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也許他們父子緣深,他的出世,曾元漢來得及參與。

“曾先生,我……我……”

她雙手捧住肚子,深怕孩子會墜下似的,支支吾吾地令他犯疑。

“你怎麼了?”

“我……好像在陣痛了。”她小小聲地說,羞澀一如少女。

“陣痛?要生了是不是?”

“大概吧!我一夜未閤眼了。”

“難怪!可是你昨天怎麼不說?”

“我又沒經驗。”

“那——我們馬上上醫院,你裝準備生產用品的包包呢?”

“在這。”她自進入預產期前一個月,就已全準備好了,只等這一天的到來。

“我下去開車,不,我扶你下去。”她一個大腹臨盆的女人,哪走得下去,他一時沒想到,待反應過來立即改口說著,一面攙她下樓取車。

她很堅強地緊咬牙根,不喊出聲。□

當他們上了產台,她幾乎還來不及使力,孩子便呱呱落地,可見她的忍耐功夫一流。

“元漢,你怎麼讓她拖這麼久才來?”產科醫生兼好友忍不住責難他一句。幸好孩子熬到醫院,不然半路跑出來,看他們怎麼處理。

“她又沒說。”他這一句彷彿全怪她。已有產兆了還一句不吭,害他受罵。

“你也不會問問她?”

“我們又不是夫妻,我怎麼問?”

“唉!往後問題更多,她,你怎麼處理?”

“暫時留在我身邊,幫我照顧小孩。”

“雪莉肯?”

“我們吹了。”

“吹了?這麼久的交往也會吹?”

“個性不合。”

“當初我們勸你,你都不死心,現在卻……莫非你移情別戀了?”元漢這個人他可瞭解了,對感情忠貞不二不說,還死心眼得很,他們幾個死黨兼換帖兄弟老早勸他別再討皮痛,趕快轉移目標了。

記得——“喂,那隻高傲的孔雀不適合你的。”

“不會啊!她一點也不高傲。”

“現在她想和你來往,自然會掩藏那股傲氣。”

“應該不會吧?我沒這種感覺,你們多心了。”

“但願如此。”

所有見過溫雪莉的朋友,皆曾警告過他——“她不適合你”,可是他的忍耐功夫著實跌破好友的眼鏡,他們竟能撐過這些年頭。不過光靠一個人維持實在太累了,他偶爾也想要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氣。事實證明,眾人所見略同,他們終究玩完了,只可惜日子似乎拖得久一點。

林月葵被送入病房時,人已透支,一夜折騰早已筋疲力竭,加上她本來負荷著龐大身軀就夠累人,這麼一解脫,哇——人癱了。

他很有良心,經常來醫院陪她,他若沒空也會差醫生來走走,特別照顧她,故她在第三天出院即回他的住處,baby也跟著她回去。

另外他擔心沒人替她做月子,還特別破例請個廚娘來伺候她。她很懂規矩,也不擅自在他的房內走動,雖然同處一屋,但卻常常一天難得見到她一面。

他叩了她的門。

“休息了嗎?”

“還沒。”

他一聽她的回答,便推門而入。

她很乖,廚娘交代不準洗頭,她也不敢輕舉妄動;已經過了兩個禮拜,也不見她的頭髮髒亂。

“你的髮質很好。”

“會嗎?十四天沒洗了。”

“你的耐性也很夠。”

“為了生命、為了身體健康,自己要保養。”

“孩子睡多久了?”

“剛睡,才餵過奶。”

“真的!”她無心的一句,令他內心騷動一番。她是餵母乳的,故一作聯想,生理也會不聽理智的勸導而大起作用。

“你有事嗎?”她見他仍站在原地,便問他。

“沒有。呃——有,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你直說無妨。”

“萬一,我女朋友她又回來,你會不會在意?”

“我們只是暫時在一塊不是嗎?”

“是暫時性沒錯,只是我是個很專情的人,我怕我會吃回頭草,到那個時候,你——”

“我會走得遠遠的,如何?”

“baby呢?”

“他姓曾,不姓林。”

“若是我們發展成親密朋友,你會不會——”

“你認為會有這種可能性嗎?”

“感情的事,誰也不敢說絕對。”他是很理性的一個男人,但也不敢保證他們不會脫軌,甚至只是單方面——比如他自己。

“順其自然吧!老天會這麼安排也不至於不給一條生路吧!”她倒看得開。反正一個人嘛!沒有牽絆,也不怕什麼,既然要愛,也要勇勇敢敢地愛。

“是該隨緣。”對這件荒謬又荒唐的傻事,他仍不敢向父母提起,怕兩老會反彈。“我和你父親見過面。”

“什麼?你去見他?”

“我該瞭解你的來處及環境吧!”

“他怎麼說?”

“他說你很乖、很善良、很孝順。”

“原來我在他眼中有這麼多優點,他很不吝給我讚美。”林月葵這才發現,繼父也有這麼花言巧語的口才。

“他很少給你讚美的言辭嗎?”

“他人很好,只是口才很拙,加上一副很好很好的心腸。不過他最大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他很熱心助人,只是他大自不量力,也太急功好義了,才會使他自己及我們母女兩人老在借貸中度日。”有時若想起他的作為,她也會忍不住替自己的母親抱不平,人家一句收容,她比做牛馬更慘;他好心收留她們母女,可是也替她們帶來不少負擔。

“他全知道了。”

“他什麼表情?”

“不信、難過、沮喪。”

“他還有點良心,不過我答應人家的事,我也會做到的。”

“你母親嗎?”

“你知道的很多嘛!”

“我有一絲絲感動。”這也是他堅持留她下來的絕大部分原因。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她對每件事必定也是盡責的,加上她又是生下這孩子的母親,她比誰都夠資格擔任孩子的保姆。

“感動倒可省略,我林月葵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你才二十三歲,竟像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憂愁很多。”他很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感受,令她又氣又笑。

“嘿!他醒了。”

小baby名叫曾煥宇,也許他知道媽媽是個纖纖女子,自己也很配合,不吵不鬧,醒了不是尿布溼了,即是肚子餓了,讓林月葵這個母親兼保姆輕鬆得很。

他主動去抱起小孩。他還小,看不出像誰。

“你看他像誰?”

“像父親、像母親,只要不像鄰居就好了。”

“也對,像鄰居的話就有問題了。”他們倆互視,會心一笑。□

溫雪莉又上門來了,同樣地挾帶濃郁的香水味,令人嗅覺暫時宣告失靈。

“元漢,你的決定呢?”

“你的下一個新歡目標沒了是不是?”

“元漢——”

“不用辯解了。”

“誰說的?連這種非人話也說,我非撕爛他的嘴不可。”她惡人先告狀,殊不知是曾元漢自己猜測的。

“我說的,撕爛我的嘴吧!”

“元漢,哪來的謠言?”

“空穴是不會來風的。”

“元漢——”

“雪莉,你走吧!我們已經不行了。”

“一定和她有關,不然你不會這麼做的!以前不會,現在也不會才對。”她見情勢已無法挽回,也開始無理取鬧起來。

“我說過和她無關,以前不會,不見得以後不會改變。雪莉,好聚好散,OK?”

“好聚好散?我在你這投資了這麼多心血,你要我好聚好散?”

“投資?原來我們之間,你當它是投資?”

“不是啦!元漢——”

“別說了,就當你失利,投資失敗好了。”他面對她的行事態度很心寒,他當她是件寶,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而她卻當他是垃圾,要回收,即回收;不回收,便丟一邊去。

在多次挽回無效之下,她也黯然離去,反正還有候補人選N號人物,她又不用怕沒人要,且說那一檔事她又沒空閒過。

他們之間僅止於主僱的關係。就目前而言。

她年紀雖然輕輕的,可是很盡責,也許她的本性如此——負責任、講信用。

他一直壓抑自己別愛上她,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它可沒什麼道理可循。要它時,它不來,不要它時,它偏偏頑強地在彼此內心植芽成長茁壯。

曾元漢和溫雪莉分手之事已傳到曾母耳中。

“喂!你是誰?”曾母驚訝兒子屋內竟有別的女人存在。

“我……我是林月葵。”

她一報上名,曾母在另一頭不免笑這賊也太囂張了,潛入他人家中不只接聽電話,還報上大名,真是笨賊一個!

“你是賊嗎?”她也真是頭腦不清楚了,竟問對方身分。

“我不是,你千萬別誤會。”林月葵比她更慌,她住在這這麼久,頭一回接電話竟出了事,懊惱得很。

“誤會?那你是誰?”

“我是他僱用的保姆。”

“保姆?元漢這麼大了還需要保姆?不,你一定是賊,你再不走,我報警抓你哦!你未免太張狂了,現在的女孩子也太不懂廉恥了,認真工作不做,還學人家闖空門。”曾母一開起話匣子,可停不了,一直數落林月葵的不是;林月葵無言以答,只有聽她一句又一句的訓話了。“……我聽你的聲音,你大概還很年輕吧?”

“二十三歲了。”

“才二十三?現在的社會風氣真是敗壞,像你才二十三歲也學惡徒做壞,真可悲!你有沒有家人?”

“沒有。”

“我說嘛!沒家人照料的小孩會變壞,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個例子就在眼前,你說你走不走?”

“走?”

“難不成待在那等人抓嗎?聰明一點,當賊也要機伶點,這麼笨怎麼和人出來混這行?快走,快走,若不走,我真叫人來抓你。”曾母還如趕雞似的重複強調著。

“會的,我會馬上走。”她還很猶豫,嚴冬中叫他們母子到哪呢?小宇才兩個月大就叫他出去吹風,太為難人了,可是不走又怕對方叫人來,想一想,還是走了算了。

“馬上哦!”曾母以為她替兒子做對了一件事,還沾沾自喜、得意洋洋,準備待會向他邀功去。

“馬上!”

曾母一掛了電話,林月葵刻不容緩準備好奶粉、奶瓶、尿布、毛毯包一包,將小孩放在推車上,出門去了,不過她倒沒忘了將存摺、印章帶走。

她一下樓,管理員還問她:“小姐,你住這?”

“我住這。”

“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我很少下來,所以你沒見過我。”

“哦!出去?”

“嗯!出去。”

“有小孩?”

“曾先生的。”

“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

“瞭解,難怪他一直交代,原來——”他心裡想,曾先生也太不應該了,竟將外面的女人藏進自個家中,又交代別讓溫小姐進入,要也別這麼明目張膽嘛!另闢金屋就好了,這下好了,若哪天后對後,一定妥當得——穩死的。

“我先走了。”她見他似乎已想歪了,也不敢和他再多聊,馬上結束話題推著娃娃車吹冷風去了。

未免太巧了,寒流來襲,他們母子倆不能待在暖暖的被窩中,反而因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就得出來喝西北風。而她也沒有目標地漫走在街上。

曾母即刻打電話通知曾元漢。

“喂!元漢,媽替你做了一件大事,你還不快快向我致謝。”她還很開心,除了生下他之外,她竟還能對他有這麼大的貢獻。

“媽,我趕工作,請勿打擾,OK?”

“不,兒子,別掛斷,媽替你勸退一名女賊耶!”

“女賊?什麼女賊?你打電話到我那兒了是不是?”

“沒錯,有個不知羞恥的年輕女賊在你的家中胡作非為。”

“然後呢?”曾元漢也有點心知肚明瞭,不過為了不打斷其母為自己歌頌偉跡,他決定洗耳恭聽,讓她表現一下。

“我曉以大義。”

“怎麼個曉以大義法?”

“我告訴她,叫她別再做這種事,若要做也機伶點。”

“你勸她若要做賊機伶點?哎喲,我的天才老媽,你有沒有搞錯?”他真敗給她了,這事若傳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

“沒錯啊!萬一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們也不可以太強人所難才對,你教我的,不是嗎?”她還理直氣壯。

沒錯,他是告訴過她,凡事順其自然,彆強人所難,結果她竟天才地應用在這上面,他真輸給她了!不過月葵也真有趣,還陪她玩訓話遊戲,可見她的溫馴也真是不同凡響了。

“媽,後來呢?”

“我告訴她,叫她立刻離開,不然我報警抓她。”

“什麼?你叫她離開?”

“不然我還叫她待在原地嗎?還是什麼限你一個小時開始大搬家,搬得走的全是她的?兒子,你有錢也別這麼慷慨,想救濟人家,渠道多得很。哦——我知道,你可憐她是不是?可憐也要用在正途上才值得,像她才二十三歲耶!這麼不自愛,現在年輕女子愈來——”

卡!她話還沒說完,曾元漢已掛了她的電話直撥家中,哇!沒人接,他又撥警衛室。

“阿男,有沒有個女的推個——”

“有,曾先生,你未免太花心了,有溫小姐了,還——”

“她走多久了?”

“五分鐘了吧!”

“噢!”曾元漢也不管手中的設計稿下午要交件,吩咐手下:“三郎,接下來的由你接手,我出去找個人。”

他交代完才匆匆出門,這種情形可從未發生在曾元漢身上,不過他的下屬也不敢胡亂下定論,繼續接下去做了。

他沒有把握她的去向,只能像個丈夫尋找離家出走的老婆似沒個目標晃來晃去。

林月葵也沒個目標走,怎麼逛怎麼走,繞來繞去還是在公寓大樓附近。她本事大,竟在這一帶走了三個小時;而他也在毫無目標之下,東奔西跑尋找他們母子倆的下落。

就在他即將放棄之時,她的身影及一台娃娃車在大樓附近的公園外坐椅上捕捉住他的眼光。

“她根本走不出這。”他忘了,她已無家可歸了。他將車子緩緩停在她的面前,按下車窗:“月葵——”

她聽見熟悉的呼喚聲,便四處找尋聲音的來源——她看見了他那輛銀灰色TAURUS旗鑑金貂王SHO。

他下了車走向她,冷風凍得她臉頰紅撲撲的。

“很冷,我們回家吧!”他溫暖的聲音令她有寒冬中除了冷冽外的溫暖。

他們一回大樓,林月葵忙著將小孩安置在暖房中,三個小時的冷風夠他一個小baby難受了。

由於出去又不敢喂母奶,奶水飽滿的脹痛使她夠難受了,她順這個機會回到家中,先疏疏困,曾元漢也不知道她會有這種困擾,未先敲門即推門而入,眼前情景令他看愣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難怪有人說女人最美的時候是餵母乳的時候,baby滿足似的吸吮,太美了,令他忍不住想捕捉下這個畫面。

林月葵也不知他已進來,她一心一意只想解除這種乳脹的痛苦,其餘的倒也不在乎,約過了兩分鐘她才發現房內不只他們母子倆。

“你——”

“我——”

兩人挺尷尬的,不過她並不認為她盡天職是一種猥褻,她只是不著痕跡地別過身,曾元漢這才發現自己也太莽撞了,竟看這麼久也不知迴避,男性的衝動使他如挨一拳似的難受。

“我先出去,你——待會出來一下。”他匆勿走出去。林月葵看了一下他,點了點頭。

她出去時,見他獨坐沙發上。

“那是我媽。”

“我知道。”

“你還真信她的話?”

“這——”

“你可以直接告訴她,你不是什麼女賊,你是我兒子的保姆兼生母。”曾元漢打心底認定她了,在尚未有新人選出現之前,她仍是他兒子最具資格的母親人選。

“我不敢。”

“不敢?有何不敢?這是事實。”

“你告訴過她,我們有立契約嗎?”

“沒有。”

“那我的立場在哪?她又不知道,說不定她還會誣我胡謅呢!”

“我沒想到會這麼突然。”他也很懊惱出這種紕漏,他還打算等他的另一半出現再宣佈這事,現在不提早似乎不行了。

他call電話給母親。

“元漢,你未免太——”

“媽,月葵不是什麼女賊。”

“誰是月葵?”

“你口中的笨女賊。”

“她不是女賊?那你們有什麼關係?”

“我兒子的生母。”

“你兒子?元漢,你和我在雞同鴨講是不是?你哪來什麼兒子?還有什麼月葵的又是怎麼一回事?”曾母被搞混了,什麼她兒子又有兒子,也沒聽他說過什麼,竟一下子就蹦出個兒子。

“媽,月葵是生下我兒子的女人。她現在住在我這。”

“元漢,那個女人生的真的是你的種嗎?你可別吃虧上當,若只是一夜情,你也要小心仔細一點,別上了人家的仙人跳。”曾母才不信這種一次就中獎的機率。

怕兒子傻呼呼的,一聽有孩子,就照單全收,來路不明的也要得笑呵呵,只怕當了烏龜都不知;加上他又有幾個錢,人長得英俊,倒貼的都有,不怕沒這種貨色使計硬栽贓。

“媽,你放心,煥宇是原裝進口,保證不是水貨。”

“這麼肯定?”

“他是試管的,能不肯定嗎?”

“兒子,你不行是不是?怎麼還要用試管的,原來是我錯怪了雪莉,我還以為她有問題,還訓了她一頓。”

“媽,她是有問題沒錯。”

“怎麼說?”

“她不肯生孩子;我只好藉助別人的子宮。”

“借腹生子?”

“嗯。月葵是我借腹生子的對象。”

“那她怎麼沒離開?”

“我和雪莉吹了,小孩沒人照顧,她又無依無靠,很自然的。”

“你這樣問題很多的,我馬上過去你那。”

“媽,有必要這麼急嗎?”

“當然有必要,我的金孫耶!”

曾母如坐火箭筒似,咻——馬上抵達現場。

“媽,這麼快,你時速多少?”

“不多,一百多一點點。”

他才不信只有一百多一點點,她今天這趟出門,肯定接了不少紅單,闖紅燈啦、超速啦,加上不當超車、違規左右轉鐵定是有的事。

曾母雖已六十多一點,可是先天優越環境,加上後天的富裕生活,歲月的痕跡一點也佔不了她的便宜,想偷偷盜壘也不行。

“你是月葵?”

曾母一眼即看出她的出身鐵定寒酸,不過呢,他們家有的是錢,不需要再來個富裕千金來增加財富,這一點她將就一下就通過了;第二眼又看出,她真的很單純,將來她們婆媳之間一定好相處,為什麼呢?她既然可以領教她的精神訓話又一句不吭,這種功夫了得,她喜歡;第三眼她又看出,月葵是包會生的女孩,葫蘆腰——哎喲,光那個臀部,生他八個、十個一定沒問題!經她鑑定過後,她舉雙手同意林月葵進曾家大門。

“曾太太,我是。”林月葵已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了。她這人唯一優點是定力夠,唯一缺點也是定力夠,這話怎麼說呢?她可以讓人足足數落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一句也不吭,可是她卻無法在別人數落她之後予以反擊,因為她自認她靜靜地做事,只要對得起自己,她也不在乎別人拿什麼眼光看她,故她與生俱來就是吃虧的命格。

“元漢,依我的意見,反正你已恢復單身了,不如讓月葵入曾家,名正言順的也比較好。”

“媽,我們又沒感情基礎。”他不知那異樣感受是否算是情意萌生。

“感情基礎?你看你和雪——呃……”

“她知道,無所謂的。”

“喔!你們在一起也那麼久了,還不是吹了?你也不小了,三十五、六了——”

“媽!是三十四。”

“好,好,三十四,三十四也不小了,再讓你談個十年戀愛好了,都四十四了。

元漢,你若一輩子在談戀情,我不就——不過,現在也不算抱孫無望了,我的金孫呢?在哪?讓我看看他。”曾母這才發現她來這麼久也不見他口中的“兒子”的行蹤。

“月葵,去抱小宇出來。”

“好。”她轉身入嬰兒室,抱出開心得手舞足蹈的曾煥宇來。

“來、來,我看看。”曾母一接過手,心花全開了。金孫、金孫,她盼了好久了,她這麼一接手,此行目標全忘了,連訓話及諫言也全飛出九霄雲外了,金孫重要。

他們一見曾母重心全往曾煥宇身上去了,可以確信以後不會再有人聽她精神訓話,更不用再當強迫性的聽眾——解脫了。

“對了,我決定讓月葵進門,你看著辦。”

“媽,太專制了吧?”

“沒有議價空間,快一點辦。”哇!這下子趕鴨子上架。

曾母親自出馬決定之事,是沒有說NO的機會了,他們只有乖乖受封的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