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一位國軍將領的心裡話:“敗在劉伯承手下,值!我算服了。”
有人將戰爭時期的生活,比喻成一首變奏曲:時而激昂高亢,時而婉轉悠揚。時而如狂風驟雨,時而轉日麗風和。20世紀40年代中後期,中國大地就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打中有停,停中有打。不論是停是打,始終也沒有平靜過。
這不,劉伯承正在總結平漢戰役勝利經驗的時候,又接到談判的任務。出面調停的是美國人,跟蔣某人配合著演“雙簧”。中國的事就這樣,太急了不行,還得坐下來談,沒脾氣。
這天一早,劉伯承司令員帶著談判小組風塵僕僕來到河南安陽,準備前往新鄉參加談判。他們在招待所剛剛安置停當,門外就有人來通報:“美方交通小組組長考爾上校求見!”
交際處長李新農得到消息後,馬上進屋向司令員報告。劉伯承放下手中的書本,從容地說:“哦,來得好快啊。”轉身問交際處長:“新農同志,你看考爾先生來意如何?”
“對方說是禮節性拜訪”,李處長一邊思忖,一邊回答道:“我看是來者不善,夜貓子進宅——沒好事。美國人給老蔣撐腰,發動內戰,在上黨、邯鄲吃了敗仗,這回肯定是為平漢路交通而來。”
“嗯,”劉伯承點點頭,表示贊同地說:“日本人投降以後,美國人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他們當中有些人已經看到,跟共產黨來硬的行不通,又想來軟的一套。考爾先生肯定是為交通問題來的,他們比蔣介石還著急哩。”
李處長接茬說:“司令員說得很對。最近軍調處三人小組(周恩來、張治中、馬歇爾)移到新鄉談判,主要也是交通問題;現在考爾匆來訪,也是打鐵路的主意。”
劉伯承走到窗前,向遠處眺望,頗有感慨地說:“現代戰爭,交通線就是生命線。抗戰中,我軍扼住各路交通,日本人就寸步難行。現在,從輝縣到邢台以北的大段鐵路,已被我軍切割、分裂,鐵軌被扒掉,火車頭被卸開,成了一堆廢鐵。平漢線交通一斷,就好比斷了老蔣的血管、氣管,美國老闆當然著急啦。”
“我們要粉碎國民黨的內戰陰謀,決不恢復交通。”李處長乾脆地說,“是不是回絕考爾?”
劉伯承擺擺手說:“我們的方針是針鋒相對。但在策略上要講究鬥爭藝術。如今,蔣介石在高唱和平,美國人又裝出調解的模樣,所以我們在態度上要加以區別,言辭上加以注意。總之,不能讓他們撈到什麼油水。”講到這裡,劉伯承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告訴考爾先生,一小時以後,我可以見見他。”
考爾先生是一位思維敏捷、頗善言辭的軍人。在美軍服役期間,他靠著自己聰明的頭腦和流利的口才,被擢升為上校並被派到中國。名義上是調停國共兩黨爭端,實際他肩負軍事、外交雙重使命,為國民黨政府出謀劃策。此間,他得知劉伯承路過安陽前往新鄉的消息,便急忙抓住這一機會,施展先發制人的外交手腕,企圖率先敲開交通問題談判的僵局。可他沒有想到,自己先碰了個軟釘子:等候一個小時。但考爾是個有耐性的使節,在六十分鐘的冷板凳上,早就背熟了該用的外交辭令……
剛一會面,風度翩翩的考爾就堆著滿臉笑容,對劉伯承發出問候:“How areyou?Esteemed Gemeral!(尊敬的將軍閣下,您好!)”
劉伯承以禮還禮,溫和地笑了笑,一面伸過手,一面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考爾,高個子,約莫40歲左右,淡黃的頭髮,藍色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狡黠。
“我是中國人的朋友,當然也是貴軍的朋友。”考爾彬彬有禮地獻殷勤道:“久聞劉將軍威名,今天特以朋友的身份前來拜訪。”
“歡迎。我們中國人是極重交情的,對真正的朋友都是以禮相待。”劉伯承溫文爾雅,不卑不亢地說。
考爾目睹劉伯承的大將風采,聯想起上黨、平漢兩役國民黨軍被殲5萬餘人的戰績,和眼前這不冷不熱的答問,心中不由得一陣發怵。因為,在華盛頓軍方看來,曾經使日本人聞風喪膽的劉伯承,自上黨、平漢交手之後,已被美蔣中人視為難以制服的“中原之虎”。然而,考爾畢竟是考爾。他一面打著手勢,一面誇誇其談,頌揚劉伯承是“抗日名將”、“聞名的軍事家”等等。
可惜,劉伯承對此反應冷淡,毫無興趣。考爾一看自己的獨角戲唱不起來,自知沒趣,便狡猾地轉換話題:“聽說劉將軍一路騎馬到了安陽,旅途十分辛苦啊。”
“嘿嘿,”劉伯承風趣地說:“騎半天馬就到安陽,算啥子辛苦?我這二十多年差不多都是在馬背上過日子。”
考爾斜瞟了對方一眼,借題發揮道:“要是改坐火車,到安陽就方便多了”。說時,自信地撣了撣手中的菸灰,道:“現代文明與古代的最大區別,就在於交通。在我們美國,鐵路是極普通的交通工具。如今,飛機和小汽車對我們更為方便。”
劉伯承微笑著說:“考爾先生的話不無道理。現代交通確是現代文明的標誌之一,可惜,近百年來,我國一直遭受帝國主義侵略,交通十分落後。其中的原因,想必先生略知一二。”
“當然當然,”考爾應諾道:“貴國與我們美國不同,貴國剛剛經歷戰爭嘛。我衷心希望貴國交通發達,這樣各地的物資可以交流,民眾也便於往來呀。”
“謝謝考爾先生對我們的關心。但是,要請先生注意一個現實:中國面臨著戰爭!”劉伯承用手往上推了推眼鏡,加重語氣道。
考爾自以為對方已為其花言巧語所打動,便繼續說道:“對!對!中國需要和平。我就是為和平而來的。我們希望國共兩黨的朋友實現和平,恢復交通。想必劉將軍會贊同我們的建議。”
劉伯承嚴肅地回答說:“正是為了和平,我們才同國民黨談判的。當然,恢復交通與實現和平是聯繫在一起的……”
“對極了!對極了!應該儘快恢復交通,修復平漢路。”考爾自以為得計地附和著。
“可惜,考爾先生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劉伯承莞爾一笑,認真地指出:“目前,恢復交通的條件還不成熟。如果現在恢復交通,只能給中國人民帶來更大的痛苦。考爾先生想必明白:鐵路固然可以很快地輸送旅客、物資,但也可以用來運兵,運槍、炮、子彈!”
“當然!當然!……”
劉伯承逼視對方,一板一眼地說:“暫時截斷交通,是人民要求和平的舉動。如果現在恢復交通,有人就會加快運兵,運槍炮彈藥,就會加快戰爭的到來!”
考爾慌忙插嘴道:“不會,不會……”
劉伯承用質問的語氣問道:“考爾先生和美國政府能保證國民黨不運兵進攻解放區嗎?!要是這樣,我肯定華北人民是會同意恢復交通的。考爾先生,你說呢?”
“NO!NO!(不!不!)”考爾一面掏出手絹抹嘴,一面自我解嘲地說:“我的職責是調解交通問題,停戰問題由新鄉談判小組負責……”
劉伯承站起來,客氣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到新鄉再會吧。”
的確,談交通鬥爭,考爾先生還嫩了點。早在抗日時期劉伯承就對中國的交通鬥爭,有過深入的研究,因為交通戰是中日雙方相持階段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自侵華以後,日軍就把“寶”押在交通線上,狂妄地宣稱:“只要交通有保證,滅亡中國絕對不成問題。”日軍以平漢、正太等鐵路作為大運兵線,以公路作為小運兵線,沿途修築據點作為兵站,一步步“蠶食’譁北,並進而深入腹地,妄圖滅亡中國。
為了保障鐵路、公路的暢通,日軍費盡心機,強迫民眾修築了一道又一道封鎖線。單是平漢鐵路邊沿,就重重疊疊修築了三道封鎖線。在太行山與冀南平原之間,日寇沿鐵路挖了四道至六道護路溝,又以積土築成與溝平行的長城。在兩路之間,還加設鹿寨與木柵,並築平行公路。在鐵路沿線每隔一二里至十里就構築一堡,派日偽軍守備。各碉堡之間,每隔近百米修築一堡,強迫民眾看守。一到夜間,便張掛馬燈,並分段遞呼聯絡口號和傳遞簽名票單。如發現聯絡口號或票單中斷及馬燈熄滅,馬上就派出裝甲車巡邏檢查。日寇還在沿路的電線杆上張掛明燈,在路旁修築圍溝、圍牆、埋設地雷等。特別是在接近抗日區地境,築成了百多里長的封鎖牆溝。在佔領區內日寇推行法西斯的“治安肅正”,把鐵路、公路稱為“治安”路,將公路擴張為“王”字形“田”字形,強迫群眾為其修路、護路,企圖將抗日軍民困死在“囚籠”裡。
所以,抗日戰爭一開始,交通鬥爭就十分激烈、十分殘酷。對於交通鬥爭的嚴重性和艱鉅性,劉伯承有著直接的體會和深刻的見解。他指出:“敵我在相持階段的交通鬥爭,是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所謂交通鬥爭,簡單說來,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力量,以求暢通我之交通,斬斷敵人交通。反之,在敵人方面,也是如此。”他強調:“抓住敵之背後補給線活動,破壞輜重與交通,使敵人軍火無法補給,也無法繼續‘掃蕩’,實屬有戰役意義的。……鍋中加水,不如爐內抽薪。要使每個抗戰軍人深刻了解,堅決到敵人背後交通要線上去破擊,必須反對正面擋敵等待囚籠制身的現象。”
對交通鬥爭問題,當時在抗日隊伍內部有各種各樣的看法:有的看不到日寇強化交通,殘暴地推行殖民統治的嚴重性。有的雖然看到了日寇利用交通線掃蕩抗日根據地,企圖滅亡中國的局面,但又看不到游擊隊開展破擊戰的巨大作用,認為破路沒有多大用處。有的則在嚴酷的鬥爭面前,犯了急躁情緒,採用正面“擋仗”的辦法;專和優勢裝備的敵人硬拚、硬碰……。為了教育部隊認識交通鬥爭的嚴重性,認清破壞敵人交通的戰役意義,把開展交通鬥爭當作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劉伯承從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形象而深刻地論述了日本侵略軍對交通的依賴性,和我們開展交通鬥爭的急迫性。
首先,從軍事上看,開展交通鬥爭,就是斬斷敵人的大運兵線、小運兵線和兵站,摧毀日寇的“掃蕩”基地。
在現代戰爭條件下,軍隊對於交通的依賴性是極大的。日寇的現代化大軍就是靠著鐵路、公路源源送往各根據地。展開掃蕩,屠殺抗日軍民的。到1940年9月,日軍已侵佔中國領土面積達166萬平方公里,在縱的方面,從大青山到廣西就有3000公里,在橫的方面,從山海關到宜昌就有1500公里。日寇要維持和鞏固它的佔領區,以實現其“大東亞共榮圈”,一刻也離不開現代化交通條件。單就華北來說,日寇除了採用挖封鎖牆、封鎖溝等辦法,還專門組織了它的“華北交通公司”,確實費盡了心機。劉伯承坦率地指出,日寇是以戰略眼光來組織它的交通和它的“華北交通公司”的。因為這是它的整個侵華政策成敗的關鍵所在,是它的生死攸關所在。
劉伯承說話向來一針見血:“鐵路是日寇活動的生命線,是它掃蕩的基地”,“鐵路乃是它的大運兵線,公路乃是它的小運兵線,據點乃是它的兵站”。“沒有鐵路便沒有公路,沒有鐵路、公路便沒有據點”。“敵寇倘使失去‘朝發夕至’的鐵路、公路,憑著它的兩隻泥足行軍作戰,運輸軍實,其困難將不堪想象。”
根據劉伯承的主張,抗日軍民必須徹底地對敵展開全面的交通鬥爭,真正做到戰鬥力與勞動力很好地結合,不斷與敵寇進行長期艱苦的交通鬥爭。一二九師及其所屬部隊正是遵循這一方針,一面摧毀敵之交通,一面暢通我之交通,自由自在地發揚游擊戰、運動戰的特長,迫使日寇處於身體支離、血管破裂、接濟斷絕的被動地位。
從政治上看,開展交通鬥爭,就是砸爛日寇的“柱子、鏈子和鎖子”,粉碎“囚籠政策”。
“囚籠政策”本是德國帝國主義發明的用以統治殖民地人民的極為殘酷的反動政策。日寇將其借用過來,用以推行“治安強化”的法西斯統治,企圖把抗日根據地的軍民完全禁錮起來,永遠作它屠刀下的順民。為了維護這奴隸統治,日寇強迫佔領區的民眾修路、護路,驅使它們自己製造“囚籠”,自己禁銅自己,以實現其“以華治華”的罪惡野心。劉伯承同志形象而深刻地揭示了開展交通鬥爭與推翻日本法西斯統治的關係。他指出;從“囚籠政策”的意義上來說,鐵路好比柱子,公路好比鏈子,據點好比鎖子。侵略者之所以能推行奴隸統治,完全是借重於交通的維繫。我們破壞敵人的鐵路、公路和據點,砸爛其“柱子”、“鏈子”和“鎖子”,就能粉碎日寇的“囚籠政策”。
從經濟上看,開展交通鬥爭,就是切斷日寇的大小“血管”,打擊其殖民主義的經濟命脈。
戰爭史表明,一切侵略者為了維持其軍隊的補給,必定採用“以戰養戰”的基本策略,掠奪所在國的財富,以保證戰爭機器的運轉,滋補它國內日趨枯竭的財政經濟。日本軍國主義正是這樣,當他們侵入華北以後,就提出了所謂“自給自足”的口號,加緊礦山、煤鐵等軍需原料的開發和經營,大肆掠奪中國人民的資源和財富。敵人這一切強盜式的搶劫,都離不開交通條件。“敵人在臨時補給線,開始是前送糧彈,後送傷員,最後多是送其掠奪的壯丁、贓物,這是規律。”劉伯承指出:“鐵路、公路之於日寇,有如人體上之大小血管,據點則好比淋巴腺。”並告訴我們,開展交通鬥爭,必須抓住敵人的這些特點和規律。倘使我們到處展開交通鬥爭,破壞鐵路、公路,切斷敵之大小“血管”,一方面可以阻止敵人偷送中國人民的財富,使敵人的國內經濟日趨消瘦枯朽。另一方面,這些軍用品和物資,對於抗戰的軍事建設、政治建設,又有著重要的作用。如果我們完全切斷敵之大小“血管”,使其無法伸展於中國的鄉村,使日寇完全困扼於城市之中,就可以縮短鄉村戰勝城市的過程,這便是戰略上的優勢和主動。
從文化思想方面看,開展交通鬥爭,就是斬斷大小“毒水管”、“放毒器”,清除日寇的奴化教育。隨著軍事侵略的深入,必然是更為瘋狂的文化侵略。當日寇侵入華北以後,便在佔領區大肆推行殖民主義的奴化教育,宣傳什麼“王道”、“共榮圈”、“共存共榮”等貨色,強制灌輸日本軍國主義的腐朽思想和文化毒品,這都是通過交通線販運來的。劉伯承比喻說:“鐵路好比大毒水管,公路好比小毒水管,據點好比放水口,各種毒水都從那裡放出。倘使我們斬斷了敵人的交通,便是斬斷了它的放毒器。這樣,便可以根本斷絕一切妖氛毒氣的來路,使我們得以自由自在地發揚中華民族抗日民主的文化教育,這又是有著何等重要的意義!”
當時,日寇極力維護交通、強化交通,而我軍則大力破壞敵方鐵路、公路。敵人修得快,我們破得更快。例如正太路,當初修的時候,費了5年時間,但在1940年的正太戰役中,只消半個月功夫便被八路軍一二九師摧毀大半。整個正太路全長249公里,被八路軍徹底破壞者,佔三分之二以上。在長期的交通鬥爭中,劉伯承創造性地運用破擊戰法把主動、積極和經常的實施與隱蔽、周密地組織和準備相結合;把游擊隊進行的局部破擊與全區域性的全民破擊相結合;把破壞敵人原有交通與破壞敵人新建交通計劃相結合;把破壞交通與阻止敵人修復交通和改造地形相結合;把經常研究敵人強化交通措施和我之對策與對部隊和群眾進行政治、專業教育相結合;為中國人民革命軍理論寶庫增添了新的內容。
讀者只要概略瞭解一下劉伯承的交通鬥爭見解,就會明白美國人和蔣某人搞的那點“交通把戲”,是不夠劉伯承“玩”的。
當然,作為一位傑出的軍事家,決不會沉湎在對既往戰史的回味上。因為,勳章和戰功只能記錄將軍的過去,而個能保證未來。
戰火仍在燃燒。
時間已經是1946年8月。人民解放軍晉冀魯豫野戰軍為配合中原、華東戰場作戰,打亂蔣介石南進的戰略計劃,主動出擊隴海線。12天內連佔碭山、虞城等5座城池,殲敵1.6萬餘人。國民黨統治區朝野震驚。其國防部長何應欽倉忙中急調在陝南、豫西追堵我中原野戰軍的孫震第五戰區的3個整編師東援隴海線,把已準備再次進犯華東解放區的號稱國民黨五大主力中的兩支王牌部隊第五軍和整編第十一師也調往魯西南戰場,策應隴海線作戰。此時,我中原、華東野戰軍所受壓力減弱,但劉伯承、鄧小平的晉冀魯豫野戰軍卻面臨了內戰爆發以來蔣軍的第一次重兵圍攻。魯西南上空一時戰雲密佈。
其時,劉伯承、鄧小平統領的晉冀魯豫野戰軍在魯西南地區的部隊只有第二、三、六、七四個縱隊,5萬餘人。而對魯西南定陶、曹縣實行鉗擊的國民黨軍卻有32個旅、30萬人。兵力對比如此懸殊,加之晉冀魯豫我軍剛剛結束隴海線出擊,兵馬疲憊,人員亟待整補,所以處境十分不利。
然而劉伯承自有成竹在胸,面對來勢洶洶的國民黨重兵,他看到了敵人強大外表下的虛弱。徐州之敵雖強,但遠在200裡之外,遠水難解近渴。作為主攻部隊的鄭州綏靖公署劉峙部,雖有整編第三、四十一、四十七、五十五、六十八師10個旅約10萬人,但除整編第三師外,均系雜牌部隊,戰鬥力較弱。而且東、西兩個攻擊集團指揮不統一,派系間矛盾重重。因此,我集中主力殲敵1到2個整編師是完全可能的,而且也是必須的。
我軍雖只有4個縱隊,5萬餘人,且極度疲勞,處於劣勢,立即作戰確有困難。但若不給敵以殲滅性打擊,挫其銳氣,狠狠教訓他們一下,勢必將被迫在短期內退到老黃河以北。從整個戰略全局著眼,必須克服困難,粉碎敵人進攻。進攻之敵雖在數量、裝備上遠優於我,但用於一線作戰的僅15個旅,10萬餘人,且鄭州、徐州兩個方向的敵人又分為6路,每路只有1至2個師。鄭州、徐州兩個系統指揮不統一,嫡系和雜牌間矛盾很深。
經過反覆權衡,劉。鄧首長終於定下了先打鄭州之敵整三師,爾後視情況再打整四十七師的計劃。把目光瞄向了劉峙。
劉峙,作為國民黨二級上將、鄭州綏靖公署主任,可說是蔣介石、何應欽的心腹干將。此人在過去的中原大戰中福星高照,青雲直上,著實風光過好一陣子。然而,是“福將”還是“麻將”,要動過真刀真槍才能算。
8月28日,劉峙下令全線攻擊。國軍整編第三師、四十七師、四十一師、五十五師、六十八師像張開的5個手指一般向定陶、曹縣方向伸了過來。而東線薛嶽的第五軍、整編第十一師、八十八師也遠在200裡外向平縣、魚台發起攻擊。
開始攻擊並不十分順利。尤其是劉峙的王牌整三師在推進中遇到頑強抵抗,傷亡較大。整三師的王牌20旅,3個團長就有2個戰死,部隊傷亡逾1500餘人。對此,劉峙是既憂又喜。憂的是他的嫡系部隊早早便有如此之重的損失,今後攻擊還能維持下去嗎?如果整三師垮了,那他劉峙還能有好日子過?喜的是不管怎樣,各部隊還是在向著劉鄧的心臟地區推進,而劉鄧在外圍就投入如此重兵猛烈抵抗,下一步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不過,劉峙又錯誤地估計了劉伯承,其實我外圍抗擊部隊只有4個團。不過劉峙動作迅速,確實給晉冀魯豫野戰軍帶來了很大的困難。由於部隊剛剛結束隴海線出擊,撤到休整地時間太短,兵馬勞頓,人員待補,持續進行一次戰役很困難。但仗總是要打的,休整時間爭取一天算一天。於是劉鄧急調六縱的兩個團和三縱1個團、晉冀魯豫野戰軍五分區1個團,在白茅集、常路集一線以運動防禦遲滯整三師、整四十七師,疲憊、消耗敵人,儘可能迷惑、牽制住整三師、整四十七師,掩護我軍主力休整和完成戰鬥準備,並想方設法擴大敵人這兩個師的間隔,將其誘至定陶以西,安陵集、韓集以東我預定殲敵地區。劉峙不知是計,不斷電令各師加緊進攻,早日進入定陶、曹縣。
9月2日,整三師進入秦碧、桃園地區,整四十七師進至黃水口、呂岩地區。此時,我晉冀魯豫各縱隊已獲得了4天寶貴的休整時間。政委鄧小平在此期間進行了政治動員,表揚了隴海出擊戰中的先進單位和個人,批評了少數人的右傾畏懼思想。他那深入淺出的分析,簡潔明快的語言,使指戰員大開眼界,倍增信心,一時間部隊士氣高昂,積極求戰,做了很好的戰前準備。
打仗也是頭三腳難踢。踢開了,就有戲!劉峙眼見定陶、曹縣在望,不免又有些飄飄然,人說劉伯承用兵如神,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他甚至覺得自己開始時的小心謹慎有些可笑。看來進攻速度使劉鄧有些吃不消了,再添把火,把勝勢燒得更旺些。他改變了計劃,令整三師改攻我晉冀魯豫解放區首府菏澤,整四十七師拿定陶。他不禁為自己的這一臨機決斷而沾沾自喜起來:也許幾天後,我劉峙又要成為全國注目的人物了。
在晉冀魯豫野戰軍前指司令部裡,對這個意外情況,劉鄧先是一驚,但隨之便是一陣欣喜:劉峙啊劉峙,你貪功好利的毛病還是沒改啊。想直取我首府,想得真是不錯,只可惜你還沒有這個能力。不過,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劉峙改變計劃,使整三師與整四十七師的間隔由15至20裡擴大到20至25裡。而且越往西,兩者間隔越大。敵整四十一師被我二縱一部阻於東明地區,距整三師80裡;整五十五、六十八師被我三、七縱一部阻於曹南地區,距整三師60餘里;徐州之敵則遠在200裡以外。戰場態勢於我有利。
此時,劉鄧又一次顯示了“變通”力:你劉峙變,我也變!遂決定部隊迅速準備,提前一天於9月3日在原預定殲敵地區以西之大楊湖地區首先殲滅整三師,以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敏銳的眼光、臨機決斷的魄力、善於捕捉戰機的高超藝術,成了後來被軍事界公認的劉鄧指揮特色。
3日晨,我第六縱隊擔任阻擊整三師任務的兩個團稍加抵抗即主動後撤。整三師師長趙錫田誤認為我軍戰力不支而潰退,乃放膽前進。當日下午,便一頭鑽進大小楊湖、閻寨、大黃集。周集、天爺廟及方車王等我預定殲敵地區。
當晚,我晉冀魯豫野戰軍即以第二、六縱隊主力5個旅為右集團,第三、七縱隊主力4個旅為左集團,右集團一部由西向東,主力由北向南,左集團主力由南向北,向整3師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為更進一步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我在對整三師達成4:1的優勢兵力對比時,又以左右兩集團首先攻殲整三師的王牌第二十旅,對第三旅及師部則以部分兵力包圍、牽制。這樣,我與敵第二十旅的兵力對比為7:1以上,是絕對優勢。
然而攻擊並不順利。3、4兩日的猛攻,僅殲敵2個營。
劉伯承呀劉伯承,你面對的是大楊湖,你的對手是整三師,不好意。整三師,尤其第二十旅看來真有點名不虛傳。緬甸戰場的經歷,使它取得一定的作戰經驗,也給增添了幾分士氣,加之一色的美式裝備,的確使我攻擊邪隊遇到了不小的困難。僅大楊湖這個只有200來戶人家的村莊,整三師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團在不到一天的時間裡便把它變成了一個內有暗堡工事、結合穿牆破壁的槍眼,外有密佈的地堡、交通壕的堅固工事群,致使我第六縱隊3個旅6倍於敵的兵力,兩晝夜猛攻拿不下來。這在我第六縱隊作戰史上尚屬首次。兩天激戰,第六縱隊傷亡較大,部隊更加疲憊。
面對這一情況,劉伯承思緒萬千。這可是一場速決戰啊!為了速決、全殲敵第二十旅,動搖整三師,他和鄧小平將全部兵力一半以上都用來對付第二十旅,可兩天了,居然連第1攻殲目標大楊湖的第五十九團還沒吃掉。一旦拖下去。敵重兵從四面八方湧來,那時就欲戰不能,欲走不得,將陷入全面被動的境地。處於內線作戰的我軍必須速戰速決啊!
5日清早,劉伯承來到了六縱前方指揮部。在一間用門板搭成的地下室裡,主持召開了各縱隊首長會議。他用平靜而堅定的語調說道:“同志們,攻擊已經兩天了。部隊,尤其是六縱傷亡較大,也很疲勞,可眼下火燒眉毛啊!這兩天有些部隊攻擊太晚,協同得差,使真正一線攻擊的力量顯得有些不足。一定要記住,在戰術上要集中絕對優勢兵力,才能打垮敵人。眼下首先要殲滅的還是大楊湖的五十九團。殲滅了它,斷了二十旅退路,該敵也就亂了。二十旅一亂,整三師也就頂不住了。只有堅決、迅速地殲滅整三師,才能打破敵人的這次圍攻。下一步,以王近山的六縱主力繼續攻擊五十九團,一定要堅決、迅速地消滅該敵。二縱以1個旅包圍周集、大黃集敵第三旅,把他拖在原地,不讓他動,支援六縱作戰。另以1個旅迂迴該敵側後,切斷其後方運輸,防止其向西南突圍。三縱、七縱主力攻擊方車王、申柴地區敵二十旅另一部,爾後攻擊整三師師部天爺廟。這次攻擊是關鍵一戰,意義重大,困難也多,希望大家回去後搞好戰鬥動員,把士氣鼓起來。攻擊時再猛一點、狠一點,吃掉他的二十旅。”從他的目光中,各縱隊指揮員看到了殷切期待,也看到了必勝的信心。
當日夜,我各縱隊經過一番調整後,再次對敵第二十旅發起了猛攻。
6日拂曉,在天爺廟整三師司令部裡,趙錫田突然發現部隊處於我北、東、南三面包圍之中。一陣驚懼,惶惶然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這位中將師長在同我軍多年的作戰中,已深深地瞭解到我軍集中優勢兵力殲敵一部的戰術。想不到劉鄧今天殲到他的頭上來了。他當然知道自已被圍後的處境。其它各師早就對他在劉峙面前得寵而耿耿於懷,眼下能指望他們來冒險相救?何況解放軍既然包圍了他,就不會讓其它各敵輕易靠過來。不管怎樣,劉峙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於是他速電劉峙,急呼求援。同時他還另有打算,靠別人靠不住,只有靠自己。他急忙命令第二十旅、第三旅堅決抵住共軍進攻,必要時聽命令突圍西撤。他想憑整三師的美式裝備,量劉鄧未必能一口吞下去。
他又棋輸一著。在他猶豫未定之時,我第六縱隊第五十四團已於當日晚9時,佔領了大楊湖西南,封閉了第五十九團。第二縱一個旅也插向其側後,敵第二十旅、第三旅幾乎全部陷入包圍圈中。
午夜11時半,3發鮮紅的信號彈升起在大楊湖黑沉沉的上空,大楊湖東南角敵第五十九團和整三師師部結合處響起了炮彈隆隆的爆炸聲。對大楊湖守敵第五十九團的攻擊開始了。
激戰至7日零時,第五十四團終於殺開一條血路,攻佔了村西南邊緣敵防禦要點:大土圍子(三個大院組成)。零時45分,第六縱隊首長命令第五十四團在大土圍子就地轉入防禦,防敵突圍。
第六縱隊第五十二團從村東北、四十九團從村東南突入大楊湖村,佔領了部分工事後,趙錫田見大勢不好,急令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團向村西南猛攻,企圖打開通道,掩護整三師主力突圍。立時,我第五十四團堅守的陣地被敵密集的炮火所覆蓋,黑壓壓的敵人也向大土圍子湧來,第五十四團處於敵包圍之中。
一次次衝擊,一次次擊退。第五十四團已連續打垮了敵人9次衝鋒。
當敵人發起第10次衝擊時,第五十四糰子彈幾乎都打光了。手榴彈成了他們唯一的火力。從七連長黎智富犧牲時身邊留下的幾百根手榴彈拉火線就可想象出當時戰鬥的激烈和殘酷。
燃燒的大地上湧動著打紅了眼的兵。整三師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團團長吳耀東揮舞著手槍親自督戰,敵人倒下了一批又捲上來一批。關鍵時刻司號員吹響了衝鋒號,一時間爆炸聲、軍號聲、喊殺聲驚天動地。敵人終於不支,退了回去。大土圍子外,敵我雙方屍首交迭,血流成河。這悲壯的場面使第五十四團團長盧彥山這位硬漢子忍不住落下了滾滾熱淚。
這時,劉伯承說,死人算什麼?!見多了。劉伯承就是多次從死人堆中爬出來的。為了不受苦,不死人,就免不了要死人。不然,叫什麼戰爭?要什麼革命軍人?!劉伯承異常鎮定,他在第六縱隊前方指揮部裡向司令員王近山說道:“五十四團這顆釘子楔得好啊。它打掉了敵人的銳氣,取得了良好的戰果,對這次戰鬥全局起了重要作用。請代為問候五十四團全體指戰員,並要他們堅持住,守住陣地就是勝利。”
消息傳到五十四團,官兵們熱血沸騰,群情激奮。這褒獎既是對烈士的讚譽,也是對活著的每一個人的激勵。於是,輕傷員拿起了武器,重傷員爬著在陣地上搜集彈藥,衛生員放下繃帶也衝上去和敵人廝打在一起。團長盧彥山和政委也端起槍衝了上去。我第五十四團終於又粉碎了村內敵第五十九團的反撲,像顆釘子一樣牢牢地楔在敵軍心臟裡。
7日拂曉,申倪寨之敵400多人,在5輛坦克的掩護下衝了上來,企圖與村內之敵配合,內外夾攻我第五十四團,殺開一條血路。我第五十四團戰士們第一次見到坦克,又開槍又投彈,但坦克推牆撞村,絲毫沒受到影響。戰士們立刻傻了眼,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幾個龐然大物衝過來。危急時刻,守在電話機旁的團政治部主任霍示獄一把推開電話,大喊一聲“跟我來!”抓起一捆手榴彈衝向敵坦克,警衛員、通信員、電話員共15人也提著手榴彈衝了上去。他們冒著敵步兵密集的火網,機警地把手榴彈塞進了敵坦克履帶,“轟、轟、轟”三聲巨響,三輛敵坦克趴下了。我第五十四團趁機一陣猛烈反擊,敵退了回去。
6時半,敵又以400多步兵,在10輛坦克的掩護下猛攻我第五十四團側後,村內之敵一見援兵到來,也孤注一擲地向外猛衝。一時間,小小的村西南廝殺成一片。混戰中,已沒有了界限,沒有了官和兵,只存在著生和死、勝與負。雙方炮兵一見無法用炮,也端起槍衝入了廝殺中。在這危急時刻,我第六縱隊其它各團隊終於衝了過來,投入了猛攻。天平立刻開始傾斜。敵第二十旅第五十九團終於再難抵抗,不到7時便全部被殲。
盧彥山站在土坎上,看著兄弟部隊勇猛地衝擊著,看著敵第五十九團的潰亂,再看看自己團裡所剩不多的幹部戰士,淚水盈滿了他的雙眼。這是怎樣的一夜啊!他想到了那些倒下的戰友,禁不住在心裡發狠道:“好兄弟,你們的血不會白流,我要讓他們成倍、成十倍地償還。”
大上圍外,一群群俘虜在轉移著,一個看來像個官的俘虜忍不住問道:“請問貴軍是哪部分的?”看來他栽也想栽個明白。“劉伯承的,聽說過嗎?”他點點頭嘆息道:“敗在他手下,我沒說的。我們部隊就夠頑強了,想不到你們比我們更頑強。這一下我們這個團完了,二十旅也完了,第三師也就完了。”
他說得不錯。此時,大楊湖守敵第五十九團被殲,右鄰我第二縱隊在大黃集、左鄰第三、七縱隊在周集、小楊湖地區也各殲敵一部,並進逼天爺廟整3師師部陣地。趙錫田這時如籠中困獸,一會兒哀嘆第二十旅的全軍覆滅、第三旅的大部被殲,一會兒又大罵劉峙指揮無能、四十七師和四十一師無情無義,見死不救。昔日那種驕橫不可一世的神態早已不見蹤影。其實他哪裡知道,四十七師就在他10裡之外被我軍阻得寸步難行,自身難保。趙錫田眼見解放軍的包圍圈越縮越小,痛感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可又不甘心坐著等死,以為只要拼死突圍,或許還能求得一存。於是他倉皇率殘部向西南突圍,以圖靠攏整四十七師。
然而我軍早有準備,乘敵脫離工事混亂潰退之際,全線突擊,在運動中將其全殲於秦寨地區。
趙錫田哭喪著臉站在路旁,看著成串的俘虜低著頭從他面前走過。一想到昔日威風八面的整三師,竟落到今天這步田地,他不禁搖了搖頭,仰望著剛剛從頭上飛過的國民黨飛機,哀嘆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刻,國民黨鄭州綏署前線指揮部內,劉峙也垮了,當得知整三師被全殲的消息後,他像是當頭捱了一問棍,半晌沒緩過勁來;只是嘴裡不停地叨唸著:“整三師,我的整三師……”。他感到自己的頭再難抬起來了。儘管他與何應欽、顧祝同同屬一派,何也常在蔣介石面前替他說好話,吹噓他能擔負起“勘亂救國”之重任,他卻如此一敗再敗,何應欽在蔣介石面前再難替他說話,他感到了大難臨頭的那種惶惑。他強打精神,急令其它各師迅速後撤,以穩住陣腳。
其實這道命令不但下得太晚,而且下得多餘。整三師的全軍覆沒,使參與進攻的其它各師極度震驚、惶恐。各師,尤其是整四十七師唯恐自己成為第二個整三師,匆忙掉頭後撤。
然而晚了。劉鄧首長早在攻殲整三師的最後階段,眼光就已遠遠地盯住了下一個目標整四十七師。一俟整三師基本被殲,即迅速命令以部分兵力肅清殘敵,主力火速轉向西南,向整四十七師側背猛烈卷擊。此時整四十七師這夥兵無鬥志的“川軍”哪還有心戀戰。所以一觸即潰,慌不擇路地逃向蘭州、考城。我攻擊部隊乘勢窮追猛打,在追擊中全殲整四十七師的一二七旅和一二二旅。與此同時,我另一部兵力在追殲整四十一師中又殲其2個營,在追殲整五十五師、六十八師中再殲敵2個營。
至9月8日上午,鄭州綏署之殘敵退至蘭封及鐵路沿線各要點。徐州薛嶽之敵也被我劉鄧軍阻於成武地區。定陶戰役以我晉冀魯豫野戰軍殲敵整三師、整四十七師等4個旅、1.7萬餘人,生俘整三師中將師長趙錫田,擊斃其第二十旅旅長譚乃大的輝煌戰績而宣告結束。
秋雨淅瀝,南京城充滿了晦氣、黴氣。倒黴的劉峙在被蔣介石痛罵一頓之後,丟掉了全部軍權。天曉得,戰爭的方程式這麼難解?昨天的“福將”,今天為啥不靈了?看來,劉伯承真是國軍的剋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