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怪了,社長呢?”一干社員回到密探社後,發現柳芙兒仍然遲遲未歸,也沒有給他們任何消息,終於起了疑心。

“她不是氣沖沖地說要去找文巡撫嗎?”密探社員甲想到了她好像曾經說過這麼一段話。

“我們的社長那麼熱血,會不會因為文巡撫把她要跟監的人關起來,一氣之下拿刀砍了文巡憮?”密探社員乙憂心忡忡地說道。

“才不會。”密探社員丙搖搖頭。“拿刀割人不是聽說很難割嗎?人肉是有紋理的,要切也要切很久,更何況我們社長個頭那麼小一個,拿刀對她來說很困難又很費力,她若是一氣之下真的想要砍死文巡撫,用的也應該是別的武器,例如炸藥之類的。”

“啊?”密探社員丁這下可緊張了。“那怎麼行?這樣的話,我們的密探社一定會被勒令停業,那我們就得流落街頭了。天哪,要是流落街頭的話,那我的一家老小怎麼辦?”

“等等——”以理智派自許的密探社員戊發言了。“你們幹嘛那麼擔心?還流落街頭呢!你們也要想想我們社長和文巡撫的身形相差懸殊,要被宰的人說什麼也不會是文巡撫,似乎應該是我們社長才是……”

“唉喲,一樣啦!我們社長被砍了,我們還不是經營不下去,照樣等著去流落街頭?”密探社員丁已經開始打算加入丐幫,以免到時候跟別人搶地盤還搶輸人家。

“聽起來好像很慘!”密探社員甲跟著想像那悲慘的畫面。“那我們要不要趕快去確定一下,兩個人之中究竟有沒有人被砍了?若是有人被砍了,那我們就得開始準備流落街頭的行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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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社員一行偽裝之後往巡撫院出發,原來想要發揮他們密探社員的本領,偷偷調查文軾之和柳芙兒究竟誰生誰死,不過還沒走到巡撫院,他們的目光立刻被一尊尊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真人給吸引去了。

“你們……你們這是在幹嘛?”密探社員甲十分好奇地拍了拍眼前人的臉頰。

是真的耶,還有彈性!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這裡傻笑還佇立不動?看起來不像是被點穴啊!

“我跟文巡撫握到手了!雖然他還擄著一個罪犯,看起來很忙,可是我還是跟文巡撫握到手了,”被拍臉頰的路人甲終於如大夢初醒般地笑道,決定這一輩子都不要洗手。

“文巡撫?罪犯?”密探社的社員全部都聚集到路人甲這裡。“你看到什麼了?”

“我看到英明神武、玉樹臨風的文巡撫擄著一個罪犯從我面前翩翩而過!”路人甲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臉興奮地說道,只差那雙發亮的眸子沒有飛出愛心的符號。

“你有沒有看到那個罪犯長什麼樣子?”密探社員戊緊張兮兮地問道。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敗陣的果然不是文軾之,而是他們社長。

路人甲以白眼橫著密探社員戊。“我管那個罪犯長什麼樣子幹嘛?我只要管我看到了天下第一巡撫文軾之就好了。天哪,他真是如神仙下凡……真的是帥到深處無怨尤……”

路人甲說著說著,腦中再度浮現文軾之瀟灑非凡的模樣,立刻又跌入自己美好的愛慕之中。

密探社員戊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問了—個很自討沒趣的問題。“那你知不知道文巡撫到哪裡去了?”

“我知道。他在我心裡。”路人甲唇畔繼續洋溢著夢幻的幸福微笑。

“這是什麼答案哪?”密探社員戊快被氣瘋了。

“喂、喂、喂——”正當密探社員戊一籌莫展的同時,密探社員丁飛快地衝過來。“你們知道嗎?這群僵直不動的人,已經從巡撫院一直排到了文軾之文巡撫的府第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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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所有的密探社員手上皆持著最新型的竊聽設備——以天山蠶絲為線,兩端繫上聽筒的竊聽器,聽著文軾之房裡的聲響。

“這到底是誰勝誰負?為什麼社長一直叫?”密探社員甲的眉頭結成一坨,非常之困擾。“社長的叫聲究竟是代表她在割文巡撫的肉割得很辛苦,還是文巡撫正用各種刑具對待她?”

“誰曉得?”密探社員己的眉頭同樣是糾結成一團。“怎麼辦?連文巡撫好像都會間歇性的叫兩聲耶!他這種叫聲究竟是因為用刑用得太亢奮,還是被我們社長處置得太痛苦?”

“我也不知道。”密探社員丙一樣霧煞煞。“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他發出求救的訊號。

“早知道我們請社長要人發明把聲音留下來歸檔的設備就好了。”密探社員戊突發異想地說道。“這樣的話我們只需要將各種用刑和被用刑者的聲音留下來,再比對比對,就可以知道文軾之和社長兩個人現在究竟是誰處罰誰了。”

“咦,這一招好像不錯!唉,可惜——”密探社員甲先是雙眸發亮,隨後又悲哀地垂下頭。

數個沒有伎倆可施的密探社員一起低下頭,沉浸在沒有設備的悲傷裡頭,現場一片靜默。

半晌——

“怎麼辦?怎麼辦?”拿著聽筒的密探社員甲猛地抬起頭來,戒慎恐懼的目光一一掃過現場眾人。“兩個人都沒有聲音了!”

該不會是這兩個人互砍到死了吧?那他們應該要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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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做什麼?”使勁地拉著衣襟,一步步都走得扭扭捏捏的柳芙兒原來只是不經意地瞟過路人,因為覺得甚是眼熟,又倒退回來重新打量個仔仔細細。

她的那些社員,竟然都換上了一身乞丐衣衫在路旁,頗有乞丐乞討的架勢。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可不記得她接的案子裡頭有需要她的社員變身為乞丐來查案的。

“你……”眾人看到她活像看到鬼一樣。“社長,你沒死?”那疑問的聲音跟尖叫聲已然沒什麼兩樣。

“我為什麼會死?”柳芙兒莫名其妙地指著自己的鼻子,不知道她何時和閻羅王打過交道了。

“可是你明明叫得很大聲——”密探社員甲的臉色突變。“完蛋了!那就是你在割文巡撫的肉!現下你好端端的,一定是他死了!這下子我們密探社一定會被勒令停業了……社長,你會發給我們差遣費嗎?”

“誰說他死了?”柳芙兒俏顏一紅,素手將衣服拉得更緊,生怕被部屬發現她的衣衫之下其實空無一物。

“他也沒死?”甲人頓時像墜人五里茫霧一般,弄不清所以然。“為什麼你們兩個叫到都沒聲音了,還兩個人都沒死?”密探社員乙莫名其妙地問道。“你們兩個不是對決得很激烈嗎?”

“我才不是跟他對——”柳芙兒講到一半陡地住嘴,嬌顏不爭氣地浮上火辣辣的紅豔。她能感覺到方才被他親吻撫摸過的地方此時均輕輕顫動著,彷彿仍然想要他的撫慰一番。

天哪,為什麼她會這麼淫蕩?

“社長,你的臉好紅耶!你是不是說話,想要欺騙我們你跟他不是對決?”密探社員丙一張臉頗為嚴肅。“你沒殺死他並不可恥,放心吧,我們不會笑你的。你這麼嬌小,可以跟他勢均力敵,我們已經覺得你很厲害了。”

“我——”柳芙兒欲言又止,完全不知道應該要如何將話能接下去。幸好他們沒有看出來她其實是……

“不過,社長你也真奇怪,只要把錢退給我們委託人,說那宗生意我們不做就好了,何必為了一件生意去砍人,甚至還賭上自己的性命呢?”密探社員戊完全想不通。

“我哪有像你說的那樣!”柳芙兒辯駁道。

“怎麼沒有?我們都聽到了,你們兩個決鬥的聲音明明很猛烈!”密探社員戊決心戳破她的謊言。

“才不是!”柳芙兒繼續為自己駁護。“我明明就是去找他……找他……”她應該要說什麼?雙顏不自覺地飄上嫣色紅雲,柳芙兒感覺到嬌軀愈來愈燙熱了。

“社長,你今天怎麼一直說話?”密探社員甲看不過去地說道。

“我哪有?”嬌顏同樣紅得徹底。

“你明明就有!”密探社員同仇敵愾地說道。

“我哪有?”火色嬌顏已經不由自主地紅到最高點。

“社長,你不要再說謊了——”一干社員一起說道。

勞資兩方開始強力叫囂起來,直到從方才見到柳芙兒即開始陷入發愣狀態的密探社員丁猛地清醒過來。“社長,你得趕快告訴我,我們密探社究竟會不會倒,會倒的話,我得趕快加入丐幫。趕在今天午時以前加入,據說還有送稻草被子一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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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就這樣子不幹了。”文軾之扯了扯唇角,對著眼前貴氣非凡的男子說道。

“怎麼,不高興嗎?”君降天微揚薄唇,泛出若有似無的笑弧。“我可是夠意思,提早通知你了。”

“真是夠意思。”文軾之冷哼一聲。“我可不以為今天晚上知道和明天一早知道會有什麼差別。”

“那你可是枉費我一番好心了。”君降天搖一頭,嘲諷似地笑著。

“唉,既然你不能領略我的苦心,那我可要先走了。”

“我是不能領略你那讓人根本感覺不出來的苦心,可是我決定追隨你。”文軾之的唇畔浮漾出如狡猾狐狸般的笑容,隨後扯喉一喊:“來人哪!有刺客!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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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在,她睡得好好的——”

什麼聲音?柳芙兒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的同時,耳朵突然又傳人另一波嗡嗡聲。

“什麼聲音?”柳芙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突然被眼前十多隻眼睛的超大特寫給駭著。“啊——”高頻率的尖叫陡地從她喉裡蹦出,直衝出口。

“社長!社長?”數位密探社的社員被她這麼一吼,頓時比她還要手足無措。

“你們、你們幹嘛一早跑進我的房裡?”柳芙兒緊緊抓著棉被,望向自己密探社的一干社員。雖然她平時和他們稱兄道弟慣了,卻也極為嚴守男女分際啊,他們今天怎麼會做出這種闖入她香閨的事情?

“我們以為你跑去刺殺文巡撫了,所以一急之下……”密探社員甲很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來。

“我幹嘛沒事跑去刺殺他?”柳芙兒先是睨了眾人一眼之後,才又說道:“你們的意思是說,有人這麼做了嗎?”

“對啊,而且他似乎是受重傷,已經向皇帝請假,並住進唐無赦的住所裡頭求診。”密探社員戊將情報說給柳芙兒聽。

“我們都以為是你做的……所以……”密探社員丁抱歉地瞥向她。“幸好不是你做的,要不然我們密探社若是真的被勒令歇業,這樣我就錯失了得到稻草棉被的機會了——”

“誰告訴你們這是我做的?”柳芙兒憤怒地瞥了罪人一眼。他欠她的,可不只是將他刺成重傷就能要回來的。“我整夜都在這裡睡得好好的!難道我還能在夢裡殺他不成?”

“不是你做的就好。不是你做的就好!”密探社員全都鬆了一口氣。

“這樣我們密探社就不會倒,我們就不會流落街頭了!社長,你繼續睡你的,我們不打擾你了。”

“都已經把我吵醒了,還說什麼不打擾?”柳芙兒朝外頭那群魯莽社員啐了一聲,腦子裡浮動著他們剛才的話言。

“受重傷?請假?住進唐大夫的宅子?真的還是假的?”柳芙兒喃喃自語著。

被他摟在懷裡時,她分明能夠感覺到他渾身勁力之充沛,而且他的府第戒備那麼森嚴,想要混進去當刺客應該也不怎麼容易吧?

看來,她得親自到唐無赦那裡去做一番調查,看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回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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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整裝完畢,準備往唐無赦的宅子出發的柳芙兒,連前腳都還沒踏出密探社,就被一群突地衝進密探社的人給團團包圍。

“你們要做什麼?”柳芙兒瞪大了水亮雙眸,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面熟。

“我要請你調查文巡撫文大人!”一群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說完之後面面相覷。“你也是要請她調查文巡撫文大人的?”

“這麼說,你們不是一夥兒的?”柳芙兒水眸瞪得更大,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眾人。

“不是!”大夥兒又非常有默契地一同搖頭。

柳芙兒挑高秀眉。“喔?那你們為什麼都要我幫你們調查文軾之?”這可真是有趣了。

“聽說他受重傷,我想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請你幫我們調查他!”一群人這會兒再度讓柳芙兒咋舌——所有人的答案居然都一樣!

“好、好、好!”柳芙兒點了點頭,決定收件。反正她自己也要去調查這件事,不賺白不賺。

“來,先填上你們的個人資料,然後把錢付給我,我就會告訴你們關於文軾之的最新消息!”

大夥兒乖乖地填資料交錢之後,柳芙兒一張張地看著資料。

張三?她對上張三的臉。李四?換跟李四打照面。王五?她對王五微微笑。陳六?唸到這名字的時候,她的眉頭終於打了個結。“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想請問一下,為什麼你們的名字……好像都取得很隨便?而且,好像隨便得很有規律……你們真的不是一起來的?”

“真的不是。”委託人張三搖搖頭,十分敷衍地笑著。“我想,這是巧合、是巧合。”

說完,他狠狠瞪向後頭盜用他創意的李四、王五、陳六等一干人。哼,要取化名居然還抄襲他,真是太惡劣了!以為他不曉得他們也是想等確定文軾之真的重傷之後,趁機大幹一票嗎?

哼,他不把這些盜人思想的同行全部幹掉,成為歹徒界的第一高手,絕不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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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戒備森嚴得也太過頭了吧?”

柳芙兒畏首畏尾地在唐無赦的宅第旁觀察,發現文軾之帶來的士兵隨從還真是多得不像話。大概三步一個小崗,五步一個大崗,重重防衛到大概連蚊子都飛不進唐無赦宅內。

“這下怎麼辦呢?”正在頭痛的柳芙兒突然望到眼前的士兵們正在交接換班,亮晃晃的眸子閃過慧光。

想要混進一個地方,最好的法子,就是將自己跟他們變成同一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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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士兵甲看著身旁突然出現小他們一個尺寸,卻身著和他一模一樣士兵服的人,納悶地皺起眉頭。

“我?我是被派來實習的士兵,來這裡向你學習如何守衛的。”已經變裝過的柳芙兒將聲音壓得很低。

“來這裡實習的士兵?”士兵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為什麼來實習的士兵身材會這麼矮小?我記得我們的身高都要經過篩選才能夠擔任士兵一職的啊!”

“因為現在講求從小開始訓練嘛!”柳芙兒隨口掰了一個理由給他。“從年齡小的時候開始培訓,以後我就會很厲害了啊!”

“是這樣嗎?”士兵甲半信半疑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國家會派個小不隆咚的男孩來這裡站衛兵。

“當然是!”柳芙兒肯定地點點頭。“我再跟你說一個秘密。我是特別被挑選出來的士兵,以後是文大人的隨身護衛,所以你現在不能小看我,要不然我以後跟文大人處久了,在他面前告你一句,你就吃不完兜著走了。”柳芙兒在將對方唬得一愣一愣的同時,還不忘恐嚇一下對方。

“我沒有小看你、我沒有小看你。”士兵甲可能是因為站太久了,血液循環不到腦袋瓜去,還真的被柳芙兒呼攏過去,就這樣讓柳芙兒站在他身旁跟他一塊兒站起衛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