手中。他看完信,板著冷竣的面孔,可心中好似急劇翻滾的大海。
何挺穎和伍中豪被叫了進來。“出了什麼事?”伍中豪剛踏進門裡就問。張子清無聲地把信遞到他手上,伍中豪湊到燈下看視。見是一封寫給“國民革命軍軍長方鼎英的親啟”信,信封上有“陳浩拜上”字樣。伍中豪打開飛快地瀏覽一遍,氣憤地說:“原來是他們向敵人的求降密信。這就是他們叛變的罪證!”
何挺穎也接過信輕蔑地看後,說:“情況緊急,應該馬上去井岡山,報告毛委員!”
伍中豪贊成:“要挑選一個可靠人上山。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
“毛委員現在在什麼地方?”何挺穎擔心地問。
“聽宛希先說毛委員扭傷了腳,住在步雲山。”張子清轉向何挺穎:“請黨代表挑選一名黨員,去執行這個艱鉅的任務。”
“好,我去安排。”何挺穎欲走。“慢。”張子清叫住他:
“從現在起,我們要做到內緊外鬆,防止打草驚蛇。以免引起內訌,導致自相殘殺。”
一個喬裝打扮的人。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快速下山而去。
10.緝拿元兇
1927年的歲末,茶陵通往永新的大道,有一個國民黨軍官,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急急趕路。他就是化裝後的毛澤覃,受朱德和陳毅的委託上井岡山找毛澤東取得聯繫的。
說起毛澤覃,真還有一段不平凡的經歷。
毛澤覃是毛澤東的胞弟,1905年出生。18歲那年,接受了中共湘區黨委和他哥哥毛澤東交給的一項重要任務,到水口山鋁鋅礦從事工人運動。同年他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到了這一年年底,軍閥趙恆惕密令查封工人俱樂部,慘殺手無寸鐵的工人。毛澤覃奉命秘密轉移,回到長沙積極開展青年運動工作,後來又回到家鄉韶山,協助他哥哥毛澤東發動農民運動。隨著形勢的發展和需要,1925年毛澤覃離開家鄉,到了廣州,先後在黃埔軍校、廣東區委等部門從事黨的工作。
由於形勢的變化,他只好乘船輾轉到上海,又乘船趕往武漢。
他獨立船頭,心潮跌蕩,捫心自問:中國向何處去?
船到武漢關四官店碼頭,毛澤覃匆匆下了船,找到了在武昌督堤府負責農民運動講習所工作的哥哥毛澤東。通過組織關係,毛澤覃被安排在國民革命軍第四軍張發奎部工作。到了1927年,蔣介石公開叛變革命,全面在軍隊實行“清黨”。
當時任軍參謀長的葉劍英得悉這一消息後,立即通知共產黨員秘密轉移。毛澤覃孤身一人悄悄離開九江,趕往南昌。由於途中出現了一些變故,當他到了南昌,起義部隊已經向南轉移。他又馬不停蹄地追趕起義部隊,在撫州趕上,被分配到葉挺的十一軍政治部。三河壩一戰失利,他跟隨朱德轉戰粵、閩、贛。他們本來要參加廣州起義,當他隨軍南下時,在途中聽說起義失敗,只好駐紮在韶關的梨鋪頭。
何長工從梨鋪頭走後不久,朱德就交給他一個任務,要他作為特使上井岡山同毛澤東的部隊取得聯繫。
毛澤覃憑著他這一身打扮,加上他的機智,順利地闖過了不少關口。這一天,他來到民團羅團宵的防地,茶陵坑口,被團丁攔住。毛澤覃不慌不忙地拿出十六軍軍長範石生寫給羅團宵的親筆信。放哨的團丁客氣地把他領到團部。
羅團宵看過範軍長的信,既客氣又熱情,為他擺下了接風酒宴,晚上還陪著玩了幾圈麻將。第二天一大早,毛澤覃就告辭上了路。
剛到茶陵和永新邊界的一個山口上,突然從兩邊的草叢中站出十幾個戰士,為首的是連長陳伯鈞,攔住他的去路。
馬背上的毛澤覃打量他們。只見他們服裝穿著混亂,使用的武器是槍和紅纓槍,參差不齊。他一看就明白了幾分。
陳伯鈞審視他後,問:“你是哪一部分的?”
馬背上的毛澤覃居高臨下地反問:“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有個戰士回答:“我們是工農革命軍。”
毛澤覃跳下馬背,和顏悅色地問:“誰是你們的負責人?”
陳伯鈞打量著他:“我就是。”
毛澤覃審視他一番:“我是朱德、陳毅派來的特使,上山面見毛委員。”
陳伯鈞懷疑地問:“有證件嗎?”
“路上關卡太多,怕出意外,沒有帶證件。”
陳伯鈞圍著他轉了一圈:“沒有證件,怎麼能證明你的身份?”
“我是毛委員的弟弟,叫毛澤覃。”
陳伯鈞一聽,疑惑地又仔細審視他。陳伯鈞心中暗自思量,面前這個人長相確實有點同毛澤東相象。他還想,是與不是,到山上找到毛委員就見分曉。陳伯鈞想到此,把手一揚,發了話:“那就跟我們走吧!”
毛澤東在步雲山寺見到了朱德派來的特使、自己的弟弟毛澤覃。倆人在燈下相互訴說離別之情。
又迎來了一個不平凡的黎明。毛澤東和毛澤覃一夜沒閤眼,一起走出了屋子。
這時,陳伯鈞帶一個人進來。原來他就是張子清派來送信的。
那人一見毛澤東,就急匆匆地說:“毛委員,我是來送信的。”
毛澤東接過沒有馬上看,問:“你是那個營的?”
“我是三營。”
“三營?”毛澤東和毛澤覃同時脫口而出。
“我們營長和黨代表說,只要您看到這封信,就知道了。
務必請您接到信後,馬上前去處理。”
毛澤東聽他如是說,迫不及待地打開信。他看著看著,臉色突變。
毛澤覃和陳伯鈞見他臉色變化如此快,知道出了大事情,一聲不響地望著他。
毛澤東把信疊好,裝進口袋裡,告訴他倆:“軍情緊急,我們務必馬上出發,前去解決。”
陳伯鈞問:“帶多少人去?”
毛澤東不加思索地告訴他:“一個班。你和澤覃同我一起去。
毛澤東草草收拾一下,就帶著陳伯鈞、毛澤覃和一個班的人匆匆上了路。走了整整兩天,於第三日傍晚,來到了酃縣的水口鎮。
毛澤東等到了水口鎮外,突然看見有一隊巡邏人馬迎著他們走上來。為防萬一,他們急忙隱蔽起來,仔細察看後確信是自己人,陳伯鈞才大著膽子走上前去。過了一會,毛澤東只聽得黑暗中傳來一聲問話:“什麼人?”哨兵邊問還邊拉動了槍栓。
“自己人。”陳伯鈞從容不迫地回答著走上前。
“站住!”
陳伯鈞停步,望著哨兵走上來。
走到他面前的哨兵,藉著星光仔細辨認。其中有一個戰士認識他,問道:“你是陳伯鈞連長?”
“對,我就是陳伯鈞連長。”
突然鎮中有人大聲質問:“前面是誰?”
有個哨兵聽出來:“這是我們營長查哨來了。”
陳伯鈞在月光中抬頭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來,忙迎上前去。倆人走到了一起。陳伯鈞壓低聲音說:“張營長。我是陳伯鈞。”
張子清握住了他的手,驚喜地問:“毛委員來了嗎?”
“來了。”
張子清心頭一喜,徑自快步迎上去。
毛澤東已知是自己人,也同毛澤覃迎了過來。
雙方簡單問候了幾句,就悄悄進到水口鎮。
毛澤東到的當晚,同張子清、何挺穎、伍中豪等簡單商議後,就在一所民房裡召開了緊急軍事會議。陳浩、徐庶、韓莊劍、黃子吉、張子清、何挺穎、宛希先、伍中豪和毛澤覃等參加會議。
“一來就連夜召集大家開會,是不是感到有些突然吶?”毛澤東平淡地說後,目光從每一個人身士掃過。
陳浩覺得毛澤東來的突然,他又心虛,有意躲避著毛澤東掃來的目光。
徐庶心懷鬼胎,在暗暗揣摩毛澤東到來的真正意圖。
“我之所以匆忙趕來,因為參加南昌起義的朱德同志派來了代表。”毛澤東把毛澤覃介紹給大家。“毛澤覃就是朱德同志派來的代表。”
毛澤覃站起身同大家見面,大家鼓掌歡迎。
就在這時,陳伯鈞根據事先的計劃,帶人悄悄包圍了會場。
會場上,毛澤東提出一個問題:“我們這支隊伍是在江西發展好,還是在湖南發展好,請大家發表意見。”
陳浩聽了毛澤東的話,他那顆緊懸的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他左右瞧瞧,又沒有發現異常,就大膽的高談闊論起來:“根據近一兩個月的武裝鬥爭情況來看,我個人認為在湖南發展較為有利。井岡山雖然地勢好,可人口稀少,對壯大隊伍不利。湖南不僅地域廣闊,而且兵源充足,能使隊伍迅速擴大。”
張子清見陳浩如此心口不一的口若懸河,突然站起來,揭露他:“不管到那裡發展,首先要經過前委的同意,否則,就是別有企圖的行動。我倒覺得這幾天的行動有問題。茶陵突圍後,本應返回井岡山,可是我們卻南下湘南。茶陵洣河本來有一座浮橋,有人悄悄破壞掉,硬說是敵人破壞掉的。究竟是什麼企圖?”
陳浩被張子清揭露了老底,心中立時產生一陣混亂。但是,他又想到張子清他們僅僅不過是懷疑,根本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再說他們的密謀,僅僅是他和徐庶四人知道,外人一概不知。想到此,陳浩反咬一口道:“我看有人就是有鬼,這個鬼就是張子清。他們在大汾鎮突圍後,本應向井岡山靠攏,可他們竟目無組織地把隊伍開到了湘南,投靠了國民黨的十六軍。這是他們早有預謀的。”
血氣方剛的伍中豪一聽,肺都快要氣炸了,他挺身而出反駁道:“你這是一派胡言!十六軍軍長範石生同朱德同志有過一段交情,暫時利用他的番號得到一些補充,這是人所共知的,和投靠完全是兩碼事。”
黃子吉是個頭腦簡單的人。他騰地一下跳起來:“你們投敵叛變,還花言巧語!”
韓莊劍卻是慢悠悠地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說:“我看這幾天轉移中,張子清他們幾個人的神色就有點不大對頭。”
毛澤東不動聲色地看看門外,在外等候的陳伯鈞向他無聲地示意,一切都準備好了。這時,陳浩還要講話,被毛澤東制止道:“你們都不要爭囉,我這裡有一份證據,誰投靠敵人,就讓它來發言吧!”
毛澤東說著把手中的信一抖。
陳浩眼尖,一眼看見了他的親筆信,知道陰謀敗露,慌忙拔出手槍。早有防備的張子清就在他身邊,一見陳浩掏出了槍,為了毛委員的安全,他猛地一下撲過去,從後攔腰將其緊緊抱住,伍中豪上來奪下他的槍,其他幾個人正要反抗,也被衝進來的陳伯鈞等人繳了械。陳浩幾人是陰謀叛變的元兇,在談笑間,被毛澤東緝拿。避免了幼小工農革命軍的損失和內訌。陳浩等人被押出會場關押起來。歷史是一條奔騰的江河,常常會沉渣泛起,泥沙俱下。但都不影響歷史進程的發展前進。陳浩、徐庶、韓莊劍、黃子吉成為歷史的罪人,不久被審判伏法。三灣改編時,師長餘灑度和團長蘇先俊,由於思想落後,在改編時改作其它工作,也在歷史的進程中被歷史淘汰。
毛澤東對張子清等人說:“連隊的領導和戰士們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們要馬上去做工作,穩定軍心。”經過做工作,戰士和幹部都支持這一行動。
毛澤東在酃縣的水口,順利地解決陳浩事件後,帶領這支經過考驗的隊伍,向井岡山南麓的隨川轉移。於此同時,任命張子清為團長,伍中豪任副團長兼三營營長,何庭穎為黨代表。
11.走馬上任
剛過1928年的元旦,毛澤東帶領這支隊伍一舉攻克了隨川縣城。翌日,毛澤東在天主教堂召開了前衛和萬安聯席會議,會上毛澤東提出了走農民武裝的道路。團政治部主任宛希先主動提出到九隴山開闢革命根據地。九隴山在井岡山北面,是蓮花、永新、寧岡和茶陵四縣的交界處,可與井岡山南北形成犄角之勢,達到相互策應的目的。
第二日一早,警衛員端著一臉盆水,從屋中走出和風塵僕僕進來的何長工相遇。何長工問:“毛委員在嗎?”
警衛員認出是何長工,一陣驚喜:“毛委員時常唸叨你。”
“小鬼,在和誰講話?”屋中傳出毛澤東的問話。
“何參謀回來了。”警衛員對屋裡講。
毛澤東滿面笑容地迎出門口,何長工忙上前。兩雙手握在了一起。
毛澤東握住他的手,細細地打量:“長工同志,你辛苦囉。
快屋裡坐。”
何長工在毛澤東對面落座後,毛澤東說:“說說情況吧。”
何長工講述了他的經歷。原來,何長工在三灣辭別毛澤東後,回到長沙費了很大周折,才找到中共湖南省委,彙報了毛澤東率部到井岡山建立革命根據地的情況。湖南省委認為他們在強敵面前撤退,是一種右的行為。當何長工提出要尋找南昌起義的部隊時,他們也很關注,就送了他五十多塊大洋作盤錢。何長工是一路尋找,輾轉到廣州,後來又到了韶關。韶關是國民黨十六軍範石生的駐地。幾個月的奔波,身上髒兮兮的,一到旅館就去洗澡。在澡堂意外的得到了一個情況。
澡堂裡水蒸氣四溢,霧茫茫一片,不辨東西。
水池中有四五個人在泡澡。
何長工泡在水裡,想辨認裡面的人,因霧氣太大,始終看不清。這時,只聽得有人說:
“王楷的部隊到了韶關。”
“那個王楷?”
“咱們範軍長的老同學。聽說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朱德。”
“你呀,真是孤陋寡聞。我們早就知道。他那一支隊伍是暴徒集中的隊伍,我們早就奉命監視他們了。”
何長工聽後一陣竊喜,草草洗完出了澡堂。
已是凌晨時間,韶關街上燈火闌珊。西裝裹身的何長工,乘著夜色疾步出了韶關。走了大半天,來到了梨鋪頭。何長工上了梨鋪頭渡口,被哨兵攔住。
何長工一看就知他們是南昌撤下來的起義隊伍,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我找朱德同志。”
哨兵懷疑地打量他後,經過仔細盤問,才放心地把他帶到司令部。
何長工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興奮地走上前:“老蔡。”
老蔡就是蔡協民,倆人在一起搞過地下工作。蔡協民也立即認出了他:“老何。”他鄉遇故人,分外高興。倆人親熱地握手。不等他問,何長工主動地說:“我從井岡山下來,是受毛委員的委託,前來找朱德聯繫的。”
正說著朱德、王爾琢進來。何長工同他倆人一一見面。正巧,陳毅也進來了。倆人一見,熱烈地擁抱到一起。他倆人在法國勤工儉學就認識。
何長工詳細地彙報了秋收起義、三灣改編和建立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打算,並傳達了毛澤東在適當的時候兩軍相會的意願。
兩天以後,何長工由朱德、陳毅、王爾琢、蔡協民送到渡口。
朱德告訴他:“我們在十六軍暫棲身的事,也被發覺。經過慎重考慮,準備北上湖南,尋找出路。我們兩支部隊要加強聯繫。
“我回去一定傳達。”何長工同他們告別,上了渡船。
岸上的朱德等人一直目送著他遠去。
毛澤東聽後,對何長工的工作十分滿意,深謀遠慮地說:
“如果,我們這兩支隊伍實現了聯合,就形成一個有力的拳頭。”毛澤東講完停了一下,突然對他說:“我準備給你一個艱鉅的任務。”
何長工一聽,又來了精神。“什麼艱鉅任務?”
毛澤東笑而不答,一直望著他。
何長工倒急了,反問他:“您怕我完不成任務?”
毛澤東無聲地搖搖頭,看他急得了不的,就告訴他:“派你到山上王佐的部隊中當黨代表。”
何長工忙立起身,堅決地表示:“我一定完成任務!”
幾天以後,何長工上了井岡山,來到茨坪的黃泥屋。
這座黃泥屋曾是接待過毛澤東的地方。今天,山大王王佐又以同樣的方式、規格歡迎何長工的到來。除王佐和何長工外還有六個陪客。
豐盛的酒席,熱情的勸酒,幾乎使何長工難以招架。
王佐親自斟滿兩大碗酒,首先端起一碗,大度而不失熱情,豪爽而不失狡黠地說:“黨代表,幹了這一碗。”
略有醉意的何長工,見王佐熱情的面孔裡暗藏著敵意;爍爍發光的眼神中時不時放射出一股輕蔑。此時的何長工頭腦非常清楚,這不僅僅是酒量的較量,簡直就是一種試探,而且是政治上的試探。何長工毫不猶豫地端起滿滿的酒碗,無言的同王佐一碰,揚起脖子一飲而盡。
王佐等到他飲完,略有遲疑,隨之也一飲而盡。說實話他並不想飲完,只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試探一下他的膽量。
“好酒量。”“好酒量。”作陪的人翹起拇指叫好。
事隔一天,王佐在他的住處,獨自一人坐在當門,嘴唇繃得緊緊的,望著門外樹葉凋零的樹幹和一處依然挺拔的竹林,說不清是在想什麼。
何長工想找他談談,就走了進來。王佐連頭都沒有抬,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一眨。他依然目中無人的一動不動。
何長工見他完全失去了昨日的熱情,心中一陣納悶。此時的他,走不是,坐也不是,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王佐坐在那裡還是一動不動,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
“黨代表,你可以到各處走走,隨便看看。”很明顯,他這是下了逐客令。
“好吧。”何長工知趣地退了出來。
何長工滿腦子疑雲,獨自來到了農民自衛軍駐地。房內,有的在摸牌九,有的在閒聊,還有的在睡大覺。何長工進來,他們仍是幹著自己的事。他見摸牌九和閒聊的人有幾個還是昨天陪他喝酒的人。這些人時不時地用眼睛斜視他。他欲和大家打招呼,大家都不理他,把快要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他又沒趣地退出來。
何長工走出房門,立在門外,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少許,他爬上山坡向著另一座房子走去。山區建房大都是因地制宜,房與房之間相距較遠。
何長工這一次多長了一個心眼,立在窗下聽聽屋內。屋內有說話聲。他有意先咳嗽一聲,算是打了招呼,這才進去。
何長工所看到的情況,仍然令他失望。剛才還在說話的人都躺在床上矇頭大睡。他只好退出來。
何長工離開黃泥屋,沿著山道走去。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轟笑聲。正走著的何長工身子微微一震。
他沒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居住的黃泥屋。他憋了一肚子氣,一進到屋裡,就生氣地把帽子使勁摔在床鋪上。他在屋內走了幾個來回後,一下子坐在床上,接著又騰的一下站起來,望著門外的山。
他就這樣地站著,久久地站著……何長工心中似翻江倒海,捫心自問他們是不相信我……是試探我……還是想把我擠走?我是誠心來工作的,是代表黨來工作的。他不僅僅是不相信我,而是不相信共產黨。我會讓你們相信的!只有前進的共產黨員,沒有後退的共產黨員。哼!我是擠不走的!
晚飯後,堅定信心的何長工又一次來到黃泥屋前。這時,有幾個人在閒聊,他們看到何長工到了,正欲離開。何長工和藹地攔住他們:“不要走嘛。怎麼見了我就躲呢?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他這一說,這些人都立在了原地,可他們一個個都銜口不語,人人活像啞巴似的。
“來、來,都坐下。”何長工首先坐下來,其他人也只好坐下。剛一坐下,有人就說:“我還有事。”站起就走。又有兩個也推脫說有事,相繼離去。還有一個也正在猶豫。何長工靠近他一下:“你不要走,我們隨便談一談。你叫什麼名子?”
他扭捏一下說:“陳三。”
“哦。那你是排行老三囉?”
他無聲地點點頭。
“你有二十幾?”
“二十四。”
“娶婆娘了嗎?”
陳三苦笑一下:“那裡有錢娶婆娘。”
“等革命勝利了,我給你找個好婆娘。”
陳三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說:“黨代表,你真好。長這麼大還沒有人關心過我。”
何長工乘機說:“共產黨領導的隊伍,就是相互幫助、相互關心、相互愛護。就是你幫我,我幫你。你信不信?”
“信。”
“那你們為什麼老躲著我?”
陳三小心地前後看看,見沒有外人,就壓低聲音說:“大當家的怕你奪了他的兵權。”
“哦。原來如此。”何長工終於明白了王佐的心機。他明確地告訴陳三。“不會的!要是存心奪大當家的兵權,毛委員怎麼會送槍給你們呢?”
陳三贊同地點點頭。
何長工想了想,小聲地問他:“怎麼才能讓你們大當家相信我們共產黨是誠心誠意的呢?”陳三又小心地前後看看,向何長工透漏了一個秘密。“除非你們……”
這時毛澤東已經從外地回到了茅坪的八角樓。何長工特地下山趕來向毛澤東彙報:“只要我們打掉尹道一,就會解除王佐的懷疑。他侄女就是被尹道一殺的。”
毛澤東聽後,稍微思考一下,說:“要研究個方案,做到旗開得勝。”
何長工還告訴毛澤東:“王佐同尹道一打過多次仗,回回都是丟盔棄甲,大敗而回。尹道一從不把王佐放在眼裡,我們可以利用他這一點,採用引誘、伏擊的辦法,一舉殲滅!”
何長工經毛澤東批准,制定了作戰方案,決定在旗鑼坳伏擊尹道一。
拂曉,旗鑼坳飄浮著淡淡的山嵐瘴氣。遠處傳來陣陣槍聲。何長工帶人早已埋伏在兩邊的山上。旗鑼坳是羅浮山後面的山坳,地勢險要,是個打伏擊的理想戰場。
尹道一被引誘出來,王佐且戰且退,漸漸把後面追擊的尹道一引進坳內。
“快、快!別讓王裁縫跑了。”尹道一不時大聲叫嚷著,在後督軍快速前進。
尹道一進了山坳,霍然間不見了王佐的蹤影。正在疑惑之間,兩邊的山上響起了槍聲。暴露的民團一下死傷多人。
尹道一知道上當,大呼道:“快撤、快撤!上王裁縫的當了。”
他們邊還擊邊退,又有幾個團丁被打死,尹道一慌了,不顧一切地往外衝。這時,兩面的山上響起了衝鋒號。戰士們如同下山的猛虎,把尹道一團團圍住。反抗的尹道一被一顆子彈擊中倒地。
衝進山坳的戰士,俘虜繳槍的團丁。
一個戰士走到尹道一的屍體前,用刀割下他的人頭。
戰鬥很快勝利結束了,尹道一的人頭,血淋淋地放在了桌子上。
王佐看到仇人的人頭,異常憤恨。他挽起袖子走上前,揚起巴掌,左右開弓,連扇幾個耳光。王佐解氣後,擦擦手,帶著羞愧和歉意來到何長工面前。“黨代表,我王裁縫從心眼裡服你們共產黨。你們說到辦到。黨代表……”王佐一下子抓住何長工的手,悔恨地說:“我對不住你……”
經過何長工幾個月艱苦細緻的工作,袁文才和王佐的兩支隊伍接受了改編。成立了中國工農革命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二團。袁文才任團長,王佐任副團長,何長工任黨代表。”
12.宜章暴動
1928年1月下旬,朱德和陳毅率領南昌起義保留下來的隊伍,由廣東進入湖南,在當地黨組織的有力配合下,發動了宜章、郴州、耒陽和資興的暴動。
這一日,湖南宜章縣城南門,掌聲四起。當地政府官員偽縣長楊孝斌、團防局團長劉秉均和各界人士幾百人,歡迎胡少海率領的兩個連隊入城。胡少海騎著高頭大馬,趾高氣揚地穿過歡迎的人群。他是以國民黨十六軍一四○團副團長的身份來此駐防的。
在地方偽政府官員的陪同下,胡少海一行先遣人員來到宜章女子職業中學。
當地黨組織為了這一次起義,預先將學校粉刷一新。學校大門兩邊的方柱前方,有兩尊石獅子翹首昂立。
胡少海下馬和楊孝斌、劉秉均寒暄著到了學校大門口。楊孝斌不無感激地說:“胡少爺衣錦還鄉,是全縣百姓的光榮。
近來風傳,有一支共產黨的流竄部隊要來,您這一來,可保百姓無慮。”
劉秉均不無討好地說:“胡團長是本縣的驕子,這次駐防本縣,保護桑梓之地,爾等無不歡欣鼓舞。”
“那裡,那裡。還要仰仗父老鄉親的提攜。”胡少海客氣的一揖。而後告訴他們:“我是奉命打前站,明天全團人馬全部開來。”
楊孝斌高興地連聲說:“歡迎、歡迎。到時為各位長官接風洗塵。”
第二天,朱德和陳毅帶領大隊人馬來到了宜章,偽縣政府出面在一座較為豪華的餐廳,為朱德等人擺下了接風酒宴。
朱德準時赴宴,看到兩桌豐盛的酒席早已擺好,楊孝斌帶領一些頭面人物,在此恭候。朱德化名為王楷,帶領陳毅、王爾琢、胡少海、蔡協民等滿面春風地跨進大廳。雙方寒暄著進了宴會廳,分賓主落座。
就在接風酒宴進入高潮時,依照事先的安排,一個連的兵力包圍了縣警察局。於此同時,也是一個連的兵力包圍了縣團防局,統統繳了他們的槍。
偽縣政府也被一個連的兵力無聲無息控制住了。
餐廳里正在觥籌交錯,熱鬧異常,楊孝斌做夢也沒想到他已經成了甕中之鱉。
“不許動!”
一聲威嚴的呵斥,震驚了地方官員。
楊孝斌一見衝進來很多荷槍實彈的士兵,忙求救地轉向胡少海:“胡少爺,這是……”
朱德大聲說:“我們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工農革命軍。你們只有繳械投降!”
帶槍的都被繳了械。一個個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胡少海對顫慄不已的楊孝斌說:“楊縣長,現在我對你昨天的話糾正一下。我們不是流竄的隊伍,是有組織、有計劃的來進行暴動的!”
幾天以後,宜章暴動驚動了蔣介石。許克祥接到蔣介石的命令,匆忙率軍北進。朱德連忙召集領導開戰前會議,商討作戰方案。
朱德指著地圖說:“許克祥的第三師,由韶關北進,妄圖一舉就地將我殲滅。為了掌握主動,我們要移師聖公壇,待機殲敵!”
朱德帶領部隊轉移到聖公壇,在百歲亭,朱德指著地圖,邊分析敵情形勢,邊下達作戰命令:“許克祥的第二師有四個團部署在坪石到慄源一線;坪石是他的師部和軍械倉庫;有兩個團的兵力已經進到巖泉。我們要利用許克祥輕視我們的特點,兵分兩路。”朱德講到此,指著百歲亭外的連綿群山:
“胡少海帶領當地赤衛軍,利用熟悉地形的優點,抄小路從左側直插巖泉;我帶領主力從正面發起攻擊。看大家有沒有不同意見?”他把目光轉向陳毅、王爾琢、蔡協民、胡少海等。
陳毅補充道:“部隊一旦得手,應馬上向縱深發展,不給敵人以喘息之機。”
朱德見大家沒有不同意見,就果斷地命令:“明天天亮以前,兩路大軍完成對巖泉的包圍。”
1月31日,清晨。敵軍駐地巖泉,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哨聲。隨著值日官“開飯了”的喊聲,士兵圍在院子中放著的幾筐米飯、饅頭和幾桶稀飯及鹹菜前爭相搶奪。
突然間,胡少海帶領赤衛軍一邊高喊“衝啊!”
,一邊打著槍衝上來。正吃飯的敵人,毫無一點思想準備,聽到槍聲,丟下飯碗,抱頭鼠竄。
敵人剛跑到街上,迎面碰上朱德、陳毅、王爾琢率領的部隊衝進來。敵人兩面受擊,個個不顧一切地向村外逃走。幾個軍官見狀遏止不住,也只好隨著潰軍人流落荒而逃。
朱德和胡少海合軍一處,在後緊緊追擊,一直追到慄源渡口。
慄源渡口有一股敵人正在緊張地架設浮橋。逃遁的人馬來到慄源渡口,也不管浮橋是否架設好,慌不擇路地就往上衝。結果,有的掉到水中。這樣一來,浮橋就架設不成了,一個軍官用槍阻止上橋的逃兵。由於潰逃的人多,他也被推入水中。在這混亂不堪之時,胡少海帶領隊伍又衝了上來。
槍聲中很多敵人中彈身亡。浮橋上,由於人滿為患,浮橋被壓垮,全部落入水中。戰士們向水中投擲手榴彈,濺起一道道水柱,殺傷很多水中的敵人。岸上來不及逃跑的和在淺水中的敵人,都舉起手繳槍投降。
朱德、陳毅趕來,胡少海已經組織戰士押送俘虜。朱德心中暗暗讚歎道:“好一個兵貴神速!”
胡少海向朱德建議:“敵人受到挫折後,必定在慄源以東的武陽司和長嶺崗集結,準備反撲。再撥給我一個營,從小道經獅子巖直插長嶺崗,一定能斷敵人的後路。”
果然,敵團長正在山坳中收集潰逃來的殘兵。
胡少海帶領人馬已經及時趕到長嶺崗,控制了制高點。
敵團長集合好隊伍,正在清點人數,朱德帶領隊伍從正面的山口衝進來。剛整好的隊伍,霎時又亂了套,個個如火燎蜂房,四處亂竄,自相踐踏。
山上的胡少海,也乘機衝下山。
敵人失去了抵抗力,一槍不放地沿著山道狂奔。
潰軍逃到坪石,準備前去增援的大隊人馬,見到此景,正要避讓,一下也被衝亂了。
“快逃吧,朱德的部隊追來了。”
“再不逃就沒命了!”
避讓不及的隊伍被這夥潰軍衝得七零八落。“叭、叭、叭!”
三聲槍響,敵人一下炸了營。
王爾琢帶領戰士向師部快速推進。許克祥見大勢已去,為了逃命,換上便裝,躲進北江上的一條漁船裡,僥倖逃命。這一戰,殲滅一千多人,擊潰六個團,繳獲不少槍支彈藥。這是朱德在三河壩軍事失利後打的第一個大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