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台灣·台北

和龔季雲兩人共處的時光,對伊藤忍而言,是最美妙不過的了。

尤其在完全瞭解這10年多來的種種之後——除了那個所謂“家族秘密”詳細的真相,和那“2年”的差距之外——伊藤忍那顆長年禁錮封閉的心,終於全面卸防,不再冰冷僵硬。

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又一點一滴的回覆到“東邦人”未出現之前,和龔季雲朝夕相處的那個自己了。

面對他的逐漸改變,龔季雲是抱持完全正面的態度——

這樣才是他所認識、所熟悉的伊藤忍啊!

另外,展嶽華定期傳遞給他的訊息又透露著,她和雷君凡的戀曲進行得相當順利。

嗯!是回去找那幾個怪傢伙的時機到啦!

有了這樣的決定之後,他便隨手拿起信箋,寫了幾行字之後,便分別以傳真遞給散居在世界各個角落,那群一段日子沒見的好友。

待他手邊的工作全部完成後,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註視著他一舉一動的伊藤忍,

先開口的是伊藤忍。

“什麼時候出發?”沒有什麼怒意或不悅的語氣,明顯的表示出他已不再盲目的排斥、痛恨“東邦”那群怪胎。

不過,這可不表示他就一定會和他們成為相處融洽的好朋友哦!

反正一切就等見著面再說了。

他的反應似乎是在龔季雲的預料之中,所以龔季雲臉上呈現的是“順利圓滿”的笑容。

“就在最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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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巴黎

假如雷君凡和展嶽華再慢3分鐘出發,那麼他們就會在出門前,接收到來自龔季雲的訊息。

遺憾的是,他們就是早走了一步,此刻已經在前往機場的路上。

原來展嶽華那篇論文報告的相關工作已順利完成,因此雷君凡便實現諾言的當起護花使者,陪伴她一起到英國劍橋大學去交差。

上了飛機之後,展嶽華便把事先想好要告訴雷君凡的話語,娓娓道出。

“既然你已知道揚揚的外公是誰,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誰的孫女兒了吧!”她以這話當開場白。

雷君凡並未出聲,只是靜靜的當個“最佳聽眾”。

“展氏一族正是傳聞中,最具規模組織且勢力最龐大的全球性華人地下黑幫集團,勢力並不下於意大利的‘黑手黨’,而爺爺正是這個組織目前最高的精神表徵,也就是黑白兩道都得敬畏三分的‘展爺’,雖然真正的領導人已轉移至大伯他們那一代,但已經退居幕後的爺爺,依然有著舉足輕重的勢力,這也是‘展爺’這名詞至今在黑白兩道仍有絕對影響力的原因。但是爺爺他對身為孫女兒的我卻非常疼愛,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加入黑道而只是教導我防身用的中國功夫,硬是要我當個正常的普通女孩,因此我才沒有成為女流氓,而一直留在學術界攻讀我喜歡的生化科學。”

關於這點,她真的很為自己慶幸,也很感激展老爺當初的堅持,否則她早就和許多堂姊妹、表姊妹們一樣,成了黑幫組織的一分子。

若真是那樣,今天他也就沒辦法和她最愛的君君在一起了。

沒錯!或許雷君凡本身不會介意身為女流氓的她,但雷家卻是赫赫有名的金融世家,豈容得下一個混黑道的媳婦兒?

就算雷家真的毫不介意的接納她,她也不會嫁人雷家——她絕不會對心上人芒成負面影響的事。

因此,她真的相當慶幸。

接著,她又說了許多和家族有關的事,希望能借此讓雷君凡對她的身世背景有更進一步的瞭解,好為進一步的交往做打算。

雷君凡只是默默的聆聽著。

當飛機將抵達目的地時,展嶽華的話正巧告一段落。

“告訴我真話,你會不會因為我的身世‘特殊’而嫌棄我?”

要問出這樣具決定性的話來,對展嶽華而言是需要相當勇氣的,可能的話,她真的想避而不談,但事關他們兩人的未來,她也只有鼓起勇氣豁出去了。

雷君凡對她那問句的反應是,輕輕的抱住她,出自肺腑的呵護她,

“如果我是那種人,你會愛上我嗎?”他不答反問,語氣中盡是無限的愛意。

“君君……”

最近,她發現自己的淚腺格外發達。

為了進一步堅定她的信心,他又說道:“其實你內心深處相當清楚,我愛的是一個名叫展嶽華的可愛女孩,不論她有什麼樣的身世背景,或者容貌年齡如何,都沒有什麼意義,我就是情不自禁的愛上這個女孩,不想讓她走出我的生命中,你明明知道的,不是嗎?”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不安,因為我太愛你了呀——你知不知道!”

展嶽華緊緊的依偎在他令人心安的懷抱中,恣情的淌落幸福的淚珠。

雷君凡像是在唸令她信心更加堅定的咒語般,不停的重複著相同的話語。

“我知道,我都明白…”

聽著他那深情而令人安心的低吟,展嶽華早已“決定”的“大計”,如今就顯得更加勢在必行了

不久,飛機抵達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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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倫敦

凝視著在自己視線中,神采飛揚的和教授以流利的英語交換意見,討論這次論文的相關內容的展嶽華,雷君凡真是有說不出的不捨。

可能的話,他真的希望展嶽華能永遠在自己身邊,但他又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要求嶽華辭掉這份工作。

尤其嶽華為了能在所剩不多的假期中,撥出更多的空間時間和他獨處,這幾天來,幾乎天天都在熬夜趕這份報告。

她已如此的努力費心,他如何能再做自私無理的要求。

但是他真的捨不得她啊!這幾天裡,每每想到分手在即,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抽痛。

“教授,我上次向你提起的那件事,希望你現在能給我一個確定的答覆!”討論似乎已經結束,展嶽華馬上接著提及另一件懸宕已久的大事。

“難道你已不再重新考慮,繼續留在這兒嗎?”那位教授有著想挽留她的強烈企圖。

假如今天面對的是別人,展嶽華早就一走了之,才不管他答不答應,本來離不離職就是她自己的自由,只因為眼前這位慈祥的老教授是她最敬愛的恩師,她才會希望在取得他的諒解和同意之下,才正式提出辭呈,如此她才能走得心安理得。

“我心意已決,希望教授您能諒解!”尤其在已找到心中所愛的另一半的現在,她的去意就更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是因為他而讓你急著作出這個決定的嗎1”姜果然是老的辣。

“嗯廣展嶽華坦率的承認。

這下了那教授不放人都不行了,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才說:  “你去吧!我會在你的辭呈上簽名的。”

雖然他十分不捨,但除了惜才愛才之外,他對她還有一份父親對女兒般的寵溺之心,所以,在考慮她的終生幸福之下,他總算決定放人了。

“謝謝您,教授!”展嶽華輕摟著他略微發胖的頸項,在他蓄著泛白腮胡的頰上,烙下一記輕吻。

“辭呈?!”雷君凡終於忍不住插嘴。

展嶽華則回眸朝他甜甜口笑,並俏皮的眨眨眼。“是啊!打從半年前,我就想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去繼續深造,可是教授一直不肯放人,現在終於可以如願了,怎麼,難道你不高興?”

她是明知故問。

雷君凡只覺得自己的臉逐漸的形成笑字型。

“別說傻話!”

他高興的是應該的,因為他在這次的假期結束後,便將飛往美國紐約待上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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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巴黎

雷君凡和展嶽華壓根JL就沒有想到,會有一群意外的“訪客”老實不客氣的“癱”在……哦,不!應是“散坐”在客廳迎接他們歸來。

展嶽華一點也不認生的奪得優先發言權。

“你是烈、希瑞、再過來是以農和凱臣。”

她將那四個“不請自來”的“訪客”一一點名。

“真不愧是令揚的表妹,本事不差嘛!”代表發言的是向以農。

“好說,好說,你們也不差啊!”她對他們沒有陌生的隔閡感實在是嘶當然的。最近幾年來,她都負責和展令揚保胎期的聯絡,何況,  “東邦人”所具有的魅力之一便是給人感覺親和力十足,尤其是對他們所“認可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很顯然的,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的“東邦人”,也都相當喜歡她。

‘群年輕朋快就打成一片,其樂融融。

聊著聊著,南宮烈突然說道:  “我有預感,好像有什麼好事即將發生了。”

“是什麼樣的好事啊?”一個熟悉而意外的聲音,在南宮烈發表那“預感”時,旋開門把闖了起來。

“令揚?!”

“令揚?!”

這兩個同樣驚喜的叫喚,幾乎是在同一秒鐘響起來的,而且一夥人的表情一樣屬於“又驚又喜”那一款。

“揚揚!我總算又看到你了。”展嶽華第一個飛奔到他面前,狠狠的環抱住龔季雲不放。  “大壞蛋,壞死了,知不知道人家很想你啊!”

本來“東邦人”也打算圍過來“湊熱鬧”,腑看看好一段時間不見的老友。

然而,尾隨龔季雲進門,正默默佇立在龔季雲身後的伊藤忍,卻讓他們駐留在原地不動。

兩方人馬好像在玩“瞪眼遊戲”,相互盯著對方。

如果這“遊戲”是以人數決勝負,那“孤獨一入”的伊藤忍鐵定是輸家啦!

在龔季雲懷中的展嶽華也注意到伊藤忍的存在,以及瀰漫在雙方人馬之間,那股緊張懸疑的氣息了。

不過,她並不擔心會發生什麼大事,因為龔季雲始終是一副無關緊要的笑臉,不!這傢伙就算天真的在他眼前塌下來壓死人了,他也會照笑不誤,按照他的神情判斷,鐵定會死得很難看,

但是,她還是不擔心,至少她確信龔季雲絕不會讓他最重視的夥伴們真個起了什麼大沖突。

才想著,龔季雲便開口說話了。

“唉!你們幹嘛這樣大眼瞪小眼的,這麼多年不見,總該打聲招呼吧!何況今天還是個‘大團圓’的好日子。”別以為他真有去翻過什麼農民曆看過日子,可別忘了胡掰瞎蓋本來就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

“大團圓?”幸好還有一個展嶽華和他哥倆玩起“一搭一唱”的遊戲。

“是啊!否則我帶這傢伙來做什麼?”他這個人向來就很“啟以為是”,這會兒又笑得好開心的搭靠在伊藤忍的肩上,一點也不管人家是什麼感受。

然而,他的話卻著著實實的改變了整個空間原有的緊張氣氛,取而代之的是狐疑和不解。

幸好龔季雲一向是個稱職的“大嘴公”,馬上又接著替雙方人馬“搭線”。“我看這樣吧!你們雙方潞派一個人當代表,到中間來握手言和,以後大家就是好夥伴啦!好主意吧!真不愧是我這個天下無雙的聰明腦袋想出來的人類智慧結晶,呵呵!”

這個人似乎不三日五時的捧捧自己便會心有不甘般,盡說些讓人耳朵長繭的廢話。

“握手言和¨和他引”向以農第一個做出反應。

這並不意外,從前他就是和伊藤忍最合不來的!

“你以為我就喜歡和你們這群笨蛋握手啊!哼!”伊藤忍那副不屑的模樣,絕沒有比向以農好到哪裡去。

“你才是笨蛋!”向以農立即就展開反擊。

“我看就派你們兩個當代表,握握手吧!”龔季雲一派“我說了就算數”的神態,以連窗外正巧飛過的小鳥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

“什麼?!”

嘿!兩個死對頭居然這麼有默契的合奏。

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其他的人倒是沒有什麼意見。

在場的人都一樣心知肚明——

只要這兩個“問題人物”能和平相處;其他的人就不是問題啦!

說穿了,他們之間也的確沒什麼大不了的深仇大恨,不過是“心結”引起的對立不和罷了,而且在“東邦”這一方面,除了向以農以外,其他幾個倒也對陰忍沒有什麼特別的偏見,多半是伊藤忍單方面在排斥他們、憎惡他們、找他們麻煩,而他們則因為顧慮到龔季雲的立場,且對伊藤忍多少有些“搶走他的好友”的歉意,加上多少明白他對龔季雲所抱持的“心態”,所以對伊藤忍一直是相當包容的。

只是瞧那兩隻“鬥雞”在那兒相爭不下,而身為“罪魁禍首”的龔季雲卻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悠哉貌,一旁的四個好搭檔頓時萌發了一股“打抱不平”的“正義感”。

在迅速的舉行完“秘密高峰會議”之後,雷君凡便被推派為代表,發出“義正辭嚴”的“不平之鳴”。

“你們兩個該不會是腦袋瓜生鏽還是發黴了吧!否則幹嘛放著‘原兇’在那兒納涼看好戲,而你們卻自己吵得不可開交,’不覺得有些本末倒置嗎?建議你們一人給那小子一拳,反而更大快人心,是吧!”

“那怎麼成,令揚那張臉可是我最喜歡的寶貝噢!”

兩個傻瓜一樣的冤家竟又齊聲合鳴。

才說完,向以農便“先發制人”——

“你真不要臉,怎麼老愛和我說同樣的話!”

“不要作賊喊捉賊,明明就是你學我!”伊藤忍一點也不肯吃虧的吼回去。

預料中的結果,所以,在場的人誰也沒有感到驚訝。

最後,還是展嶽華挺身出來當“調停大使”。“嗨!我說你們兩個,既然你們捨不得打揚揚這個惹禍精,那就委屈一下自己,乾脆的握手言和吧!看看牆上的鐘,已經快到晚餐時間了,難道你們肚子不餓嗎?”

這番話還真管用,向以農和瞄忍果然安靜了下來,改用“瞪功”攻擊對方。

“好吧!要握手就握手吧!反正我度量本來就很大,就當作是日行一善吧廣向以農表現得好像古代皇帝賜給臣子天大恩澤般。

伊藤忍豈會讓他得意太久,馬上就譏諷道:“你別在那兒像個傻瓜一樣盡說些笨話,現在已經不流行那一套了,別以為我真的喜歡和你握手,我這麼做可是給令揚面子,搞清楚沒?”

他話雖然說得既尖酸又刻薄,不過在場的人都可以明顯的感受到他態度的改變,不再有10年前那種憎惡排斥,恨不得他們立即消失在地球上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其中還摻雜著若隱若現的誠意。

向以農自然也有注意到這一點,因此他才肯稍作讓步。

“廢話少說,要握手就來吧!誰怕誰啊!”語畢,便率先伸出“友善”的右手。

伊藤忍這回倒是表現得相當合作的伸出手來。

“說得好,誰怕誰呀!”

“那就來吧!”又是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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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熱鬧的時候,男女主人已為他們的肚子著想啦!

雷君凡和展嶽華這對“採購搭檔”雖然不是很稱職,但若要論“氣氛”的話,那麼他們兩人之間那股濃情蜜意絕對不輸人。

當快樂的採購結束,踏上歸程時,展嶽華不禁問道:“君君,你對我這番作為會不會不高興?”

“什麼作為?”他真的不懂。

她吞了一口口水,才又說:“就是強拉你出來的事啊!”

也難怪她擔心,因為她知道雷君凡和她一樣非常重視友情。

他這才明白她所指為何,不由得俯下身,在她頰上“香”了一下。  “小傻瓜,不栗做無謂的擔心,當心皺紋提早出現。”

“難道人家長皺紋,你就不喜歡我了?”

確定他並無不悅之後,她便不依的撒起嬌來。

“我是那種人嗎廣雷君凡又“香”了她一記。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沿街漫步,氣氛相當愉快。

當他們即將回到家門口時,意外的在按鈴之前,一個不怎麼悅耳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你們似乎很快樂嘛!”聲調不怎麼“悅耳”的男性聲音,它的主人正是來尋仇的宮崎耀司。

“所以你就不要破壞人家小倆口嘛!”龔季雲似乎早算準了他會找上門來般,毫無預警的打開門冒出頭來。

若是膽子小一點的人,還真會給他嚇死。

雖然龔季雲的突然出現,讓宮崎耀司很意外,但緊接著映人他眼簾的事,更令他大感吃驚——

忍?!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和他這些年來最痛恨的那群小子混得那麼熟,還在那兒玩起“奇怪的遊戲”?!

“天啊!那兩個呆瓜還沒玩夠啊!”雷君凡和展嶽華的聲音同時響起。

而他們兩個口中的“呆瓜”,自然就是那兩個至今還在玩“握手遊戲”的傢伙,也就是令宮崎耀司大吃一驚的對象。

龔季雲似乎很滿意宮崎耀司的“表現”。

“我早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有什麼話進來說0巴!”

“好啦!進去啦!一個大男人還這麼婆婆媽媽的。”展嶽華很熱心的提供了“一腳”,幫助他“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