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戰南征——中將劉忠
劉忠福建上杭人。1929年參加紅軍。解放戰爭時期任太嶽軍區司令員,一野第62軍軍長,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
1.此時的劉忠,心中非常清楚:即將來臨的是一場艱苦的堵擊戰,能
不能殲滅北逃之敵,關鍵在於手中的這一個團能不能堵住敵人
1945年8月,歷時8年的抗日戰爭勝利結束了,中國進入一個新的歷史階段。國內階級矛盾上升為主要矛盾。蔣介石在積極準備發動內戰的同時,又顧慮到解放區力量的強大及國內外人民的反對,便採用和平談判的欺騙手段,企圖先誘騙共產黨交出軍隊和解放區的政權,如果談判不成,就把破壞和平的罪名加到中國共產黨的身上,並以此作為發動內戰的藉口。因此,他於8月14日至23日,三次電請毛澤東主席到重慶進行“和平談判”。
為了挽救和平,避免戰爭,或推遲戰爭爆發,揭露美蔣陰謀,團結教育全國人民,毛澤東決定親赴重慶同國民黨進行和平談判,8月28日,毛澤東、周恩來、王若飛等人到達重慶。我黨的這一行動,表明了我黨的和平誠意,受到了廣大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和擁護。
作為中國共產黨的最高決策人,毛澤東當時頭腦是十分清醒的,和談只是一種手段,和談需要有實力做後盾,“談”與“打”不可分離,以打促談,才能談好。為此,他要求解放區部隊對蔣軍的進攻給予粉碎性的打擊,迫使蔣介石集團老老實實坐在談判桌邊。
毛澤東等人在重慶談判期間,中國共產黨的軍隊在上黨、察綏、邯鄲、津浦路等地相繼粉碎了蔣軍的進犯。尤其在上黨地區,我軍狠狠教訓了國民黨軍,一舉殲滅其2個軍,直接支援了我黨在重慶的談判,迫使蔣介石不得不與我黨簽訂了和平協定。
上黨大捷,是中國共產黨武裝在解放戰爭初期的一次輝煌勝利,受到了毛澤東的表彰。
上黨戰役是晉冀魯豫解放軍打的,是劉伯承、鄧小平親自指揮的。一線指揮官是一位猛將,名叫劉忠。
劉忠是福建上杭人,192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同年參加紅軍。參加了紅軍一至五次“反圍剿”和萬里長征。抗日戰爭時期先後任抗大6分校校長、晉豫聯防軍司令員、太嶽軍區386旅旅長。上黨戰役後,他任晉冀魯豫軍區第4縱隊參謀長、太嶽軍區司令員、華北野戰軍第1兵團第15縱隊司令員。第18兵團第62軍軍長。後來18兵團調歸第1野戰軍領導,劉忠又接受了解放大西北、進軍大西南的作戰任務。建國後,他任西康軍區司令員,後來調到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當院務部部長。
上黨戰役打響時,劉忠是386旅旅長。
1945年8月下旬,蔣介石邀請毛澤東到重慶談判的同時,繼續派遣軍隊經同蒲、平漢、津浦三路向我解放區進攻,其主要力量有:
國民黨第1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率2個軍,經風陵渡北渡黃河,侵入晉南運城地區;
第11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率3個軍,向河南鄭州集中;
第10戰區司令長官李品仙率3個軍,向蘇北的徐州前進;
第12戰區傅作義部進佔歸綏、集寧西城後向察哈爾進攻;
第2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以主力進佔太原,同時以其第37師、第68師、第69師,挺進第2、第6縱隊,保安第5、第9團等部,共1.7萬餘人,由第19軍軍長史澤波指揮,在日軍第14獨立旅團掩護下,從臨汾、浮山以南地區,向我晉冀魯豫心腹地帶上黨地區發起大規模進攻。
在上述諸路敵人中,可以說以閻錫山之敵對我威脅最大。這是因為上黨地區東控太行,西據太嶽,南有黃河屏障,地位居中原之犄角,晉冀之脊樑,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從當時的全國戰局看,蔣軍佔領上黨地區,即可與企圖打通同蒲路的胡宗南串通一氣,繼續東進奪取平、津,佔領華北;從當時局部看,閻錫山佔據了上黨,就可分割我太行、太嶽兩地區,然後逼我主力決戰。
所以毛澤東一眼就看穿了敵人的陰謀,在他赴重慶談判之前就說道:“晉冀魯豫軍區的任務,首先是消滅進攻上黨之敵,除去心腹之患。只有打得好,才能談得好,你們仗打得越好,我就回來的越快。”
晉冀魯豫軍區司令員劉伯承、政委鄧小平堅決執行毛澤東的指示,決心集中太行、太嶽、冀南三區主力及地方兵團一部共約3萬餘人,於1945年9月上旬,組織上黨戰役。
1945年9月初的一個晴朗的日子,劉伯承、鄧小平在山西潞城以西的黃碾村,召開旅以上幹部會議,傳達中央作戰部署。
劉伯承司令員先談了全國的戰局形勢,接著指出,“上黨戰役很重要,關係全國的戰局。黨中央、毛主席命令我們必須把插進來的閻錫山軍消滅,保衛上黨。這次戰役在戰術上要有新的轉變,即從分散到集中,從游擊戰到運動戰、攻堅戰。”劉伯承的幾句話,把關係全戰役的最根本問題講得清清楚楚。會議確定先打長治外圍各縣城,吸引敵人出長治,消滅敵人於運動之中,然後攻佔長治。
劉伯承講完後,季達參謀長分配備軍區的任務,劉忠的386旅的任務是攻打長子縣城。
會後,太嶽軍區司令員陳賡對攻打長子縣城又作了具體部署,並把決死第1旅的第38團配屬給第386旅。
陳賡問劉忠:“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劉忠斬釘截鐵地回答:“堅決執行命令!保證完成上級首長交給我們旅的任務!”
劉忠和旅政委張祖諒回到了旅部駐地。劉忠知道這次任務的擔子不輕,對於如何帶好部隊,圓滿完成艱鉅的作戰任務,不辜負上級對本旅的信任,必須認真對待。劉忠深知,上黨戰役是晉冀魯豫軍區部隊在抗日戰爭勝利後對國民黨軍隊作戰的第一次大戰役,也是晉冀魯豫軍區部隊由分散的游擊戰向集中的運動戰轉變過程中,初次集中三個區主力作戰的第一次大戰役。參戰部隊編制仍不充實,多數在千人以下,裝備很差,新參軍的戰士多數使用大刀、長矛,彈藥奇缺,不少步槍僅有子彈數發。而作戰對象卻是閻錫山的基幹部隊,裝備齊全,長於防禦,且據守著日軍多年修築的工事。在這種情況下,要戰勝敵人,取得戰役的勝利,必須進行充分的戰前動員和嚴格的訓練以及發動群眾等準備工作。
劉忠一方面對部隊進行深入細緻的動員教育;另一方面加緊組織戰前訓練。在此基礎上,又召集了全旅營以上幹部會,佈置各團的戰鬥任務:
第772團先奪取長子城北關,而後在北關登城;
士敏獨立團佯攻東門,吸引與牽制敵人;
第20團、第38團首先攻佔長子城的西關,而後在西門發起攻城戰鬥。第20團是登城的主要部隊,集中全旅的炮火掩護該團登城。
長子城位於長治的西面,相距長治50華里。城雖不太,但工事堅固,城牆有2.5丈高,城門外有石碉堡,城角四周有磚碉堡,城角外面設有低碉堡,每個低碉堡還設有一道3米多寬、2米多深的護城壕,牆外還有1米多高的鐵絲網,主要地段設有地雷,城牆垛上放有許多手雷,一碰就會爆炸。在交通要道上設有拒馬,這是日本鬼子構築的,閻錫山部隊又加以改造,整個防禦陣地相當堅固。
9月13日黃昏,第772團首先與敵打響,向敵進攻時,被前面一座孤陡的小山擋住了去路。這座小山名叫北高廟,築有堅固的碉堡,是長子守敵的重要屏障,好比一個烏龜頭,站在廟上用肉眼能看清城內的來往行人,炮火可以直射到大街上。守敵憑藉北高廟的工事頑固死守,我772團發起了4次衝擊,都未攻下來,形成對峙的局面。
第772團團長周學義很焦急,也很不服氣,喊道:“難道我們要在長子城下丟臉?決不!無論如何都要把它攻下來!”
面對膠著局面,劉忠不斷地思考著如何打破敵我對峙局面。第772團是支老紅軍部隊,勇敢果斷,屢次戰鬥中能攻善守,並特別擅長夜戰,被稱為“夜老虎團”。夜戰,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對,用夜戰消滅敵人!想到這裡,劉忠果斷指示周團長:實行夜戰!
周團長當即在全團選出了一個排,親自交待任務,實施“夜摸”。說來也巧,恰好那天晚上天特別黑,這就為我軍的“夜摸”成功提供了又一有利條件。
夜裡,炮火停息了,只聽見秋蟲唧唧地低鳴。上弦月剛從太行山那邊升起,又被一朵朵的薄雲遮住了。“夜老虎團”的孤膽英雄們一個個匍匐前進,悄悄地逼近敵人。第772團攻了兩天沒有成功,守在廟裡的敵人便疏忽大意起來。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第772團會在夜間從背後包抄上來。
隨著突然而至的機關槍的掃射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敵人被驚醒了。沒等反應過來,我軍勇士已衝到敵人面前:
“繳槍不殺!”
敵人只有舉起了雙手。
第772團攻下了北高廟,砍斷了敵人的“龜頭”。接著立即攻擊北關,敵人慌忙退入城內。
就在第772團攻擊北高廟時,第20團以迅猛的動作攻佔了長子城西關。第38團緊隨第20團開進至城下。早在紅軍時期,劉忠就養成了衝鋒在前、指揮靠前的作風,這次也不例外。他率第20團團長楚大明等人冒著敵人不間斷的炮火,進到第20團前沿觀察所,一同研究登城的方案。
觀察所設在老鄉家的屋脊下,是從屋脊下挖了一個小洞,非常隱蔽,敵人根本發現不了,而觀察視線很寬闊,可以清楚地看清城牆上敵人活動的情況。我20團擅長平原作戰,挖洞、爬牆是它的特殊本領之一。此時他們利用村落的房屋挖洞,每個洞直徑1公尺,戰士可以帶武器、彈藥從洞內鑽過去,自西向東隱蔽接近到城壕邊沿。敵人監視著道路、橋頭和開闊地,沒有想到監視村落的房屋,更沒有想到我軍會鑽洞秘密地把登城部隊運到了城牆下。
因為彈藥有限,嚴密的戰鬥組織工作十分重要。劉忠加重語氣對90團團長楚大明說:“炮火準備只能進行10分鐘,並且要一次成功。我們只有‘一瓢水’!”
“一瓢水”要能澆死敵人,那必須是燒開了的熱水才行。根據劉忠的指示和決策,第90團的登城突擊隊分成了5個組,即火力組、梯子組、跳板組、投彈組和登城突擊組。劉忠連夜到各處檢查,並組織所屬幹部制訂具體計劃。他還深入到戰士中間召開軍事民主會,聽取意見。“一瓢水”“十分鐘”,成了登城戰鬥的有力動員口號,人人表決心,個個在挑戰,戰鬥情緒十分高漲,恨不得馬上打下長子城。
9月18日19時,總攻長子城的戰鬥打響了。隨著劉忠一聲令下,兩發紅色信號彈劃過天空。頓時炮聲隆隆,震耳欲聾。我軍山炮集中火力攻打一點,把城牆打開了一個缺口。輕重機槍密集的火力,壓射住了敵人的火力點。戰士門抬著雲梯,冒著彈雨,朝城牆根衝去。一個戰士倒下去,另一個戰士上來抬著雲梯繼續衝。在震耳欲聾的炮火聲中,在刺鼻障眼的硝煙中,雲梯架在了被山炮打陷的缺口上。
掛滿手榴彈、手提機槍的戰士,像猛虎般地撲過去,登上雲梯。當第一個手舉紅旗的勇士爬上城垛時,我炮火立刻停止射擊。勇士們用手提機槍向城裡的敵人猛烈掃射,後續部隊接著登城。敵人嚇破了膽,顧頭不顧尾地亂鑽。有的神志尚未清醒過來就成了俘虜。
“十分鐘”,“一瓢水”成功了!第20團勝利登城,第772團、第38團在北門和東門也相繼登城成功。城裡的敵人妄圖作最後的掙扎,組織了數次反衝擊,結果都被我軍打退了。第90團進展最快,迅速佔領了鐘鼓樓制高點,以這個制高點控制著全城。部隊不走大街而在房屋內挖洞鑽過,這樣既隱蔽,又可避免被敵人殺傷。就這樣我軍很快地接近了敵人最後頑抗的據點縣政府。戰士們先甩上一陣手榴彈,然後乘著硝煙,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衝殺上去。敵人頂不住了,紛紛繳械。閻錫山的挺進第2縱隊司令白映瞻也被我第20團活捉了。
這一仗,第386旅共俘敵官兵1500餘人,擊斃敵官兵500多人,繳獲敵全部槍炮、彈藥和大量輜重。在第386旅攻克長子城的同時,兄弟部隊也先後攻佔了壺關、潞城、屯留、襄垣,各路部隊均向長治前進,如洪流漫卷,掃清了沿途障礙,直逼長治城下。
根據劉、鄧首長的部署,劉忠的第386旅配置在長治城北面,任務是攻打北關。部隊正在修築交通壕隱蔽接近城牆時,天上忽然下起了滂論大雨,挖成的交通壕全都變成了水溝。因此,登城的準備不得不暫時停下來,眾人十分焦急。
就在心急火燎時,太嶽軍區司令員陳賡打來電話,對劉忠說:“閻錫山派來援兵2萬人,在其第7集團軍副司令彭毓斌的指揮下,從太原出發,已經到了沁縣,現正日夜兼程向長治急進,企圖解救長治的史澤波,與我軍決戰。”
情況突變,形勢緊張。如繼續攻城,很就可能在城未攻克之前,敵援兵就會趕到,對我軍形成兩面夾擊,而我北面阻敵前進的部隊力量較弱,有可能抵擋不住;如果放棄攻佔長治城,那麼上黨地區就會依然被閻錫山控制著,就完不成黨中央賦予晉冀魯豫軍區的任務。在這刻不容緩的關鍵時刻,劉、鄧首長決定:圍城打援。以少數兵力繼續圍攻長治,主力部隊分東西兩路立即北上,先殲滅敵援兵,然後攻佔長治。
386旅接到命令:立即撤離長治北關,速向老爺嶺前進,搶佔老爺嶺陣地,參加殲滅敵人援兵的戰鬥。
劉忠率領部隊從長治北關泥濘的工事裡撤下來,戰士們穿著被雨淋溼的衣服,冷風一吹,寒氣刺骨。但戰士們聽說要打大仗,一個個士氣很高,早已忘掉了寒冷。
10月3日,第386旅到達壺關北的余吾鎮。劉忠命令第772團控制東梓,第20團控制從嶽地村到余吾鎮的公路,士敏獨立團進到草灘集結待命。
前方就是老爺嶺,它是由四個山樑構成的,主峰頂上有座廟,居高臨下地控制著白晉公路。它與白晉路東的磨盤腦相對應,是長治以北惟一的險要地段。我軍原打算先敵佔領老爺嶺,但敵人來得很快。在劉忠帶著各團幹部去察看地形時,我偵察部隊已與敵第47師先頭部隊打響了,敵人搶先佔領了老爺嶺。
劉忠當即指揮部隊向佔領老爺嶺之敵發起攻擊,第772團從西面攻了幾次都沒攻上去,第20團和士敏獨立團從東面攻了幾次也沒攻上去;太行部隊的第14團從正面攻擊了幾次還是沒攻上去。各團都有傷亡。
劉忠一見強攻不行,便決定改為夜襲,以智取勝。又是第20團團長楚大明,帶了一個連悄悄地迂迴到敵人側後,以突然動作佔領了老爺嶺東北角的兩個小山樑,切斷了敵第74師與其北面主力的聯繫,並控制了老爺嶺的水源。
敵人被包圍孤立,飲水被切斷,便拼命向我軍進行反撲,均被第386旅打退。幾個回合下來,敵人軍心開始動搖。10月6日,就在劉忠重新組織兵力準備再次發起攻擊時,老爺嶺上的敵人怕被我軍殲滅,放棄了陣地,向東逃竄了。
第386旅佔領老爺嶺後,旅指揮所立即移至老爺嶺。劉忠站在老爺嶺的制高點上觀察,遠聞東面磨盤腦炮聲隆隆,輕重機槍和手榴彈就像熱鍋炒黃豆,“卡巴卡巴”地響個不停。磨盤腦一帶被彌天的硝煙遮住。劉忠在望遠鏡裡看見敵人大隊沿著公路向南運動。突然,東北方向的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刺著他的眼睛,使他警覺起來,從望遠鏡中仔細觀察,發現一小股敵人正在向北移動,亮點是太陽照射在敵人身上背的洋油桶而發出的閃光。
“奇怪,大隊向南,為什麼有小隊反而向北走?敵人在耍什麼花招?”曾在紅軍長征中擔任過紅1軍團偵察科長的劉忠在心中自問。一系列的疑問,使劉忠緊張地思考著。他立即派出偵察部隊插到北面去查明情況,同時反覆地想敵人是否要向北撤退,“佯南而實北”。他分析這三天的戰鬥,看來敵人無力再向長治前進,解不了史澤波的圍,彭毓斌不會跟著史澤波一塊送命的。事不宜遲,他立即給陳賡司令員打去電話:“報告司令員,敵人企圖向北逃跑。”
“什麼?逃跑?有根據嗎?”陳賡司令員反問道。
劉忠說:“我親自觀察的,敵人正在向北移動。”
陳賡說:“你把情況確實弄清楚了,我馬上到你那裡去。部隊準備行動。”
這時是10月7日下午3時。下午5時,陳賡司令員、王近山副司令員帶著參謀人員來到老爺嶺。劉忠將敵人的動向—一指給陳賡看。偵察分隊這時也回來了,報告說:“已查清北面是小股敵人掩護著行李、擔子向北走。”
陳賡聽完情況彙報後,停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在緊急關頭,他的沉著、果斷是令人欽佩的。大約過了20分鐘,陳賡才說:“好!劉忠,敵人是開始返了。你馬上率20團沿公路左側北進,插入敵後,堵住敵人。你們要趕到敵人的前頭,迫使北退之敵停滯於囗亭以南地區,以利於我集中全軍的主力部隊,徹底殲滅敵人。”
劉忠帶著20團立即出發了。這是10月7日的黃昏。部隊在白晉公路的西面,沿著姬家溝、河口、白家山向北急進。黑夜行軍,人不歇腳,馬不停蹄,一路隊形與敵並行前進。敵人走公路,我軍走山路。我們的部隊雖然連續打了半個月的仗,但全旅指戰員的戰鬥情緒非常高漲。戰士們懂得,打運動戰,大踏步地前進,是去消滅退卻逃竄之敵,所以勁頭特別大。他們要趕上敵人,他們要超過敵人,跑到敵人前面去堵住敵人!
追呀!追呀!追上了敵人就是勝利。劉忠率領部隊從黃昏前出發,經過40多里的夜行軍、急行軍,而且是山路行軍,到達漳河西岸的土落村時,已是晚10時了。這一帶是太嶽老根據地,群眾基礎很好,劉忠派參謀人員趕緊找來老鄉問情況。老鄉說:剛才有100多名白狗子騎兵慌里慌張地渡過漳河,向沁縣跑了。
一聽這話,劉忠心裡很著急,他分析逃跑的很可能是敵人的指揮機關,於是趕緊佈置部隊進入陣地,控制河岸,切斷公路,堵住後續之敵。
這時,在土落村口放哨的戰士抓到了敵人一個逃兵,劉忠親自進行審問,才得知敵人的大隊人馬尚未過去,現正由南面開來,企圖北竄撤回沁縣。情況弄清楚了,劉忠稍稍放下心來。他命令楚大明立即派1個營渡過漳河把住河岸;另2個營和團直屬部隊佔領陣地,連夜搶修工事。
此時的劉忠,心中非常清楚,即將來臨的是一場艱苦的堵擊戰,能不能殲滅北逃之敵,關鍵在於手中的這一個團能不能堵住敵人。因此,一定要堵好,打好,不惜任何代價,堅決完成堵住北退敵人的戰鬥任務,以保證整個戰役取得全勝。
10月8日,東方發白天剛明的時候,只見大批的敵人從南擁來,一隊一隊地向北進,有的還集結在小山前公路兩側的窪地上,在很小的一塊地方竟聚攏了2萬多敵人,就像大雨前的螞蟻,一群群在路上亂竄,擠擠嚷嚷,不顧首尾,其密集的程度和混亂的狀況令人眩目。
遭到我軍的堵截後,敵人狗急跳牆,在密集的炮火掩護下,拼命地向20團的陣地進攻,炮彈雨點般地落到20團的陣地上。20團在劉忠的指揮下,一次又一次地打垮了敵人,並組織了反衝擊,與敵人展開白刃格鬥。敵人被我軍戰士英勇頑強的精神嚇住了,常常是進到距第20團陣地前沿三四十米處,就匍倒在地上,不敢前進了。
從早晨到中午,從中午到下午,一次、二次、三次……敵人連續發動了8次進攻,都被我軍打退了。敵人開始混亂動搖了,其炮兵不顧指揮官的威逼和吼叫,把山炮撤出了陣地,推到了河裡去,人隨即逃走了;其步兵再也不敢向前衝了,一個個趴在地上不起來。
劉忠親率1個團阻住了超出自己10倍的敵人,為整個戰役贏得了時間。當天傍晚,我太行、太嶽和冀南各軍區的部隊都趕到了,分別從左右兩翼包圍了殘敵。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閻錫山部第7集團軍副司令彭毓斌被擊斃,其第23軍、83軍全部被我軍殲滅。
土落村的阻擊戰一結束,劉忠便指示部隊趕緊打掃戰場。戰士們從漳河裡面打撈出敵人丟棄的10餘門山炮,又歸攏了所繳獲的武器彈藥。全旅指戰員個個忙得不亦樂乎。連日來,緊張的戰鬥吸引著他們,使他們忘記了飢餓。如今戰鬥結束了,才覺得肚子裡空了,真想趕快飽吃一頓後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這時,軍區又下達了新的作戰任務:長治守敵史澤波部已放棄長治向西逃跑了。各部立即追擊撤退之敵。386旅沿張店、馬壁向翼城方向追殲之。必須在半途追上,把該敵殲滅。
儘管部隊渴望休息一下,但接到任務以後,官兵們立即將疲憊拋至腦後,紛紛抖起精神。劉忠迅速作了分工,旅裡各領導分別下到各團作政治動員,邊動員邊出發,趁著朦朧的月色,直向西南挺進。
10月10日早晨,部隊到達一個陡峭的山谷中。這裡有一條湍急的小河,秋天的河水已經很冷了,部隊又沒有吃飯,身上穿著單衣。淌過河後,有不少戰士手腳都被劃破了,流出鮮紅的血,但仍然堅持著行軍,不肯停一步。當劉忠率領著部隊進到東西峪時,敵人已先過去了。部隊來不及喘上口氣,又繼續追擊敵人。此時,不用說人已經累得幾乎要倒下,就是騾馬也餓得走不動了。當地人民群眾看到後,紛紛端出熱飯熱水送到戰士手中,主動幫助部隊解決了吃飯、喂牲口問題。
離開了東西峪,劉忠帶著部隊直奔桃川。前出的偵察員趕回來報告:前方佛廟嶺、將軍嶺一帶發現敵人行軍大隊。
聽到這消息,劉忠心頭上的石頭放下了。他自言自語地說:“史澤波呀史澤波,可把你抓到手了!”
逃跑的敵人走了4天,才從長治走到橫水、東西峪。不是他們不想走快,而是因為一路上不斷遭到我民兵游擊隊的襲擊。這些驚慌失措的敵人,一聽槍聲便把部隊停下,偵察清楚後才敢前進,難免就像烏龜爬沙了。
黃昏前,劉忠給3個團部署了作戰任務,下達了戰鬥命令。劉忠命令各團12日拂曉在桃川一帶利用有利地形,徹底消滅閻匪第19軍。具體戰鬥部署是20團擔任正面攻擊,對團在左翼,38團在右翼,從兩翼包圍敵人,旅指揮所隨20團前進。
10月12日的早晨,東方剛亮,劉忠便站在桃川東面的山頭上觀察敵情。回回日的晚上,第772團在將軍嶺就與敵人交上了火,把逃敵的道路完全隔斷了。拂曉時分,20團、21團和38團從佛廟嶺方向加入了戰鬥,尾追敵人的太行部隊的1個團也緊緊地扭住了敵人,對敵包圍圈越縮越小。
12日早晨6時,我軍發起總攻擊。戰鬥持續了2個多小時。到上午8點半,戰鬥勝利結束了。閻錫山的19軍的1萬多人絕大部分被殲,共俘敵官兵5400餘人,軍長史澤波被活捉。至此,追殲長治逃敵的戰鬥任務勝利地完成了。
在上黨的整個戰役中,我軍共殲敵第19軍、23軍、83軍等11個師約3.5萬人。俘敵副總指揮胡三餘以下將官27名,繳獲山炮24門,輕重機槍2000餘挺、長短槍1.6萬餘支。上黨戰役殲滅的閻錫山部隊佔其總兵力的三分之一。
劉忠在回憶上黨戰役勝利時說:“這是一個乾淨、徹底、戰果輝煌的大殲滅戰。”
上黨戰役,打亂了國民黨整個內戰日程,打破了蔣介石、閻錫山迅速佔領全華北的野心,使華北解放區贏得了時間,能充分發動群眾,進行土地革命,併為以後的粉碎國民黨軍的進攻做好了準備。
上黨戰役結束後,為適應新的形勢,冀魯豫、冀南、太行。太嶽各軍區主力依次編為第1、第2、第3、第4縱隊,作為晉冀魯豫軍區野戰軍。劉忠在上黨戰役勝利結束後,在第4縱隊第10旅任政治委員,1946年4月晉升為第4縱隊參謀長。後來,又當上了第62軍軍長。
2.劉忠命令各炮齊發,集中轟炸一棵大榆樹後面的圍牆。接連幾炮,
就把那段圍牆打矮了五尺多
早在抗日戰爭時期,劉忠就是一位令敵偽膽寒的戰將。
1945年春天,各解放區的部隊向敵佔區先後發起了強大的攻勢。3月底,劉忠率領386旅結束冬季整訓以後,奉軍區首長命令,和4分區的部隊一起接受了開闢豫北的作戰任務。
豫北地區有許多股偽軍,最大的有兩股,一股頭目叫李正德,一股頭目叫張伯華。他們都有千餘武裝。
李正德原是豫北一個佔山為王的大土匪,抗戰初期,收買了一些地痞流氓,集攏成股,偽裝抗日,不久又叛國投敵,當上了濟源皇協軍的司令,盤踞在緊挨太行山南麓的尚莊。張伯華則盤踞尚莊以南七八十里的楊莊、毛莊,這傢伙陰險狡詐,也是一名鐵桿漢奸。
這兩大股偽軍雖有不少矛盾,但都是日寇的兇惡爪牙,為鬼子把守著豫北“治安區”的大門,扼住我太嶽部隊進出豫北的咽喉地帶,使我豫北敵佔區工作難以開展。我軍曾組織力量三次攻打尚莊,均因其據守頑抗和我各方面條件不夠成熟而未打下,於是李匪就更加猖狂起來。
劉忠受領了開闢豫北的任務後,面對豫北的敵情,先從何處開刀為好呢?劉忠進行了仔細研究後認為,張伯華、李正德雖並稱豫北偽軍中的兩霸,但在日本人和汪精衛的面前,張伯華是汪記國民黨的正統,又是偽政府的縣長,李正德不如張伯華得寵;而論實力,張伯華又不如李正德雄厚。因此兩人一直勾心鬥角,爭權奪利,誰都想找機會整倒對方。只要槍彈打不到他們自己頭上,都會隔岸觀火保存實力的。敵人內部的這個矛盾,正是我軍可以利用的。
擒賊先擒王,劉忠決定先打張伯華。
決定作出以後,劉忠故意派人將打張伯華的消息透露給李正德。李正德聽說要打張伯華,正中下懷。他認為八路軍不打自己盤踞的尚莊,才去打張伯華的楊莊、毛莊,這一仗不管誰勝誰負,必然會消耗雙方的實力,對他大有好處。因此在我出發之前,他就對其部下發出命令:“此次八路軍南下,意圖不明,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開槍。”
而張伯華也在做著美夢,心想前面有李正德擋著,兩邊有日本人抗著,我這楊莊、毛莊你八路軍可來不了。”因此他又疏於防範。
4月上旬的一個夜晚,星星不明月光暗,正是部隊隱蔽行動的好時機。劉忠率領20團、772團第3營、晉南獨立營和分區的騎兵排、山炮連,由沁水縣出發。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沿著尚莊外圍東側急進。李正德果然佯裝不睬。我軍當夜渡過沁河,在楊莊、毛莊外圍與4分區的部隊會合。
兩區部隊在劉忠和4分區司令員陳賡的統一指揮下,同時行動,黎明前接敵,拂曉發起攻擊。這是部隊整訓後的第一仗,戰士們格外勇猛,激戰不到1小時,就一舉將張伯華部殲滅,拿下了楊莊、毛莊。
初戰告捷,部隊情緒更加高昂,“拿下楊莊、毛莊,趁熱打尚莊!”不少同志紛紛向劉忠和陳賡建議。
的確,憑著當時部隊的銳氣,立即去打尚莊也未嘗不可。但劉忠考慮到尚莊的設防情況還沒有完全偵察清楚,若盲目去硬啃,必將花費很大力氣。必須善於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因此決定先把尚莊外圍的小股偽軍肅清,以孤立李正德,待確實摸清他的底細,再決定下一步對策。
在這一部署下,4分區部隊揮戈西進,將尚莊西南的偽軍據點一掃而淨,直逼濟源城下,監視著城裡鬼子的行動。劉忠帶著2分區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北渡沁河,突然來到尚莊東南的西向、義莊,消滅了盤踞在那裡的一股偽軍。為了造成更大聲勢,劉忠又派出一支部隊到西萬莊接應已被我爭取的董學義部起義。接著,部隊又迅速進駐到尚莊東北20來裡的紫陵。此時,尚莊周圍的偽軍大部被殲滅,一部投誠,大小據點均被我軍佔領,早已退縮進城的鬼子,懾於我軍聲威,也不敢輕舉妄動。李正德已完全處於孤立境地。
我軍剛消滅張伯華時,李正德確實高興了幾天,以為這一下他可以獨霸一方了。劉忠曾通過董學義捎信給他,讓他反正,他哪裡聽得進去?悍然回答說:“我可不是張伯華!”可是當劉忠率領部隊進至西向、義莊時,李正德沉不住氣了,急忙派人來探聽八路軍的意圖。
一天上午,一個自稱是李正德的政訓處長的人要求見劉忠。劉忠特意在主攻部隊20團的指揮所裡接見了他。這個人油腔滑調,滿險奸笑,很像一個“說客”。劉忠對他說:日寇已經日薄西山,你們要考慮後路,現在反正還來得及,我們可以給你們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政訓處長”對劉忠這些開導並不感興趣,“嘿嘿啊啊”了半天,才推說回去一定向李正德轉達。
劉忠嚴厲地說:“我們對你們李司令的歷史非常清楚。只要他誠心改過,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堅決與人民為敵,那是不能寬容的!”
李正德派此人來的目的是想了解八路軍是不是打尚莊,劉忠明確地表示,打不打,選擇的權力在李正德自己。“政訓處長”自以為弄清楚了,一溜煙回去了。
根據這種情況,劉忠知道不狠狠教訓李正德一下他是不會老實的,政治上仍應繼續爭取;軍事上則應做好一切準備,隱蔽實力,麻痺敵人,加強偵察,摸清底細,政治上爭取無效就堅決徹底消滅他。
於是,劉忠命令隱蔽所有的重武器,附近的部隊就地構築防禦工事,又組織了一部分民兵北上,並在群眾中散佈我軍即將北返的消息,一切都表現出既不是一支強大的部隊,也絲毫沒有進攻尚莊的樣子。
過了兩天,那個“政訓處長”又來了。不出劉忠所料,他除了還是支支吾吾地說了些不著邊際的話以外,一雙賊眼四處亂瞅。劉忠佯裝不覺,主動請他到附近駐地參觀。這位“政訓處長”真像“蔣幹過江”一樣,時而驚喜,時而狐疑,時而指東劃西,時而沉默不語。最後,大概他認為已偷到了什麼“機密”,竟匆匆忙忙不辭而別。
隔了兩天,李正德派人送來一封親筆信,要求八路軍派人到他那裡去談判。看樣子,李正德並不完全滿足他那位處長的報告,決心親自出馬。他自以為得意,通過談判,既可以進一步試探我軍動向;又能在尚莊顯點威風,討價還價。
劉忠決定將計就計,派分區敵工科長雷起雲和分區直屬隊總支書記範離二人為代表到尚莊與李正德面談。隨行的警衛員是偵察股長王傳訓和突擊連長陳夢華,還有參謀長的警衛員王英士。
臨行前,幾個代表裝扮整齊來見劉忠。劉忠對他們說:“這次談判,對敵人反正的可能性不可作過高的估計。我們可以進一步曉以大義,嚴肅地向他們指出,只有投誠才是生路。敵人若是真有誠意改邪歸正,那我們一定表示歡迎。但我們對敵人不能太老實了,李正德想方設法打探我們的虛實,我們也要趁此機會把尚莊的情況進一步摸透,儘可能記下他的佈防情況,不過一定要機智靈活,不能讓他有所警覺。敵人提出的要求不要輕易答應,但也不能斷然拒絕。”
幾個代表到了尚莊。果然,李正德在我方代表經過的路旁排列著各種輕重武器,耀武揚威,煞有介事。而我方的“警衛員”王傳訓和陳夢華卻故意裝得土裡土氣,裝成什麼都沒見過似的,什麼都去看,其實他們感興趣的倒不在於敵人故意擺設的那些武器,而在於察看敵人的設防和選擇我們進攻的道路。
正如劉忠等人所估計的那樣,李正德提出了四個自相矛盾的條件。頭兩條說可以聲明脫離偽軍,換成八路軍的旗號,聽八路軍的指揮;後兩條卻說不能將他調離尚莊,不準八路軍派人進去。李正德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已經一目瞭然了。
為了最後給李正德一個自新的機會,劉忠親自給李正德寫了封信,要李親自來與我方商談,會見的時間、地點可由李決定。李正德回信表示同意,會面的地點商定在敵我對峙中間地帶的一所學校裡,雙方互派代表和相應的衛隊,時間是4月23日中午12時。
我方準備了兩套方案:如果談成了,就進駐尚莊,進行改編,召開群眾慶祝大會;如果談不成,堅決打。因此劉忠要求部隊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23日中午12點到了,雙方代表準時來到會場,只有李正德遲遲不來。他的代表說:“李司令正在處理一件事情,隨後就到。”
一直等到下午2點,李正德還是沒有來。回去傳活的人也是一去不來了。最後李正德叫人帶來一張紙條,說今天有事,改天再議。
顯然,李正德把我軍的寬宏大量當作軟弱可欺。劉忠不再與他囉嗦,決定立即攻打尚莊,當時就在會場召開了連以上幹部會議,佈置攻打尚莊的戰鬥行動。
當天夜裡,劉忠帶著20團1營秘密接敵。進至尚莊東面的一個村子,敵哨兵剛問了一聲口令,就被我尖刀班的戰士砍倒了。接著,尖刀班旋風一般撲上橋頭,炸掉了地堡。這時,曾經當過談判代表“警衛員”的陳夢華帶著他的突擊連,避開敵人火力,掏牆越院進了村子,機槍、迫擊炮、山炮都架了起來,只待天亮發起攻擊。
敵人以為我軍拂曉前會退卻,一面盲目射擊,一面狂妄叫喊:“天快亮了,你們還不走,等一會兒皇軍來了,你們就當俘虜了!”愚蠢的敵人還以為我軍像過去打游擊一樣,夜間攻擊,拂曉前撤退。他們哪裡知道就在劉忠率領部隊進攻尚莊的同時,4分區的部隊也發起了對濟源日軍的攻擊。此時的八路軍部隊,已不是當年以游擊戰為主,而是要集中兵力攻打據點,開闢大片解放區了。
東方露亮,尚莊兩丈多高的土圍牆完全暴露在人們面前。劉忠一聲令下,步槍、機槍一齊開火射向碉堡,壓制敵人的發射點。尚莊的土圍子很高,只有用炮才能打開缺口,部隊才能通過。劉忠命令各炮齊發,集中轟打一棵大榆樹後面的圍牆。接連幾炮,就把那段圍牆打矮了5尺多。就在這炮聲隆隆之際,戰士們扛著梯子、木板、炸藥衝過了外壕。爆炸組長帶著一個戰士,迅速跑到圍牆下,把炸藥放在缺口上,“轟”的一聲巨響,圍牆又矮了五六尺。塌下來的牆土堆起一個大陡坡。我軍突擊隊就像猛虎一樣,翻過陡坡衝進土圍子。
經過激戰,尚莊敵人陣地大部被我佔領,僅剩圍牆門南面的一個地堡沒有打下,原因是這個地堡離吊橋大近,怕打壞了吊橋,所以沒向地堡開炮。而拿不下這個地堡,圍牆門就炸不開。在這焦急時刻,戰士們用“土坦克”掩護前進,到地堡前扔下幾捆集束手榴彈,連續巨響後,地堡塌陷了。
巷戰不到兩小時,尚莊被我完全佔領,只有一小股敵人從地道里逃了出去,最終還是被我軍騎兵排追上消滅了。
第二天早晨,劉忠走進原為李正德司令部的那座院子,警衛戰士押來了一個身穿爛布袍,頭上沒有毛的俘虜,他就是李正德。他是從地道溜走的,在我騎兵追捕時,又藏到群眾中去,後來在路上經群眾指點,才把他揪了出來。
劉忠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回可把你請來了吧,現在你還要求什麼條件嗎?”
李正德垂下了腦袋。
消滅了豫北地區這兩股最大的偽軍後,我軍聲威大震,豫北根據地迅速擴大,成為大反攻的堅強基地。
3.劉忠率第62軍來到西北,後來又去了西南,足跡踏遍了半個中國
1949年5月,為了加快全國解放進程,加強西北戰場解放軍力量,中央軍委決定調華北野戰軍第18和19兵團入陝,隸屬西北野戰軍建制,參加解放大西北的作戰。這樣,劉忠率第62軍來到西北,後來又去了西南,戰場足跡踏遍了半個中國。
華北野戰軍2個兵團調配給西北野戰軍,立刻扭轉了西北戰場敵我力量的對比形勢,彭德懷手下有兵有將,他放開手腳,痛痛快快地教訓了曾經猖狂一時的西北“二馬”,捎帶著再猛踢一腳已被打蔫的胡宗南,幾乎是所向披靡,橫掃西北五省。
西北“二馬”如喪家之犬逃離後,胡宗南殘部還在作最後的掙扎。他收拾殘部,組織了川陝甘邊綏署,歸攏殘兵敗將約30萬人,分佈在四川、西康兩省及隴南、陝南等地。
分佈於陝南的蔣軍是:安康、石泉地區為第3軍、第98軍;川陝公路鳳縣至漢中為第27軍、第36軍;鎮安、佛坪地區為第17軍。
分佈於隴南的蔣軍是:第119軍於武都,第1軍、第65軍、第90軍於徽縣、成縣、兩當地區。
以上敵軍共15萬人左右,佔整個“川陝甘邊綏署”兵力的一半,其目的在於阻止解放軍主力南下。
11月中旬,我第2野戰軍由川東和貴州入川,敵害怕我第1野戰軍、第2野戰軍南北夾攻,遂決定將陝甘主力南撤成都,阻止我第2野戰軍入川。中共中央軍委抓住戰機,命令第18兵團撥歸第2野戰軍建制,首先解放隴南、陝南地區,而後入川作戰。
第18兵團以第62軍由岷縣向西固、武都進攻;第7軍由天水以一部向武都進攻,另一部向微縣、略陽、大安鎮進攻;第60軍由寶雞以南沿川陝公路南下,向沔縣、寧強、大安鎮地區進攻;第61軍南越秦嶺向漢中、城固進攻;陝西軍區地方兵團配合行動。
12月5日後,我各路部隊依照預定計劃發起進攻,11日到達指定地區。敵軍主力已先行逃走,因此,一路追擊無大戰鬥。武都之敵第119軍於12月11日舉行起義,至此提前兩天完成了第一步追擊作戰計劃。
第18兵團挺進隴南、陝南時,我第2野戰軍已佔領重慶。宜賓及其間長江沿岸各要點,並向內江、樂山進攻,蔣軍退路已經切斷。面對大好形勢,第18兵團各部隊均加速向四川前進。劉忠率第62軍於12月26日提前進至什邡。
還在劉忠率62軍進軍隴南前,胡宗南就派了他的秘書長。軍統特務頭子趙龍文帶第338師進駐武都,妄圖負隅頑抗。趙龍文一到隴南便做了三件事情:頭一件是精心策劃,大肆活動,組織隴南反共工作團,自任團長;第二件是舉辦國民黨黨員、三青團團員的救黨簽名登記,拼湊反動骨於力量;第三件是大辦隴南軍事政治學校和隴南民眾組訓講習班,成立武郡、禮縣、岷縣邊區游擊區,收編當地土匪,妄圖阻止解放大軍勝利前進的步伐。
就在這時,國民黨第119軍殘部,在王治岐和蔣雲台的率領下,也逃竄到武都。
特務頭子趙龍文當天晚上就將王治岐部進駐武都的情況,發電報告了胡宗南。
胡宗南立即來電指示趙龍文:“注意蒐集王部情況,密切監視其動向,嚴防其暗中破壞。”
王治岐第119軍突然來到隴南,胡宗南當然很不放心,除原駐武都的第133師外,又將第12師由成縣移駐武都,加上趙龍文帶來的第338師,從三個方向對王治岐的第119軍實施監視和控制。
王治岐和蔣雲台都看出了胡宗南的陰謀,但兩個人的態度卻大不相同。王治岐為了靠攏胡宗南,以釋疑慮,便攜眷住進武都城裡,和趙龍文勾勾搭搭,打得火熱。而身為119軍副軍長兼第244師師長的蔣雲台則有意投向解放軍,他面對複雜局面,心中自有算盤,說什麼也不肯進城,隨第244師師部駐在距城50多里的安化鎮。
一天下午,衛兵報告說,有一個老百姓要見蔣雲台,有事面談。蔣雲台猶豫了一下,便讓衛兵將來者帶進來。
這是一個隴南山區老百姓裝束的中年人。蔣雲台上下打量他一番,問道:“你姓什麼?”
“我姓王。”來人說著,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交給蔣雲台。蔣雲台展開紙條,兩行小字躍人眼簾:
“我已回到家鄉,一切很好。——韓練成”
韓練成曾是國民黨的一個軍長,他很早就傾向共產黨,在山東戰場數次“兵敗”,助解放軍一臂之力,蔣介石離開南京時,韓練成在我地下黨幫助下安全脫險,加入革命隊伍。他是甘肅人,這次返回故鄉主要是策動國民黨軍中的舊友投誠。
蔣雲台看過短箋,將信收起來,問:“這張紙條,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來人毫不隱諱地說:“我從延安帶來的。韓練成本人我沒有見到。”
蔣雲台聞言,半晌無語。
來人沉默了一陣,又說:“蔣先生,我們的上級希望你幫助我們,我還有事要辦,馬上就走。你還有什麼話沒有?”
蔣雲台站了起來,望著窗外的天空,說:“你告訴你們的負責人,我會盡力而為之的。”
蔣雲台怕當地的便衣特務把來者捉去,即令第244師軍需主任馬維民用吉普車將他送出境內。
這個姓王的人其實是解放軍中的一個副團長,名叫王景帆。
我軍在積極爭取蔣雲台起義,國民黨特務趙龍文也在不擇手段地拉攏引誘他投靠胡宗南。
一日,趙龍文派手下人專程來請蔣雲台進城。趙龍文為了消除蔣雲台的疑慮,命令自己指揮的第338師部隊後撤,並親率第338師師長和隴南警備司令等人,一同來到城郊,歡迎蔣雲台進城。
當晚,趙龍文又請蔣雲台吃飯。酒過三巡,趙龍文話中有話地對蔣雲台說:“有人說你從天水撤退後向三面看:一面看漢中,一面看蘭州。一面看西安。”
這裡說的“漢中”指的是胡宗南;“蘭州”指得是馬步芳;而西安則是指西北野戰軍總部。
蔣雲台假裝品嚐酒的味道,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從天水撤退後,希望漢中給我一點補充,我不但一面看漢中,而且望眼欲穿。至於蘭州與西安,我對他們不抱任何希望。”
趙龍文故意咳嗽兩聲,說道:“聽說這次關中作戰後,你對漢中綏署怨氣很深,頗不高興。”
蔣雲台知道這是趙龍文在探他的底細,就嘆了一口氣,攤開雙手,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半發牢騷半訴苦地說道:“我們是軍人,誰把我們當人,我們就給誰效力,胡先生當第1師師長的時候,我就是新14旅的旅長。胡先生如今已經統大兵五六十萬了,我還是過著孤臣孽子的生活。特別是這次關中失敗後,陝署部隊把我們軍的槍支收去不少,兵接去了很多,真是閻王不嫌鬼瘦。”
趙龍文聽了這話,自以為蔣雲台有爭取過來的希望,立即和顏悅色地說:“胡先生對你很器重,我這次來武都時,他一再囑我轉告你,第119軍的損失他完全負責補充。”
蔣雲台明知這是趙龍文給他使的催眠術,表面上只好偽裝高興,表示寬慰,笑著說:“胡先生對我如此器重,又肯伸出手來救援我,我當然心裡就有個底兒了。”
趙龍文一聽,滿險堆笑地說:“只要你跟胡先生走,有你的甜頭呢!”
蔣雲台將計就計,也給趙龍文一顆“定心丸”,笑著說:“你放心,我心裡清楚著呢!”
蔣雲台一邊與趙龍文周旋,一邊派人與劉忠率領的第62軍等部隊聯繫,等待起義時機的成熟。就在他暗中準備之時,胡宗南突然打來電報,說:“經與中央確定,以王治岐為第5兵團副司令,仍兼任第119軍軍長,另成立1軍由蔣雲台任軍長,率第244師入川,另撥兩師編組成立。”
見此命令,蔣雲台心中甚疑,他當著王治岐的面,接受了軍長的任命,但提出要先給2個師的裝備,並在甘肅成立。他知道自己若是入川,將完全置於胡宗南的控制之下,一點回旋餘地也沒有了,所以他找出各種藉口拖延入川。
趙龍文見蔣雲台拖著時日不肯入川,心中的鬼算盤一撥拉,鬼主意就打在王治岐身上了。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請王治岐吃飯。酒宴前,他故意借酒助興,大講陝南城固地區電燈如何明亮,學校如何好,那裡又是魚米之鄉,部隊駐在那裡多麼好之類的鬼話,慫恿王治岐向胡宗南要求,將第119軍調往城固。
王治岐被灌得酩酊大醉,東倒西歪,身子都挺不直了,噴著酒氣說:“媽的!第119軍我當家,我說了算!就去城固享幾天福……”
趙龍文趁王治岐神志不清之時,當即親自執筆擬好電文,雙手遞到王治岐面前。王治岐從趙龍文手中奪過筆,罵罵咧咧地簽了名。
電報發出後,胡宗南很快覆電,命令第119軍即速開到陝南城固。
這時候,王治岐才有點後悔,可是嘴上卻不好再說什麼了。他找來蔣雲台,研究部隊的出發問題。
蔣雲台看過電令,不以為然地說道:“胡宗南的主力即將全部入川,現在準備放棄漢中,要第119軍開到那裡,顯然是給他們作後衛掩護,給他們充當炮灰,去作犧牲品!我看不能去。部隊自關中失敗後,沒有得到任何補充,士兵連鞋襪都沒有,現在先向胡先生要求補充被服、鞋襪後,再研究開往城固的問題。”
當日,蔣雲台又直接給胡宗南發電,說明所謂王治岐要求調往城固的經過,並陳述這個部隊存在的實際困難,要求暫緩行動。
胡宗南不知出於何種考慮,接蔣雲台電報後,居然同意了蔣雲台的請求,改令119軍在漢江以南雷家壩至大船壩之間佈防。
這一下把趙龍文氣壞了,大罵蔣雲台。
過了幾天,蔣雲台又得到一個消息:第90軍軍長陳子幹率第12師由漢中南部兼程開往武都。他當即打電話問王治岐,第12師開來武都是什麼任務?王治岐說他不知道。蔣雲台讓他問趙龍文。趙龍文謊稱不知。蔣雲台一聽火了,在電話上對王治岐說:“趙龍文是綏署主任,胡宗南的一個軍長帶著一個師向我們這裡開來,他會不知道?這話誰相信?你可請趙龍文通知第12師,叫他們的部隊經甘泉取道漢王寺再進武都,如果要經過第244師駐地,部隊發生衝突我不負責!”
王治岐隨即去見趙龍文,把蔣雲台在電話中對他講的話,全都說給了趙龍文。趙龍文氣得拍著桌子,大罵一通,最後他問王治岐:“119軍到底是誰當家?你就不能下個命令?全由了蔣雲台,這樣下去還了得?”
王治岐尷尬地說:“蔣雲台手中有個第244師,他又是副軍長,我也有難言之苦啊!何況在當前的局勢下,該忍讓處還得忍讓幾分。”
趙龍文氣咻咻地罵道:“媽的!再這麼忍讓下去,我們總有一天會被蔣雲台賣到共軍手裡去!”
趙龍文罵歸罵,但又怕來硬的萬一擴大事態不好收場,只得暫時忍下這口氣,通知第12師經甘泉進駐漢王寺。
儘管趙龍文向蔣雲台作了一些讓步,但他掌握的第12師和第338師,卻明目張膽地對著蔣雲台第244師駐地方向築起了工事。趙龍文也在尋找機會置蔣雲台於死地。
這天,趙龍文得到一個報告,當即來找王治岐,見面就來了個先發制人:“我剛接到隴南綏署偵察台的報告,發現在蔣雲台第W師駐地安化附近,有一架電台與共產黨聯絡發報,電文一刻尚未破獲。此事關係到黨國利益,必須從嚴查處!”
王治岐一聽,大吃一驚,當著趙龍文的面,慌忙打電話問蔣雲台是怎麼一回事情?
蔣雲台冷淡地說:“安化附近當然包括我們陣地的前沿,如有電台,可能是解放軍偵察部隊帶的。”
王治岐把蔣雲台的回答講給趙龍文聽,趙龍文一時手中沒有確鑿證據,只是亂罵了幾句後走了。他回到隴南綏署後,馬上叫來十幾名特務,吩咐道:“你們立即化裝潛入安化蔣雲台第244師駐地,務必查清電台一案,並收集蔣雲台的一切活動情報,如有可疑人員來往,設法抓一兩個來,我要親自審問!”
特務化裝出發後,趙龍文又下令偵察台必須儘快破譯電文。同時,他給第12師和第338師下了一道密令:
“嚴密監視並控制第244師,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命令發出後,趙龍文得意地自語:“蔣雲台,你等著瞧!”
再說蔣雲台在電話上把王治岐的質問搪塞過去後,心中警覺起來,深感無線電最不保密,於是密令部下儘量壓縮與一野總部之間的電訊聯繫。
趙龍文派出的特務和偵察台一時抓不到蔣雲台什麼把柄,趙龍文只好忍下這口氣。這時,西北戰場形勢已經完全明朗,青海省和甘肅河西地區即將全部解放,趙龍文見國民黨大勢已去,王治岐和蔣雲台的第119軍也拉不到陝南去,自知再賴在隴南也沒什麼意思,弄不好還會落入共產黨手裡,便逃到陝南漢中去了。
趙龍文將手下人馬撤出隴南後,蔣雲台抓住時機,適時發動了武都起義。
王治岐被起義的槍聲驚得從床上跳下來,他只穿著一條褲衩,滿屋子打轉轉。起初他沒有想到是蔣雲台發動了起義,以為是解放軍攻進了武都城,嚇得六神無主,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當他從衛兵的嘴裡得知是蔣雲台發動了起義,渾身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裡含含糊糊地罵道:“媽的!讓趙龍文給說準了,我真的被蔣雲台賣給共產黨了!”
他這才想起抓槍,歇斯底里地跳起來,朝衛兵吼道:“媽的!老子的手槍哪去啦?”
衛兵揉著發紅的眼,只好老老實實地對他說:“半夜裡,蔣副軍長親自跑來,下命令讓把你的槍藏起來!我就藏起來了……”
這話把王治岐氣得半死,蔣雲台半夜裡居然來過,自己一點也沒察覺,他雷霆大發地叫罵:“媽的,你們這些狗雜種!全都吃裡扒外!把槍給老子拿來,老子死給你們看!”說完,朝衛兵撲去。衛兵的臉上又捱了幾巴掌,身體被打得失去了平衡,差點兒一頭栽倒在地。
正在這時,蔣雲台帶著幾個人,笑嘻嘻地進來了。
“軍長,讓你受驚了!我已經起草了一份起義通電,請你領銜簽字吧!”
蔣雲台給王治岐的面子夠大的了。國民黨第119軍在武都起義後,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西北軍區獨立第3軍,蔣雲台擔任軍長。
隨後,劉忠率領第62軍,開進了武都。至此,隴南宣告全部解放。
佔領武都後,劉忠率領第62軍繼續前進,挺進川西。
1949年11月30日,蔣介石由重慶跑到成都。毛澤東立刻向賀龍發出率部由北入川的號令。賀龍隨即率領第18兵團和第7軍19師分三路由陝入川,急速南下。
這三路部隊是:
右翼為劉忠率領的第62軍。向四川江油、綿陽攻擊前進;
中路為張祖諒率領的第60軍,由寶雞、天水向沔縣、略陽地區進發,然後沿川陝公路向梓潼、綿陽攻擊前進;
左翼為韋傑率領的第61軍,由寶雞東南向漢中、城固地區進發,到達漢中後,經南江、巴中向鹽亭、三台穩步前進。
當年兩把菜刀鬧革命的賀龍,如今擔負起指揮千軍萬馬由北入川直戳蔣介石、胡宗南國民黨軍屁股的重任,他把部隊化成三把利刀,直向川中殺去。
在留壩,賀龍特約請一些軍以上高級指揮員和隨行人員,來到了附近的韓信廟觀光。這是一座風景幽雅、雕樑畫棟的古建築群,遮掩在一片綠蔭蔭的森林中。殿堂內,身著戎裝的韓信塑像,手扶寶劍,目光炯炯地望著遠方的來客。
賀龍一邊興致勃勃地觀看,一邊向身旁的指揮員和隨行人員講著歷史上的那段“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引後人深思的故事。眾人津津有味地聽著,也有人在想,賀龍司令員今天把大家請到這裡來旅遊,並不完全是為了講古吧?
眾人圍著大殿轉了一圈後,賀龍揮動著手中的大煙鬥指點著廟宇內的建築,深有感觸地說道:“此地就是蕭何月下追韓信的地方。但是,我們今天可不是在追韓信,而追的是胡宗南。我們更不是把他請回來,而是堅決徹底地消滅他。我們現在絕不能做蕭何!”
賀龍他那特有的爽朗笑聲,在韓信廟中迴盪。到這時,大家方明白今天此行的真正意義所在。
劉忠指揮的第62軍率先行動了。他們在突破國民黨軍防線後,向南疾進。12月3日,第185師、186師由漳縣、鹽井鎮地區出發,經西和、望子關等地,於9日進至武都東南的甘泉、楊家壩,控制了由武都入川的主要交通要道。第184師同日由岷縣出發,進至西固,擊潰敵第739團。該師不顧一切疲勞,繼而翻越雲霧瀰漫、終年積雪的安紫嶺,忍飢受凍,不分晝夜地跟蹤追擊,於10日追上敵人,俘敵2000餘人後,解放了汶縣。
進至漢縣後,正面摩天嶺的道路已是冰封雪蓋,很難通行,在此情況下,劉忠決定第184師、185師主力改道經碧口、青川向綿陽進軍。
第185師於11日由武都出發沿白龍江南下,13日抵近玉壘關。此地是由隴南入川的要道,白龍江和汶河匯流於此,周圍全是懸崖峭壁,一道鐵索橋連通兩岸,地勢非常險要。國民黨軍在撤退時已將鐵索橋炸燬。第185師部隊進至玉壘關後,一面組織部隊趕做木筏子日夜搶渡,一面組織工兵架橋,但因水流湍急,架設點在開始選擇也不當,連架4次都未成功。
全師官兵在深山峽谷中,已是露營5晝夜了,所攜帶的糧食全部耗盡,到了第5天只好是“人吃馬料,馬吃野草”了。
此時,最艱苦的還是工兵部隊,他們不但同樣餓肚子,而且還要架橋鋪路,有10多人體力不支被急流捲走,英勇犧牲,其他人仍不顧艱險,冒著刺骨的寒風,赤身下水與急流搏鬥,扶木打樁,終於在16日將浮橋架通。17日,185師順利過江,18日進佔碧口。劉忠率軍直機關也由浮橋通過,隨第185師前進,進至碧口。
擔負由摩天嶺進川的先頭部隊,是62軍184師550團3營。部隊出發前,師長林彬專門趕到營裡,對全營官兵作動員:“從這裡往南500裡,是橫貫四川、甘肅兩省的摩天嶺,你們必須在那裡截住敵人,阻止敵人進入川西平原與胡宗南的主力匯合。這一仗打好了,就為我軍從西路進入四川,完成對胡宗南軍隊的合圍打開了通道。你們要發揚打太原悼馬山時連續打退敵人8次衝鋒的勇猛頑強精神,緊緊咬住敵人,將敵人殲滅在摩天嶺!”
3營連夜出發了,由一個回族老大爺帶路,踏上了南進的征程。
天上下著毛毛細雨,道路泥濘,行軍很困難。部隊一走就是幾天,沿途又找不到食物,但大家仍是把褲腰帶緊了又緊,堅持急行軍。教導員和營長二人跑到隊伍的最前面,站在一個高坡上,打起了快板:
戰士面前無難關,
越是困難越向前;
不怕山高路又遠,
不怕敵人多兇頑;
邁開大步追上去,
捉住痛打胡宗南!”
在這種勇敢頑強精神的鼓舞下,3營一口氣追了兩天兩夜,第三天黃昏時,終於趕到了摩天嶺下。
這時偵察排長趕來報告,說前面河灘上發現埋鍋做飯的痕跡,估計敵人剛離開這裡不久,可能正在翻越摩天嶺。
一聽這話,全營上下立即來了精神,連續行軍的疲勞頓時拋至腦後,紛紛說我們累,敵人此時比我們還困難,還要累!在天已全黑的情況下,敵人不會再向前走了,肯定要停下來宿營。這正是我們出擊的好時機!
嚮導莫大爺聽說今晚就要過摩天嶺,好心地勸阻說:“山上懸崖陡壁,過去我們上山都要選好天氣。眼下大雪封山,天黑路滑,危險啊!”
3營長回答道:“放心吧,大爺!我們解放軍戰士都有一副鐵翅膀呀!”
部隊稍事休息後,便沿著一條羊腸小道艱難地向白雪皚皚的摩天嶺攀登而去。
寒風呼叫,雪越下越大,山勢越來越陡,空氣越來越稀薄。直到次日凌晨3時,3營才登上山項,然後迅速向下滑行。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部隊下山時,一個個腳下像抹了油,走幾步就要摔一跤。這時天已漸漸發亮,敵人可能就住在前面不遠處的村子裡,時間顯得更加緊迫。尖刀排長王彥斌帶著兩個戰土索性把槍朝懷裡一抱,朝山下滾去……
過了一會兒,山下傳來了三下擊掌聲。
“行!他們還活著!”山上的戰士們也拍起巴掌。眾人摹仿王排長他們滾下山的方法,也都一縮脖子,蹲下身子,朝山下滾去。
山下,是一個名叫底兒坎的小山村,國民黨軍潰退部隊一個警戒排住在這裡,幾個哨兵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回巡邏著。其他的敵人還在睡夢中。敵人團的主力部隊駐在不遠處的上底兒坎村,敵師部住在1公里外的下底兒坎村。
3營長觀察了一遍周圍的地形,讓9連連長帶領3排先除掉面前的這個障礙。9班長帶著一個戰鬥小組,悄悄地摸上前去。在敵哨兵轉身的一瞬間,突然撲上去卡住了他的脖子。9連長帶著戰士們迅速衝進房間內,滿屋敵人躺在床上乖乖當了俘虜。
解決了敵警戒排後,3營立即兵分兩路,7連和師偵察排分工打下底兒坎的敵團主力,9連分工打上底兒坎的敵師部,機槍連分別配屬給兩個方向的連隊。
槍聲大作,正在睡夢中的敵人不知解放軍究竟來了多少部隊,早已嚇得暈頭轉向。企圖頑抗的敵人被當場擊斃,1400多名俘虜在天破曉時被押出了村莊。
天險摩天嶺就這樣被突破了。
184師主力開始下山了。山腳下,一條水面寬約20米的河流橫在面前,湍急的河水在冰雪中嘩嘩作響。此時無法架橋也沒有時間架橋,前衛連連長朝河水中間扔了一塊石塊,測定水深不會沒頂後,大手一揮:“趟過去!”
戰士們立即行動,踏破岸邊淺水處的薄冰,從齊腰的冰水中涉過。
上岸後,被呼嘯的冷風一吹,滴著水的棉褲很快就被凍得硬邦邦的,走路兩腿打彎都困難。戰士們用勁地又跺腳又蹦跳,棉褲上的冰塊經不住這折騰,僻哩啪啦紛紛落地,空野裡傳出一片清脆的響聲。
突然,有人發現槍已經拉不開栓了,手榴彈也被凍得擰不開蓋,這可是大事啊!萬一遇到敵情可怎麼辦?
一個老戰士靈機一動,嚷道:“你們嚷嚷啥,快往槍栓上尿尿!”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行進中的隊伍頓時都停下來撒尿,空野裡又泛起一股股白霧。這個辦法還真靈,槍栓拉開了,手榴彈蓋也揭開了,爽朗的笑聲迴盪在秦嶺雪原。
“快擦乾!防止再凍上了。”那位老戰士又大聲建議道。於是,大家擦乾了槍上的尿水,繼續向前猛進。
184師一路奪關斬隘,於18日進至青川,20日解放江油。中壩。第185師、獨立1師及軍直機關部隊於18日由碧口出發,經青川、江油、德陽,於27日進至廣漢。
再向前,就是成都了。
劉忠率領第62軍進入四川后,先後解放了雅安、康定、西昌,殲敵1萬餘人。解放了當時的西康省。劉忠擔任司令員。1950年7月又擔任川西軍區司令員,1955年他被授予中將軍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