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東方傳統的黑手黨(1)
遵循東方傳統的黑手黨
相對於西半球而言,東半球的黑手黨歷史並不是空白的,從某種程度上說,甚至比西半球還要豐富,因為在維馬爾尼建立“馬菲亞王國”之前,這裡早就存在著很多與意大利黑手黨相同的組織,只不過人們不叫他們黑手黨罷了。不稱他們為黑手黨,並不能表明他們就不是黑手黨,正如黑手黨人也從不稱自己為黑手黨一樣。
在日本,這裡的黑社會歷史大約可以追溯到17世紀,當時的武士常被土地主或官僚僱傭,讓他們看守賭場或刺殺敵手,後來,這些參賭者漸漸形成了一種向僱主致歉的行為——剁指和紋身,這些習慣至今仍保留在很多當地的黑手黨組織中。
日本的黑手黨籠罩著封建主義的迷霧,他們常常被描繪成重義氣的騎士或紳士,但在現實中卻恰恰相反,他們完全是一群殺人如麻的魔鬼。
黑手黨在日本被稱作“雅庫扎”,據估計,日本的黑手黨幫派約有3000個之多,如親和會、雙愛會、松葉會、國粹會、全港振、稻川會和住吉會等,但所有的幫派都無法與“山口組”相提並論。因為這個幫派約佔到日本黑手黨總人數的70%,是一個可以和世界上任何黑手黨組織相比的、巨大的黑手黨組織,幾乎涉足於日本所有的產業。
這是日本黑手黨的獨有特色。日本黑手黨之所以能夠做到這一點,與他們的國民好面子有關。在日本,政府官僚或企業家一旦被黑手黨利用,他們往往難以面對國民,而只能在黑手黨的牽引下越走越遠。即使在法庭上,日本人也會因面子問題而拒絕作證——在這一點上,他們與西西里人有著驚人的相似——黑手黨正是利用了這種心理,將大量的政府要員或企業家拉入他們的陣營中,或達到自己的目的。例如,大阪和東京等地就有一個專門以勒索為手段的“總會屋”,他們通常的做法是,先購買一家企業的少量股份,然後要求鉅額的分紅,一旦自己的要求達不到,他們就會在董事會上大吵大鬧,進而威脅企業的高層人員。在這種情況下,企業家們大多會選擇息事寧人的做法。1991年,日本就出現過一次滑稽的場面:1700家公司相約於同一天開會,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黑手黨在會議上勒索。
大阪是“山口組”的老巢,約形成於20世紀20年代,這個組織完全可以說是美國黑手黨在日本的翻版。即使是這一個幫派內部,也可以分為數字十分驚人的子幫派,他們大約有2000個子幫派、總人數超過15萬。
山口組與美國黑手黨、舊中國三合會及福清幫等均有來往,共同組織東亞地區的販毒等活動,但在表面上,他們都有合法的生意作掩護。據估計,他們通過洗錢,其“合法的”的財產已達100億美元以上。除此之外,日本人還具有能夠與西方世界融合的本領,因此,我們在今天的世界各地,都可以看到日本黑手黨人的身影。據東京警視廳副總監鶴屋明憲分析,僅在1992年一年,山口組造訪西方的人次就達到了500萬。從上世紀70年代起,日本黑手黨就已經將搶佔美國作為他們的主要目標,而美國人差不多在10年後才察覺到他們的蹤跡。在歐洲,他們還用了一種“人海戰術”進行洗錢,其組織者是4名日本人和3名菲律賓人,他們整天在歐洲的高級服裝市場上溜達,將那些名牌服裝高價買進後,再倒到日本市面上低價賣出,以收回他們的黑色資金,他們也因此被稱為“洗錢工蜂”。
舊中國也是一個黑色幫派眾多的東方國度。在維馬爾尼來到美國之前,舊中國已經有了大量的與黑手黨相同的組織,如三點會、小刀會、洪蓮會和三合會等,其中以三合會最為著名,其發展的歷史也最為久遠。該組織的創始人是嚴貴邱,其成員通常穿著草鞋,手裡拿著一根紅色的棍子。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套拜會儀式和聯絡暗語——從這些方面看,他們與意大利黑手黨沒有任何區別。
在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以杜月笙為頭目的舊中國黑幫組織控制著上海的港口,而這裡正是當時舊中國毒品交易最活躍的地區,也是舊中國與世界之間的毒品中轉站。在當時的中國,至少有2000萬人吸食鴉片。另外,這個幫派還與當時的統治政府有著密切的聯繫,他們為當時政府中的要員擔負著大量的角色,如負責為他們刺探情報、綁架政治上的敵手或暗殺競選對手等。蔣介石為了控制派系林立的軍閥,完全利用了這些黑手黨人,這使得那些軍閥即使在千里之外,也不得不聽從他的指揮。
“福清幫”是由舊中國福建裔的同鄉組成的家族式幫派。他們來自一個地處中國東南沿海的省份,在這裡,大片的山地使這裡的人與世隔絕,歷史上也曾有過無數次的戰亂——這一特點使這裡與西西里有著很多相似之處。這一幫派的特點是,出手十分兇殘,團隊組織嚴密。在國外的很多地區,例如紐約,甚至連本地的黑手黨也會懼怕他們。後來,他們的活動範圍擴展到了世界各地,尤其是海外的華人世界。不過,由於這個組織還不夠龐大,其存在經常要依賴於當時的三合會,這就使得他們不得不受制於他人。
三合會是當時可以與意大利黑手黨相提並論的中國黑幫,其內部也分為數字龐大的子幫派,如“新義安幫”、“14K幫”、“竹聯幫”等。新義安幫約有40000人,分佈在美國和澳洲等亞太地區;竹聯幫約有15000人,主要以中國台灣和阿拉伯世界為活動基地;14K幫約有25000人,當時他們的身影幾乎遍佈整個世界。
三合會起初的最高理想是推翻清朝政府,他們當時的主要生意是,把中國的絲綢、棉花或大米運到印度,然後從那裡運回鴉片,但後來的情況已經改變了,幾乎滲透到了中國海外所有的華人世界。他們在海洛因時代取得了巨大的發展以後,已在上世紀末將他們的橋頭堡建到了亞洲、歐洲和北美地區。與其他地區的黑幫有所不同的是,他們將自己的同胞作為重要的掠奪對象之一,例如,在美國舊金山的華人餐館裡,每張餐桌每年必須向他們上交200至700美元不等的保護費。
在羅馬,有一個自稱為“紅日”的三合會組織,他們在1992年綁架了一位名叫廖京楊的中國姑娘,目的是為了敲詐4億里拉。警方在偵破中發現,他們在佛羅倫薩、米蘭、那不勒斯和都靈等地區均有自己的組織,同時,還與巴黎、馬塞和巴塞羅那有著密切的聯繫;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個龐大的組織竟然與各地的黑手黨有著非常良好的合作關係。法國巴黎也是三合會的基地之一,他們被當地人稱為“鯊魚”,他們出手大方,總是把眼光瞄向塞納河沿岸的黃金地帶。1991年,法國警方曾破獲一樁洗錢案,通過調查發現,僅1991年的1年裡,他們與麥德林集團相勾結,通過法國南部巴斯克省的匯兌銀行,共洗出毒資3.3億美元,每到黃昏,人們就能看到東方面孔的人提著沉甸甸的手提箱從銀行的大門進進出出。
如今的三合會已經取代了西西里人,成為海洛因貿易的龍頭老大。他們的優勢是,能夠控制緬甸那裡的產品,提供2/3的市場需求。不過,在西方的銷售市場上,他們仍然需要求助於西西里黑手黨,因為他們畢竟缺乏打入非華人世界的能力。正是這種供需關係使三合會與西西里黑手黨成了一對親密無間的朋友。三合會曾將2/5的進貨權讓給西西里人,他們得到的回報是,西西里人將1/5的美國市場讓給了他們。在紐約,“小意大利城”與“唐人街”緊緊地挨在一起,這種獨特的景象在世界很多的城市中都可以看到。不過,在北歐的荷蘭等地,三合會也遇到了他們的強勁對手,即來自於土耳其的毒販們。荷蘭有40萬的土耳其後裔,而中國早年的移民卻只有10萬人,從人數上看,他們不是土耳其人的對手,但他們也有自身的優勢,那就是擁有一個先進而高效的運輸網絡。
三合會的另一個大買賣是非法移民生意,與毒品生意相比,這種生意的風險要小得多,但賺頭卻小不到哪裡去。在舊中國香港,法律規定初入三合會的人只能判處6個月的監禁,因此,三合會一直把香港作為他們與世界接頭的窗口,在100年裡,他們至少已經將500萬名中國人偷渡到了世界各地。
緬甸和泰國等東南亞國家,因為佔據“金三角”的地緣位置而孕育出了他們自己的黑幫組織。在20世紀40年代末,中國國民黨軍隊被共產黨軍隊驅趕到台灣的時候,被打散的李彌軍長率領他的部隊從中國西南部逃到了緬甸與老撾一帶。這些流落他鄉的中國人並不能被當地居民接受,然而,由於他們從中國大陸帶來了大量的美式軍火,因此,當地居民也只能任由他們在這裡的山區安營紮寨,建立了以撣邦為中心的勢力集團——這裡正位於金三角的中心,擁有世界上最遼闊的鴉片種植土地。
正因為如此,緬甸形成了一個獨特的現象:政府軍隊對這個外來的軍事組織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居住在自己的國土上。這種獨特的歷史,使金三角黑幫與三合會結成了最親密的關係。在半個世紀以來,只有三合會能夠自由進出這個戒備森嚴的帝國。與此同時,流亡台灣的國民黨政權出於威脅大陸的需要,在20世紀50年代後的近30年裡,一直都在暗中不斷地為這個客居他鄉的中國群體提供和補充軍火。這些支援使得緬甸政府不但不能將這些外鄉人趕出自己的家園,反而被他們佔據著大量的山區。隨著上世紀中葉海洛因的風靡,這裡立刻變成一片風水寶地,他們佔山為王,迫使農民種植鴉片,並將收穫的產品交給他們,再由他們提煉後賣給境外毒販們。著名的大毒梟坤沙,他從小練習武功,在擊敗羅星漢之後,奪過了軍隊的權力,把它改造成一個在規模上與麥德林集團不相上下的組織,但他最終也與埃斯科瓦爾一樣,與政府談妥條件後,向政府投降了。
以蘇聯解體為契機,俄羅斯人迅速成長為世界黑手黨的新生力量。他們用不到20年的時間走完了西西里人用100年時間走完的路。從地理劃分上看,俄羅斯屬於西方,但這裡的黑手黨卻與東方傳統的黑幫十分相似。與西方傳統不同的是,俄羅斯黑手黨遵循著一套獨特的倫理規則,他們的領袖常常大半生都蹲在監獄裡,過著清教徒般的生活,但意志堅定、智慧出眾,因此,他們在群體中具有強大的號召力,他們所領導的黑手黨也與東方人一樣,有著十分驚人的凝聚力。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俄羅斯黑手黨在世界各地發展出眾多的幫派。莫斯科郊外的黑手黨教父是一位行政首腦;“遠東幫”教父巴達捷夫,在哈巴羅斯托克建立了基金會;國家杜馬艾塞爾吉斯,在企圖脫離黑手黨時被黑手黨人暗殺;“伊里奇幫”教父弗蘭茨,是民主黨的議員。在這些本地幫派之外,更多的黑手黨則選擇到國外建立基地:彼德利克等13名黑手黨人將基地建在了德國;“車臣幫”教父魯斯蘭開闢了莫斯科與倫敦間的軍火走私通道。當然,最著名的還要算來自加勒比海的俄羅斯“小日本人”伊凡科夫,此人崛起於阿魯巴島,與美國及南美的黑手黨均有著十分深厚的聯繫,他回到莫斯科後迅速成為俄羅斯黑手黨的領袖,組織了一個堅不可摧的黑手黨家族。伊凡科夫後被美國法庭判處60年監禁,但有趣的是,他始終不承認自己是俄羅斯的教父。
蘇聯解體的時候,大約有30萬名軍人滯留在德國,他們迅速成為黑手黨網羅的對象,其中很多人最終加入了黑手黨。據估計,大約有400個小分隊直接參預了黑手黨的活動。有的軍隊內部也成立了一些隱蔽的幫會,幫助黑手黨或與他們合作,從事販毒和走私軍火交易。
俄羅斯黑手黨一進入世界,就以其大規模的綁架、暗殺和爆炸,給人們留下恐懼的印象。為了幾公斤的毒品,坦克也會成為他們的運輸工具,其他像火箭筒這樣的武器則更是被經常使用。除此以外,他們的教父也極為講究葬禮的體面,例如,“頓河幫”教父、綽號“老闆”的科爾圖諾夫,就被葬在了著名的瓦爾科夫公墓。下葬時,有500名黑手黨人跟著他的靈柩,浩浩蕩蕩地穿越了繁華的街市,再現了當年西西里黑手黨教父死後的情景。
除了上述提及的之外,人們也不能忽視北歐、澳洲,甚至非洲的力量。事實上,這些地區從來都不是完全潔白的。當西西里人、山口組、三合會和俄羅斯人向這些地方滲透的時候,本地的黑幫組織絕不會袖手旁觀,只不過人們目前還沒有過多的精力來關注他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