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隔了數月的某一日,曹大嬸正服待老夫人至府內一處名喚“凌仙園”之府衙腹地。
邵老夫人在青籬下歇息,忽對曹大嬸提及:“奇怪了?親家也這麼用心地替無痕找大夫、捉藥帖用藥了,可是無痕這孩子怎麼也無消息傳出?真是怪事哦!”
邵老夫人將疑問抱怨給曹大嬸聽,曹大嬸這才將壽辰上所聽來的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全說了;只見老夫人臉色頓時大變,老拳愈握愈緊,曹大嬸才趕緊住了嘴。
老夫人仍精幹著,他氣恨霍易學竟瞞住重大之事!她是一刻也坐不下了。怒氣衝衝地往霍無痕閨房行去——霍無痕正在繡花,一見婆婆進來,猶不知發生什麼事。哎呀!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打得她暈了頭、昏花了眼。
小青立即站出來護主,邵老夫人周氏連小青也不放過,闢哩拍啦地朝她猛打。
洩完了忿恨,周氏只擱下句話:“限你一刻後,自動離開邵府!”來去無風的,霍無痕連句話也未啟口,便大勢已去。
霍無痕在小青攙扶下起身,不適直勾著她的心魂……霍無痕沒機會問相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為邵馨玉今兒個上了京城,而婆婆既已開口趕人,她也不好強硬脾氣地堅決不走。
霍無痕乖乖地收拾簡單細軟,才風出了邵府,已有坐轎等著她。她沒有回頭眷戀地看著府衙,而堅持隨行的小青與小玉亦被她拒絕了。她吩咐轎伕不要將她送回霍府,而是出了姑蘇往北行。
行至半途,霍無痕已吐得七葷八素,癱軟在轎內。轎伕不忍再行,不顧她的吩咐將她送回霍府。
方一下轎,霍無痕一見是回自個家中,也無多餘的力氣說“不”,給了轎伕幾錠銀兩,謝過他們,才有氣無力地叫了門。
來人一見是小姐回來,還歡歡喜喜地報告老爺知道。
霍無痕苦笑著……若他們得知她是以棄婦身份歸來,那分歡喜之情況恐怕褪盡。
霍易學一見是霍無痕回來,高興之餘也終於發現她是一個人歸來,這太反常了!
於是霍易學問道:“無痕,小青、小玉她們兩人怎麼沒陪你一塊回來?”
霍無痕先前不適,已令她面無血色、氣若游絲。
霍易學先叫人熬湯上來,並派人延請大夫去。
霍無痕一回家中,淚水再禁涸不住地狂奔……經大夫一把脈,向霍學及霍無痕賀道:“恭喜霍員外!知府夫人已懷身孕了。”
唉!上天捉弄人呀!待在邵家一個子也蹦不出,而今才被逐出邵府,卻傳出了喜訊。霍無痕不喜,反在心中喊苦。
霍易學則直誇伍神醫醫術高明,也一直嚷嚷著要讓薛員外知曉,她女兒並非不下蛋的母雞。
霍無痕則是啜泣不止,霍易學問她:“無痕,你是喜極而泣?”
“義父,你有所不知……而今女兒已是個棄婦了。”
不對呀!現在才懷了身孕,邵馨玉怎麼可能休了她?他們倆不是都為了孩子之事急慌了嗎?他不懂。
“無痕,馨玉怎麼棄你?難不成你偷人了?”
“沒有。”
“你犯婦德了?”
見她搖頭,不對呀!既沒紅杏出牆,亦無損婦德,他邵馨玉拿哪一條休她呀?
“若沒有,他怎能……”
“義父,不是相公休了我,而是婆婆趕我出門。”
霍父不解:“邵老夫人為何休你?”
“我不知呀!”
“不知?荒唐至極!那邵家人也太過欺人了。不!我非得找理論不可!”霍易學怒氣衝衝的。
霍無痕制止了她:“義父,別去了。”
“不去問個究竟,我咽不下這口鳥氣!”
霍父不再多言,起轎即刻過府理論。
※ ※ ※
這一去可想而知,周氏一句她沒有當過粉頭的媳婦兒,讓人連辯解的餘地也無,霍父便如同戰敗的公雞頹喪而回。
霍父再也沉不住氣,持起棍棒,直往痴呆了的霍煥昌棒喝。
棒若雨點,霍無痕隨後得知義父拿義兄出氣,便在家婢扶持下,來到了霍煥昌房中,雙膝跪地道:“爹呀!邵馨玉幹兄何事?”
霍父才將原本說出……他恨霍煥昌絕了他的美夢,今日他非將這不孝子打死不可!
聽了原由,霍無痕反倒不氣亦不怨,只怪自己涉足勾欄,仍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美夢。
霍父老淚縱橫,為的是官丈人名沒了;而霍煥昌哭著,只因挨著了皮肉疼。
霍無痕則是傷心自己命苦,只嘆這孩子早不來,這麼晚才來,大勢已去矣……※ ※ ※
邵馨玉奉旨入宮,與他那拜把好兄弟睿宗敘舊。
“邵老弟,遠調姑蘇閒職,好似胖了許多。”
“皇上愛說笑!我這是娶得美嬌娘,才心寬體胖的。至於遠調姑蘇,皇上稱是閒職,馨玉可不敢稱是了。”皇宮內院,人多口雜,倘若遭人奏上一本,他這閒官一職可待不了多久。縱使皇上與自己是拜把兄弟,他亦不敢大意,小心禍從口出。
“美嬌娘?小老弟,你已成家立室?怎麼沒開口請邀朕呢?”
邵馨玉解釋:“皇上是九龍之尊,這小小喜事豈可勞駕皇上您遠赴姑蘇?故馨玉才未通知皇上你呀!”
想想也對,公事纏身,讓他想脫身亦難;不過他也怨怪邵馨玉沒給他偷閒出宮走走的機會,畢竟皇宮內院待久了也會悶。
“要不,小老弟,你在這多盤桓幾日,陪我奕棋打發時間,如何?”
“皇上玉旨,馨玉豈敢不從?”邵馨玉和睿宗殿試一會,睿宗極為賞識他。尤其在御花園那一回的談話,更是讚歎邵馨玉之天賦,兩人遂以“兄弟”相稱。
晌午,兄弟倆同遊御花園,佳木蔽蔥、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洩於石隙之下。再往北面走,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
俯而視之,但見清溪洩玉,玉磴穿去,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獻面銜吐。
兩人走向橋中亭,匾題“泌芳”二字,大右並一副七言對……繞堤柳借二篙翠隔岸花分一脈泉不知何時,泌芳亭上已備齊酒菜,左右並有宮女伺候著。
亭屬六角,每一面皆有粉色綢綾分隔著。
“邵老弟,愚兄敬你一杯。”
“那我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對飲,閒話家常。席過,又在泌芳亭中小奕幾局。邵馨玉總在即將勝棋之際放水一棋,而睿宗亦知他的用心,斥責一番後,邵馨玉也不敢再有放水行徑,老老實實地憑實力以博之。
各有輸贏,兩人下著下著,也忽略了暮色已重;在公公的提醒下,兩人才移駕回御書房再戰。
在宮中吃慣了珍奇佳餚,竟也想念起家中的粗茶淡飯。滯留數日,邵馨玉就向睿宗提出了回鄉要求。睿宗雖不願放人,可基於他乃姑蘇城中父母官,只好放行。
邵馨玉領了綾羅綢緞數百疋、金玉如意各一柄,及紫金筆錠如意錦十錠,方火速趕回姑蘇。
※ ※ ※
一回府衙,師爺面稟,邵馨玉方知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周氏在得知邵馨玉返回家中,興匆匆地要邵馨玉納女伶人芙蓉過門。因她已將一切辦妥,就只等新郎倌回來即可。
邵老夫人身後跟著曾大嬸等六位侍婢,匆匆往前堂而來——“□兒!”邵老夫人一句□兒,但見邵馨玉眉頭緊皺,遂走向前問道:“□兒,為何事苦腦呀?”
邵馨玉令閒雜人等全退下後,才問母親:“娘,無痕人呢?”
邵老夫人即刻氣呼呼的:“甭提她了!一提起她,我就有氣!”
邵馨玉不知母親何以在他短短出門數天內,對霍無痕的好印象便掉到谷底?
“娘,無痕惹您生什麼氣,您何須如此氣呼呼的?”
周氏問道:“□兒,娘問你,你老實回答娘。”周氏神情嚴肅地問他:“那霍無痕到底是什麼來歷?你又在何處認得她?”
邵馨玉半實情、半謊言地回答:“她是霍易學,也是我丈人之義女。無痕雙親早世,而霍易學憐她身世淒涼,是以收留了她,我們是在宛陽縣結識的。”很清楚,但疑點也不少。周氏又問:“她一個女孩子家到宛陽縣的?”
“不是,她是偕同霍府下人及其義兄霍煥昌一同到宛陽。”
“霍煥昌?老身為何從沒見過此人?”邵馨玉解釋:“他人發了瘋症神智不清,一向被關在霍府中。”
她又問:“為何得瘋症?他帶未出閣的義妹去宛陽又做啥事?”周氏不問個清楚是不肯罷休的了!“娘,你到底知道了什麼?又疑心什麼?”
周氏也不想和他再玩猜謎,坦白將所知之事全告訴邵馨玉:“她是勾欄院中的粉頭,是吧?”
邵馨玉只稍稍一怔,問道:“娘,您該不會因這個原因而將她趕走的吧?”
周氏不懂,邵馨玉是玩亂了腦子,抑是——堂堂一品官人娶娼為妻,諒誰也無法相信。他究竟是以何心態看待這事?不過,無論兒子心態為何,她是絕不容許這樣敗壞門風之事發生在邵家!
“馨玉,我們邵家雖起於困苦,但也不能容許這樣的女人踏入邵家門檻的!你懂嗎?”
邵馨玉嗤笑這荒誕謬論,不過他還是好言相勸:“娘,我若說無痕進了勾欄院兩年仍保有完壁之身,您是否相信?”
周氏以駭然眼神望著邵馨玉:“你說什麼?”
邵馨玉又重複一遍:“我說無痕在遇上我之前,已在粉院中待了兩年之久,卻仍保有處子之身。”
這會周氏大大吃上一驚,這霍無痕她——“你確定?”
“沒錯!在跟了我之前,守宮砂仍在她手上。”
這太不可思議了!連周氏也搞混了,她霍無痕如何能在汙濁之地仍保有清白之身達兩年之久?
“□兒,這該不會是你為了騙娘而撒的謊吧?”周氏將這不合理的說法推在兒子為了偏袒霍無痕才編造出來的漫天大謊。
“娘,我邵馨玉只愛奇女子,而她正是。不多說了,我必須去接她回來。”
在他未出門之前,周氏撂下一句:“來不及了。”
他猛一回頭問:“什麼事來不及了?”
周氏不敢走向前,待在原地。
“我已讓人立了休書,休了她!”
邵馨玉震驚非常:“為什麼你擅作主張休了她?即使要休她,也只有我才夠格啊!娘,休書呢?
我要撕毀了它!”
“休書已送回霍家,而霍家也準了。一切已回天乏術……”
※ ※ ※
他邵馨玉可不是被禮教綁大的,他絕不相信,他們倆這麼輕易就讓人給拆散了。
他快馬加鞭往霍家去,才到霍家大門,便遭擋駕。
“知府大人,擅闖民宅,論起罪來非同小可啊!”門僮早被霍易學教會了應對之辭。
“我是你們的姑爺,你膽敢攔門對我無理?”
“對不起,您已不再是我家姑爺了;再說,我家小姐再一個月便要出閣。知府大人,您請回吧!”大門咿呀便關上。
邵馨玉不信霍無痕會如此對他!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怎可能在短時間內成了過往雲煙?
邵馨玉為了霍無痕失了心魂、落了魄。
周氏問他,他也不睬,此舉惹來周氏不悅;指責她為了個女人連孃親也不認,母子鬧僵了!
至於小青與小玉二僕,可倒了楣!主子被休,她們理該也被逐出家門,與主子人進退的。偏偏無痕小姐不要她們,害得她們兩人現在不幹侍婢反成苦婢,不再巧手巧腳地伺候人,反得關在苦力房磨豆腐腦、製漿,苦不堪言!誰叫她們的主子不在了,也沒人能夠護著她們。
一日,邵馨玉正巧進入苦力房,撞見她們兩人這等苦樣。小青、小玉直哭訴她們的委屈,邵馨玉因思念霍無痕,為了與她能見上面,他便要小青、小玉兩人回霍府,並引霍無痕出來後花園一會,以做為交換條件。
小青、小玉恨不得即刻脫離苦海,也不多想地便答應了下來。
她們兩人由邵府跑回霍府,門僮一見是自家人,也不疑有它便放行了。“是誰遣你們出來的?”
小青一見小姐已懷身孕,大喜望外!以往所吃的苦全化成輕煙飛逝,歡歡喜喜地問道:“小姐,原來您早有身孕!那為何還不回來?”
霍我痕幽幽問道:“回哪?”
“回邵府呀!姑爺思你、念你。傷了心、失了魂,好不可憐啊!”她們臨出來前,邵馨玉一再交代,要她們好好為他說幾句好話,以挽回霍無痕的心。
霍無痕聞言,是有那麼一丁點感動;只不過——她一想到是風光入邵家,而今卻是落而逃回霍家,這叫她我怎麼敢再回去呢?二來,婆婆對她已心存疙瘩,它日再相處,心結也是存在的,罷了,甭痴想了!
霍無痕這會才發現小青、小玉兩人手上淨是新傷舊疤,忙問:“你二人在那吃苦了,對不對?”
小青、小玉恐她擔心難過,便推說只是打掃傷了的。
霍無痕並不傻,她們兩人在邵府伺候她好一段日子,也沒見過什麼傷;她心疼不已地痛哭失聲……“是我不好,才會讓你們兩人在那吃苦受罪……”霍無痕淚眼汪汪的,連帶她們兩人也禁不住開了淚閘,往日所受之苦,在這樣感傷的氣氛下,全訴說了出來。
主僕三人哭成一團,後來還是小青記得小姐已懷孕,不宜多哭才勸她快快收起淚水,以免傷了身子及腹中胎兒。
三人一夜無眠,徹夜長談至天方白才入眠。
※ ※ ※
小青回來霍家已是三日後,她守信,哄霍無痕於庚辰夜至後花園,說是有事商量。霍無痕不疑有它,果真依約前來。
霍無痕繞著碧桃花,穿過竹籬花障編就的拱門,粉坦環護,綠柳周垂,兩邊淨是遊廊相接。院中點襯幾塊山石,一邊種芭蕉,另一邊種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金縷,葩吐丹砂。
今夜有點月色,霍無痕站在園中亭子等小青。她已來了她一會,仍不見小青人影。倒是由牆外翻入一人,待她想呼人邵馨玉那勾人心魂的聲音令她噤了口:“你——”
“無痕,別嚷嚷!是我呀!”
也不知該喜他來這找她,或是該怨他休了她,心中百般矛盾啊……邵馨玉一走向她,使了全身力量摟住她;就在她想喊卻透不過氣來時,他倒是先放開了她。
“這是什麼?怎麼頂在我們中間——”他手往下一探,可欣喜若狂。他探向霍無痕圓滾滾的肚皮問:“無痕,你——”
唉!該來的總會來,只是不知他會來得這麼早,她點頭附和他的想法。
“四、五個月了。早不來,晚不來,就在那節骨眼卻來了。”
邵馨玉才不怨他來遲了,他反倒認為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
“既然有了孩子,你馬上跟我回去。”
他還天真地拉著她便想走人,霍無痕放開他的手道:“不!我不會跟你回邵府的。”
“為何不?”
霍無痕今夜單薄白綾紗裳,襯托出她的細瘦,也顯出她的清雅。
邵馨玉將她拉回胸膛前,手指愛憐地在她顎下來來回回、親匿愛惜不已。
霍無痕答言:“休書既出,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再說,我爹也打算將我許配給東村的戴秀才。”
“不!不可!你已有我的孩子,豈可再嫁他人?那我的孩子將來不就得喚別人一聲爹嗎?”他可不允許再錯下去。
“有何不可?帶了個拖油瓶,以後絕不會有人再說我生不出孩子了!”她推開他,走向另一邊去。
邵馨玉追上,並對她請求:“無痕,當我邵馨玉求你,別再嫁吧!否則叵讓我每夜思及你躺在另一男人懷中,我會發狂至死的!”
她幽幽道著:“惱人!全是這無端禍事惱人!”若非為了霍煥昌,她也不會認識邵馨玉。分開了三年,又在姑蘇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之地再度重逢。她堅持,而她也委身了,而今又為了陳年舊事兩人被迫拆散;拆散了也罷!他又不甘命運安排,再回來苦苦糾纏。這麼轉來繞去,他們始終轉不出去,這不惱人是什麼?
邵馨玉倒樂觀:“這不叫禍事,乃姻緣天註定。”
霍無痕白了他一眼,她才不信什麼緣不緣的。
兩人相聚後花園,聊聊我我,竟讓巡更家僕撞著有人躲在陰暗處,便大聲嚷嚷:“有賊呀!”
霍無痕與邵馨玉兩人被這一嚷,趕忙分開黏在一起的彼此。
霍無痕推他快快出去,邵馨玉一個翻身便出了園外。待家丁齊聚,才發現原來是無痕小姐;一個人說是在外頭賞月,才平息了此場虛驚。
※ ※ ※
邵馨玉一回生、二回熟,夜夜來到霍無痕處;不過這一回不是私會後花園,而是大膽地攻佔她的閨房。連著數日,一直相安無事,直到——霍老也不知何來好心情,想出一計準備好好逗弄逗弄邵老夫人。故他也不管夜已深,而小青及小玉又去了膳房,無人看門之際,霍無痕房中幽暗無光;加上老人家眼力也差了,他入女兒房中,並未發覺床上不僅一人,還問她:“無痕,你睡了嗎?”
正纏綿甜蜜中的兩人嚇得情焰褪了一半……霍無痕示意帳內邵馨玉別出聲,探個頭出白綾紅桃帳,問:“義父,無痕已準備歇著了,有事嗎?”
霍父興匆匆的:“無痕,爹想出個妙計,準備好好逗逗那邵家無理的老太婆。”當霍父言及此,邵馨玉也耐不住地動了一下。
霍無痕一手壓住他的身,要他別動。誰知哪不壓,竟壓上他的命根子!原本稍縱即逝了的慾念此刻更控制不了;而霍無痕絲毫不知情地移動了一下道:“爹呀!時候不早了,我們何不……”
“不!這事得現在談。若你不方便也不用下床,爹話說完便走。”他自個倒了茶,心中愈想愈得意,濤濤不絕地談起他的偉大計劃……“我要鄰村戴秀才如期迎娶你,並要風風光光地繞過知府府衙,並喧羅齊鼓地讓全城人都知道我霍易學不是泛泛之輩,而你也搭著亮轎讓薛大貴那老頭看看我女兒可是會生蛋的母雞。我要他們瞭解,你絕不是沒人要的棄婦!還有,那邵馨玉我更要他知道,是他沒福氣得我女兒,不是我女兒沒那個命!”他自信滿滿,非要那姓邵的一家子難看為止。
霍父一說完計劃,也不問霍無痕意見,又興匆匆地回房。
邵馨玉坐起身子來,也不知該笑?還是氣?
“相公,我爹他——”
“我知道,護女心切嘛!我不怪他。”
這有夠臭了!自個爹爹想設計過去式的婆婆,而那已算過去式的相公卻在她身邊聽著。明明是個秘密計劃,現在卻成了你知、我知、他也知的透明計劃,霍無痕也不知該護著誰了。
邵馨玉問:“你贊同你爹這個相法嗎?”
她聳肩表示:“沒決定,仍在猶豫中。”
邵馨玉告訴她:“不必決定,也不用猶豫,就照岳父大人的計劃行事,我不會怪你的。不過,那一天也許會有更好的戲碼登場。”他在情慾高張、無可解脫之際,又聽聞此計,性慾頓時被此計劃取代,他現在所有的興趣全在這一場逗耍的遊戲上了。
在天未白之前,他已先行離去;而小青、小玉仍不知她們怠勿職守,不過幸好沒什麼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