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當我們從一道窄門鑽出來的時候,赫然看到那個惡毒的女人正坐在我們的面前。

她咯咯笑著,說:“你們三個也太小看我了,真的以為我會那麼輕易就相信?”

蕭飛冷笑著說:“你還想怎麼樣,你以為能攔的住我們嗎?”

女人哼了兩聲,晃了晃手裡的一個小遙控器:“看到了嗎,我身上裝了炸彈,只要輕輕一按,大家就一起昇天吧!”

顯然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她竟然會想要同歸於盡,不禁都向後退了一步。

她見我們面露怯色,不禁放縱的哈哈大笑。

鍾洋遲疑了一下,對她說:“你的老公並不是我們殺的,你不能遷怒於人。”

“遷怒?嘉業和蕭氏害死了他,我找你們可是找錯了?”那女人停住笑,惡狠狠的說。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的我們並不知情。”

“我知道是你們倆的父輩乾的,不過他們都是快進棺材的人了,殺了他們沒準還是幫他們解脫呢!我痛苦了這麼多年,怎麼能讓他們如此逍遙自在?”女人的表情變得陰森可怕,“你們不是他們的獨生兒子嗎?我就是要殺你們,讓他們痛苦!絕後!生不如死!”

她的臉扭曲著,與瘋子無異。

鍾洋見她這副模樣,也深知無法說服她,只好竭力爭取:“好,既然如此我沒有怨言,可這兩個人與此事無關,你放了他們!”

女人目光落到我和阿東身上,似乎在考慮,最後盯住我,問:“你想走嗎?如果你想,我就讓你走。”

我本來以為自己應該是迫不及待的要離開,誰知卻根本無法開口。

我幾乎忘記了回答問題,一心只想象著,沒有這兩個人的情景,怎麼想也想不出。

鍾洋焦急的抓住我的胳膊:“小安,你在想什麼呢,快點說你想走!”

“要想好啊,一個人活著可是很痛苦的。”女人幽幽的聲音迴盪在我的耳邊。

我茫然的看著鍾洋:“我、我不想一個人活著……”

“笨蛋!你怎麼會一個人活著?!”鍾洋搖晃著我,“不是有許多人和你在一起嗎?今後你還會遇到更多的人!”

我的思想被晃得亂七八糟,也許是安眠藥的作用,大腦反應起來很遲鈍。

“那我還能再遇到你們嗎?”我好不容易想出關鍵的問題。

鍾洋緊緊摟著我,許久,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只要你活著,就可以。”

蕭飛一直沒有說話,可他的手越來越緊的捏住我的胳膊。

那麼用力,似要將我永遠留在身邊。

那女人似乎覺得這個場面很有趣,很有耐心的說:“怎麼樣,有沒有想好?”

“我……”我混亂著,好像有什麼東西緊緊攫住心臟,那麼疼,說不出想說的話。

“小安!”鍾洋心急如焚的催促,又對蕭飛說,“你快說服他,他聽你的話!”

我抬起頭看,蕭飛緊緊抿著嘴唇,不肯鬆手。

我閉上眼睛,心卻慢慢平靜了。

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呢。

忽然,蕭飛猛地將我摟住,深深親吻,讓我驚慌失措。

接著,他又飛快的將我推進阿東懷裡,厲聲說:“快點帶他走!”

那女人並沒有阻攔,只是看著我在阿東的手臂中扭動著。

我邊哭邊罵:“我不要走!你這個騙子!你答應我們倆一起去夏威夷的!你答應我們倆一起死的!我不要走……”

蕭飛別過臉,不肯看我,像他以往反悔的時候一樣。

我又去求鍾洋:“你答應永遠愛我的!你死了還怎麼愛我?!”

鍾洋也不肯看我。

阿東緊緊箍住我,將我拖到外面。

我拼命的掙扎,不停的尖叫:“放開我!我不要走!放開我……”

然而,我的聲音很快就被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淹沒了,面前的房子騰起黑煙,劇烈的燃燒起來。

阿東似呆住了,手臂滑落到兩側,我趁機掙脫,撲向火焰,又立刻被攔腰抱住。

“危險!別過去!”阿東喊著,好像在哭。

我一次又一次的試圖躍起來,都不能成功。視線模糊著,眼前的一切似在瞬間燃成了灰燼,除了火焰,什麼也沒有。

我被他們拋棄了!

他們為什麼不讓我和他們一起死?

我寧願死,也不願被拋棄啊!

我跪在地上,無聲的痛哭。阿東忽然放開了我,沒有了束縛,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跑到中途,赫然看到遠遠的兩個人,立刻呆在當場。

我想,這是我第一次流著淚笑出聲來。

一邊笑,一邊哭。

那兩個人見到我,也停了下來,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只見黑黑的兩張臉。

我踉蹌的向前跑了兩步,腿一軟,咕咚一聲倒下。接著兩聲驚呼,被人七手八腳的抱起來,不住的呼喚。我虛脫了一般,緊閉著雙眼,任人擺佈。

在救護車上,我終於難抵藥物的作用,昏睡過去。恍惚中,好像聽到隱約的鐘聲,這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小安,小安,今夜平安……

*

我在醫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床邊擺著一隻大大的禮物盒子。黑色加銀色的組合,一看便知是蕭飛的傑作。我飛快的拆開包裝來看,不禁“哇!”的一聲叫出來。

竟然是一件魔法學校制服!附加的帽子和魔杖都完全忠於原作!

我興奮的將全套巫師行頭穿上,拉開門跑出病房,蹦蹦跳跳的給遇到的每一個人施魔法。

蕭飛蕭飛蕭飛,我怎麼能不愛你!

透過走廊的窗戶,我看見鍾洋走進醫院大門,手裡提著一隻好大的袋子,不知裝了什麼好東西?

我暗暗竊笑,悄悄躲在樓梯的拐角,等他剛一上來,猛地跳到他面前,攤開一隻手:“喂,禮物拿來!”

鍾洋被我的打扮嚇了一跳,仔細看才認出來,微微皺眉:“小安,你從哪裡弄來的奇裝異服?這裡是醫院,不是遊樂場。”

“這是蕭飛送我的聖誕禮物!”我不滿的噘起嘴,彎腰去扯他手中的袋子,“你的禮物呢?快拿出來!”

他遲疑了一下,說:“回病房去,我再給你。”

“哦……”我覺得他故弄玄虛,不以為然的跟在他後面,不住用魔杖杵他的背。他回過頭看看,皺了皺眉,將我拉到他前面走。

病房只住我一個人,一進門,我便迫不及待的搶過他手中的旅行袋。拉開拉鍊一翻,發現只有幾件衣裳,不禁失望,抬起頭來瞪他。

鍾洋自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個信封,遞給我:“小安,這才是我送你的聖誕禮物。”

我接過來,正面反面瞧了瞧,只是一個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沒有字,封口用膠粘住。我不禁想起最初的時候,我自偷來的錢夾中翻出的那個信封。是那封信,我認識了鍾洋,並再次與蕭飛重逢。

感覺是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事一樣,現在想起來甚至有些模糊了。可我不是一個健忘的人,至今我仍清楚的記得第一次遇見蕭飛時,每一絲細小的感覺。但是鍾洋,象是自出生就一直同我在一起似的,一切都那麼自然,順理成章。似乎若干月前的那次偶遇,只不過重逢而已。

我狐疑的抬頭看他,不知所以然。

鍾洋將我按坐在床上,看著我的臉說:“這個信封裡裝的,是你親人的地址。”

手一抖,信封輕飄飄的落到地上,我將頭扭向一旁,很不耐煩的說:“誰要你多管閒事!”

“小安,我知道你恨他們,但是你並不瞭解真相。”他拾起信封,“事情同你的想象並不相同,你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家庭,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你是第三個孩子。在你三個月大的時候,保姆同壞人勾結,將你綁架,向你父母勒索鉅款。但是,當你的父母付錢給他們之後卻石沉大海。你父母同警方一直尋找了整整兩年,動用各種媒體手段仍然沒有消息。警方於是結案,判定你已被綁匪撕票。你的母親本來身體孱弱,因傷心過度,不久就患病去世。一家人很久才自悲傷中走出來,但在他們心裡,並沒有忘記你。”

“你說我不是被媽媽拋棄的?”我愣愣的轉回頭看他。

他緊握我的手:“我說過我決不會騙你。”

“可是,那個在我夢裡唱歌的女人又是誰?”

“你的母親在結婚前,是一位著名的歌劇演員,她的每一個孩子都伴著歌聲長大。她離開人世前的唯一願望,是希望能到另一個世界去唱歌給你聽。”說到此,鍾洋的目光顯出悲哀宛轉,“只是她註定不能如願了。”

“不!”我不禁衝口而出。

媽媽終究找到了我,她在夢裡溫柔的哄我入睡。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鍾洋緊緊擁抱我,語氣中有說不出的費解:“我只是想不通,當初那樣尋人,為何收養你的牧師沒有將你送回來?”

我破涕為笑。有何想不通,牧師只聽評彈,從不關心報紙電視。

雖然知道真相,可我仍然愛他。正如我不斷惹禍,那可愛的老人為此花白了頭髮,也仍依然如故的愛我。

“現在你已知道了真相,不會再拒絕我這份禮物了吧?”鍾洋將信封重新塞回我手中。

“我……還要再想想……”我躑躅著。

鍾洋露出驚異的表情:“你還有什麼想不通?”

我低頭不語,雙手拿著信封不斷摩挲著,感受不到其中的溫度。

我與信封裡的那幾行字相隔的,不止是一層紙,還有二十一年的空白記憶。

如果日日相對都會令人忘記某些重要的東西,那麼二十一年的感情斷層要靠什麼來維繫?微弱的血脈能有多長的生命力?

鍾洋,我的顧慮不是毫不講理,只是你不能瞭解。

許久,他嘆氣說:“我不明白你為何還有疑慮,但我不想你為這件事變的不快樂,一切只憑你的意願就好,不需勉強。”

我點點頭,將信封塞進錢夾裡。

他又說:“我要回北歐任職,那邊不容我再拖下去了。”

“你要走?”我猛地抬頭,抓住他的衣角,“不要走!”

“別任性!”他揉揉我的頭髮,“我已為你聯繫好學校,距離我工作的地方不遠,屆時蕭飛會為你安排入學的事宜。”

我一直對這個“我的再教育”計劃不以為然,暗暗打起小算盤:蕭飛才不在乎我有無學歷,到時我不去報到,誰能奈我何?

想到此,我心裡竊笑,表情還是大徹大悟狀:“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苦心。”

鍾洋笑了,站起身來。我一直送他到醫院門口,攔下一輛計程車。他坐進車裡,又搖下車窗說:“小安,我還是不放心你,你要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不再偷竊,按時吃飯,不要……”

我此時已不耐煩起來,希望自己手中有芭蕉扇,將他即時扇到北極去,但表情仍然虔誠,唏噓不已。

計程車終於開走了,我如釋重負,朝車子揚起的灰塵揮著小手絹。旁邊有人啪啪的鼓掌,調侃的說:“演技高超,實在感人。”

不用回頭我也知道聲音的主人屬於誰。

蕭飛靠在他的保時捷上,一臉諷刺。我才不在乎他的刻薄,撲到他的身上,聲淚俱下:“我不要去上學……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去不要去……”

“我也沒辦法。”蕭飛無奈的說,“今非昔比,現在蕭氏元氣大傷,處處較嘉業低一等,違抗勁敵的意願可不明智。”

騙人!蕭氏損失了多少我心裡有數,蕭飛分明是故意言過其實,教我自食惡果!

我怨恨的瞪他,看到他別有用心的笑,心裡罵個不停。

你不幫忙就算了,大不了到時候我自己溜之大吉,金蟬脫殼之計我可運用的爐火純青!

講到逃跑,我想起一件事,便問他:“爆炸的時候,你們究竟是怎麼逃脫的?”

蕭飛斂起笑容:“你們一走,就只剩我們兩個,行動自然敏捷的多,所以在那個女人按動引爆器之前,我們就有機會重新躲回密道里,雖然只隔了一道牆,但是炸彈的威力就小了很多,只受些輕傷而已。”

“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死了。”他說的極簡練。

我感慨萬千,不知該說什麼好。

也許她的丈夫確實是罪有應得,她的愛卻無可指摘。

我想,誰會在我死去之後,繼續的愛我十五年?誰會在我活著的時候,不變的愛我十五年?我想要的,無非是有人能夠愛我一年又一年。

我緊緊環著蕭飛的腰,側過頭,看見他手腕上幾處未愈的傷痕。我對自己說,無論怎樣,這男人其實是深愛我的。

蕭飛的手放在我的頭上,慢慢說:“小安,我最近有假期,本想帶你去夏威夷度假,可是……”

我猛地抬起頭:“可是怎樣?”

“可是現在實在經費緊張……”

我一聽差點摔倒,恨不能用目光殺掉這混蛋!

他毫不在意,作了一個無奈的動作,鑽回車裡,一面發動汽車一面說:“對了,明天開始你要從頭等病房搬進普通病房,因為……”

“因為經費緊張!快滾吧!”我狠狠踢了名貴跑車一腳,“既然這麼窮,你為什麼不乾脆乘公車來?!”

話音未落,蕭飛已和他的車呼嘯而去。

*

等蕭飛一離開,我立刻換上便服偷偷溜出醫院。

沒錢是不是?沒關係,我有錢!

我來到銀行,將賬戶中的錢全部提取出來。當初在世豐銀行系統中安裝的小程序,現在已為我賺得近三萬美金。

哼,羊毛出在羊身上!蕭飛,你想裝窮報復我,卻不知我手上另有法寶!

我一面得意的笑,一面將錢均分兩份。一份自己留下,另一份匿名寄給老牧師。

有了這筆錢,總算可以整修教堂,了去老人一生的心願了吧!

然後我找到蕭飛,將錢堆在他面前:“旅行的開銷由我出,你還有什麼問題?”

他顯然吃了一驚,但沒有多問,笑容可掬的說:“沒有問題,我立刻安排航班和旅館。”

蕭飛這次竟真的沒有食言,一週後,我們便收拾行李出發了。一上飛機,我發現他訂的竟是經濟艙。

真希奇,同蕭飛出遊,即便不是包機,也不會低於頭等艙啊!

我看看他,他朝我雙手一攤:“沒辦法,預算太少。”

我翻了翻白眼,實在懶的理他,艙裡空位很多,我乾脆去同別人坐!

說來奇怪,我那麼渴望飛翔,可每次乘飛機卻都會緊張害怕。這個陰影來自童年的一次教友聚會,那群人聊到當年挑戰者號升空後爆炸,場面如何慘烈,從不關心俗世的老牧師忽然說了一句:“如果上帝想讓人類飛翔,他自然會給我們一雙翅膀。”

我在一旁聽的脊骨發涼,從此認定,一切藉助外力的飛翔,總會遭到上帝懲罰。

飛機即將起飛,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鼻尖冒出汗珠來。這時,坐在旁邊的一個年輕人忽然說:“怕飛機失事?”

我點點頭,他又說:“其實無需擔心,世上死於疾病的有千千萬萬人,在醫院裡痛苦呻吟,但救解脫,也不能如願。你瞧,一次飛機失事,不過短短數十分鐘,還來不及感覺疼楚已被炸得粉身碎骨,這樣乾脆,也不是所有人能遇上。”

我被他說得面色發青,緊緊抱著自己的揹包。

他喝著飛機上的蘋果汁,然後把放在機架上的白紙遞給我。

“這是什麼?”我接過來,懷疑地問。

他笑著說:“現在飛機上的服務都十分周全,這是航空公司留給客人臨終寫下遺言的白紙。”

我“哇”的大叫一聲,逃回蕭飛身邊,死死抱住他不放手。

嚴浩然!我看到你行李上貼的名字了!下次在地面碰到你,我一定要報復!

經過驚心動魄的飛行,我們終於踏上夏威夷的土地。根據經驗,我沒有對蕭飛訂的旅館抱多大希望,實際情況反而超出我的預想。旅館規模雖然不大,卻很安靜別緻。

我在這裡樂不思蜀,一住就是三個來月。蕭飛也不著急回去,他乾脆將辦公室搬過來,每天忙於處理公司事務,這幾天又飛去日本談判。我每天與沙灘陽光海龜為伴,自得其樂。

我知道我的那筆錢無論如何堅持不到現在,所以我現在總算想通了一點兒。蕭飛勤奮工作,我才得以如此無憂無慮,拒絕長大。我不可以同金錢作情敵。

蕭飛總是寵愛我的,我允許他偶爾忽略我,只是偶爾。

三月十七日一早,我梳洗停當,穿著最喜歡的衣裳去遊樂場。蕭飛現在人在日本,我並未奢望他趕回來,能看到焰火我已心滿意足了。

從來沒有數過,原來那麼緩慢的摩天輪一天下來可以轉這麼多圈。當最後一縷陽光隱沒在黑暗中的時候,我的心忽然有一點兒慌張。

遊樂園裡的燈亮起來,從那麼高的地方向下看,就好像夜裡的螢火蟲,光是冷的。

遠處能看見海,卻聽不見濤聲。彼德潘在這樣孤單的夜裡飛過重洋,波瀾不驚,月亮裡沒有留下他的影子。

我想我註定不能成為彼德潘,因為我有不能忘卻的愛與貪婪。我想我註定不能自由飛翔,因為有太多的渴望溽溼了我的翅膀。

我對自己說,笨蛋!

摩天輪的頂端,光線達不到的地方,我突然發現原來夜是這麼黑暗的東西,暗的沒有人能看見我的眼淚流下來。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火柴,是蕭飛慣用的牌子,他不喜歡用打火機。我最愛偷走他的火柴,然後躲在一旁竊笑。他的手伸進口袋,什麼也沒有摸到,那一刻在他臉上,是我看也看不夠的表情。

劃燃一根火柴,我為自己點燃小小的焰火。沒有任何幻覺出現,只有破碎的灰塵漂浮或墜地。在這個星光滅絕的夜裡,我的淚痕依然清晰可見,天使在噩夢中翻了個身。

再一次回到地面,工作人員對我說:“時間已到,請離開。”

我從入口處出來,排隊欄呈“之”字型迂迴向前。我扶著欄杆一圈一圈迴轉,在“之”字的盡頭忽然亮起小小一簇焰火。我頓住腳步,愣愣的看著前方。焰火漸漸靠近過來,照亮了蕭飛的臉。

他走到我身邊,將焰火交到我手裡:“我在這裡等你一天,你竟然玩到現在才下來。”

我小心翼翼的捏著,抬頭看他:“我沒有玩……在等著看焰火……”

“傻瓜,遊樂場已經不屬於蕭氏產業了。”他擰擰我的臉,“財政緊張,所以今後你只有這麼小的焰火可看。”

我用力抱住他:“我不在乎大小!我不在乎!”

“另為,為了節約經費,今後將由我親自為你點燃焰火。”蕭飛笑著說。

我大笑,笑到眼淚流下來,然後我全力擁抱他。

上帝啊,倘若這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不算愛,我也會這樣緊緊的抱住他不鬆開永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