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永遠》和《霍克船長》

這是什麼,溫蒂?”他又一次喊到。

“我老了,彼特。”

——摘自J。M。巴利的《彼特·潘》或者影片《一個不願長大的男孩》

自1988年,盧卡斯的老律師、影片《奪寶奇兵》交易的主要談判人湯姆·波洛克,當上了環球公司的總裁。他告訴新聞界:“在這個位置上我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事之一,就是確保斯皮爾伯格願意和我們一起工作。”斯皮爾伯格毫不猶豫地簽了為環球公司拍5部影片的合同。第一部將是他的《一個名叫喬的傢伙》,後改成《永遠》。

斯皮爾伯格像從前一樣,一旦他的感情生活“變了味兒”,他就放縱自己找上一位女演員,這次是霍莉·亨特,她矮小(5.2英尺)、活潑,是影片《廣播新聞》中的女明星,在這部影片中她的角色是一個電視台新聞編輯,她對工作有著強烈的責任感,這樣就與體育新聞現場記者威廉姆·赫特的浪漫情感發生了衝突,為此她感到左右為難。這一表演使她獲得了奧斯卡提名,同時也獲得了紐約和洛杉礬兩項電影評論獎。亨特具有在劇院表演的背景,她曾在貝斯·亨利的劇目中擔任過許多次主角,其中包括《罪惡的心》。與那些早期與斯皮爾伯格有過羅曼史的女演員們相比,她與艾米有更多的共同之處。隨著離婚的發生,她的吸引力便愈發地突出。這對情人對他們的私情並不隱瞞,當斯皮爾伯格出現在英國喜劇女演員特蕾西·烏爾曼的電視節目中時,他與亨特又親吻又擁抱。在這個節目裡他不自然地與烏爾曼合唱著迪斯尼的樂曲《這是一個小小的世界》。斯皮爾伯格說:“霍莉是一個我所見過的最有趣、最溫柔、最招人喜歡的女孩。明天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但是這會兒,她屬於我。”無疑,艾米已得到了信息:“史蒂文沒有她只會過得更好。”

在影片《永遠》中,亨特扮演空軍中隊長的女兒,在初稿中叫艾琳·鄧恩。維克多·弗萊明的《一個名叫喬的傢伙》的故事發生在戰時美國空軍基地,這是斯皮爾伯格最初曾打算保留的一場戲。但是,自從英國老兵們對《太陽帝國》反應消極之後,他重新將它寫成一隊空中消防員將水和滅火劑噴灑在森林大火上的故事。可這兩個結果沒有太明顯的區別。就像約翰·高德曼指出的那樣,在這部電影中,森林裡臨時跑道上停著的A一26型殲擊機和PBY凱特林娜飛船都能使入感到二次世界大戰中軍事基地的氣氛。完成這部影片的關鍵人物是格林·米勒。

明星飛行員彼特·桑迪奇(由理查德·德里福斯扮演)完全是斯皮爾伯格心理不健全式英雄的典型,他傾心於技術上的熟練、精通,卻對親近他的人的感情需要視而不見,比如像對他的女朋友、基地空中交通控制員多琳達的態度就是如此。她在這個真實的世界中也並不輕鬆,她是斯皮爾伯格作品中的一個野丫頭,人們很少看見她脫掉飛行服,她一直學不會做飯,卻能很好地飛行,並且與飛行員們一起喝酒。

彼特會開玩笑、吸引人、調情、跳舞以及與多琳達睡覺,但是,卻從不說出他的愛。在他最後一次飛行開始的時候,他說了那幾個字,但卻被他的飛機引擎聲蓋住了聲音。幾分鐘之後,當他救出了最好的朋友阿爾後,他的飛機爆炸了。斯皮爾伯格似乎在說,如果你特別喜歡什麼東西,你將會失去它。

彼特被一個叫哈普的魂靈帶回到這個世界。斯皮爾伯格第一個想法是想讓德里福斯在一個被燒過的森林裡的籃球場上甦醒過來,與一個早已去世的叔叔一起投籃。森林的情節被保留了下來,但哈普的角色交給了奧德麗·赫本,是他給德里福斯剪了發並給了他一些兄弟般的忠告。這之後,他們漫步穿過了一片稻田,評論家昆廷·柯蒂斯把它描述為:“在谷地中的跋涉。”

哈普·勃恩解釋說,彼特是想引導多琳達走過她的悲傷,投入到一個命中註定能代替他的人的懷抱,那是個魁梧瀟灑的男人,名叫特德。起初,彼特不能扭轉自己的感情,他使出了渾身解數去阻撓這段浪漫史,但不起什麼作用,因為他是一個既不能被聽見又不能被看見的魂靈。他只能通過傳遞模糊的暗示或者感覺去與人聯絡,要不就通過特德一次在一個廢棄的郊區機場上緊急著陸時遇見的一位像隱士般的人做中介聯絡。

彼特的靈魂在她的身旁來回遊蕩,結果事情反而越來越糟。他只好回到哈普身旁,整理思想,尋求答案。這時他解釋說,他主要是想去與心中愛戀著的多琳達道別,但是,處在這種無形狀態下的他要做這件事實在太難了。後來,他又收到了另一個信息:多琳達的飛機出事了,他必須回去救她。初稿是在籃球場上結束的,彼特的任務完成了,他又得到了另外的指示,讓他到達另一個地點(在來世)去完成他的內容不明的任務。在發表的文本中,結尾是他逐漸消失了,就像後來這部電影的命運一樣。

羅伯特·布羅索姆對隱士的描寫栩栩如生給人印象深刻,它強調了《永遠》空靈的主題。影片中幾位輔助人物也對影片內容有很大的影響,如馬格·海根伯格演的雷切爾,他是一位和藹可親的機械師,命中註定給多琳達當下手;約翰·戈德曼扮演的阿爾·亞科依,他動人的喜劇方式,展現了他非凡的體格。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從前的競技騎手布萊德·約翰遜的表演,用多琳達的話說,“完全是變形的鋼和性的吸引力”,他像是“帥哥學校”畢業的帥哥般徒勞無益地扮演了特德的角色。影片安排讓他救活了一個被撞的公共汽車司機,即便如此也無法挽回他奇彭代爾或者萬德布里德式的平淡無味。

在影片《永遠》中,看上去有些效果的場面有:開頭一幕,當一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飛機突然吞飲一輛新貨車裡的水,兩個在湖邊昏昏欲睡的釣魚人驚恐地跳進水裡;基地單身漢模仿約翰·福特在影片《光榮何價》中的表演,當多琳達脫下飛行服穿上她新的“女孩服裝”時,他們都向她大獻殷勤s當阿爾看到實習飛行員突然驚慌地撐起了雨傘時,他已遭受到了特德的火焰抑制劑的低空掃射;羅伯特·布羅索姆精心設計了彼特在廢棄的機場上運用心靈感應給人以暗示的那個事件,彼特的勸誡以暗示的方式反饋給了特德,於是特德只做彼特最想讓他做的事——回到基地,回到多琳達身邊。

彼特不情願地在影片結尾時學會了說再見,但是用的是含糊的形式。作為一種給男女平等觀念的安慰,多琳達(而不是特德)架駛著飛機完成了最終的英雄式的使命,用水彈為一組消防員(早期的文本中是孩子們)炸出了一條水路把他們帶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是鬼魂彼特留下了,跟她一起來到了雞尾酒會上。當她在湖中遇險時就是他把她救了出來。他和她斷絕了聯繫僅僅是為了以後去證明沒有他,她不能生存。

斯皮爾伯格打算在影片結束的時候,安排多琳達與特德一起離去,但根據布萊德·約翰遜不冷不熱的表演,不但無法再按照劇本中說的他與彼特的關係不能分離,甚至他在多琳達的未來生活裡的角色,也只能從戀人降到暫時分擔其痛苦的朋友,這與亨特和斯皮爾伯格的關係不無相似之處。

宣傳部門是把《永遠》作為一部“浪漫幻想片”發行的。它幽暗的感情色調與一個男人從一段毀滅性的感情經歷中退敗下來的情緒十分相符。斯皮爾伯格說,被特在感情事件中是一個不能被聽見、不能被看見的影子。這反映了斯皮爾伯格在他還是孩子時看見父母失敗的婚姻後那種孤獨的心態。他說這個劇本是電影《斑比》之後,第二部讓他流淚的影片。他記得《一個名叫喬的傢伙》“教會我如何去愛一個女人,(並且)多年來它始終影響著我,在我長大後,在我沒有女朋友的時候,我就會想到它。”不管怎麼說,遍佈《永遠》中的那些愛的嫉妒、無能為力和孤獨,都像是斯皮爾伯格在重現婚姻最後幾個月裡帶繪他的痛苦。

《一個名叫喬的傢伙》一片中,艾琳·鄧恩與特德保持著一種同志般的親熱和距離,特德是由萬·約翰遜扮演的。當評論到這部影片時,評論家詹姆斯·艾吉把故事中最讓人困擾的因素分離出來,鑑於在40年代好萊塢對性愛的無知,他認為有些內容不該被表現出來,他說:“彼特和觀眾都得救了,如果她真的與約翰遜先生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地相處,那會發生什麼呢,特別是讓被特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在以後的評論裡他詳述這個觀點,他闡述道,正是由於這麼一個活著的戀人為死去的人而嫉妒的故事,方使它成為喬塞最好的故事之一(他的小說還有《死》等,後拍成影片叫《都柏林人》);一個鬼魂看著一個活著的男人向他先前的情人求愛並引誘她的這種感情對我來說似乎是一種預示。但是拍這樣一個電影,尤其是在這樣的時代,它需要非凡的鑑賞力、真誠和勇氣。”

影片《永遠》始終圍繞著“失去勇氣”這種煩人的主題。斯皮爾伯格讓彼特難以置信地看著非家庭主婦型的多琳達假裝是一個烹調老手為特德做晚飯,觀察她抵禦誘惑的能力。在特德引誘她去跳舞時她開始崩潰。他讓彼特看著他們接吻時,感到極大的痛苦,但是在最後時刻,又讓“他們的”歌聲從立體音響中慢慢傳出。他省去了彼特不得不觀看他們做愛的場面。夜裡,彼特小心翼翼而且敬慕地躺在睡著的多琳達旁邊,表達他永恆的不存在性的愛情,就像亞瑟王的騎士,而那時她卻在夢裡列著她購物的清單。這是否就是斯皮爾伯格想像中完美的家庭關係——一種被轉化了的性關係呢?

在弗吉尼亞州的阿靈頓舉行的全國童子軍大會上,斯皮爾伯格作為一名曾經笨手笨腳的童子軍,被美國童子軍全國委員會贈予銀鷹童予軍獎。委員會最近被他的功績所感動,創立了一個電影攝影榮譽徽章。斯皮爾伯格說:“1989年對我來說,是最輝煌的一年,整個這一年都是美好的記憶。”

其餘的事則令人沮喪。《永遠》從一開始就是病病快快,需要不斷地治療。94歲的作曲家歐文·柏林拒絕把他的歌曲《永遠》作為影片《永遠》的主題曲。他說他“有計劃”。導演亨利·傑格勒姆也挑選了同樣的題目作為他那部描寫與前妻重歸於好的低成本喜劇片的題目,並且也要在同年上演。斯皮爾伯格正打算把他的這部影片叫作《我將永遠看著你》,因為他一直想把這首40年代的老歌作為彼特與多琳達的主題歌曲。試映式上觀眾冷淡的反應,使他改變了主意,這個曲調太過時了。他保留了“永遠”作為影片的標題,而將這首歌曲的名字改為《煙飛進了你的眼睛裡》。1959年時普萊特斯公司就使這首歌復活了,並使它成為一首膾炙人口的歌曲。那一年斯皮爾伯格拍了他第一部兒童時代的影片。

《永遠》12月22日不冷不熱的上演,使湯姆·波洛克懷疑他對斯皮爾伯格早期的忠誠是否用錯了地方。影片也使人們對他佔據環球公司老闆位置的反應出現低調。事情似乎不會有所改善。波洛克一直過著生活在城外的電影製片人的那種生活,這種生活所帶給他的東西以及他徒勞地穿梭在具有最新信息技術的製片廠之間這類事實,都使他在某些人眼中成了一個無足輕重和沒有決策能力的人物。即便表面上他負責製片工作,但環球公司仍保留了魯·瓦薩爾曼和西德·辛伯格的製片廠,現在他們是好萊塢的高級發言人和這個變化多端的中介領域內重大國際項目的運作人。

只要一說是波洛克項目,就沒有人急著去接受《永遠》這部影片了。1990年3月當影片被選去倫敦,在皇家軍人表演會上放映時,斯皮爾伯格、德里福斯、亨特和戈德曼都以有緊急事務需要辦理為由去了別處。波洛克和布萊德·約翰遜被留下來與赫·梅耶斯蒂一起替人背黑鍋。當時一家英國報紙把這部影片稱作“對女皇的一次史無前例的蔑視”,這對波洛克所在的好萊塢和他的管理機構來說已經遠不止是一種責罵了。

斯皮爾伯格還有許多其他心事。與霍莉·亨特一起拍攝《永遠》時複雜化的了浪漫史,甚至沒有堅持到影片的後期製作就草草收場了。在拍攝過程中,當亨特一個接吻戲被訓練了十一二次之後,德里福斯尖刻地讓斯皮爾伯格把所要求的那個接吻動作表演給他看。1990年開始之際,他回到了凱特·卡波肖身邊。在他們分居期間,她收養了一個非裔美國男孩西奧。到了3月,她懷了斯皮爾伯格的第一個女兒薩沙。經歷了過去的教訓,她改信了猶太教。他們之間也不再有關於金錢方面的公開討論。無論是什麼安排,它都被神聖地保守著秘密。

對斯皮爾伯格來說,似乎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在拍電影。凱特爭取到了到目前為止對她最有吸引力的角色,與邁克爾·道格拉斯在裡德利·斯克特的影片《黑雨》中配戲,她扮演東京酒吧的一個女招待,一個冷冰冰的角色。從懂事時起就開始為斯皮爾伯格的許多電影做攝影助手的弗朗克·馬歇爾,現在正導演恐怖片《蜘蛛恐怖症》,斯皮爾伯格擔任這部影片的執行製片人,並且也拍了一些鏡頭。1991年初,馬歇爾正式友善地離開阿姆伯林公司,留下凱瑟琳·肯尼迪做一個新型的、有創造性的工作——製作部負責人。不久她就要跟隨著他去他們的新公司是明擺著的事。

另一位新加入的導演,湯姆·斯多波德,正在南斯拉夫拍攝《羅森克蘭茨和貴德斯坦死了》。肖思·康納利在前年受了喉癌的驚嚇之後,就自動離開了“牌王”的角色,理查德·德里福斯接替了他。斯多波德和斯皮爾伯格現在非常友好,當斯多波德碰到導演方面的難題時,他就要打電話給斯皮爾伯格。

布里安·德·帕爾瑪正在拍電影《無價值的篝火》,這是一部斯皮爾伯格曾經猶豫的項目。好萊塢的行政長官們一般情況下是不急於挑剔能人的,這些人在許多情況下常常是他們的朋友或至少是業務上的熟客。斯皮爾伯格有幾次到拍攝現場去見了德·帕爾馬。當兩人談到某些與好萊塢有關的話題時,出現了幾次令人尷尬的瞬間。一次德·帕爾馬打算要一份午飯,因時間晚了,華納公司的餐廳對他關了門,而這時餐廳的經理瞥見了他的朋友斯皮爾伯格便又立即打開了門。這部電影完成後,有謠傳說華納公司已經讓斯皮爾伯格秘密地對它進行重新剪輯了。

3月8日,斯皮爾伯格和德·帕爾馬都出席了美國電影學院為授予大衛·裡恩電影終生成就獎而舉行的宴會。這次這位獲獎者沒能像希區科克和約翰·福特領取該獎時所表現的那樣:病得如此嚴重,以致除了感謝人們的掌聲外,幾乎什麼也做不了。暴躁的裡恩在會上抨擊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電影人在製作垃圾和垃圾的續集。作為電影《回到未來》第一、二集和後來的第三集,以及《小精靈》一、二集製片人的斯皮爾伯格比多數其他人更有理由去自責,但是,他卻興高彩烈地去出席這個頒獎儀式。

許多項目已被宣佈為斯皮爾伯格的“下一部電影。”當·斯蒂爾,現在是一位獨立製片人,接手了重拍《破粹的心》的項目,這是傑奎斯·范斯坦製作的一部法國電影,重拍後的影片名為《穿過我的心》。這部電影是關於一個男孩因為害怕被送進孤兒院而隱瞞母親去世的消息的故事。它看上去似乎不那麼容易成功,但是環球公司、三星和迪斯尼電影公司都在背後傳播斯皮爾伯格要導演一部“小”電影的言論。此時,斯皮爾伯格正在與妹妹安妮討論一部家庭主題的影片。

這是關於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一起成長的故事,實際上就是當哥哥與

妹妹在疏遠了許多年之後重新團聚的故事,他們試圖在他們40歲時補償那

些年裡他們失去的東西——他們分開的時候20多歲……我認為這是一部苦

樂參半的影片。這大概是我和妹妹彼此談論最多、最接近我們自己生活的

話題。公開這種話題總是有些令人難為情。

邁克爾·克里奇頓至少出了兩個好主意。他和斯皮爾伯格兩人都不喜歡令人痛苦的醫學方面的戲,斯皮爾伯格的這種心理是從為環球公司導演《馬庫斯·威爾比》和《心理醫生》時開始的。克里奇頓提出,在一所大城市醫院的急診室中拍攝一部強有力的超級肥皂劇。斯皮爾伯格被說服了,後來《急診室》的項目被阿姆伯林公司保留下來。從那之後,它作為全國廣播公司的一部成功的系列劇出現在1995年的電視屏幕上。

斯皮爾伯格說:“有一天在我的辦公室裡,我們在談論改動《急診室》的事情。我偶然問(克里奇頓)他正在搞什麼項目……他說他正在完成一本關於恐龍的書,稱為《侏羅紀公園》。”

這個以遺傳工程學來講述恐龍的想法,從1981年起一直伴隨著克里奇頓,而且那時他就打算寫一部關於這個題目的劇本。他著手進行的這幾年中,其他作家們已經獲得了越來越多的證據證明恐龍不是冷血爬行動物的祖先,而是鳥類的先驅。特別是約翰·布羅斯南1984年寫的小說《恐龍》,他的探索很有影響力,使得羅傑·考曼迅速於1992年先於斯皮爾伯格拿出了這部小說的改寫本。

克里奇頓在1989年妻子懷孕的時候,重又開始了他的創作,他像許多期待做父親的人一樣,開始儲備大量的玩具。在他買的許多玩具中有一些是恐龍,這些恐龍與一位在伯克利加利弗尼亞大學自然資源學院的喬治·波依納先生的推測產生了共鳴。DNA恐龍研究會可能從被保存在琉璃中的蚊子的膨脹現象獲得了某些想法。這個想法很快被髮展為《誅羅紀公園》。

斯皮爾伯格說:“你知道,在我一生中一直有一種對恐龍的幻想,並且我非常喜歡閱讀有關恐龍的書籍。”他閱讀了這些資料,他完全被它們迷住了,就像這本小說在1990年出版後成千上萬的人被它迷住一樣。他還在克里奇頓的代理商組織競爭性的招標把他的劇本推向市場之前,就提出去買《侏羅紀公園》的電影版權。

“如果你向我保證你親自導演這部片子,我就把它給你。”克里奇頓說。

斯皮爾伯格躊躇了,要製作出極有說服力的恐龍模型並將考斯托裡卡海岸附近的一個小島作為可以展示史前景物的主題公園,這些即便對他來說也是些最基本的問題,特別是約翰·哈蒙德這個人物,這個策動著恐龍計劃的古怪的企業家。

從某種程度上說,哈蒙德這個人物是克里奇頓從《幻想曲》受到啟發後創作出來的人物,他反映出了創作者自身的矛盾心態。“人的另一面是什麼?”他問自己,“那麼沃爾特·迪斯尼的醜惡一面是什麼呢?”哈蒙德這個人物應該是他的答案,哈蒙德像迪斯尼一樣著魔似地使用對世界對自然界的孩子般的想像力。克里奇頓的恐龍是哈蒙德扭曲靈魂的擴展。但是,在很大程度上斯皮爾伯格本身便是迪斯尼的一個產物,因此,他不能把恐龍看作被一個失常的大腦創造出的一個有害生物。當它們攻擊它們的飼養員時,他寧願它們出於一種簡單的本能。他辯解道:“動物所做的都是這些動物該做的。”這對哈蒙德來講,他的誤入歧途似乎是可以容許的,但他並不屬於邪惡。

在把小說改編成為電影的過程中,還出現了另外的問題。比如有這樣一個緊張的情節——逃跑的恐龍在大陸上狂暴地橫穿這個世界,這可能去表現嗎?另外還有一些配角的問題,特別是哈蒙德的孫子孫女們,男孩是一個話多的電腦迷,女孩是一個煩人的嘰嘰喳喳的孩子,她總是在不該打噴嚏或是尖叫的時候打噴嚏、尖叫。這些情節都與小說的初衷有所背離。然而,對於書中的中心人物,中年的古生物學家格蘭特和他的助手艾麗·莎特勒的關係的描寫,克里奇頓使用了反俗套的方法,使他們成為彼此對性沒有興趣的同事,而對好萊塢來說這就又成了個問題,因為在最後一幕應該有個熱烈的擁吻。改編中還有一些其他的障礙,包括這本書中關於反對不能控制的遺傳工程的冗長的理論爭論,其中大部分被數學家和理論家伊恩·馬爾卡姆統一起來了,這個人物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存在的。如果這部影片要猛烈抨擊遺傳學的汙染,它將不得不在行為上、在形像上這樣做,而不用語言。

當斯皮爾伯格思前想後時,克里奇頓的代理商把書繪了其他幾個公司,他們已經斯皮爾伯格仍然對此書感興趣不相信。福克斯公司開了價,想讓喬·丹特來拍它。華納公司把它看作是一部蒂姆·伯頓的電影;而索尼公司認為它更適合於理查德·多納。但是,西德·辛伯格相信,即使斯皮爾伯格沒有接手它,它也自然是斯皮爾伯格的項目,於是,辛伯格用大約200萬美元把它搶了過來,又另外加了50萬美元給克里奇頓,作為第一稿劇本的改編費。

斯皮爾伯格對《株羅紀公園》的興趣因仍在進行之中的《辛德勒的方舟》而變得複雜化了。已經為它準備了8年的人們逐漸暴躁起來,現在至少該書的作者,托馬斯·肯尼利已經同意將書名改為《辛德勒名單》,以使神經緊張的美國出版商感到滿意,因為西蒙一舒斯特公司感覺到“ark”(方舟)一詞容易給人造成一種印象,好像希特勒的犧牲品們默許了自己的命運,順從地兩個人兩個人地排成長隊,定進事先預備好的毒氣室。現在肯尼利想知道這部影片出了什麼問題。當記者理查德·布魯克斯在一次飛行途中採訪斯皮爾伯格時,正被肯尼利遇上,於是他氣哼哼地說:“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嗎?好,告訴他,我想知道我的手稿出了什麼問題。他幾年以前就讓我寫了一部電影劇本,但是,我卻從沒有得到任何答覆或者任何好萊塢什麼人的答覆。這太令人憤怒了。”

在8年時間裡,斯皮爾伯格有許多次都在想要是自己擺脫了這個項目該有多好。第一個使肯尼利對“辛德勒”感興趣的人波爾代克·菲弗伯格定期從他的小店給斯皮爾伯格打電話。他抱怨道:“我已經74歲了,我不會再年輕了。”1985年,波蘭政府派出了一名使節找到了斯皮爾伯格,詢問這部電影將在什麼時候開拍,這位代表解釋說,他們要為這件事提供些幫助。克拉考不像華沙,它已被納粹夷為平地,辛德勒的工廠仍然還在,他的家也在。雖然普拉茲佐集中營的紀念館已在它原來的地方建立起來,但在半英里外有一個與它十分相像的採石場。

所有這些都如此強烈地讓他心感不安。斯皮爾伯格已經參觀了波蘭,到過了故事中提到的所有現場,但他仍然沒有準備好。另外的問題是,肯尼利的劇本,甚至在二稿之後仍不能用。如果說世上有兩個人思路不同的話,那就是斯皮爾伯格和這位澳大利亞愛爾蘭天主教徒肯尼利。肯尼利用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言詞來貶毀斯皮爾伯格。

這個劇本與小說相比就像一本連環漫畫。但是,我不在貶意上使用這

種字眼兒……我們這些陷入黑暗之中的可憐的小說家們不得不去這樣想,

那些每天賺這麼多錢的人們,像斯皮爾伯格,竟有著一種最平庸的想像力。

但是,我認為這不是事實。斯皮爾伯格告訴我,他把辛德勒當成3頭小豬故

事中的第三頭小豬。從某種程度上說,那是一個有趣的想像,是另一種深

入的描述,從這個角度去寫,並不是一個壞的想法,這樣可以削減像辛德

勒這種人一生的複雜性,使之成為一個清晰的100分鐘的劇本。然而,我想

到了我自己,“那就是為什麼你斯皮爾伯格會如此成功,因為在對待眾人

喜歡的作品方面,你總是能夠把所有的事都簡化成一個一句話的神話。”

在絕望之中,斯皮爾伯格把這個項目給了西德尼·波萊克,他請求湯姆·斯多波德去寫一個劇本,而斯多波德沒有接手,湯姆·波洛克又打算讓克特·盧德克去寫,他曾因改編了艾薩克·丹尼森的《走出非洲》而獲得了一項奧斯卡獎。作為一個德國人,他有可能理解辛德勒讓人琢磨不透的性格。盧德克在這個項目上花費了4年的時間,但是沒有能超越最初的人物表現,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辛德勒這麼一個憤世嫉俗愛玩弄女人的人和貪婪的資本家,會在一夜之間認真地作出犧牲自己全部財富去營救他的工人的決定。失敗深深地煩擾著盧德克,他失望地離開了斯皮爾伯格。如果一個如此受人尊敬的作家都不能“征服這個故事”的話,也許就沒有人能辦得到了。

之後,馬丁·斯考塞斯開始對辛德勒感興趣。有段時間對斯皮爾伯格來說,讓斯考塞斯來阿姆伯林拍這部電影似乎能解決所有問題,自己將在銀幕上看見它,而且,沒有挫折感和親手造成失敗的可能。斯皮爾伯格因流感躺到床上,他又讀了一遍這本書,並且在他認為重要的地方都做了記號。肯尼利現在已當上了加利弗尼亞大學的教授,斯皮爾伯格與他討論了這些變化之後,在羅伯特·德·尼羅的建議下,把這個引人注目的劇本送給了史蒂文·載裡思,他曾改編過奧利弗·薩克斯的劇本《醒》。這是潘妮·馬歇爾拍的一部情感影片,這部成功的影片來源於一部關於一位患昏迷症的病人通過一種神奇的麻醉藥恢復了知覺,但後來又回到昏迷狀態的劇本。在這部電影中,德·尼羅和羅賓·威廉姆斯在陳述複雜的藥物治療的道德方面也幾乎無能為力,由於無法探明薩克斯的性格,威廉姆斯只好把他塑造成了一位和藹可親的學者。而載裡恩至少成功地把一個盡是平庸人物毫無高潮刺激的故事,改編成了一部成功的電影,所以同樣,他也許能夠解決《辛德勒名單》所帶來的問題。他們兩人一起去了波蘭,載裡恩開始了工作。

這時候,斯皮爾伯格的想像力讓環球電影公司的一項重拍片的計劃拖住了,這是又一部反映青春時期熱情的影片,是J·李·湯姆森1962年拍過的影片《恐懼角》,一個被判過刑的人向他所居住的小鎮上的法官實施報復,這個法官曾經草率地將他送進監獄。羅伯特·米查姆是一個沉默的心黑手狠的人物,是每個家長的惡夢。影片結尾,喬治·帕克把法律文本拿在自己的手中,這一幕強烈地感染了斯皮爾伯格。

威斯利·斯特里克寫出了一個有趣的劇本。當德·尼羅表現出對扮演反面角色有興趣時,斯皮爾伯格出於一個製片人的本能馬上替他按住了這個本子。斯特里克和斯皮爾伯格去紐約找德·尼羅談話。斯特里克說:“他似乎感興趣,儘管他還沒有真正表態。他把馬蒂(斯考塞斯)也拉了進來。我印象中他和史蒂文一起,近乎拼命地擰著馬蒂的胳膊讓他加入。事實上,他們在紐約已開始閱讀這個劇本了。為了馬蒂的利益,我也參加了。”斯皮爾伯格把《恐懼角》讓給了斯考塞斯和德·尼羅,但是直到他們答應讓法官的家庭始終保留在影片中他才放手。故事結尾的大圓滿是讓環球公司取得票房成功的必要因素,斯考塞斯向他們保證故事中的好人都活著。斯皮爾伯格說:“做到這一點,你們會得到你們想要的任何東西。”

由於斯考塞斯在忙於《恐懼角》的工作,斯皮爾伯格就自己坐到了擺著《辛德勒名單》的書桌前。他與湯姆·波洛克兩量,有可能的話把它作為下一個影片,但是環球電影公司不急於贊助另一部《太陽帝國》。市場上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影片爆炸一般地飛了出來,如赫爾曼·沃克的小型系列片《戰爭與回憶》,有爭議的影片《大屠殺》和《索菲的選擇》,以及克勞德·蘭茲曼紀念大屠殺的紀錄片《舒赫》,這些影片都給最終的《辛德勒名單》打上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許多人都覺得肯定應該有更好的導演去把這本書拍成電影。比利·威爾可以算是一個,他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1933年他曾飛到過柏林。“當他如此熱衷於這件事的時候,他使我更加深刻地認識了我自己。”斯皮爾伯格說,“從某種程度上說,他考驗了我的決心。”澳大利亞導演福來德·斯凱皮斯,曾導過電影《羅克珊妮》和《富裕》,這位很會在舞會上甜言蜜語的人也告訴斯皮爾伯格,他是“這部電影的最差的導演。”他還說,“你會把它搞砸的,因為你太注重拍攝技巧了。”

斯皮爾伯格承認說:“他是對的,相當地對。但是他鞭策了我親自去拍這部影片,這是我結束做這件事的方式。”

當索尼公司盡情享受與哥倫比亞公司結合後蜜月般的幸福之時,麥克·奧威茲代理了一樁與1990年松下公司以6億美元買下MCA/環球公司相類似的生意。這樁買賣給瓦薩爾曼和辛伯格帶來了一筆可觀的利潤——瓦薩爾曼得到了3.27億,辛伯格得到了1.2億,而且他們還將在松下公司的控制下繼續負責這個電影製片廠。辛伯格作製片人的長子喬納林闌談胡扯時,將這筆交易的秘密洩露繪了他的朋友們,這引起了安全交易貿易委員會內部人員的指責,辛伯格為此感到十分丟臉。越來越被商業界人士當作辛伯格的乾兒子的斯皮爾伯格,出於對辛伯格的忠誠,對這個紅太陽國家漸漸在好萊塢地平線上升起的事實採取了一種平緩的低調。他說:“我們可以嫉妒日本人。但我們也不得不為他們那些非常好的小汽車和VCRs那樣好的娛樂設備和電視機而佩服他們。”他們也是高清晰度電視機的先鋒,斯皮爾伯格把這一點看作是未來的新浪潮。然而,松下公司這筆買賣後來證明是一種災難性的錯誤結合。瓦薩爾曼和辛伯格就好像仍然擁有環球公司一樣,他們定期對松下公司展開進攻,松下公司很快就明白自己上當了,並開始尋找出路。

位居舊哥倫比亞製片廠之上,索尼公司還沒有失去它的樂觀。1990年底,奧威茲給斯皮爾伯格提供了一樁生意。阿吉諾·默裡塔急切地想要在1991年的聖誕節為開創他的新電影製片廠拉一個侈奢的項目。派拉蒙公司那個因需要投入巨大的週轉資金而無人問津的項目《彼特·潘》已被擱置多年了。現在,終於有人為開展這個項目找到了理由。奧威茲建議將這一項目交給斯皮爾伯格,作為索尼公司的第一個大項目。他暗示斯皮爾伯格錢將不成問題,他能選擇CAA的客戶們負責演員問題。

5年沒有聞到腥味了,這個幾乎保證能成功的項目吸引了斯皮爾伯格。索尼公司早巳準備好了一筆投資是不容置疑的。1億美元被用於整修伯班克拍攝場地之後,另外幾億美元正投向《赫德森·霍克》、《布格塞》和《一個印第安納安酋長的故事》等影片中,而這些影片註定都是些昂貴的廢品。當喬恩·彼特斯以一次3萬美元的價格派一架鷹式直升飛機去倫敦接他的女朋友,並讓她和他的前妻佔據了行政長官位置的同時,彼特·古伯也在為“索尼主題公園”吸引投資興趣。

清閒的高薪職位在招手,而斯皮爾伯格卻依然憂心仲仲。儘管古伯和彼特斯在哥倫比亞索尼公司有一定實權,但製片廠的管理權仍掌握在他最不喜愛的管理者弗朗克·普賴斯手裡。哭威茲向他保證:這部影片可以通過哥倫比亞公司的姐妹公司,三星電影公司製作,現在這家公司是由斯皮爾伯格的老朋友和前任代理人麥克·米達沃負責經營。

《彼特·潘》的主題讓斯皮爾伯格感覺很棘手。在這個不願意長大的男孩子的故事陪伴下,他已經長大了。對許多人來說,這個故事似乎是他生命和事業的比喻。20多年的時間裡,他充分表現了這個主題——他拍《E。T。外星人》,《迷離境界》中的《踢罐》,《印第安納安納·瓊斯和魔宮傳奇》以及《太陽帝國》。他積極地操作了邁克爾·傑克遜的片子,然後是斯多波德的作品。

然而現在,當表現這一主題的機會又一次來臨時,他猶豫了。就像1988年他說的那樣,他不再感覺自己與彼特·潘或者他的背景有一致之處了。他也發現這個人物很難說清楚。無性的彼特使得他的形像經常由女人在舞台上扮演。(也許有某些相關的原因,這個人物經常吸引著邁克爾·傑克遜。)這就提出了一個性別認定的問題。如果有人尖銳地問他,他是不是彼特·潘的話,斯皮爾伯格會回答:“不,不。我想我的母親是彼特·潘的代表。她甚至看上去都很像他,真的。”

儘管迪斯尼公司在去除了其中的糟粕後已把它拍了出來,並作為慶祝聖誕節的啞劇推到了舞台上,但《彼特·潘》還是問題重重。一本關於巴利的新傳記已揭示出他是一個性無能者並且迷戀他的母親,他甚至為了儘可能保持一個孩子般的長相而去抑制自己的發育。《彼特·潘》這本寫於1904年的書,是一個涉及精神一性慾分裂問題的雷區。

在初稿中,彼特是一個倫敦小男孩,在他出生的那天他從真實的世界中逃跑,來到世外桃園“奈佛奈佛”國,這是一個住著神仙和小孩的小島,這些小孩都是一出生就死了,要麼就是被他們的奶媽或保姆遺忘了的孩子。這些男孩子們住在一個樹房子裡,睡覺都在一個床上,身上都穿著熊皮。彼特被他的朋友皮坎尼尼·印第安納安斯保護著,並受到小神仙婷科拜爾的幫助,他帶領他們與海盜霍克船長展開鬥爭。

他偶爾回到倫敦,令人傷心的是他的父母已經把他忘記了。他讓他的朋友們帶著溫蒂·達玲和她的兩個弟弟,並把溫蒂引誘到了“奈佛奈佛國”,成為他和那些男孩兒們的母親。因為霍克也想要一個母親,他和他的海盜綁架了溫蒂。彼特救出了她,絕望中的霍克跳進了大海。一隻鱷魚咬掉了他的手,從此以後這條鱷魚就一直跟著他,渴望吃掉剩餘的部分。溫蒂每天都回來清掃彼特的房子,對她來說島上的一天就是一年,她把孩子們攏在一起,睡覺時給他們講故事。但是當她成熟之後,她不再與彼特聯繫了。一些孩子跟著她一起回到倫敦,他們長大了並且忘記了“奈佛奈佛國”。然而彼特留了下來,把自己鎖在幻想之中。這是一個反對現實成人世界的經久不衰的隱喻。

巴利繼續將故事加以擴展直到1937年他逝世。1910年他將故事寫成了小說,後又為派拉蒙公司改寫成了電影劇本,但後來一直沒拍。“奈佛奈佛國”後被縮寫成“奈佛國”。彼特逐漸變成了一個殘忍的傢伙,他殺了14個海盜,砍斷了霍克的手,並把它餵了鱷魚,後來這隻鱷魚吞噬了一個鬧鐘,所以每當它走近時,鬧鐘就發出警報。作為一種回報,巴利給霍克這個與他本人很相像的人物,這個在故事改寫本中被他寫得像謎一樣的人物,加了一個很可愛的夥伴“斯密”。

好萊塢最終通過把它變成全然不同的故事而最後“征服了《彼特·潘》”。

在80年代初期,劇作家詹姆斯·V·哈特的小兒子問道:“爸爸,彼特·潘到底長大了嗎?”

“是的,”哈特想了想說,“彼特·潘的確長大了。我們都長大了。我們都結束了我們的童年,我們當了律師、銀行家、電影製片人、顯要人物、會計師和華爾街的大銀行家。我們不再相信小時候相信的那些事。一個小時之後,我們會有我們自己的故事。”

哈特想像著成年的彼特現在應該叫彼特·班寧,他應該是一位大亨,整天被他的移動電話束縛著,他女兒在學校演出的時候打來了電話(當然演的是彼特·潘),他還因為太忙沒趕上他兒子“小棒球聯合會”的決賽,他錯過了去看那關鍵的一球。他將自己彼特·潘時代的生活完全忘記了。

溫蒂現在是一位90多歲的博愛主義者,仍然在保護著年長的圖特里斯,他是“丟失的孩子”中得救的一個,但他到現在也沒從那被遺失到“奈佛國”的經歷中恢復過來。當霍克聽說班寧在倫敦出席以他的名譽舉行的宴會時,他綁架了他的兒子和女兒。為了一決勝負,他決定引誘他們回到他童年時經常出沒的地方去。

在彼特不在的時候,海盜們已經形成了一個暴力團體,與此同時“孩子們”也已經發展成了一個族群部落,由“潘頭”指揮,以前,他曾是常在紐約街道踩著滑輪滑板的男孩魯菲奧。在小神仙婷科拜爾的幫助下,班寧重新學會了想像技能,這種技能能讓他飛起來,他接管了那個部落,從霍克手中救出了他的孩子們,可那時霍克幾乎已經把班寧的兒子引誘得站在他那一邊了。

哈特把這個劇本賣給了導演尼克·卡斯托他的聲望來自於影片《最後的星球戰士》。卡斯托把它拿給了製片人克雷格·鮑姆格坦和蓋裡·阿代爾森。有一次,斯皮爾伯格對此表露出一些興趣,然而,卡斯托已經出局了,這個劇本很快被轉到索尼公司和CAA公司的手裡。達斯汀·霍夫曼讀到了它,他通過減弱彼特的角色,樹立那個一直被他看重的詹姆斯·霍克船長的角色,從而進一步改變了這個劇本的側重面。斯皮爾伯格聲稱他不知道任何有關卡斯托也介入過此事的情況,而且他是“驚恐”地發現了這一點。他留下米達沃去進行這個交易,去弄清楚所有權問題和解除誤會。在這宗複雜的買賣中,三星公司買下了所有有關人員的權利,包括那個阿曼德大街醫院的指定製片人都迪·費伊德的權利。鮑姆格坦、阿代爾森、費伊德和哈特最後都被列在執行製片人的名單上(哈特同時為列在共同編劇和共同創作者的名單上)。現在這部影片名為《霍克船長》。卡斯托僅以參與了原創工作而被撇在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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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尼公司和奧威茲很歡迎像《霍克船長》這樣構思巧妙的作品。特別是它巨大的影響可以與一個日本大財閥相媲美。彼特·古伯狂喜地說,“我們得到了斯皮爾伯格,這就像我們得到了教皇的祝福。”他這麼有信心是完全有理由的。有投資商評估《霍克船長》這部影片肯定能獲利2億美元,此外還有先進的錄影和廣播電視方面的交易、商品廣告利潤、國外市場的銷售以及電影院經理們的保證金。影片《霍克船長》將像斯皮爾伯格的許多部影片一樣,在拍攝開始“之前”,就會有所獲利。即使他永遠不完成它,它的保險金也能抵銷哥倫比亞公司的損失。單就這個結果也是各製片廠的負責人們夢寐以求的,這是件完全有保證的事情。

在1990年底,索尼公司宣佈了他們的多明星陣容:羅賓·威廉姆斯扮演彼特,朱莉婭·羅伯茲扮演嬸科拜爾,霍克當然由霍夫曼扮演,只有理查德·阿坦伯諾夫爵士拒絕了斯皮爾伯格,因為他正忙於執導《卓別琳》因此不能來扮演圖特里斯。邁克爾·傑克遜已不再屬於這個行列,約翰·威廉姆斯的歌曲也沒在這部影片中出現,有幾個人悄悄加入了這部影片,他們是來模仿傑克遜曾經扮演的魯菲奧的,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是些西班牙人、黑人或是同性戀者。

理查德·德里福斯主動提出扮演斯密。但是,斯皮爾伯格出於謹慎,沒有讓德里福斯和霍夫曼這兩位大明星同時出現,而是選了《誰陷害了兔子羅傑》中的演員鮑勃·霍金斯。每當有人問起德里福斯是否感到惱火時,他就怒氣衝衝地吼道:“我不只嫉妒霍金斯,我甚至嫉妒讓未莉姬·羅伯茲來扮演嬸科拜爾。”

斯皮爾伯格看到84歲的戴姆·佩吉·阿什克羅福特在大衛·裡恩的《印度之行》中的表演後,讓她在《霍克船長》中扮演溫蒂。當她由於背痛的原因不得不退出時,弗蘭克·馬歇爾請求正在紐約為霍夫曼試裝的服裝設計師安東尼·鮑威爾推薦一個人。

“瑪吉·史密斯怎麼樣?”鮑威爾說,他盡心地推薦了一位朋友,並且讓這位1973年在舞台上演過彼特的人方便的時候來一下。

馬歇爾問:“她現在多大了?”

“噢,我不知道。”鮑威爾吱晤著:“她現在該是90出頭,91歲……92歲?”

史密斯得到了這個角色,她在影片中的表現是非常值得讚揚的,其實那時她才只有58歲。

***

對《霍克船長》一片來說最首要的問題是要規模大。斯皮爾伯格說:“我們都對‘奈佛國’充滿期望。因此需要我們把我們的大腦放在一起去創造一個人們有可能相信的‘奈佛國’,它看上去就是‘奈佛國’而不是勒古那海岸。”最後他堅定地認為,只有在拍攝現場把這部影片全部的幻想內容表現出來,這一目標才能實現。除了在加利弗尼亞州開頭的那一幕以外,所有霍克的鏡頭都是在場地內拍攝的。

這部影片的預算被定為4000萬美元,斯皮爾伯格、霍夫曼和威廉姆斯根據奧威茲起草的合同,將從預算中獲取大筆收入,這份合同規定他們將得到全部利潤的40%。朱莉婭·羅伯茨為一套住房而工作,從這個肥差中她將獲得250萬美元。阿曼德大街醫院收到30萬英鎊,在“滾動運作法”的計算下,加上“純利”而不是毛利的利潤百分點,它幾乎等於一無所獲。“我們並不指望靠它掙個幾百萬。”該院的行政長官冷冷地同意了。

《巴西》的製片人諾曼·蓋伍德在“視覺參謀”約翰·納佩爾的幫助下建起來了這部影片的場地。他們是大衛·蓋芬向斯皮爾伯格推薦的。納佩爾曾在1982年為皇家莎士比亞公司的《彼德·潘》擔任過設計,而且也為歌劇《尼古拉·尼克利比》,《貓們》和《苦難》以及《西貢小姐》的舞台設計提出過許多建議。他的佈景實用堅固,使這部影片更像是在舞台上而不是在銀幕上,而且也更像是一種迪斯尼樂園的遊戲。一條滑板軌道從丟失了的孩子們的樹房子裡婉蜒穿過,這裡還有秘密的小屋和隧道,海盜們的總部就在這裡。由這些大帆船、碼頭、儲藏室和霍克奢侈的公寓組成的複雜場面,儼然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企業家所夢想的那種帶活動門和可翻轉小樓梯的大舞台。

《霍克船長》在卡爾弗城搭建了9個拍攝棚,其中包括讓斯皮爾伯格感到非常愉快的第27號攝影棚。在這裡,《綠野仙蹤》裡的艾默拉爾德城的那些場景被他們拍了下來。這裡是如此之大,以致眾多的表演者仍無法填滿這空間,僅僅出於這個原因,海盜的人數又猛增了150名,這150名群眾演員都是從好萊塢最差的地區找來的。表演者隊伍中還增加了一些被精心安排的配角:昆西·瓊斯,搖滾音樂家大衛·科羅斯比,甚至還有格林·克勞斯,他們都被貼上了特別濃密的鬍鬚。在倫敦的幾場戲中,菲爾·柯林斯扮演了一名警察,短暫地露了一面。

***

斯皮爾伯格剛一接過《霍克船長》,劇本就被他非正式的參謀們進一步改寫了。“史蒂文使用作家就像使用畫筆一樣。”詹姆斯·哈特說:“他想要這個作家做這個,那個作家做那個。”人們認為卡爾·菲舍爾為婷科拜爾編寫的對話充滿生機,這在番對話中他把小仙女寫成了一個不會嫉妒的彼特的追求者。在這個經常使人感到深深的內疚的影片中,有一個最讓人難堪的場面:嬸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跟人同樣大小的姑娘,偷偷穿上了一套巴比化妝舞會的服裝,並且故意從她的老朋友身邊招搖而過。羅賓·威廉姆斯,這位影片中非男非女的中性人物的表演者,在一般情況下以潮水般湧來的喜劇激情即興表演他對女人的熱情,就像他對其他東西的熱情一樣,他的反應本應是強烈的、突然的、有深度的,他本該或許是無意地帶來一些喜劇性的。然而,在整個影片的表演中,他都呆若木雞地站著,最後他沮喪地退出了這部影片。斯皮爾伯格承認抑制威廉姆斯的喜劇創造性是一個最大的錯誤。“我應該讓羅賓放開,讓他自由發揮。我限制了羅賓。”

就像把威廉姆斯的韁繩勒得太緊的結果一樣,斯皮爾伯格給霍夫曼的邪惡角色配上了太多好聽的曲調。這部影片還在進行之中,霍夫曼就僱用了瑪麗亞·斯科茲·馬默去重寫霍克這個人物。這位作者曾為拉塞·赫爾斯多姆的《再來一圈》寫過劇本,影片由德里福斯和霍莉·亨特主演並受到了好評。霍夫曼想像著霍克應該是個兔齙牙的鮑斯頓·布拉明,具有評論員小威廉姆·勃科利的那種聯想能力。一些人把他的口音和風格比作羅納德·考爾曼、詹姆斯·馬森以及英國喜劇演員特里·湯姆斯的混合體。評論家邁克爾·康弗尼把“這位‘牙縫先生’費勁地念出元音字母並與帶著拳擊手套的武士們一起喧鬧”看作是對幾代英國演員,即那些在好萊塢焙耀自己有教養有氣質並在舞台上使用假冒的美國口音的演員最大的文化報復。但這更像是霍夫曼,他已不是第一次讓他的想像力失去控制。他所感興趣的霍克就是一個油腔滑調錶演過分的瞥腳演員。

無論如何《霍克船長》也不可能“便宜”了。由於索尼公司迫不急待地拿這個初次露面的小媳婦煊耀,這筆投資繼續攀高到約7500萬美元。這部影片除了不斷萌發的新思路影響預算漸漸上漲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幸。惟一的麻煩就是因未莉姬·羅伯茨的原因偶然引起的一件事。在拍攝臨近之時,這位因在《漂亮女人》中扮演一位似乎天真無邪的妓女而獲得巨大成功的女明星,因所謂的“極度疲憊”而倒下,並突然宣佈她將放棄與明星基弗·蘇澤蘭德結婚的計劃,飛往愛爾蘭去看望她的新情人(蘇澤蘭德以前最好的朋友)傑森·帕特里克。斯皮爾伯格打算讓吉姆·巴森格或是米切爾·菲弗填補這個角色,但是羅伯茲最後通知說她還想繼續這份工作。但因為她的合同已經作廢,索尼公司又與她簽了一份一天7。5萬美元的新合同,剩下的事是讓保險公司去討論誰去付她這筆款。羅伯茲在藍色的背景前拍了許多鏡頭,這些鏡頭後來都由盧卡斯“光魔工作室”的特技高手們插入到影片之中。在這個過程中,僅僅為了保持羅伯茲的腳的清潔,他們就以2000英鎊僱了一位化妝師。

儘管《霍克船長》表面上屬於封閉的拍攝,但實際上它的製作過程允許參觀。阿吉奧·默裡塔和他的隨從參觀了所有的攝影棚,並對此印象深刻。但是畫家大衛·霍克尼認為這個項目是荒唐可笑的,是一個沒有風格,沒有設想,只利用了龐大規模的項目,是一個空洞的用技術手法制作的空乏無味的項目。零乘以7000萬個零仍然是零。

甚至斯皮爾伯格也開始懷疑,每天他來到現場,面對令人頭痛的問題,心想“這是不是一次失控的飛行呢?”去年,傑弗瑞·凱贊伯格在迪斯尼為斯皮爾伯格的工作作了一份28頁的備忘錄,迪斯尼認為現在該是“從不合理的工資待遇和不合理的簽約方式中衝出來的時候了。”在折磨著美國商業的醜聞陰影下,製作這部影片看上去就像一個宣告好萊塢極度揮霍時代結束的告別會。“也許《霍克船長》是我的最後一次熔耀,”斯皮爾伯格沉思道,“我將來的影片一定要縮小規模。”

當《霍克船長》於1991年的聖誕節期間在美國全國範圍內2197家劇院上演的時候,它所帶來的讓人傷心的評論仍讓事先已有所準備的斯皮爾伯格感到意外。它在第一個週末收回1400萬美元——對這麼一部影片來說,這筆收入太微不足道了,如果人們把它的廣告費和推銷費都算進去的話,創造2億美元的收人才能讓它打個平手。“必須在這個週末再蒐羅出1400萬美元來,”一位電影院老闆陰沉地說,“如果不這樣,就會有大問題了。”

《綜藝》雜誌認為這部電影“雜亂而無節制,同時它也實事求是地指出,它“讓大預算的斑點濺滿了銀幕”。已付出許多財力的影院老闆努力使自己確信“大的成功似乎是有保證的”。少部分評論家比較尖銳,許多人把這部電影比作那些“丟失的孩子們”夢中互相投擲的彩色粘糖,或是一塊巨大的導致人精力過盛的冰凍甜蛋糕。《新聞週刊》評論道,“等到這部塞滿了史詩般內容的影片終於該結束時,你的感覺就像剛才一直在看一個8萬鎊重的誅儒在跳舞。”另一些人想起了公園裡的一種遊戲。華盛頓郵報寫道:“脫去那昂貴的特技外衣,這裡便除了俗套以外什麼也沒有了”。只有這次,斯皮爾伯格沒有遵守他的規則,讀了這些評論,“史蒂文傷心了。”一位知情人說,“連我的孩子也傷心了。”

在華爾街債券醜聞引起的自我批評的道德氣氛中,關於《霍克船長》失敗的責任的討論過多了。許多人都來責怪斯皮爾伯格過多地在公眾面前展示他青年時期對天堂的想像。但是如果說在他的生涯中有一部真正的合拍影片的話,那麼人們會一致肯定地認為就是《霍克船長》。他曾經無數次地拒絕去接《霍克船長》這個“聖盃子”,但是有人總是把它拿回來,而且一旦他接過了這杯混著明星、金錢和期望的特殊“飲料”,這個項目就按照他所不能控制的方式自己運行了。

他所能夠安慰自己的是,就像預先做的最壞的準備那樣,它至少通過全世界範圍的發行,抵償了電影的製作成本。到1994年初,它通過國內市場出租錄像帶的業務收回了1.197億美元,從海外市場上收回了1.798億美元,這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數字。但是,與最初所希望的結果相比,它還是令人失望的。這部電影得到了5項奧斯卡提名,全部是技術方面的,但最終一項也沒有得到。分析家們幾乎早就在盼著它的失敗,以此作為一種校正製作費用不斷攀升現象的開端。杜納爾森·盧夫金和簡裡特投資公司的一位專家馬克·梅森在電影還在拍攝當中時說:“這個行業的人所需要的就是讓《霍克船長》爆炸”,這樣索尼公司才會說,“夠了,我們不打算再這麼做了。”

失敗使索尼公司與好萊塢之間的關係掛了點彩,但卻不足以把日本人逐走。在後來的4年中,索尼公司由於一直在這種註定要被逐走的生意中掙扎著,因此在金錢和可信度方面都遭受了巨大的損失。1993年,索尼公司因投拍了《最後的動作英雄》而陷入1.24億美元赤字的虧損中,這是一部由阿諾德·施瓦辛格主演的商業冒險片,他們希望通過這部影片來挽救他們的電影部門。由於該片未能如願以償,他們開始談判退出了。又一位外國人敗了下來,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斯皮爾伯格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