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孫妮琪透過關係……呃,還有一點點威脅,要到了尹峰的住址,來到這鬧中取靜的社區。

原來尹峰真是個有錢公子哥,住得起這種高級住宅,應該是個銜金湯匙出生的富豪第二代吧,難怪他這麼閒,閒到假冒女人寫專欄、閒到開名車在停車場管她的閒事。孫妮琪略帶鄙夷的想著。經過她跟上頭反應,高德生被降職,不過聽說他索性辭職了,孫妮琪這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富家子弟,進來當編輯只是想追她,難怪他吃得起法國餐廳。

此時,一輛車子緩緩駛進車庫,尹峰高大的身體跨出車外。

“尹峰!”她出言一喊。

尹峰皺眉,掏出鑰匙的手停頓了下,緩緩回頭,見到像復仇女神般的孫妮琪。

就說嘛,說話這麼大聲的,也只有她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尹峰皺眉,沒想到孫妮琪居然找來他家,肯定是嘴巴不牢的王連生說的。

孫妮琪昂頭,不理他的問題,“你不覺得你做得太過分了嗎?”

“我做了什麼?”尹峰手一攤,一臉無辜,心裡卻偷笑到快要抽筋。這個孫妮琪看來可火了,漂亮的臉蛋紅得醉人,凌厲的眼神若是把刀,只怕他早已斃命。

尹峰故意從頭到腳審現孫妮琪,一身利落的褲裝,嫩綠色上衣,捲髮束起在腦後,沒有人工修飾的白嫩肌膚、黑白分明的瞳眸、挺直的鼻子、嬌嫩誘人的唇瓣,她確實長得很美,如果臉上表情不要那麼憤怒,而是一朵溫柔的笑容,該有多好。

尹峰吃了一驚,他在想什麼?簡直是莫名其妙,也許幾次遇到這女人都呈臉潑辣樣,他才會好奇這女人和顏悅色是何模樣。

孫妮琪在這樣的目光下氣得顫抖,這個男人真的是……不要臉——

“你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

尹峰一點也不惱,他故作驚訝的問:“難道你懷孕了?”他沉思著,一臉為難,“可是我不記得跟你上過床,你是不是弄錯了孩子的爸爸?”

“你在胡說什麼?”孫妮琪漲紅了臉,見到他無賴的笑容,氣得伸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哇,你還真是個潑婦。”尹峰抓住孫妮琪的手,訝異於她的纖細,沒有多想的衝口而出:“你好瘦。”

“關你什麼事?”孫妮琪掙扎著,“放開我!”

尹峰放開她,見到她掙扎著穩住自己,重新昂首瞪他。

“你敢否認沒在雜誌上對我指桑罵愧嗎?”孫妮琪質問。他撫過的手腕有些刺痛,肯定是弄痛她了,真是個魯男子。

“我為什麼要否認?”尹峰大方承認,見她穿得有些單薄,又想起她瘦弱的手腕,“你要不要進去談?”

孫妮琪氣得要吐血,他居然不否認?“不需要!”

尹峰聳聳肩,她要在寒風刺骨中質問他是她的自由,不過他不必陪她吹冷風。拿出鑰匙,他徑自開了大門,而且“不小心”忘了關,當他打開客廳的燈、將暖氣開啟後,一回頭,見到孫妮琪抿著唇不太開心的站在門口。

“進來啊。”尹峰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幹嗎邀請這潑婦進他家?

孫妮琪關上大門,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她原本打算逼他承認指桑買槐一事,沒想到他居然乾脆承認,簡直是……

“說真的,你長得蠻漂亮的,為什麼不學溫柔些?”要是孫妮琪個性溫柔賢淑,他還可能會追求她。

孫妮琪打死也不承認,他理所當然的讚美讓自己心頭猛然跳了一下。“尹峰,我來是因為你欠我一句道歉。”

“是嗎?我們幾次見面,大嚷大叫、潑辣又牙尖嘴利的人可是你,你要不要跟我道歉呢?”

“本來就是你不對,你還敢強詞奪理,甚至用這種小人招數打擊我!”

“我又沒有指名道姓,還是你真的承認你就是那個很會做菜、卻不懂溫柔的‘不及格女人’?”他故意加重音。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麼會這麼小心眼?”孫妮琪氣極。

尹峰也火了,“等你自己像個女人再來跟我討論這個!”

“你真是……差勁透頂。”她火氣上升,聲音高昂起來。

一如往常的,尹峰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暴躁的說:“彼此彼此。”

孫妮琪注意到他的臉色又發青,怎麼回事,他一生氣,臉就會發青嗎?“不要以為女人好欺負,我一定會回報你的。”

她激烈的宣誓讓尹峰眯起眼,想了一下,認定她是虛張聲勢。“請便。”

滿不在乎的語氣讓孫妮琪恨得牙癢癢的,她轉身打開大門,後悔今天干嗎要來這裡,這男人跟糞坑裡的臭石頭一樣,她不該指望得到一句道歉。

“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句話,不是每個女人都需要男人的‘疼愛’,我就不需要,我巴不得男人離我越遠越好!”

這話伴隨砰然的關門聲,震得尹峰的頭痛加劇,像有幾十個人在他腦裡敲打。

這個孫妮琪,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從窗戶看出去,尹峰見到她氣沖沖的離開,那窈窕背影僵硬的走路姿勢,讓他即使頭痛得不得了,還是忍不住微笑。

這次是他小贏一回合。

回想她剛剛說的話,不需要男人嗎?她為什麼說得那麼斬釘截鐵?有人傷過她的心?

天!他在幹嗎?他是發神經才會去想孫妮琪!尹峰搖搖頭。

這女人留給別的男人去操心吧,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小萌,我蠻喜歡跟你出門的,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跟你出門的時候穿女裝?”孫妮琪非常委婉的說。走在鬧區街頭,她敏感的覺得大家都在看自己……不,是看小萌。

“為什麼?我穿這樣不好看嗎?”葉悅萌的聲音很困惑,他親熱的拉著孫妮琪的手,對精品店櫥窗裡的最新春裝指東指西。

還要問她為什麼嗎?

孫妮琪很想哭,小萌穿女裝是漂亮……轉頭看看他,原本就長得秀氣的臉容,戴上褐色假髮、化上淡妝、穿上羊毛及藤裙搭配白色毛衣,除了高了些,真是……美到連她都自嘆不如。

可是再怎麼說……他都是個男人呀,儘管性向不同,穿著女裝走在路上還是會引人側目的。

“你跟他又怎麼了?”孫妮琪認了命,她跟小萌認識多年,他只有在心情非常不好的時候才會拖她出來逛街,這回肯定又跟他的親親男朋友吵架了。

葉悅萌裝作沒聽到,見到櫥窗裡輕柔的淺紫色長裙,興奮的蹲下來研究,“妮琪,你看這個花紋,是不是很特別?”

孫妮琪真希望有一道雷把她劈昏——

“小萌,腳不要張那麼開,你的內褲都被店裡小姐看光了。”簡直欲哭無淚。

葉悅萌仍然是個男人,蹲下來的時候,雙腳還是習慣大開……孫妮琪望向店員訝異的目光跟竊笑,很想踹好友一腳。

“討厭啦。”葉悅萌快速將腳並起,瞪了店員一眼,優雅的起身,重新挽住她的手。“我們去下一家店,居然盯著我的內褲看,真是討厭死了。”

不是她們要盯著看,是你自己露給人家看的呀……孫妮琪努力做著深呼吸,不然都快抓狂了。深吐出一口長氣,無奈的任由葉悅萌領著她繼續“血拼”。

提著大包小包來到餐廳,孫妮琪要了個隱秘的包廂,知道小萌的耐性差不多到了極限。

點了餐,她的目光從葉悅萌那一袋袋男裝、女裝移回他身上,深深嘆息——他塗著鮮紅口紅的嘴唇不斷顫抖,眼睛水汪汪的,一臉委屈。

“怎麼了?他又欺負你了?”她耐心的問,聽了六年荒謬、不可思議、多如天上繁星的吵架理由,已非常習慣。

“我要跟那個負心漢分手了!”葉悅萌生氣的說。

“你要跟他分手?怎麼啦,你不是很愛他嗎?”

“他……他……”葉悅萌扁著嘴,顫抖的抽氣,憤憤的說:“他居然嫌我身材不好!”

身材不好?孫妮琪瞪著他,無法作任何評論。

以女人的眼光看,小萌長得瘦高;以男人的眼光看,小萌還是長得瘦高,但以“同志”的眼光看……她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難道不一樣嗎?

“哼,他居然敢嫌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越來越胖,每次都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居然還敢反過來怪我太瘦!”

孫妮琪喝著水,眼角餘光見到侍者送來餐點,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見到侍者曖昧的眼神還有悶笑,很希望自己就此消失。

唉,又少一家可以去的店了。

侍者離開後,葉悅萌仍憤憤說著:“我只不過是叫他減肥幾公斤,他居然說我太瘦、抱起來像排骨、沒感覺,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孫妮琪頭痛起來,她開始吃東西,等他慢慢將心中的不滿發洩完。

“嗚嗚,我怎麼會愛上這種男人……”他抽泣著,一臉悲情的抽取桌上面紙拭淚,“他一定是外面有了別人,才會縑棄我!”

“他沒有嫌棄你,是你先叫他減肥的,記得嗎?”孫妮琪好整以暇的拿紙巾擦手,再次扮演諮詢專家。

“可是……他也不能嫌人家瘦巴巴啊。”葉悅萌焦慮的咬著小指頭,“他會不會拿這個當理由跟我分手?”

說要分手的不是你嗎?孫妮琪哭笑不得。算了,談戀愛的人都有選擇性失憶症候群。“他嫌你瘦,那你就去練練身體嘛,等身體練結實些了,他就沒話說啦。”

葉悅萌眼睛一亮,感動的握住她的手,“妮琪,你真是我的好朋友,這麼聰明的主意我怎麼沒想到?哼,我要讓他沒有理由嫌我!都浪費十年青春在他身上了,我才沒那麼笨,現在跟他分手哩。”

他喘了一口氣,興致勃勃的又說:“你說身體要怎麼練?我工作忙,沒什麼時間去慢跑爬山的,還是說……我到外面那種健身俱樂部就行了?哎呀,討厭,那裡不會有很多男人嗎?萬一……萬一有別人追我怎麼辦?”一臉陶醉樣。

孫妮琪深呼吸,冷靜的開口:“小萌,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什麼事?你說,我一定幫到底。你是我最‘麻吉’的好朋友,要我赴湯蹈火都沒關係。”葉悅萌很感動,妮琪從來沒有過任何要求,他很高興能夠回報她。

“沒有那麼嚴重……”孫妮琪的視線下移到兩人交握的雙手,嘆了口氣,幽幽的說:“你能不能不要用剛放進嘴裡咬過、還有口水的手,來握我的手?”

俗話說,“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辦不成心靈對談,“宜家”出版社開始動別的腦筋。既然出版社台柱跟“天堂鳥”不合,那就算了,靠著孫妮琪本身的名氣,還是不無小補的。

孫妮琪在郭淑麗的好說歹勸之下,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辦簽名會。

本來嘛,她又不是什麼偶像歌手,跟人家辦什麼簽名會?而且她又不喜歡出風頭,上回要不是為了可以與“天堂鳥”見面,她壓根是不會對什麼心靈對談有興趣的。

可是孫妮琪畢竟心軟,郭淑麗搬出了出版社對她的“知遇之恩”來討人情,她也只能答應。

不過她先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反應不夠熱烈,只有小貓兩三隻,那她就真的愛莫能助了,畢竟她是食譜作家,不是擅長搞噱頭的明星。

可“宜家”自然不會讓自己出醜,足足利用一個月的時間,在各大報章雜誌登廣告,賣的是知名食譜作者孫妮琪的廬山真面目,加上《創意食譜2》的首賣,以及買二送一的優惠活動,打算讓精打細算的主婦們一舉投降,同時,購買“宜家”出版的其他刊物還有額外優惠。

總之,為了拼銷量,“宜家”使出渾身解數。

簽名會前一天,“宜家”在新光三越前搭了台子。

當天上午,還用麥克風“強力放送”孫妮琪簽名會的消息,希望可以招攬更多的人氣。

時間靠近正午,人群越聚越多,不知情的逛街人潮紛紛好奇聚集,想看看今天辦簽名會的是哪個不得了的人物。

下午兩點,孫妮琪搭出版社的車來到現場,立刻被聚集的人潮嚇了一大跳,她見到舞台上請來的小明星賣力炒熱氣氛,台前聚集的人們則被逼得哈哈大笑……

我咧!不是小簽名會嗎?怎麼……她眨眨眼,有些茫然。

在想象中,這應該是場溫馨的小型簽名會,人數不會超過一百人,可現場的情形,排隊隊伍已經蜿蜒整個廣場一圈,人手一本《創意食譜2》,喜滋滋的主婦們個個都等著她簽名。

不久,孫妮琪被拱到了台上,她只覺得自己突然成了動物園裡被觀看的猩猩,一群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談論聲此起彼落,主婦們的七嘴八舌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就是孫妮琪啊。”

“好年輕啊,她的食譜我全都有哩,我老公跟小孩可喜歡她的菜了。”

“唉,現在年輕人真是有本事,你瞧她一個漂亮小姐,做菜比我們這些歐巴桑還厲害。”

“沒想到她又漂亮又時髦耶,我還以為她跟我們一樣是家庭主婦。應該還沒結婚吧?”

“今天真是幸運,等一下我要跟她照相,賺到了賺到了,買二送一還有簽名跟合照耶。”

“對啊對啊,今天真是來對了……”

之後,孫妮琪茫茫然的開始簽名,面對熱情的主婦們,她臉上一直保持著笑容。

等簽了一會兒,她才漸漸有了些真實感,這些人全是為她來的嗎?她們這麼喜歡她的食譜嗎?她越想越覺得感動。

而娟秀的簽名、溫柔真誠的笑容、親切的握手與合照,美麗又親切的孫妮琪,著實讓主婦們心花怒放。

另外,逛街的人潮好奇圍觀,有的也一時興起跑去買了食譜跟著排隊,只不過,這回不僅是主婦,許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暈陶陶注視孫妮琪動人的美貌,更是自動自發的掏錢,一口氣買了好幾本食譜。

簽名會持續發燒,孫妮琪體力卻有些不支了,於是出版社安排了中場休息,可即使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也仍然不得閒,家庭版的記者興沖沖的跑上前訪問她——

“孫小姐,今天簽名會真是盛況空前,請問你有什麼感想?”

“孫小姐,你的食譜榮登去年度非文學類的暢銷排行榜前十名,你有什麼感想?”

“孫小姐,請問你今年度有什麼計劃?”

“孫小姐這麼漂亮,有沒有意願上電視主持烹飪節目?”

一連串的問題把孫妮琪弄得頭昏腦漲,她從來沒有應付記者的經驗,但也本能的知道不能全部說實話,於是在郭淑麗的暗示下,微笑輕快的應付過去。

“孫小姐,上次的心靈對談雷聲大雨點小,最後宣告取消,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若有機會再與‘天堂鳥’面對面,請問你願意嗎?”

她不願意!

孫妮琪眼睛一瞪,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見到郭淑麗在後方拼命的打PASS,硬是把一口氣吞了下去,擠出一個親切的笑容。

“會談取消的事我非常遺憾,有機會的話當然……並不排斥。”

這兩句話說得她咬牙切齒、目露兇光,搖著筆桿的記者卻渾然不覺,興奮的在採訪稿上定標題——

知名食譜作家孫妮琪表達希望與愛情評論家“天堂鳥”會談的強烈意願。

啪!

尹峰手上的鉛筆被折成兩半,他陰沉的看著報紙家庭版偌大醒目的標題,開始磨牙。

“尹峰,你有沒有在聽?”電話另一頭,傳來王連生焦慮的聲音。

“有。”咬牙切齒。

“你說該怎麼辦?出版社最近接到不少電話,都在詢問會談的事情,大眾似乎很期待你跟孫妮琪兩個人見面,上頭有壓力下來,你的意思呢?”

他的意思?他只想把孫妮琪掐死!

她明明跟他不對盤,為什麼要這樣回答?尹峰眯起眼睛,想起上次不歡而散之前,孫妮琪的威脅——我一定會回報你的!

那時候他以為她只是虛張聲勢,想不到這女人居然故意陷害他!

她明明知道他是男人,這樣說不是故意讓他出醜嗎?

赫,這招可高明瞭,要是他不回應,大眾八成會認為他驕傲、拿喬,可是他根本不可能答應什麼鬼會談,他不喜歡出風頭,上次是為——她……

不!上次是為了跟他想象中溫柔賢慧的小女人見面,才會勉為其難答應的。

“尹峰?上頭的意思是,叫你順水推舟答應會談,說不定會有出乎意料的好成績。”王連生勸道。“我不要。”他一口回絕,陰陰的笑聲讓王連生頭皮發麻。“你就說‘天堂鳥’其實旅居國外,私事纏身,不方便回來。反正這種事情,過一陣子大家就忘了。”

王連生失望至極,不過轉念一想,上回兩人會面“驚天動地”,不禁聳了聳肩。

也許不見面反而好,萬一兩個人在攝影機前真的打起來呢?

那可就不妙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尹峰的座右銘,他不是什麼翩翩君子,或者該說,君子風度不適用在孫妮琪那潑婦身上。

利用了一點小手段,尹峰從郭淑麗那裡要到了孫妮琪的他址。

嗯哼,這下孫妮琪可是棋逢敵手了。尹峰心情愉快的想,他倒要看看,當她見到他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心虛?還是驚嚇?

照著地址來到一條小巷子裡,四周盡是老舊的建築物……

孫妮琪住在這種地方?尹峰有絲疑惑。照理說,她應該賺了不少錢,怎麼會住在這麼老舊的公寓裡?

穩健的腳步停在一棟老公寓前,他對照手上地址,薄唇上是噬血的微笑,伸手按了門鈴。

剛睡醒的孫妮琪正在餐廳用早餐,聽到門鈴聲,嘆了口氣。

這個時間該不會是小萌吧?

穿著家居服穿過庭院打開大門,“今天又怎麼啦?”孫妮琪沒有等門外的人應聲,打個呵欠就往屋裡走,“你今天真早起,還不到中午,我才剛睡醒呢。”

尹峰目瞪口呆。他瞪著孫妮琪的穿著,無法將眼前的女人跟印象中時髦美豔的孫妮琪聯想在一起。

她穿著寬大的白色T恤、藍色七分褲顯露出兩條纖細白嫩的腿,長卷發用個他以為只有歐巴桑會用的大夾子固定在頭頂,腳下則踩著一雙毛已經脫落的絨毛拖鞋。

打開紗門進屋,孫妮琪繼續說:“今天只有我一個人在家,安琪到醫院去了,雪特被我送到獸醫那,它好像感冒了,所以我有一整天的時間聽你說話。”

咦?怎麼一直沒有人理她?孫妮琪皺起眉頭,她明明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

回頭一看,她尖叫出聲——

尹峰正打量著屋裡的情形,雖然是老舊公寓,卻佈置得乾淨整潔。見到孫妮琪嚇傻的臉蛋,他注意到即使沒上妝,她看來仍然清新可人,不像他那些女朋友,連睡覺都不卸妝,天知道她們卸妝後是什麼鬼模樣。

頓時心裡一驚,他怎麼把他那些溫柔賢慧的女朋友,跟孫妮琪這種潑辣女人相比呢。

“你怎麼會在這裡?”孫妮琪拍拍胸脯,驚魂未定的瞪著眼前笑得可惡的男人。

“你請我進來的。”尹峰聳聳肩,露出一口白牙。她尖叫的聲音又震動了他腦裡脆弱的神經,頭開始隱隱作痛。

那嘲弄的表情讓她氣急敗壞,“你怎麼知道我家在這裡?”

“跟你知道我家用的是一樣的方法。”尹峰瞪著她生氣的表情,哼了一聲,不屑的說:“你早該知道我會來找你,你就是故意要找我麻煩,才會做那種事的,不是嗎?”

孫妮琪一點都不懂他在說什麼,頭一昂、手一伸,食指比著大門。“出去,不然我就告你‘私闖民宅’!”

尹峰根本沒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他陰沉的注視孫妮琪,見到她有些慌張的表情。很好,這個女人總算會害怕了。

“你為什麼要跟記者說你‘強烈要求’與‘天堂鳥’會面?為了報復我?”

她睜大眼睛,“我哪有說這種話?”

“你敢做就要敢當!”他動氣了。

“我說沒有就沒有!”孫妮琪嚷了回去,她最討厭被人冤枉。

尹峰抿起薄唇,目光一掃,徑自走到茶几前,從成堆報紙中找出證據,還直接翻到家庭版,丟到孫妮琪面前——

“你還敢說沒有,這不是你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