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臂虎將——上將賀炳炎
賀炳炎湖北松滋人,1929年參加紅軍。解放戰爭時期任西北野戰軍第1縱隊副司令員、司令員。一野第1軍軍長。1955年被授予上將軍銜。
1.17歲的賀炳炎一人一次就逮住了47個俘虜,並順利押回駐地。被人
稱為“賀小龍”
1929年春。
積雪初融,大地復甦。在湖北漁洋河一帶的漁洋關、松木坪、江家灣等地,有一位身體瘦弱、衣衫襤褸、可憐巴巴的少年,跟隨一位面黃肌瘦的兄長,走街串巷,為人打鐵器,換一些食物維持生命。少年無論走到哪裡,頭一件事就是打聽村子裡駐沒駐紅軍。
這個少年就是賀炳炎。
賀炳炎,1913年生。父親賀學文是個靠幫工、背煤為生的窮苦人。賀炳炎的出生給賀家又平添了一分憂愁,多了一口,就多了一份負擔,本來就近乎窮困潦倒的家庭,到哪裡去尋新添一張嘴的口糧啊!
賀學文為這個新生的嬰兒取了一個響亮的乳名——明言,這個小小的名字蘊藏著賀學文對明言(年)的期盼,也暗示賀家對正直和光明的嚮往。母親晏蘭則喚明言為“麼娃”。
“炳炎”這個名字是明言懂事後改的。賀炳炎嫌“明言”二字不響亮,便與教書先生一合計,更名為“炳炎”。用賀炳炎的話說,“這個名字威風,聽起來有氣魄,還不失‘明言’的味兒。‘賀’嘛是祝賀,‘炳’嘛是燒大火,‘炎’就更不用說了,加起來就是讓焚燒舊社會的大火衝上天!”
賀炳炎全家五口人,五張嘴,全靠父親背煤的微薄收入來維持生活。賀炳炎6歲時母親病故,這對賀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姐姐被迫送人做了童養媳,哥哥過繼給他人。嬸嬸胡德秀憐愛侄兒,將賀炳炎接到家中撫養。
賀炳炎9歲時就隨著父親在江家灣、鄭家恢煤礦開始背煤,當上了“煤黑子”。稚嫩的雙肩過早承擔了生活的壓力。風裡來,雨裡往,一個弱小的少年,歷盡生活的百般艱辛。因年少體弱,力不能支,常常被煤筐壓得爬不起來,心疼得賀學文時常暗自落淚。賀學文見兒子實在受不了,就帶他轉到鄭家惱煤礦學挖煤。在石頭縫裡摳煤,賀炳炎雖人小可以直起腰,但膀不圓、力不足,一鎬下去只能刨個小窩窩,砸起的煤碴嗆得他滿臉烏黑。賀學文只得託人說情,讓兒子到松木坪地主劉晴軒家放牛。
劉晴軒在鄉里霸道慣了,有一次看見年幼的賀炳炎在與小夥伴們一起做遊戲,於是二話沒說,舉起“文明棍”朝賀炳炎頭上身上打去。直打得賀炳炎遍體鱗傷,這才拂袖而去。
地主周武壽的幾隻鴿子丟了,找不著,便跑到賀家門口大吵大鬧,硬說是賀炳炎領著小孩子殺了煮著吃了。賀學文只得連連賠不是,借錢賠了才息事走人。
壓榨、欺凌,一件件一樁樁在賀炳炎幼小的心靈中積壓;苦水、深仇,澆灌著它生根、發芽。賀炳炎做夢都盼著自己快快長大,學那些殺富濟貧的英雄好漢,為窮苦人報仇出氣。
大革命的洪流席捲而來時,賀學文積極參加農民運動,當了農民協會會員。大革命失敗後,到處白色恐怖,賀學文被迫背井離鄉,在湘鄂交界一帶四處躲藏。1929年春,賀龍率紅軍第4軍來到澧縣、松滋、宜都邊境一帶活動,賀學文將孩子託付給親戚,毅然參加了紅軍。
不久,賀學文跟隨部隊到五峰、宜都、松滋邊境的漁洋關、王家畈、松木坪、劉家場一帶打游擊,回到了家鄉。父子相見,自然喜不自禁、賀炳炎懇求父親帶他去當紅軍。賀學文考慮再三,覺得他太小,一是參加隊伍出不了力不說,弄不好會給隊伍上帶來許多麻煩。便對賀炳炎說:你先跟內兄蘭良鑑學好打鐵手藝,以後再來接你當紅軍。
賀炳炎見父親說的在理,只好挑起擔子,跟著內兄走鄉串戶去打鐵。賀炳炎雖說打鐵學藝,但心一直掛記著當紅軍的事。一天,他打聽到附近有紅軍部隊,於是在深夜裡趁內兄睡熟,悄悄出門去追趕紅軍了。
說也巧,這支部隊就是賀學文所在部隊。賀炳炎竭力要求父親帶他參加紅軍。賀學文看了看兒子依然瘦小的身體,搖了搖頭,用愛惜的口氣說:“你娃子個子太低!”
“個子低怕啥?我力氣大,不信咱倆掰個手腕子看看,要是我贏了你,你就得答應我參加紅軍!”
“這個我信,打了多半年鐵,又多吃了半年飯,還能一點勁不長。可你實在是太矮了,連槍尖都夠不著,咋當紅軍打仗?”
“我說你不過,但有一條,反正我要當紅軍,替窮苦人打抱不平。”
“你……”
賀家父子,一個怕給紅軍添亂子,硬是抱住葫蘆不開瓢;一個死磨硬泡,不達目的死不罷休。
賀炳炎見文的不行,決定來武的。翌日深夜,尾隨紅軍,來到紅軍的新駐地。
賀學文原以為兒子聽了他的話回去了,不曾想在新駐地又見到了兒子的身影。賀學文要攆兒子回去,兒子犟著脖子就是不走。你拉他拽,賀學文所住的小院,熱鬧得開了鍋。
恰巧,賀龍軍長來了。賀炳炎一看來了一位大首長,便往地上一躺,哭得更是傷心。
賀龍問明情況後,動情地說:“收下,收下,發到宣傳部去提漿糊桶子吧!”
賀炳炎一聽這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學著紅軍的樣子向賀龍敬了個軍禮。可能是興奮,也可能是緊張,舉起的竟然是左手,一時把小院裡的紅軍將士們惹得哈哈大笑。
當時,賀龍等人初創湘鄂邊革命根據地,國民黨反動武裝瘋狂地進攻,企圖將革命扼殺在搖籃之中,雙方戰鬥十分頻繁,每天都在行軍打仗中。
1930年7月下旬的一天,紅軍要在潛江淵博子口同白軍作戰。大清早,槍炮就轟轟隆隆地響起來,頓時硝煙遮天蔽日。戰至中午時分,雙方的激戰達到白熱化程度。為了決戰勝利,賀龍總指揮決定在白軍精疲力竭的時候把紅6軍預備隊紅6師拿上去,從側後再給白軍狠狠揍上一拳。決心一下,賀龍衝此時擔任自己警衛班長的賀炳炎一聲吼道:“小鬼,快,傳達我的命令,讓紅6師上!”
“是,保證完成任務!”未等話說完,賀炳炎已竄出去十幾米。
紅6師投入戰鬥,白軍腹背受擊,只落得丟屍棄械抱頭鼠竄的份了。
戰鬥結束後,許久沒見賀炳炎回來。賀龍司令員接到報告後,命令警衛連長:“快,多派幾個人到戰場上去給我找,順著紅6師攻擊的路線去找!這小鬼想打仗都想瘋了,可能跑到戰鬥部隊裡去了。”
果然。賀炳炎送罷信途經紅6師陣地時,看到戰友們打得正起勁,心裡就癢得慌,順手就從地上撿起一顆手榴彈,“嗖”地向白軍投了過去,幾個白軍當場就被炸得飛上了天。
此時,紅6師的衝鋒號響了,紅軍戰士個個像老虎下山一樣呼喊著衝入敵群。賀炳炎看得直眼紅,想隨戰友衝上去,但自己的任務是傳達完命令就回去保衛首長。他無可奈何地打消了這個念頭,撿起幾顆手榴彈朝腰裡一別,提著駁殼槍抄小路急急忙忙地往回趕。
賀炳炎剛跑下一個土坡,不禁驚叫一聲,險些和幾十名溜出包圍圈的白軍碰了正面。他靈機一動,閃身躲到一棵大樹後。白軍急於逃命,沒發現有人追,便你爭我搶地朝蘆葦蕩裡竄。賀炳炎想,這茫茫無邊的蘆葦蕩,鑽進幾十個白軍還不像大海里掉了幾根針,到時上哪兒去找?決不能讓白軍鑽進蘆葦蕩,賀炳炎來不及多想,急中生智,“蹭”地一縱身從樹後跳出,擋住了白軍的去路。他一手緊扣駁殼槍,一手高舉手榴彈,怒目圓睜,高喊一聲:“繳槍不殺,紅軍優待俘虜!”
溜出包圍圈的敵人,本來早就嚇得掉了魂似的,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來,一下全都愣住了。
賀炳炎不等敵人清醒過來,便指著前面乾涸的水塘,大聲命令:“把槍都放到培埂上,人都進塘裡去,誰也不許亂跑,快,快,別回頭!”
俘虜中有一個當官的,他故意磨磨蹭蹭,用賊眼朝四下張望,發現面前的紅軍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便突然舉起槍朝賀炳炎射擊。
賀炳炎畢竟當過大半年紅軍,特別是跟著賀龍當警衛員這一陣子,練就了一手好槍法。他眼疾手快,扣動扳機,“砰”地一槍,撂倒了這個圖謀反抗的軍官。
槍一響,幾個想逃的白軍士兵乘亂撒開腿便跑。
“奶奶的,我叫你跑!”賀炳炎乘勢擲出一顆手榴彈,“轟隆”一聲,三四個逃跑的敵人被炸得血肉橫飛。餘下的聽到爆炸聲,趕忙臥倒,趴在地上不敢動彈了。
“起來,都給我滾進塘裡去!快!”賀炳炎趁著敵人慌亂,又從腰間拔出一顆手榴彈,拉出引線,厲聲吆喝道:“再不老實,老子也送你們上西天!”
“我們投降!我們繳槍!”
剩下的敵人乖乖地放下武器,舉起雙手,耷拉著腦袋,擠進枯水塘,聽從這位還帶有奶氣的小紅軍的指揮。
賀炳炎用雙眼掃了一下乾塘裡的白軍,點了點數,一共47人。怎麼能把這麼多的俘虜押回部隊呢?他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紅軍走動,他想,看來這47人要全靠自己押解了。他正急得抓耳撓腮,忽然想起老戰士瓦解敵人的做法,於是扯起嗓子學著賀總指揮作報告的架勢,用手指著白軍:“蔣軍兄弟們!你們有許多人和我一樣是窮苦人,家裡也是窮得揭不開鍋。你們大都是被迫當的兵,只不過是走錯了隊伍。現在,你們要服從我的命令,跟我到前面紅軍隊伍中。願留下的可以當紅軍,願回家的發給路費。紅軍保證優待俘虜,絕對不打罵你們。你們現在要是再跑,那我手中的手榴彈可不是擺設的,到時候你老爹老孃哭瞎了眼不說,還落個壞名聲。”
革命的道理,樸素的話語,句句撥動著俘虜的心坎。他們順從地按照賀炳炎的指揮,三人一排地站好隊,朝紅軍駐地走去……
“賀炳炎回來了!賀炳炎回來了!還押著幾十號白軍呢!”紅軍駐地一下子傳開了。
賀龍聽到後,急忙放下手中的地圖跑了出來,讚歎道:“漿糊桶看來是不用提了,該提提槍了。”
紅軍從洪湖拉出來後,邊走邊打,一路風霜地來到大小洪山地區。為了摸清大小洪山地區的敵情,賀龍對賀炳炎說:“小鬼,給你一個任務,一天之內抓個‘舌頭’來,條件是管作戰的軍官。”
賀炳炎有了上次獨自一人抓幾十個俘虜的經歷,心裡便有點底,肯定地回答:“賀老總,你就等著吧。”
賀炳炎化裝成一個蓬頭垢面、瘋瘋癲癲的小叫花子,哪裡有白軍他就往哪裡鑽。
也該賀炳炎走運,路上他遇到幾名白軍軍官拿著槍、圖袋。望遠鏡在看地形。他悄悄地爬在草叢裡仔細觀察白軍的動靜。
賀炳炎突然發現敵正前方有一隻兔子,於是他悄悄地撿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
白軍軍官見竄出一隻兔子,早把察看地形的事拋到腦後去了,紛紛提著槍追趕。
一個又肥又胖的軍官追趕時連鞋都跑掉了,等到發覺後連忙返回去撿。賀炳炎看準機會,“蹭”地從樹上溜了下來,順手從地上抓起兩把灰土,只聽“叭叭”兩聲,敵軍官一雙眼睛被糊了個一片黑。接著,賀炳炎將一截樹根朝敵軍官腰上一頂,小聲命令:“別嚷,嚷一嚷,就要你小子的狗命!”
“啊,啊,長官,我不嚷,只要你饒我一條小命。”
掌燈時分,賀龍叼著大煙鬥,來回踱著步子,等待著賀炳炎的到來。
不一會兒,賀炳炎押著敵軍官回來了。
賀龍抬眼看看俘虜,嗬,好大的塊頭,足足抵得上兩個賀炳炎。俘虜解下圍著眼睛的黑布,才發現眼前的賀炳炎如此矮小,心裡還有一絲不服。
賀龍高興地說:“幹得不錯,快帶你‘請’來的客人吃飯去。告訴炊事班,不要怠慢了‘客人’。”
1932年春,賀炳炎調到湘鄂西軍校當區隊長。6月初,紅3軍主力部隊已轉移到外線作戰,根據地中心只有一個警衛團和少量地方武裝。
川軍乘機兵分三路向洪湖蘇區奔襲。川軍21軍範紹增仗著人多勢眾、裝備優越,大搖大擺地向湘鄂西中央分局及蘇區革命軍事委員會所在地陳砣子口壓過來。賀龍急令段德昌率領紅9師2個團不分晝夜趕回,同時命令軍校學員參加阻敵作戰。賀炳炎見參戰的學員人多槍少,就主動把自己的槍讓給身邊的學員小高。
賀炳炎跑到炊事班操起一把菜刀,在空中用力一揮:“學員們,跟我上!”
戰鬥中,賀炳炎學著當年賀老總兩把菜刀鬧革命的樣子,突入敵陣,左砍右劈,使得靠近他的幾個敵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成了刀下鬼。賀炳炎順勢撿起敵軍的一支槍,勇猛地向敵人射擊。
軍校學員跟著區隊長,越戰越猛,銳不可擋。川軍不曾料到碰了個硬釘子,只好丟盔棄甲奪路回竄。
戰鬥結束,賀炳炎的英雄舉動轟動了軍校。學校嘉獎他,稱他“膽大頑強”;學員們稱讚他是“賀小龍”。賀炳炎一臉嚴肅地說:“我是賀炳炎,怎敢與賀老總比。以後大家不要再說了。”
2.賀龍用手巾包起賀炳炎鋸下的骨頭,對旁邊的戰士們說:“這是黨
的好兒子的骨頭,將來革命成功了,這些都是珍貴的文物!”
賀炳炎在紅軍裡進步很快,1933年,年僅20歲的他已經是紅軍團長了。也就在這一年伊始,當時的中共中央領導人開始推行一條極“左”的路線。中央派到賀龍部隊的黨代表夏曦,“忠實”地推行這條錯誤路線,搞起了“肅反”。
一時間,賀龍部隊中的黨組織被取消,大批在敵人屠刀下倖存的紅軍幹部,特別是中高級幹部,成了“肅反”的犧牲品。整個部隊內外交困,陷入了困境。
進入5月,“肅反”的陰雲越來越濃,壓得整個部隊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賀炳炎也有一種預感,覺得自己也有被牽連進去的可能。
果不其然。5月13日這天,賀炳炎帶著幾個特務員爬上駐地旁邊的山頭,整整呆了一天。深夜回到駐地,剛剛拉被子躺下,五六個“肅反”隊員“呼啦”闖了進來,不容分說又扭胳膊又綁腿,要帶賀炳炎走。
“你們為什麼抓我,憑什麼抓我?!”
“憑什麼?賀炳炎你給我聽著。”領頭兒的“肅反”隊員鼻子“哼”了一下,掏出一張紙,展開唸了起來:
“賀炳炎犯有改組派罪行,即日起開除出黨,進行隔離審查。中共中央湘西分局委員會書記夏曦。”
“我反對,我抗議,你們拿出證據來!”
“賀炳炎,你彆嘴硬,證據你自己會招出來的!”
改組派指的是由陳公博等成立的“中國國民黨改組同志會”,它是國民黨內汪清衛派系向蔣介石爭權奪利的一個小團體。隨著江派得到了幾個職位,這個小團體早於1931年宣佈解散了。叫人莫名其妙的是,這麼個短命的東西,卻在1932年被左傾路線搬到共產黨裡來了。
賀炳炎畢竟是賀炳炎,不管採取什麼樣逼供的辦法,他一直沒有屈招。與此同時,與賀炳炎搭檔的宋盤銘政委也因改組派同他關在一起。
有一天,夏曦途經關押所謂“改組派”、“奸細”的“改組派連”時,賀炳炎突然跨出隊列,質問:“夏主席,你說我哪點是改組派?你憑什麼說我是改組派?我連改組派是何物都不知道,你怎麼平白無故地說我是改組派呢?”
夏曦裝得漫不經心的樣子:“哪點都是,你要老實交待,講出你們的總頭頭來。”
賀炳炎見夏曦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便與其展開唇槍舌劍。
正當雙方舌戰愈趨激烈時,前方忽然槍聲大作,紅軍前衛與白軍發生了激戰。賀炳炎所在的紅19團,因為他與政委宋盤銘都被打成“改組派”關了起來,因此整個團一開戰便亂了套。師長蘆冬生焦急無奈,趕忙派通信員到“改組派連”“借”賀炳炎和宋盤銘出山指揮作戰。
夏曦本不想讓去,但又怕打了敗仗,連自己都被俘虜進去,只好匆忙離開了,裝著不知道此事一樣。
槍聲就是命令。賀炳炎和宋盤銘待“肅反”隊員解開繩子,馬上抓起通信員送來的駁殼槍,沒命地朝響槍的地方衝去。
戰鬥結束後,賀炳炎看著陣地前的白軍屍體和成隊的俘虜,一面高興地指著頭上的汗水,一面下意識地把駁殼槍朝腰裡插。
“把槍給我!”跟在賀炳炎後面的“肅反”隊員冷冷地說,隨即又送上一副閃亮的手銬。
黑暗中,躺在又潮又溼的地鋪上,賀炳炎陷於深深的思索中,他想到了自己的家境貧寒,姐姐、哥哥被迫給了人;想到了在紅軍擔任司務長的父親不久前在一次戰鬥中英勇犧牲;想到了自己一心一意為共產黨跑前跑後,出生人死,為什麼落得如此結局……賀炳炎們心自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無愧於黨,無愧於這支軍隊。賀炳炎堅信問題總會得到解決的,想到這,他的面前彷彿出現了一絲光亮,身上也感到有了溫暖。
在賀炳炎被關押第29天時,賀龍總指揮行軍途經“改組派連”,發現賀炳炎蓬頭垢面在裡面,便質問夏曦:“為什麼要捆賀炳炎?他十四五歲就當紅軍,是我要的,是我親眼看著他長大的,他的歷史我最清楚!抓他為什麼不問我,難道對我也不相信嗎?”
夏曦摘下近視鏡,用手擦著鏡片:“不要激動嘛,問題很複雜。這是黨中央的決定,誰也不能給誰打保票。”
“賀炳炎,我敢打保票。”賀龍將握住的拳頭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你想過沒有,他不怕苦,不怕死,衝鋒在前,撤退在後,我們還信不過,要抓,要殺,今後哪個敢跟我們幹革命。誰還信任我們?!”
“那你說怎麼辦?”
“放,現在就放!”
“放可以,但不能讓他當團長了,頂多只能當個管理員。至於黨籍嘛,我是中央分局書記,我說了算,暫時還不能恢復。”
賀炳炎終於被放了出來。
1934年6月,為開闢黔東根據地,賀炳炎奉命帶幹部大隊一個班到沿河縣,以淇灘、鳳翔一帶為中心開展群眾工作,組建地方武裝。這個班的成員都是“肅反”中被誣為“改組派”的人。大家剛從“改組派”解放出來,工作熱情極高。全班人馬首先消滅了地主反動武裝保安團,抓俘虜,繳槍支,壯大自己。
部隊迅猛發展,正式組建了沿河縣獨立團,賀炳炎任團長,熊仲清任政委。
9月,沿河獨立團擴充為湘鄂川黔獨立師,賀炳炎任師長。獨立師旋即又被編入主力紅軍,賀炳炎任紅6師18團團長。
正當18團發起湘西永順十萬坪戰役時,夏曦發現了賀炳炎。於是,他又以軍委分會主席的名義撤消了賀炳炎的團長職務,削官為兵;幸得賀龍、關嚮應等人全力相爭,賀炳炎才當上總指揮部的管理科長。
賀龍見到賀炳炎,安慰他:“炳炎,委屈你了。”
“沒啥,革命工作總得有個分工,再小的工作都關係著大局,都少不了,都能為黨做事。只要不剝奪我為黨做事的權力,我賀炳炎無怨無悔。”賀炳炎望著老領導,表示了自己的決心。
11月,賀炳炎帶兩名挑夫從大庸高粱坪遠途挑鹽。數日後,三人返回行至高粱坪山樑時,忽聞村內槍聲大作。
賀炳炎放下挑子朝村內一看,不好,白軍正像螞蟻似的朝總指揮部蜂擁而去。他飛快地跑下山崗,朝指揮部大院一站,扯開嗓門叫喊:“機關的勤雜人員都跟我來!”
勤雜人員呼呼啦啦跑出來一大片,有的拿一把鐵鍁,有的操一把菜刀……他們在賀炳炎帶領下,殺入立足未穩的敵陣,捅的桶,砍的砍,很快打退了偷襲的敵人。
總指揮部保住了,賀龍、關嚮應等首長脫險了,賀炳炎卻腰部負了重傷,被送進了醫院。傷愈出院後,夏曦仍然堅持不讓賀炳炎當主官。賀炳炎深信只要永遠忠於黨,忠於人民,黨遲早會給自己一個公正評價的。
非常瞭解賀龍和賀炳炎的廖漢生說:“賀炳炎是賀龍最喜愛的一員戰將。打仗時碰到別人拔不掉的硬釘子了,賀龍就會不假思索地喊一聲‘賀炳炎給我上’,賀炳炎絕無二話,轉身就會衝上前去。結果釘子總會被拔掉。”
1935年2月,蔣介石調集了十幾個師又4個旅共10多萬兵力,前來“圍剿”湘鄂川黔邊革命根據地。敵人分成6路,四面包圍,妄圖在桑植、永順一帶殲滅紅2、紅6軍團。面對10倍於己的敵人,紅2、紅6軍團決定由內線轉入外線作戰,在運動中消滅敵人,再乘勝轉入反攻。
在後坪戰鬥中,敵人憑著人多勢眾和有利地形,使我軍攻擊部隊受阻。為了奪取制高點,紅軍部隊先後派出兩個突擊組前去搶佔,但皆因敵火力太猛,未能拿下來。眼看自己的將士一個個倒了下去,賀龍心急如焚。再看到殲敵計劃就要落空,賀龍命令通信員將賀炳炎叫到跟前,命令道:“賀炳炎,你給我上!”
賀炳炎受命後,一躍而起,在戰友的火力的掩護下,迅速接近了制高點。眼看就要到達制高點了,突然一顆子彈射中了他,賀炳炎倒下了。賀龍通過望遠鏡看到這令人心碎的一幕,驚得望遠鏡落到胸前,腦門上頓時浸出一層密密的汗珠。正當賀龍為賀炳炎的生命而擔憂的時候,只見賀炳炎再一次躍起,連擲幾顆手榴彈,隨後乘著硝煙未散,猛地飛身上了制高點,隻身突擊成功。接著,賀炳炎忍受著傷口的劇痛,撿起一挺機槍和幾枚手榴彈,一會兒掃射,一會兒投手榴彈,為大部隊創造了戰機。全體將士迅速撕破突破口,大舉反攻,很快擊潰了敵人。
經過一天一夜激戰,打退敵人多次進攻,從而保證了主力完成殲敵部署。
1935年6月,紅18團與白軍張振漢師苦戰,傷亡很大,全團營以上幹部僅剩下1營長曾慶雲、團總支書記餘秋裡兩人。團長高利國、政委朱紹田相繼負傷。當時賀龍總指揮正在生病發高燒,任弼時政委對前去的賀炳炎和廖漢生下達了命令,要賀炳炎和廖漢生去18團代理團長和政委。
廖漢生愉快地接受,但賀炳炎卻不幹了。他在永順會議時被當做“改組派自首分子”,從18團團長位置上撤了下來到管理科去打雜,因此對這個問題有氣。
賀炳炎對任弼時說:“我是自首分子,哪有資格當團長。”
任政委很嚴肅地說:“你是共產黨員!過去抓你的‘改組派’搞錯了,可以給你道歉嘛!你是共產黨員,現在黨和紅軍處在困難時刻,黨需要你出來工作!”
賀炳炎被任弼時的話語深深打動了,他上前握住任弼時的手,說:“哪有組織道歉的道理,有政委你的一席話,我賀炳炎黨指向哪裡,我就打向哪裡!”
賀炳炎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倔脾氣。當你錯整了他,他心裡有氣,有氣就要發出來,他才不管你是誰呢!但是一旦你給他講清楚,一旦黨需要他站出來,他會把個人的冤屈統統拋到一邊,堅決、勇敢地完成黨的任務,就是掉腦袋他都幹。
接到命令,賀炳炎二話沒說直奔火線,代表總指揮向餘秋裡傳達提升他為團政治委員的命令。接著與餘秋裡一起一面指揮戰鬥,一面整頓部隊,並於翌日清晨,根據敵情變化,在來鳳地區巧布奇兵,一舉伏敵1個營。隨之,又率部突入敵陣,斬頭掐尾,直插中央,最後用刺刀將敵全殲。
忠堡戰鬥結束後,紅2、紅6軍團迅速南下,包圍了敵佔區龍山縣城,圍困其40多天。這時賀龍獲悉,敵85師正由北向南朝板栗園方向開來,企圖解龍山之圍。總部決定消滅這股敵人。8月3日,紅軍連夜奔襲到板栗園埋伏。賀炳炎率18團在南口東側山上築起工事。
賀龍來到18團所在的陣地,幽默地對賀炳炎說:“賀炳炎,今天要你做個瓶塞子,就塞住這個瓶口。”賀龍用鞭梢指向兩條山脈之間的那條大路要衝,告訴賀炳炎:“敵人一進來,我軍前後一堵,來它個關門打狗。”賀龍邊說邊用兩隻手做了個關門的動作。
上午11時,敵人果然大搖大擺地開過來了。敵師長謝彬坐著滑竿,幾十個槍兵前呼後擁跟著好不威風。眼看敵人全部進了包圍圈,賀炳炎將舉起好半天的手臂狠狠往下一砍,司號員的號聲立即震撼整個山谷。
賀炳炎又令通信員向各營揮起旗語。霎時間,山搖動動,煙塵蔽日。
戰鬥中,紅4師師長受傷,指揮部令賀炳炎接替指揮4師,要求不惜代價消滅敵人。賀炳炎挺身而出,指揮部隊衝入敵陣,展開短兵相接,最終將敵85師全部殲滅,擊斃敵師長謝彬。8月8日,紅軍返回湘西,又在芭蕉索擊潰敵10個團,從而粉碎了敵人對湘鄂川黔邊根據地的“圍剿”,取得了重大的勝利。
1935年11月19日,紅2、紅6軍團在賀龍的指揮下,從桑植縣劉家坪轎子埡地區出發,開始了長征。賀炳炎任紅5師師長。部隊沿雪峰山西側,經花園市直奔雲南瓦屋塘,擬由此翻山越嶺進入貴州。擔任前衛的賀炳炎紅5師第15團在翻越瓦屋塘的東山時,遭遇敵人的阻擊,雙方激戰,亂彈如雨。為了徹底消滅敵人,保障紅軍主力通過,賀炳炎命令機槍掩護,提槍高喊:“同志們,跟我來!”指戰員見師長衝鋒在前,全都躍出簡易戰壕,與敵人展開了更為激烈的戰鬥。
不幸得是,戰鬥中賀炳炎又一次負傷。在此之前他已經五次負傷了。過去五次負傷,每次都是簡單包紮一下就像沒事一樣,這次他的右臂被炸成肉泥狀,骨頭全碎了,只留下一點皮連著肩膀。開始,賀炳炎還神志清醒,踉踉蹌蹌,掙扎著想去包紮,不料沒走幾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昏厥過去。
王軍醫跑過去幫他止血。結果,急救包打開一個又一個,繃帶纏了一條又一條,可血還是止不住。無奈,他大喊:“快,擔架!”
“不,我不能下去!”賀炳炎醒過來,想從擔架上爬起來,但未等他坐起又暈了過去。
“快送衛生部,找賀彪部長!”王軍醫催促著。
賀龍隨總部機關離開瓦屋塘,正向西疾進,聽說賀炳炎身負重傷,急忙策馬折回,來到瓦屋塘戰地臨時救護所。賀龍俯身擔架旁,焦急而又輕聲地問:“賀炳炎,你……”
這時,賀炳炎在賀彪部長的搶救下,傷口不再流血,人也漸漸地清醒了。看到賀總指揮,他強忍著劇痛硬擠出一絲微笑:“賀老總,沒……什麼關係,……掛了……點花,我的血好,不礙事……”
“很嚴重,右臂的骨頭全打碎了。”賀彪揹著賀炳炎悄悄地對賀龍說:“是湯姆子彈打的。”
“你看清楚了沒有?”賀龍仍抱著一線希望問。
“彈頭在右臂大骨處炸開的,只剩下幾根筋連著。”
“能不能保守治療?”
“不能,必須截肢!如果不立即截肢,還會有生命危險。”
“手術需要多少時間?”
“大概要3個小時。”
賀龍轉身對通信員說:“傳達我的命令,命令全體再堅持打3個小時,保證給賀師長做手術的時間。”
不巧的是,當時僅有的一點醫療器械已馱運轉移了,一時半會兒運不回來。救護醫生當即讓人從老鄉那裡找來一把鋸木頭的鋸子,決定用它來鋸掉賀炳炎受了重傷的右臂。
就要動手鋸臂了,醫務人員將藥箱翻遍了,竟然也找不到半點麻醉藥。
怎麼辦?大家正十分焦急時,有人提出用嗎啡,並說多吃一些嗎啡可以起麻醉作用。賀龍聽後,問醫生:“吃嗎啡,有沒有其他副作用?”
醫生回答:“吃少了不管用,吃多了可能對大腦有損傷,再一個很可能上癮。”
賀龍自言自語道:“我還要賀炳炎給我衝鋒呢,你們就沒有別的什麼辦法?”
這話被從昏迷中醒過來的賀炳炎聽見了,他用左手將醫生端上來的嗎啡打翻在地,說:“嗎啡,我不吃。關雲長還能刮骨療毒,何況我是共產黨員!”
醫生找來四名力大體魁的戰士,要他們按住賀炳炎。賀炳炎對醫生說:“麻煩你們給我找塊毛巾塞到我嘴裡就行了。麻煩同志們把我綁在門板上。”
醫生開始用木鋸鋸賀炳炎的胳膊,賀炳炎看到醫生的手在輕輕地發抖,怎麼也不敢使勁,賀炳炎鼓勵說:“我自己都不怕,你還怕什麼?來吧!”
開始鋸臂了,賀炳炎忍住劇痛,豆粒大的汗珠直往外湧。他用受傷的左手死命地摳著床邊,熬過那艱難的一刻……手術終於做完了,前後共用了2個小時又16分鐘。賀炳炎嘴裡的毛巾被他咬得稀爛!
做完手術,賀炳炎含著眼淚問賀龍:“總指揮,我以後還能打仗嗎?”
賀龍緊緊地握住老部下的左手,用自己的袖子擦去賀炳炎臉上的汗水,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怎麼不能打仗,你還有一隻手嘛!只要我賀龍在,就有你賀炳炎的仗打!”
賀龍用一塊手巾包起了賀炳炎鋸下的骨頭,對旁邊的戰士們說:“這是黨的好兒子的骨頭。將來革命成功了,這些都是珍貴的文物。”
手術後,賀炳炎僅僅在擔架上躺了6天,就又勒馬率部馳騁沙場了。
3.毛主席對參加七大的賀炳炎說:“你只有一隻手,從今往後,敬禮
你就免了。”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7月8日,中共中央向全國通電發出了抗日宣言。當時,賀炳炎因左臂內有一顆子彈頭傷著神經未取出來,正在西安廣仁醫院治療。聞訊後,不等傷病痊癒,執意離開醫院奔赴前線。
賀炳炎擔任了由紅6師改編而成的八路軍120師716團團長,率部挺進到同蒲鐵路北段的寧武、神池、朔縣一帶,在敵後發動群眾,開展游擊戰爭。
10月,賀炳炎和團政委廖漢生接受賀龍、關嚮應的指示,帶716團直插敵後,首戰雁門關。奉命後,賀炳炎率部進行三天的急行軍,部隊按時到達雁門關西南10多里的才窩村。部隊趕到後,賀炳炎利用戰鬥間隙,立即組織工作隊,向人民群眾宣傳黨關於抗日的主張,並派出部隊幫助老百姓秋收。
16日,根據群眾送來的情報和我軍的偵察,得知日寇從大同集結了300多輛汽車,滿載武器彈藥準備運往忻口。賀炳炎隨機決定在雁門關以南打伏擊。他一面派人繼續監視敵人行動,一面和廖政委一起對部隊作戰前動員。
為了打好對日作戰的第一仗,賀炳炎團長和廖漢生政委請3營營長王祥發和11連政治指導員胡覺三講述日軍血洗寧武城的暴行:11連連部駐的那家8口被殺了7口,連不滿3歲的小孩子也被刺刀戳死了,只剩下痛不欲生的老太太。
賀炳炎望著群情激昂的連隊主官們:“怎麼樣,你們說打不打?”
話音剛落,會場上響起激昂的喊“打”聲,各連連長紛紛代表本連爭當突擊隊、敢死隊。
廖漢生接過話頭說:“是的,我們一定要為死難的同胞報仇!打好對日作戰的第一仗!要把敵人血洗寧武的罪行作為向部隊進行戰鬥動員的材料,掀起復仇殺敵高潮!”
任務下達後,整個部隊沸騰起來了,指戰員們個個摩拳擦掌。“為死難同胞報仇!打好對日作戰第一仗!”的戰鬥口號喊得震天動地。
18日,雞叫頭遍時,部隊沿著羊腸小道,靜靜地進入陣地。
此溝南低北高,溝底盡是山洪衝下的亂石頭,汽車路順溝由南向北而上,南端有一座小石橋。這是個打伏擊的絕好地方。
上午10時,敵人的汽車隊拖著滾滾煙塵像長蛇一般自北向南而來,漸漸地進入我軍伏擊圈。賀炳炎鎮定自若,用左手架著望遠鏡,仔細觀察敵人的一舉一動。整個敵軍車約有百十輛之多,前面的幾輛拉著傷兵、死屍和護衛的武裝士兵,後面都是空車。
待敵人全部進入包圍圈,賀炳炎舉起的左手使勁往下一砸,頓時,全團從山上朝著公路猛撲過去,步槍、機槍一直髮出怒吼。敵人遭到這迅雷不及掩耳的襲擊,驚恐萬分,有的還沒來得及跳下車就送了命。彈藥車被打著了,火光沖天,爆炸聲響成一片,更使戰場平添激烈的氣氛。敵人整頓了一下,端著槍企圖反撲。未等敵人隊形散開,我軍英勇的指戰員就衝了上去,與敵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格鬥。
在這次戰鬥中,賀炳炎的駁殼槍的子彈打完了,就隨手撿起一支日軍丟棄的長槍,用左手一個猛刺,刺死了一名欲逃的日本兵。隨即,他又端槍朝遠去的日軍射擊。
“叭!”子彈打偏了。逃跑的三個日軍扭頭一看,見打槍的竟是個獨臂,以為六隻手對付一個“一把手”還不是輕鬆?於是又端著明晃晃的刺刀,齜牙咧嘴朝他撲來。
日軍想抓活的回去請功。賀炳炎“嘿”地大吼一聲,緊握長槍依然前進,準備迎戰。
“嗨!”一名跟隨著賀炳炎的戰士衝了過來,一個猛勁挑開了敵人的兩把刺刀。老炊事班長舞動著鬼頭大刀也趕過來助戰。11連指導員胡覺三也帶領戰士衝了上來。三下五除二,三名日軍命歸黃泉。
戰鬥正在激烈之時,在黑石頭溝北邊擔任警戒的分隊報告,從廣武方向又開來日軍車隊,也有百多輛車,滿載著向忻口增援的彈藥和士兵,急急駛進黑石頭溝。日軍現已跳車登山,順著西邊的山樑轉到我軍左側,向在公路上出擊的我軍射擊,天上也飛來4架敵機助戰。對我構成極大威脅。
賀炳炎聞訊後,及時調整作戰計劃,立即把部隊重新拉上山。在這個過程中,我軍的傷亡驟然增大,賀炳炎的警衛員被敵人機槍打倒,負了重傷。賀炳炎的胸前也被一顆子彈橫著穿過,把他的皮襖穿了兩個洞。
賀炳炎看到伏擊目的已經達到,戰場形勢急轉直下,遂主動撤出戰鬥。
經過激戰,殲滅日寇300餘人,擊毀敵汽車20多輛。黑石溝裡黑煙滾滾,擊毀的汽車從南北兩頭把路堵死了,日軍南北兩個車隊300來輛車被阻在溝裡,動彈不得。日軍一直收拾到夜晚才撤走,臨走時在黑石頭溝豎了一塊木牌子,寫著“此地殉國67人,過往車輛千萬小心”。
雁門關伏擊戰首戰告捷,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戰爭既鍛鍊了部隊,振奮了民族精神,又用敵人的武器裝備了自己。賀炳炎因此獲得了統一戰線政府的通令嘉獎。海內外報紙也大力宣傳雁門關伏擊戰的戰果,稱之為“雁門關大捷”。
毛主席在和英國記者貝特蘭的談話中和在《抗日遊擊戰爭的戰略問題》一書中,都列舉了包括賀、廖支隊對大同雁門關問敵主要運輸道路的截斷、雁門關的兩次奪回在內的諸多勝仗,說明“八路軍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雁門關伏擊戰,作為120師抗戰之初有代表性的一仗,載入了八路軍英勇抗戰的光榮史冊。
伏擊戰後,賀炳炎又帶領七八十名八路軍幹部和1個騎兵排,尾隨120師開赴冀中,擴編部隊,組成師遊擊第3支隊。隨即與長征中失去右臂的餘秋裡政委率部開闢大清河畔根據地。兩個“一把手”的部隊,首戰板家窩大獲全勝,敲了日軍一問棍;二戰未佔魁,給了土匪隊伍一記響亮的耳光;三戰柴恩波,平息了獨立2支隊的叛亂……
3支隊頻頻出擊,連戰告捷,很快在大清河地區打開了局面。附近的一些民眾自衛軍自發參加抗日武裝,紛紛投靠八路軍要求改編。
但有一支隊伍號稱7000人,對改編一事出爾反爾。這支隊伍就是由江東生司令帶領的華北民眾自衛軍。為了使這支農民武裝真正走上抗日道路,賀炳炎對餘秋裡政委說:“我去會一會江東生,他的人馬多,要是改編成了,對抗日很有利。”
“不過,這個江東生自恃人多,價碼要的很高,要當我們的司令員哩!”
“只要他江東生真心實意和我們合作打日本,3支隊司令員的位置就讓給他,我心甘情願給他當副手。”
賀炳炎告別餘秋裡,在聯絡員劉賓陪同下,來到華北民眾自衛軍的駐地。
江東生聽說威震冀中的八路軍3支隊賀司令員到來,趕忙整衣戴帽,出門迎接。不料,一見賀炳炎只握了個空袖筒,賀炳炎略帶歉意地對江東生說:“江司令員,咱們只能握左手,失禮失禮!”
江東生面對賀炳炎,頓生傲慢之意,甚至連投奔八路軍的初衷也要改變。江東生和賀炳炎,一個生得高大,一個長得矮小,一個兩臂健全,一個只有左臂而且還疤傷累累。賀炳炎看出了江東生瞧不起他這個其貌不揚的獨臂人。
賀炳炎沒有生氣,也不著急,只是微笑地先用目光示意劉賓沉住氣,然後悠閒地喝著茶,隨心所欲地談天說地。熱情的態度,幽默的語言,一下子把江東生的心給抓住了。江東生的各路精英,也連連點頭稱是;江東生本人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滿臉的傲氣漸漸地退去……
午宴,江東生拿出陳年老酒,大擺酒席,以顯示獨佔一方的氣魄。正當江東生與賀炳炎喝交杯酒時,江部一個偵察員匆匆跑進屋報告:“有日本鬼子一箇中隊朝我們開來!”
江東生和他的部下一個個驚得臉上沒了血色,江東生手中的酒都灑了幾滴在身上。江東生一看,如此局面實在有失民眾自衛軍的尊嚴,連連叫喊了幾聲:“慌什麼?!慌什麼?!”賀炳炎接過話頭:“對,大家不要慌,有江司令在,我們不要慌。現在請大家看一看我和江司令喝交杯酒。”
喝完了交杯酒,賀炳炎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神情自若地說:“江司令,鬼子只有一箇中隊,大不了100多人,您手下不是好幾千人嗎?”
“對,對,我有7000人……就是從來沒有和鬼子交過手。”
賀炳炎誠懇地勸說:“江司令,這一仗不妨打打看,我們比敵人多幾十倍,鬼子縱然長著三頭六臂,也抵不住我們十個、幾十個去打他一個嘛!再說,鬼子也並不是什麼刀槍不入的怪人。鬼子送上門來,恰好給我們今天的宴席添了一道稀罕菜,你還能駁了小鬼子的面子?”
江東生見八路軍的獨臂司令員又沉著又有見地,便順水推舟地說:“賀司令,聽說你打小日本有絕招,今天我江某人倒想見識見識。我看賀司令是個痛快人,這仗不妨交給你指揮咋樣?”
“哪裡,憑江司令的本事,這百十號小日本哪在話下。還是江司令指揮吧!”
“賀司令,今天如照顧不周,請多包涵。與小日本作戰,本人從未有過,經驗不足,還是請賀司令出面吧,就當幫我一把。”
“江司令既然這樣說了,那也好,就讓我再試一回。”賀炳炎認為這是個用實際行動做聯合、收編工作的好機會,於是便滿口應承。
站在一旁的聯絡員劉賓向賀炳炎、江東生二人要求說:“這麼個小戰鬥,用不著賀司令員來指揮,江司令如果信得過我的話,你們各位儘管喝酒、吃飯,只要給我1000人馬,保證把小日本打得稀里嘩啦!”
江東生望了望賀炳炎,賀炳炎略作停頓問:“江司令,你意如何?”
江東生感激地說:“你賀司令定。”
賀炳炎端起酒杯提議:“江司令,我們共同為劉賓出戰敬一杯壯行酒吧!”
劉賓從自衛軍中挑選了1500人馬,埋伏在日軍的必經之路,並親自指揮自衛軍戰士架好大炮。
日軍趾高氣揚地大踏步前進,5裡、3裡、1裡,“好!”劉賓親自操炮,“轟”地一發炮彈落入敵群,接著又連著放了4炮,炮炮在敵群中開花。同時,劉賓命令江東生部下,將為今天慶祝賀司令前來的鞭炮放在空油桶裡點著……日軍遭到遠距離炮彈的襲擊,以為碰上了八路軍大部隊,便趕忙拖著10多具屍體逃回了據點。
自衛軍大獲全勝,凱旋而至。此時,賀炳炎和江東生的酒桌依然熱氣騰騰。江東生連連招呼:“讓伙房再上幾個熱菜,我要和這位劉老弟喝上幾杯。”
江東生琢磨,一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劉賓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將日軍趕回據點,可想而知賀炳炎的威力該有多大。他當即要求收編。
1944年,賀炳炎受命由抗日前線到延安軍事學院學習。
1945年4月,中國共產黨在延安召開第七次代表大會。賀炳炎光榮地參加了大會。休息時,毛澤東主席笑盈盈地朝他走來,賀炳炎激動地站了起來,挺了挺胸脯,舉著左手,向毛主席敬了個莊嚴的軍禮。
毛主席連忙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親切地說:“賀炳炎同志,你是獨臂將軍嘛!不用這樣敬禮。從今往後免掉你這份禮吧!”
“主席,你不要我當兵了嗎?我還有一隻手,能夠衝殺!”
毛主席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又拉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嚴肅而又肯定地說:“要,怎麼能不要呢?中國從古到今,有幾個獨臂將軍?舊時代是沒有的,只有我們紅軍部隊,才能培育出這樣獨特的人才!好好學習,等革命勝利了,你還要用一隻手建設新中國吶!”
“可我是個窮礦工的兒子,從小放牛打鐵,什麼也不懂啊!”
毛主席很滿意他的樸實謙遜,熱情地鼓勵說:“我小時候也放過牛呀。咱們都是在牛背上長大的,看來有共同語言。不要說自己什麼都不懂,你現在指揮打仗,日軍都怕‘一把手’到來,這就是才能,你就算得上是人才,軍事人才嘛!至於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學嘛!你要好好利用這次學習機會,多學多記多問。相信你一定會克服重重困難,相信你一定會學得好!”
“是,我一定不辜負主席的教導,好好學習!”賀炳炎起立,兩腳跟用力“啪”地一靠,又用左手敬了個軍禮。
4.賀炳炎和彭德懷總指揮在電話裡吵了起來,一急之下,賀炳炎把電
話給摔了
1946年11月,賀炳炎率晉綏軍區第5旅等部,向晉北閻錫山部龜縮的同蒲沿線的幾座縣城,發起了強有力的攻堅戰。這時,賀炳炎所在部隊不僅缺乏攻堅經驗,而且裝備很差,沒有重型武器。
賀炳炎深深懂得,攻城與平原或野外作戰是有著很大區別的,拿過去的作戰經驗對付守城之敵,顯然是不夠的。於是他組織部隊集思廣益,反覆研究、試驗,終於選擇了“爆破”攻堅法,並在實戰中不斷加工改進,繼而發揚推廣。
擺在賀炳炎面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攻城最大困難是敵人居高臨下,戰士攻城需要用攀城的梯子,但那樣傷亡太大。迫擊炮夠得著,但威力太小。炸藥包威力大,但城高又夠不著。如果有一個拋投器就好了。一段時間裡,賀炳炎滿腦子都裝著這個問題。
有一次,賀炳炎路過迫擊炮排訓練場。面對迫擊炮,賀炳炎突發奇想,何不用迫擊炮彈來投遞炸藥包呢?賀炳炎說出這一想法,但該排長卻推翻了他的想法,原來如果將炸藥包放在迫擊炮口,當迫擊炮彈發射時會引起炸藥包爆炸,後果不堪設想。賀炳炎抓了抓頭皮說:“對,對,不過我們就不能想想別的辦法,讓迫擊炮彈長個翅膀帶著炸藥包飛到敵人窩裡?”
賀炳炎坐在小馬紮子上,讓從國民黨部隊投誠的戰士小張當著他的面,將迫擊炮拆散了並講解其構造及原理。小張既興奮又緊張,用了整整一個上午,將迫擊炮裡裡外外講得明明白白。
賀炳炎突然提出:“小張,迫擊炮引信是靠撞擊炮筒底部的頂針,我們要是把迫擊炮彈裝上個長長的身子,讓它頭探出炮筒口外,然後把炸藥包綁在炮彈頭外側,這樣炮彈不就能把炸藥包帶飛了嗎!”
小張一拍腦袋:“對對,還是賀長官高明!”
於是,迫擊炮彈一改“短小精悍”,而成為瘦俏的“高大個”。整個炮彈的身子與炮筒等高,炮彈頭露在炮口外面。炮彈外面裹著炸藥包。如此一來,迫擊炮彈的作用遠遠超過過去的威力。
時間一長,賀炳炎發現當目標很近時,迫擊炮的作用就很難發揮,如果既能平射又能高射該多好!當賀炳炎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炮兵排後,戰士們七嘴八舌,紛紛說好是好,就是有一個問題不好解決,即迫擊炮炮彈主要是將炮彈從炮口滑入炮商與底部擊針相撞才引起點火,如果平射就沒有撞擊力,沒法點火。賀炳炎提出能否將擊針改為像手槍那樣,用扣動扳機的辦法。賀炳炎一席話,使戰士們茅塞頓開,隨即開始試驗,不長時間便成功了,當需要平射時可採取拉動擊發,當高射時又可撞擊。
這一變,改變了迫擊炮的整個作戰功能,從而載入軍事教程。直到今天,迫擊炮仍能發揮一炮多用的作用。
除此之外,賀炳炎還領導部隊製作了“爆炸杆”、“爆破桶”。“坑道爆破繩”等等,形成了門類齊全、作用廣泛的“爆破運動”,數月內連克朔縣、寧武、崞縣諸城,並對以後的蟠龍、清澗等地攻堅都起了很大作用,以至成為後來西北戰場攻堅作戰中的有力武器。
1947年3月,蔣介石在“全面進攻”白白輸掉65個旅之後,仍然野心不死,於是縮短戰線,集中兵力對陝甘寧邊區和山東解放區分別實施所謂的“重點進攻”。蔣介石在高級軍官作戰部署會議上說:“這叫啞鈴戰術,啞鈴一頭砸向陝甘寧,搗毀共匪的老窩,活捉老毛;另一頭砸向山東。啞鈴杆就是整個隴海線。兩頭並進,用拉網式的辦法將共軍趕向華北地區,最後包它個餃子!”蔣介石邊說邊用手比劃著,尖尖的腦門上浸出密密的一層汗珠,他為他形象的比喻而沾沾自喜。
在陝甘寧邊區,蔣介石調集了胡宗南、馬步芳部隊23萬多人,妄圖首先解決西北問題,驅逐我黨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出西北,然後調動兵力進攻華北,達到其各個擊破之目的。
3月19日下午,蔣軍佔領了空城延安。胡宗南十分驕狂,大肆宣揚他所捏造的“俘虜敵5萬眾,繳獲武器彈藥無數”的所謂“輝煌戰果”。21日,蔣介石致電嘉獎胡宗南,說:“吾弟苦心努力,赤忱忠勇,天自有以報之也,時閱捷報,無任欣慰!”並授以二等大緩雲麾勳章。蔣軍被虛假的“大捷”衝昏了頭腦,四處蠢動蠻進,叫囂“三個月內消滅共軍”。
國民黨軍佔領延安,背上了政治和軍事兩方面的包袱,而西北野戰軍則兵力更加集中,提高了機動作戰的能力,取得了戰場主動權。為了選擇有利地形,製造與捕捉戰機,把全局的劣勢轉化為局部的優勢,集中兵力殲敵有生力量,打擊敵軍的瘋狂氣焰,彭總按照中央軍委和毛澤東關於誘敵深入、待機殲敵的指示,把延安東北地區選作初期作戰的戰場,準備在這一地區連續打幾個勝仗,以煞煞胡宗南的威風,同時增強全國人民的信心。
於是,我軍在運動中於3月底、4月中旬分別發起了青化砭、羊馬河戰役,胡宗南兩戰皆敗。
5月4日黃昏,蟠龍再傳大捷的喜訊。胡宗南存放在蟠龍補給基地的1.2萬袋麵粉、4萬套軍裝、上百萬發子彈、千餘匹騾馬以及藥品、望遠鏡等大量戰略物資全部補充了我軍。
在繳獲的騾馬中,有一頭騾子原是賀炳炎的坐騎,是被敵人搶去的。那還是在戰前,當時任晉綏軍區第3縱隊副司令員兼獨立5旅旅長的賀炳炎調任第1縱隊副司令員。賀炳炎從蟠龍東面的野司到西邊的1縱走馬上任,要從敵我之間穿過。野司首長派了一個排護送賀炳炎,但被他婉言謝絕。賀炳炎的膽子實在太大,只帶了一個警衛員和一頭大騾子、一匹馬就上路了。
走到中途時,迎面撞上了敵人的保安隊。敵保安隊見賀炳炎披著大斗篷,騎著大騾子,身後還跟著護兵,以為是他們國民黨正規軍的大官,沒敢動他。
賀炳炎開始也把對方誤認為是自己人,親切地問:“你們是哪個部隊的?”仔細一看,不對!他忙跳下騾子,帶著警衛員順著山溝跑回去了。
保安隊醒悟過來,追了一段沒追上,只好把賀炳炎扔下的騾子牽走了。
到了8月,賀炳炎和廖漢生率領1縱又去打榆林。
榆林城位於晉陝綏邊界地區,瀕臨長城和沙漠,是敵人在我邊區北面的戰略要地,由鄧寶珊部第22軍和胡宗南部第28旅及保安隊共1.5萬人把守。
從8月6日起,西北野戰軍集中1縱、2縱、3縱和教導旅。新4旅及警備第4、第6團掃清了外圍,包圍了榆林城。10日到11日,連續兩天爆破登城但都未能成功。
榆林被圍後,蔣介石急得直飛延安督令胡宗南主力北上救援,敵36師沿長城外側的沙漠地帶避開我軍阻援部隊,快速插到榆林。賀炳炎和廖漢生一見榆林一時半刻難以攻下,且調動敵主力北上之目的已經達到,遂請示後撤下來轉至榆林與佳縣之間等待時機。
此時,賀龍、習仲勳正率西北局和陝甘寧邊區後方機關向黃河東岸的晉綏邊區轉移,胡宗南急令四軍軍長劉戡率5個旅北上、36師南下,夾擊我軍於黃河與無定河之間的狹小地區。
敵36師師長鍾松馳援榆林有功,得意忘形,馬不停蹄地緊追我軍身後,聲稱要“一戰結束陝北戰爭!”野司決定抓住孤軍冒進的敵36師狠狠地揍它一頓。這時黨中央也恰好從靖邊縣小河村轉到這一地區,與野戰軍主力會合。
戰前,野司召開各縱各旅幹部開會,毛主席、周副主席也來參加。自從撤出延安後,賀炳炎和許多野司幹部都是第一次見到毛主席、周副主席。今天見到領袖,激動之情不言而喻。毛主席握著賀炳炎的手說:“眼前陝北的處境,就像我們湖南人常說的‘過山坳’,快爬到山坳坳上了,千萬不能鬆勁,要咬緊牙關一鼓作氣地爬上去,往後的道就好走了。”賀炳炎左手握住毛主席的手說:“請主席放心,我們一定不鬆勁,堅決爬上山坳去!”
8月18日,賀炳炎率部和兄弟部隊對路經沙家店向東運動的敵36師發動突然攻擊,敵軍匆忙收縮。但老天彷彿有意發難,突降暴雨,戰鬥只好中止。
20日,賀炳炎率1縱和2縱在沙家店向敵36師師部及165旅發起攻擊,3縱和綏德分區4團、6團阻擊前來增援的劉戡部。
戰鬥中,賀炳炎向全縱隊宣讀了彭總髮出的動員令:“徹底消滅36師是我西北戰場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反攻的開始,是收復延安解放大西北的開始。為著民族解放事業,繼續你們無限英勇的精神,立即消滅36師,活捉鍾松,號召你們本日黃昏以前勝利的完成戰鬥任務!”
動員令一宣讀,部隊頓時士氣倍增,隨即向敵人發動更加猛烈的攻擊。按照彭總的命令,我軍在黃昏前全部攻佔了敵軍陣地,敵師長鍾松和165旅旅長李日基等少數殘敵趁天黑下雨化裝逃跑。胡宗南最精銳的三大主力之一整編36師就這樣一戰就被殲滅了。
沙家店大捷是西北戰場的一個偉大的轉折點,它標誌著我軍從此由內線防禦轉入內線反攻。
10月正日,賀炳炎率1縱攻佔清澗南面的三十里鋪。10月4日,1縱和3縱包圍了清澗。
清澗是鹹榆大道上的要衝,駐守著敵整編第76師師部、第24旅旅部和一個多團的兵力。
10月6日,1縱、3縱分別從西面和東面向清澗進攻。經過三個夜晚的連續突擊,貝縱相繼攻克城西高地的大部分陣地,只剩下耙子山主陣地。
耙子山是清澗城的天然屏障,又是俯瞰全城的制高點,南北長約百餘米。守敵將數丈高的天然陡壁加以人工切削,形成易守難攻的險要地勢,構成我軍奪取清澗的最大障礙。9日晚,賀炳炎指揮以搭人梯、挖踏孔的辦法登上山的南端,以土工作業一點點迫近敵碉堡和小廟,而後發起強攻。但因地形受限、火力不足,攻了幾次都未能成功,部隊傷亡較大,指戰員們都非常著急。
從我軍攻擊一開始,清澗城裡的廖昂就頻頻向胡宗南呼救。敵29軍軍長劉戡率5個半旅從延安來援,已接近清澗,與教導旅、新4旅等阻擊部隊展開激戰。耙子山攻不下來必然影響整個戰役進程。
這時,賀炳炎接到野司打來的電話。電話中,彭總焦急地對賀炳炎喊道:“為什麼還沒有打下來?我命令你趕快把耙子山給我拿下來!”
賀炳炎正在為部隊傷亡太大、進攻受阻而大傷腦筋,一聽彭總的話他也喊了起來:“部隊傷亡太大,有困難!”
賀炳炎和彭總在電話裡吵了起來,一急之下,賀炳炎把話筒給摔了。
彭總放下電話坐不住了,心想敢跟我彭德懷摔話筒的賀炳炎是第一個。他知道賀炳炎從來都是不打一點折扣的人,今天竟然跟他頂了起來,這說明進攻困難確實太大。於是,彭總帶著野司副參謀長王政柱直接到了賀炳炎的指揮所,指示部隊調整部署,重新組織攻擊。
10日上午,部隊終於拿下了耙子山敵軍主陣地。
戰後,彭總帶著旅長們察看敵軍防禦工事又一次來到耗子山前,他感慨地對賀炳炎說:“像這樣堅固的工事,像我們這樣的裝備,要不是革命的軍隊,任何隊伍都是拿不下來的。我在電話中有些話……”
賀炳炎搶過話頭:“彭老總,摔電話是我的錯,我要向野戰軍總部寫檢討。”
彭德懷連連擺手說:“賀炳炎,免了,免了……”
1948年初春,西北野戰軍經過了為期兩個月的以訴苦、三查、練兵為主要內容的冬季整軍,全軍上下面貌煥然一新,鬥志昂揚,準備開始外線的進攻作戰。
春節前,賀炳炎和廖漢生帶著全縱指戰員的求戰決心,快馬加鞭趕到米脂縣的野司駐地,參加野司召開的作戰會議。
會上,圍繞“打出去”的具體方向,大家暢所欲言,紛紛發表意見,歸納起來有三種建議:
一是北上三打榆林鄧寶珊。這樣可以出一出兩打榆林受挫的窩囊氣,拔掉邊區北方這顆孤立、頑固的釘子。但榆林城堅固難攻,短時間難以拿下,得手後又因地處沙漠難以有所發展;
二是西進隴東、三邊打馬。這樣可以利用胡、馬之間的矛盾各個擊破。但路遠後方補給跟不上,以我步兵去對付騎兵困難甚大,且對胡宗南主力沒有消耗;
三是收復延安。這樣可以獲得巨大的政治影響,但敵重兵固守,我傷亡將會很大。
作戰會上,彭總引導大家分析了上述三種方案的不足:這些都算不上是真正的“打出去”,只是在邊沿上打轉轉,達不到野戰軍將要南下陝中,進軍黃龍山區,配合中原的陳賡兵團打擊胡宗南的主力之目的。
賀炳炎請求發言,彭老總說:“好,賀炳炎你來談談。”
賀炳炎清了清嗓子,說:“我認為,‘打出去’要站在全局的高度看待‘出去’,我以為第一步是發動宜川戰役,‘圍城打援’,以一部兵力包圍宜川城誘使劉戡率部增援,我軍以主力設伏,殲敵於運動之中。”
張宗遜問道:“賀炳炎,你說的有道理,不過你能保證劉戡會率部增援?”
劉戡是胡宗南的整編第29軍軍長,進攻陝甘寧邊區的主力之一。在陝北作戰中,他連連吃敗仗,膽小怯陣,受到胡宗南的訓斥。現駐守在延安、洛川、宜君、黃陵、宜川等地。
彭總胸有成竹地說:“這個問題,我來解答。我認為賀炳炎的建議非常有價值,值得大家思考。至於劉戡會不會增援,我的回答是肯定的。理由是劉戡沒有多少行動自由,他的命運主要是操在胡宗南的手裡。上次增援榆林,劉戡已經因畏縮不前受到‘撤職留任’的處分,胡宗南給他記著一筆賬呢!只要我軍把宜川打得緊緊的,胡宗南就會下死命令叫劉戡增援,他就不敢不來,一定會乖乖鑽進我軍佈下的圈套。”
野司作戰會議決定:春節一過,西北野戰軍即揮師南下,向國民黨統治區進軍。
2月22日至24日,第3、第6縱完成了對宜川守敵整編第24旅的包圍。
宜川被圍後,胡宗南即令劉戡率整編第對師、第90師4個旅8個團的兵力沿洛川至宜川公路經瓦子街輕裝馳援。劉戡開始以種種理由遲遲不見行動。
圍城部隊見劉戡沒有什麼動靜,加大了向宜川外圍的攻擊力度,拿下了太子山、外七郎山等要點,拔掉了宜川城的西北屏障,急得敵旅長張漢初在報話機裡向劉戡哭著求救。
胡宗南親自拿起電話對劉戡下命令:“劉軍長,再背一個處分事小,不執行命令你的腦殼能不能保得住,那可不是我胡某人說了算的!”
劉戡很不情願地率部乖乖進入瓦子街以東地區,力圖當天趕到宜川。
彭總聞訊後,命令3縱、6縱各1個旅繼續圍城,另2個旅自東向西阻敵援軍,令賀炳炎率1縱斷敵後路並自西向東攻擊,4縱和2縱分別從北面、南面夾擊。
也許是老天有意增加戰爭的難度,28日下午天氣突變,開始是霏霏細雨,後來是雨雪交加,入夜則是鵝毛大雪漫天飛舞。
賀炳炎和廖漢生率1縱獨1旅為先頭,尾追敵後,沿公路自西向東,向瓦子街方向突進。
29日拂曉6時,擔任前衛的獨1旅3團全殲敵90師搜索連,攻佔瓦子街,並迅速向南北兩山攻擊,切斷了敵軍退路,死死扎住了“袋口”。
賀炳炎得知從河東趕來參戰的2縱因距離較遠,加上雪路難行,尚未佔領瓦子街南面高地,而敵主力正在向該地集結,如不迅速佔領南面的高地,整個扎“袋口”就會前功盡棄。
賀炳炎司令員和廖漢生政委商量了一下,決定立即改變原定全縱全部在公路以北作戰的部署,以公路為界獨亞旅在北山、358旅在南山,由西向東全力攻擊。
賀炳炎同時命令358旅派1個團接替獨1旅1團3營向瓦子街東南方攻擊,堵住敵軍南逃去路。358旅旅長黃新廷提出:該旅3個團,已有1個團向洛川警戒敵後續部隊,1個團留作縱隊的預備隊,再拿1個團出去,手裡就沒兵了。
賀炳炎聽了黃旅長解釋後說:“為了全局的利益,1縱不要預備隊了。出了問題我賀炳炎負責。”
黃新廷旅長和政委餘秋裡對著話筒:“我們堅決服從命令,請司令員和政委放心,那怕358旅只剩下一個人也要堅守陣地!”黃新廷旅長和餘秋裡政委商量後,決定派714團及715團1個營執行這個任務。
714團在任世鴻團長率領下連續奪取了南山數個陣地,堵住了敵軍的南逃去路。該團奪下的陣地恰好是敵29軍和90師指揮部所在地,是敵突圍的主要突破口。因而敵軍不惜血本,向714團佔領的陣地發動了一次又一次衝鋒。
戰鬥異常慘烈,團長任世鴻、參謀長武治安壯烈犧牲,政委徐文禮、副團長薛常義身負重傷。
2營6連140多人打得只剩下十來個人仍在頑強戰鬥,像一塊啃不動、砸不爛的硬骨頭牢牢地守在陣地上。此次戰鬥中,湧現出劉四虎、尹玉芬、李恩龍、高家凱等15位戰鬥英雄,還榮獲“英勇善戰,殺敵先鋒”等獎旗和“戰鬥模範連”稱號。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6連保持戰爭年代堅忍不拔、一往無前的硬骨頭精神,出色地完成了剿匪反霸、抗美援朝、戰備訓練、搶險救災、施工生產等任務。1962年,開赴東南沿海地區執行緊急戰備任務,以“戰備思想硬,戰鬥作風硬,軍事技術硬:軍政紀律硬”而聞名。1964年1月22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授予該連“硬骨頭六連”稱號。1984年1月22日,中央軍委贈予該連“發揚硬骨頭精神,開創連隊建設新局面”的錦旗。1985年6月6日,因該連在老山對越防禦作戰中戰績突出,又被中央軍委授予“英雄硬六連”的稱號。
6連2班班長劉四虎是訴苦三查中湧現出來的子弟兵典型,在這次戰鬥中表現極為勇猛。劉四虎率領全班攻佔國民黨軍佔據的第一座山頭,迅即向第二座山頭突擊,戰至只剩下他一人,又隻身衝入國民黨軍陣地拼殺,連續刺倒7人。當被10餘名國民黨軍包圍時,毫不畏懼,繼續拼刺,身體受傷11處,仍堅持戰鬥,最後昏到在塹壕裡,後被增援的同志救出。劉四虎為戰鬥的勝利做出了貢獻。
戰鬥結束後,賀炳炎和廖漢生親自趕赴戰地醫院看望劉四虎等戰鬥英雄。賀炳炎握住劉四虎的手風趣地說:“你的名字起得好,你一人能頂上四隻老虎。”隨後,賀炳炎和廖漢生指示政治部門整理劉四虎等英雄的事蹟材料上報野司,請求授予榮譽稱號。隨後,西北野戰軍迅速開展了“學習劉四虎殺敵立功運動”。1948年3月和1949年1月,西北野戰軍先後授予劉四虎“特等戰鬥英雄”、“拼刺英雄”、“愛民模範”、“英雄旗幟”等稱號。1950年9月,劉四虎出席了全國戰鬥英雄代表會議,並被大會選為主席團成員。
29日下午,第2縱隊趕到瓦子街南面投入戰鬥。北面,獨豆旅也與左翼第4縱隊溝通了聯繫。我軍各部隊密切協同,把敵軍壓在瓦子街以東的山溝裡。
入夜,北風呼嘯,大雪下了一夜未停片刻。戰士們相互簇擁著,露宿在山上梢林中,準備最後的進攻。
賀炳炎和廖漢生政委圍在小馬燈旁,對著地圖仔細推敲著每一個戰鬥細節。
次日拂曉,雪住天晴。賀炳炎笑著對廖漢生政委說,看來老天有眼,天助我也!
戰鬥打響後,賀炳炎指揮1縱沿瓦子街公路和南北兩山自西向東攻擊。2縱由南向北,4縱由北向南,6縱、3縱各一部由東向西,全方位向敵發起猛攻。到下午5時,瓦子街戰鬥勝利結束,援敵全部被殲。敵”軍軍長劉戡在絕望中用手榴彈自斃。敵90師師長嚴明在逃跑中被我軍擊斃。敵27師師長王應尊混在俘虜中趁機跑掉了。兩年後,王應尊在四川德陽縣與裴昌會等一同起義,回到人民的一邊。全國解放後,王應尊在北京與賀炳炎偶然相遇,談起瓦子街戰役,王應尊面露愧色地對賀炳炎說:“那時我不應該跑,早該回到人民一邊。”
瓦子街戰役結束後,西北野戰軍決定圍洛打援,以鞏固和擴大宜川和瓦子街戰役的戰果。但增援洛川的敵裴昌會兵團害怕重蹈劉戡全軍覆沒的覆轍,磨磨蹭蹭,一天只不過走四五里地,後來乾脆按兵不動了。
4月14日,彭總在馬欄鎮野司駐地召集各縱各旅幹部開會,決定在攻洛一時拿下、打援又不成、糧食困難的情況下,直搗胡宗南戰略大後方,出擊西府地區,攻敵要害寶雞,調退延安、洛川守敵,鞏固我後方和黃龍新區,建立麟遊山根據地。
會後賀炳炎和廖漢生率1縱直插寶雞。
寶雞是胡宗南的後方補給基地,由整編第76師師長徐保率師部及工兵營、特務營、144旅新編40團以及保安21團共2000餘人防守。徐保原是28旅旅長,西北野戰軍第一次打榆林時他率部保榆有功得到胡宗南的封官獎賞,當時恰好76師師長廖昂在清澗被俘,於是徐保升任76師師長。此次西北野戰軍打寶雞,徐保想再露一手。
胡宗南為了保住後方補給基地,一面嚴令徐保嚴防死守寶雞,一面催促裴昌會兵團和青海軍閥馬步芳第82師從東西兩路增援,企圖夾擊西北野戰軍於渭河與千陽河之間的狹小地域。
西北野戰軍司令部命令1縱與2縱攻打寶雞,6縱、4縱進行機動防禦。當1縱與2縱完成攻打寶雞部署後,敵情突然發生變化,胡、馬兩路援軍一改過去遲疑不前的習慣做法,快速地向寶雞逼進,並與我阻援部隊展開激烈戰鬥。
4月25日晚,彭總給賀炳炎和廖漢生政委打來電話:“你們看還打不打寶雞?”
廖漢生政委報告:“先頭部隊358旅下午就出發了,已經渡過了千陽河,到達攻擊位置,為什麼不打呢?我和賀炳炎的意見是打,堅決地打!”
彭總略為停頓了一下:“好,你們就打吧,但要注意傷亡不要太大,如果困難太大,可適時撤退。”
26日天麻麻亮,賀炳炎指揮1縱從西北兩面協同東面2縱向寶雞發起了攻擊。獨1旅以2團為先頭從西門突入城內,358旅以716團為先頭攻佔飛機場後從北山衝進市區。午飯後,參加戰鬥的西北野戰軍佔領城內大部,並向徐保的最後據點發動猛攻。
徐保非常狡猾,將自己的指揮所設在火車站內的鐵甲列車上。儘管大勢已去,但他仍然憑著堅甲利炮進行最後的抵抗。經過一番激戰,徐保最終斃命。
徐保斃命的消息傳到西安,有人聯想到20多天前劉戡在瓦子街的歸宿,便寫了一副對聯:
劉戡戡內亂內亂未戡身先死,
徐保保寶雞寶雞不保人已亡。
寶雞失陷後,胡、馬兩路援軍已相繼突破阻援部隊的攔阻,尤其是裴昌會率領的約10個旅已經逼近鳳翔,使寶雞城內的西“北野戰軍背水背敵,處境十分危險。27日晚,彭總命令賀炳炎迅速收攏部隊,炸燬敵軍事設施,連夜撤離寶雞。
寶雞不愧是胡宗南的後方大倉庫,可以說應有盡有。1縱繳獲了整窯洞、整車皮、整倉庫的武器裝備及糧食、布匹,收繳的物資可以說是堆積如山。
望著如此眾多的物資,看看撤退時間一分一秒到來,賀炳炎和廖漢生心急如焚。賀炳炎命令打開糧倉布庫,向飢寒交迫的百姓發放成袋的麵粉、成捆的布匹,能扛的就扛,能拖的就拖。
全縱隊的騾馬都以最大馱載量滿載著槍炮、彈藥。賀炳炎司令員向部隊下了一道特殊命令:“全縱每人背上一捆卡嘰布和一發炮彈。”有了這些布,不但可以解決1縱的夏衣,就連當年的冬衣也都有了。炮彈就更不用說了,我軍炮本來就少,炮彈就更少。望著這些物資和彈藥,戰士們笑著說:“過年也沒有這麼熱鬧。”
實在搬不動的彈藥,只好將軍火倉庫、兵工廠一起炸掉。隨著一聲聲巨響,胡宗南的補給基地化為一片廢墟。
賀炳炎率部於4月28日全部安全撤出寶雞。
1949年2月1日,根據中央軍委1月15日的命令,西北野戰軍改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1野戰軍。其原所屬各縱隊依次改編為第1、第2、第3、第4、第6、第7軍。第1軍軍長由賀炳炎擔任。
1949年7月6日,第1野戰軍在陝西咸陽城裡召開了前委擴大會,研究向大西北進軍的計劃。
中央軍委確定第1野戰軍的任務是:向西北進軍,於年底前佔領甘、寧、青,而後兵分兩路,一路由彭德懷率領佔領新疆,解放陝、甘、寧、青、新五省;另一路由賀龍率領進軍西南,協同第2野戰軍解放貴州、四川、西康。
野戰軍前委擴大會議根據軍委部署和指示,確定了在西北地區“鉗馬打胡,先胡後馬”的作戰方針,發動了扶眉戰役。
7月11日,扶眉戰役開始。賀炳炎率第1軍協同第2軍圍殲周至與眉縣之間的敵24師及61師一部。
戰鬥中,賀炳炎軍長和廖漢生政委各自乘坐一輛不久前繳獲的吉普車,好不威風。他倆超越仍在肅清殘敵的部隊,一直向西趕到橫曲鎮。
這是賀炳炎和廖漢生有生以來第一次坐汽車調度部隊。這車是前一段時間從敵“青年軍”繳獲的,當時共繳獲3輛吉普車,但無人會開,只好用牛車拖了回來。路上有一輛翻到山溝裡報廢了,只剩下兩輛,軍長、政委各一輛。賀炳炎命令戰士到俘虜中找司機,可有人擔心俘虜兵不牢靠,弄不好會把首長給摔死。
賀炳炎笑笑說:“俘虜兵會開車,政治上也許不是那麼牢靠,可能會把我和廖政委摔死;但是我們總不能用老牛拉著小車去打仗吧,那樣更容易像上次那樣翻到山溝裡去。要相信俘虜兵。”
戰士們很快從俘虜兵中找出了兩個原車的司機。
此次,賀炳炎軍長和廖漢生政委由於乘車,贏得了寶貴的時間,抓住先頭1師3團,直接命令該團及2師4團、6團3營立即不停頓地向眉縣大踏步前進,命令3師插向眉縣以西。
戰鬥結束後,賀炳炎命令戰士們到渭河裡洗個痛痛快快。一時間,渭河裡歡聲笑語,戰士們一邊擦洗身上的汙垢,一邊打撈敵人丟棄的槍炮。
7月16日,賀炳炎軍長和廖漢生政委參加了野司召開的軍以上幹部會議。根據中央軍委關於暫不佔領漢中而集中殲滅青。寧二馬的指示,野司決定乘勝“阻敵打馬”。
賀軍長和廖政委率第1軍為兵團先頭,從寶雞沿西安至蘭州大道向甘肅攻擊前進,準備殲滅駐守隴肥的青馬騎兵第14旅,但敵聞風而逃,退守固關鎮。第1軍於7月25日解放隴縣,繼續向團關追擊前進。
7月28日,第1軍第回師和軍屬炮兵向固關發起進攻,先奪佔了四周高地,而後向鎮內攻擊。在甘肅境內馬鹿鎮的敵騎8師前來增援,野司即令1師暫停攻擊,待敵騎8師被迂迴的第7軍包圍後再一舉全殲。賀炳炎接到命令後,分析當前形勢,估計騎8師到來的時間,遂下令1師繼續攻擊。賀炳炎對心有顧慮的廖政委說:“現在繼續衝鋒,可在一兩小時內解決戰鬥,如果延緩,則給敵人以喘息的機會,那時我傷亡必將增加。將在外嘛……請廖政委放心,出了問題我賀炳炎負責!”
戰後,彭總對賀炳炎沒有執行命令,既沒有批評也沒表揚,就像沒有發生過此事一樣。
果然如賀炳炎所預料的那樣,守敵迅速崩潰,紛紛脫離陣地,向西逃往甘肅。1師跟蹤追擊,加上7軍迂迴部隊將逃敵攔截,前後夾擊,將敵騎14旅一舉殲滅。
1949年8月26日,蘭州解放的當天,賀炳炎率第1軍挺進青海。
9月5日,第1軍前鋒部隊在人民群眾的熱烈歡迎下進入西寧。西寧由此得到解放,西寧人民獲得新生。
西寧解放兩天後,賀炳炎軍長和廖漢生政委率1軍軍部進駐西寧。
9月17日,青海省委成立。賀炳炎和廖漢生、餘秋裡等呂人組成省委領導班子。同時,賀炳炎兼任青海軍區司令員。
戰爭在全國範圍內基本結束後,賀炳炎已是重病纏身,高血壓、支氣管哮喘、關節炎、腎臟病等纏住了賀炳炎。但賀炳炎以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向傷殘、疾病展開了另一場戰鬥。
1952年,賀炳炎調任四川任西南軍區副司令員兼四川省軍區司令員和中共四川省委常委、四川省體育運動委員會主任。
1955年3月,賀炳炎擔任中共成都部隊委員會書記、成都部隊司令員,同年9月被中央軍委授予上將軍銜,榮獲一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
1960年7月1日,賀炳炎同志在成都病逝,年僅4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