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獄中的德・瑪瑞尼伯爵
中午的明媚陽光灑在堡壘般的拿騷監獄的牆上。拿騷的南部是有色人種居住區,房屋散佈在一座小山上,而拿騷監獄就在山頂上。一扇堅固的鐵門搖晃著打開了,我們的深藍色奔馳車在警員的監督下駛進院子,車道的兩旁都是持槍的警察。開車的是辯護律師高德弗雷·黑格斯。昨天晚上,我和黑格斯通了電話。今天早上,我們在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共進了早餐,進行了簡短的會晤。
當時我正在眺望美麗的熱帶花園和熱鬧、充滿生機的網球場,他穿過餐廳,大步向我走來時,我正在靠窗的位置上啜飲橘子汁。他是個高個子、寬肩膀,外粗內細的人,身材像個專業運動員。他長著突出的前額、挺拔的後背,頭髮中分,鼻樑高高的,橢圓形的臉上長著一雙極為機警的眼睛,笑容卻十分親切、寬厚。
“是黑勒先生嗎?”
“是黑格斯先生吧?”
他肯定地露齒一笑,在我身邊坐下,並向黑人侍者要了份早餐。我已經點過了。第十一章獄中的德·瑪端後怕爵
中午的明媚陽光灑在堡壘般的拿騷監獄的牆上。拿騷的南部是有色人種居住區,房屋散佈在一座小山上,而拿騷監獄就在山頂上。一扇堅固的鐵門搖晃著打開了,我們的深藍色奔馳車在警員的監督下駛進院子,車道的兩旁都是持槍的警察。開車的是辯護律師高德弗雷·黑格斯。昨天晚上,我和黑格斯通了電話。今天早上,我們在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共進了早餐,進行了簡短的會晤。
當時我正在眺望美麗的熱帶花園和熱鬧、充滿生機的網球場,他穿過餐廳,大步向我走來時,我正在靠窗的位置上躡飲橘子汁。他是個高個子、寬肩膀,外粗內細的人,身材像個專業運動員。他長著突出的前額、挺拔的後背,頭髮中分,鼻樑高高的,橢圓形的臉上長著一雙極為機警的眼睛,笑容卻十分親切、寬厚。
”是黑勒先生嗎?”
“是黑格斯先生吧?”
他肯定地露齒一笑,在我身邊坐下,並向黑人傳者要了份早餐。我已經點過了。包,這是一種普遍的心理,哦,也可能是我個人的偏見。”
現在,我必須笑了,“沒有一個律師會這樣坦率地說出自己的觀點。”
他喝了口茶。黑格斯的肌肉健美,運動起來一定很優美。他說:“黑勒先生,你知道,拿騷是個很容易賺錢的地方……這也有一部分強盜心理。”
“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表達還算理智:“你不要被這些可愛的花和絢麗的陽光所矇蔽,新普羅維登斯是個貧瘠的島嶼……這裡的地上只有薄薄一層土,下面就是石頭,可以說是寸草不生。巴哈馬的主要作物,曾經是、將來仍是各種類型的走私。”
“寬鬆點兒說,還包括過去的朗姆酒轉運和現在的旅遊業。”
他點點頭,“的確如此。直到今天,像哈利先生這樣受人尊敬的闊佬兒,至死都在這裡尋找遠離文明的世外桃源——免稅。靠這種方式,把許多大財團都吸引到這兒來,它們在這兒就像躲進了一個安全而隱蔽的天堂。”
我笑著,喝光了咖啡,“這就是海濱大道強盜的根源。”
黑格斯嘿嘿輕笑著,說:“是的,他們中有許多都是我的委託人,所以你要答應我別把這些話說出去,把它永遠放在肚子裡吧。黑勒先生,你將要在這個滿是謊言的小島上尋求事實的真相,許多居民都和這些危險的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然後又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一百年前,本地的主要行業就是在暗礁處引誘並搶劫貨船,這是官方允許的。人們也有打撈遇難船隻的執照,打撈上來的船要登記,而後便輕輕鬆鬆地去賣錢。這就是拿騷。這也是德·瑪瑞尼受敵視的原因。”
“那你為什麼在本地人如此憎恨德·瑪瑞尼的情況下為他辯護呢?”
他收起笑臉,嚴肅地說:“現在已經出現了政府與惡勢力同謀對付我的委託人的跡象了。”
“能舉個例子嗎?”
他用茶匙指著我說:“記住,在弗來迪和皇權政府之間,沒有絲毫溫情可言。公爵曾讓弗來迪把拿騷一個附屬島上的水源,從黑人區引到富人居住區,因為公爵的一個富有的朋友弗比住在那裡。可弗來迪拒絕了。公爵十分生氣。並且,瑪瑞尼還在和幾個朋友的私下閒談間,用他那特有的狡黠方式,說公爵是‘大英帝國屁股上的一個疙瘩’。”
“怎樣才能打動這位前國王,並和他交朋友呢?”
他揚起了一條眉毛,“哈利那就……”
“是那個首席檢查官嗎?”
黑格斯點點頭,“不久前,一艘帆船擱淺在弗來迫在外島上的海灘,上面躺著幾個從惡魔島來的半死不活的流亡者。”
“是從殖民地監獄來的嗎?”
“是的。法國失陷後,監獄就關閉了,囚犯都成了自由人。這七個人決定想辦法到拿騷來。弗來迪欽佩他們的勇氣,給他們食物,還讓他們洗澡,給他們衣服穿。當地的教堂支持弗來迪的行動,可哈羅德·克里斯蒂卻對此提出了抗議。”
“為什麼呢?”
“這些‘烏合之眾’對巴哈馬來說很尷尬。在克里斯蒂的請求下,我們的首席檢查官想了一個解決辦法:把這些流亡者送進了監獄。”
“什麼地方的監獄?”
他又一次嘿嘿笑了,“我就不細說了。這就是哈利那反對德·瑪瑞尼伯爵的原因。弗來迪調用了戰時法案,說如果哈利那不釋放那幾個流亡者的話,就讓他在公眾面前難堪。”
“哈利那就把他們放了?”
“很不情願。現在這些難民都有了工作——其中有三個從西貢來的越南人,在當地一家中國洗衣店找到了工作。”
我們吃飯的餐廳和旁邊的門廊裡到處都坐滿了警官,大英帝國殖民地旅館成了他們的兵舍了。
“就是這些使德·瑪瑞尼成了一個真正的殺人犯,”我說,“從公爵和他的檢查官的角度看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我,說:“是的。而且要記住,公爵親自從美國邀請來兩個警察——從我的信息來源看,這兩個傢伙在有意忽略一切對我的委託人有利的證據,把牆上那些帶血的指紋洗掉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昨天晚上在電話裡我曾跟他提起過這件事。
“還有其他一些可疑的事,”他繼續說,“歐克斯家的那兩個守夜人從謀殺案發生那晚起,就失蹤了……消失在那無數的當地人裡,這是件顯而易見的事……可警方不僅不想調查他們,而且甚至不去找他們。”
其中一個是撤木爾,曾為我和瑪喬麗駕駛四輪馬車。
“監獄的醫生奎克巴士是和弗來迪十分友好的熟人。逮捕弗來迪那天,他檢查了弗來迪,想找到點燒焦的毛髮,卻什麼也沒找到。”
我驚訝地坐直了身子,“在西苑的時候,貝克和麥爾岑說他們看見了許多燒焦的毛髮。”
“你自己看見了嗎?”
“沒有。”
他挑起了一條眉毛,又落下了,“奎克巴士醫生檢查了幾個小時也沒發現。他現在被監獄免除了職務。他詢問被免職的原因,卻被拒絕回答。”
“他不能質問一下嗎?”
“不能。奎克巴士是一個從納粹魔爪下逃出的難民——一個猶太人,之所以在這裡能得到安全保障,是因為巴哈馬非常需要醫生。”
“所以,”我說,“他認為,不把這個問題壓下是一種非常勇敢的行為。”
“是的。最有意思的是……弗來迪被捕的時候,再三要求警方把他的律師請來。他的律師阿德雷是這個島上律師界的最高代表。”
“可我從你們當地的報紙上看到,阿德雷被僱為控方律師。”
“正是。”嘿格斯嚴肅地說,“阿德雷聲稱,永遠也不會接受德·瑪瑞尼伯爵的邀請函。弗來迪只好選擇了我,這對我這個沒上過幾次法庭的津師來說,是一個嚴峻的挑戰。”
“黑格斯先生,給我的感覺,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律師。可為什麼弗來迪會找到你呢?”
他聳了聳那寬闊的肩膀,“我給他代理過一些生意上的公文,我們還是遊艇俱樂部的朋友。我建議他找美國或英國最好的律師,可他卻認準了我。”
“他對你真是太信任了。”
“而且,弗來迪還向我保證說,如果我什麼時候開始不相信他在這個案子中的清白,那我可以隨時取消為他的辯護。”
我們的早餐來了,我的是炒雞蛋和烤麵包,他要的是牛奶麥片粥。
“黑勒先生,”黑格斯攪著他的麥片說,“能得到你的幫助我感到非常高興。我想,有你這樣一位聲譽卓著的偵探幫助,我的第一件刑事案件辯護會容易得多。”
“我盡力吧。如果不會讓你食不下咽的話,我想跟你談談我在兇案現場的幾點發現……昨天我和一位記者朋友又去了那兒。”
“記者朋友?”
“一個從美國來的著名偵探小說作家,厄爾·加登。”
黑格斯激動地說:“太好了!我有幾點提示,我們要有選擇性地給加登先生提供調查材料。美國新聞界對這個案件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注意力——讓我們通過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給人們吧。”
“我同意。”
他把喝了一半的麥片粥推到一邊,用餐巾擦了擦嘴,“給我講講兇案現場的情況吧——用我們的方式。”
“我們的方式?”
“是的,我想,在那兒,你遇到了我們共同的委託人……”
典獄長是個長滿鬍鬚的文雅的加拿大人,叫彌勒。他穿著黃卡其布制服,戴著鋼盔。他帶著我和黑格斯穿過一條只容三人的陰冷、潮溼的狹窄走廊,在最後一間四人牢房前停了下來,拿出鑰匙,打開了門,然後就走了。
德·瑪瑞尼的牢房唯一一處優點,就是它不是地牢。兩盞五百瓦的大燈吊在天花板上,把牆壁漂得雪白。地板上凸凹不平,對著門是一扇木窗戶,卻高得踮起腳也望不到窗外。不過,這已經算是一間不錯的牢房了。
牢房裡的日用品也十分有限:靠牆擺著一張軍用帆布床;一條油漆剝落的長凳上擺著一個磕得變形的水盆;在牆角,一個沒蓋的大木桶就是犯人的廁所,給這個小小的牢房弄出了一股難聞的氣味。
德·瑪瑞尼穿著一件黃色的絲綢襯衫、褐色的褲子,鬍子拉碴地站在那裡,像一個高個子的憂傷的魔鬼。相對於他的身高來說,那張帆布床實在太小了。他對我們做了一個手勢。
“請坐吧,先生們。”他那濃重溫和的法國口音聽起來和這個破敗的環境格格不入,“我更喜歡站著。”
“他們對你怎麼樣,弗來迪?”
“已經很不錯了,典獄長彌勒是個正直的人。這位是誰?”他問的是我,而後又直接面對著我說:“我見過你,在西苑見過你,你是警方的一員!”
“不,”黑格斯說著,在空中揮舞著手臂,“弗來迪,他叫內森·黑勒,是你妻子僱來的美國偵探。”
現在,這位伯爵笑了,他的嘴唇很厚,好像時刻都能蹦出邪惡的句子。
“你就是那個我在西苑的前門遇見的人。”他說。
“是的,我還幫了你一個忙。”
“噢?恐怕你得解釋一下。”
我聳了聳肩,“我證實了你的陳述。而且,沒跟南希提起那兩個空軍飛行員的妻子。”
他的腦子轉了一下,臉上立刻換上了一副友好的笑容,“這我可從來沒想過,你呢,高德弗雷?”
黑格斯說:“我也沒想過。”
“坐,坐吧!”德·瑪瑞尼說,他突然變得特別熱情了。我們在那張帆布床上坐下。
“有煙嗎,高德弗雷?我的抽完了。”黑格斯給他拿了一支,並用一個精美的銀打火機給他點燃。德·瑪瑞尼狠狠地吸了一口煙。陶醉地搖晃著腦袋。
“給我多弄點兒,美國貨最好。”
“好的,弗來迪。”黑格斯說,“我想你和黑勒先生應該談一談,他會成為我們這個戰壕裡的重要一員。”
“你曾藏在我的棕櫚樹叢中監視我,”德·瑪瑞尼有些自鳴得意地說,“想找到我生活不檢點的線索,可現在又幫我去找真正的殺人兇手。你真是個不錯的叛徒。”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伯爵,”我說,“你到現在還泰然自若,這讓我感到很有趣。”
他把水盆從長凳上搬下來,坐下了,失落得好像一個丟了母牛的農場主。他皺著眉,溫和地說:“首先,黑勒先生,我能叫你內森嗎?”
“叫我內特更好。”
“內特,首先請不要稱我為伯爵,我從不用這個頭銜,並且不斷地跟地方報紙說不要這樣稱呼我。只有我妻子強迫我用它。”
“女人都喜歡被稱為伯爵夫人。”我說。
“你太理解我了,內特。第二點,我之所以這麼泰然自若,是因為在這件案子中,我是清白的。你這樣一個優秀的偵探不久就會證明這一點的。”
“你不要這麼自信,給我們擺這副牌。”黑格斯搖搖頭說,“哈利那,也可能是公爵本人正在一步步地設計事態的發展……”
“清一色四張同花順。”德·瑪瑞尼痛苦地說.他吸了一口煙,笑著對我說:“你正在眯眼看我。”
“這兒太亮了。”我說。
“我點這麼亮的燈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能更容易地抓住老鼠、蜘蛛和蟑螂。當然,在這麼亮的燈光下,晚上很難入睡。這兒的味兒太難聞了,我很抱歉……我以前從未在自己的排洩物陪伴下睡過覺。”
“真難為你了,”我說,“我以前從未聽說過‘排洩物’還能用在正式的句子裡。”
他注視了我一秒鐘,而後大笑了起來,“真幽默,你的禮貌是值得懷疑的,但這可以理解,你是個美國人嘛。”
“哦。為什麼哈利·歐克斯那麼恨你呢?”
我拋給他一個球,他卻輕鬆地打了回來。“因為我和他女兒性交。”他說。
“噢,”我說,“是在你和她結婚之前,還是結婚之後呢?”
他又邪惡地笑了,“她結婚前沒懷孕。”
“我們結婚幾個月後,”他解釋道,“正住在墨西哥城,南希得了傷寒。我們的血型正好一樣,我給她輸了血。幾個月後,在她的醫生的建議下,為了她的健康,她做了流產。”
他停下來吸了口煙,那種洋洋得意的神情又消失了。
“顯然,在尤妮斯和哈利的印象中,我在墨西哥城強姦了他們的女兒——在輸血時爬到她的病床上,‘強暴’我的妻子。歐克斯不停地咆哮,說我是個性變態。南希說什麼都不能平息他。你知道他是個暴躁的人,還很古怪。”
“我明白。”我說。這真是件有意思的事。
“這只是個開始。”德·瑪瑞尼說,好像這是件好玩的事。“不久前,南希到紐約去看牙醫,恰好我得了扁桃體炎,也要手術。我們到一家醫院檢查,又住在相鄰的房間裡。哈利先生髮現了這件事,像一頭髮怒的公牛那樣闖到我房裡,想要把我從那房間裡踢出去。我告訴他,如果他不從我房間裡滾出去,我就打破地的頭。”
“你這些話太欠考慮了。”我說。
這話沒在他身上產生一點影響,他嘆了口氣,繼續說:“對我和歐克斯家來說,最好的關係就是停戰。三月下旬,哈利先生闖到我家來。把他那十幾歲的小兒子悉尼帶走了。悉尼非常喜歡我和他姐姐,可在哈利看來,我們不過是在欺騙他。”他聳了聳肩,“那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哈利先生。”
“你知道,那兩個邁阿密警察說,他們在現場找到了你的指紋。”
“胡說。”他說,手臂在空中揮舞著,好像在趕一隻蒼蠅。“我已經兩年沒去西苑了。如果他們找到了什麼指紋,那也是在他們向我提問時留下的。”
黑格斯皺著眉頭說:“那個貝克被稱作指紋專家……”
“那個傢伙只是個長筒襪專家,除了這點,什麼也不是。”我說。
“你認為那兩個美國人不誠實?”德·瑪瑞尼問。
“他們的臉皮像木板一樣厚。他們想誣陷你,說你是殺人犯,那他們就會削尖腦袋去找適合定罪的證據,找不到的話,就憑空捏造。”
“毫無疑問,他們一定是得到了哈利那的指點和幫助。”德·瑪瑞尼悲憤地說。有那麼一刻,他自信的面具瓦解了。“在我的家鄉毛里求斯,我們把這樣的人稱作人民的公僕。可在這兒,這些傢伙卻拼命讓你圍著他們轉,好像不這樣就體現不出他們的重要。”
“請原諒我的無知。”我說,“毛里求斯在哪兒?”
德·瑪瑞尼同情地看著我,好像我是一個從外星球來的笨蛋。
“毛里求斯是我的家鄉,那是個印度洋上的小島。它是英國屬地,可語言習慣、人口和風俗都是法國的。”
“噢。”我說。他一定覺得和一個美國人說這些很無聊。
德·瑪瑞尼站了起來,又向黑格斯要了一支菸,黑格斯給他點燃了。他終於問出了那個早該問的問題。
“你有我妻子的消息嗎?南希還在拿騷嗎?”
黑格斯點了點頭,“她昨天下午到的,我想你今天就能見到她。”
“好,太好了。你知道,她站在我這邊。”
“我知道。”
“她是個傑出的女人——特別是對美國女孩來說,她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大多數美國女孩只知道傻笑,非常容易滿足,沒有歐洲婦女那種天生的凝重,也沒有文化底蘊。這也是和她們在一起容易厭倦的原因。”
“當然。”我說。
他轉過身來,笑嘻嘻地對我說:“你不太喜歡我吧,內特?”
“弗來迪,我不喜歡你拿你妻子的錢。”
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了,他站在那裡,就像一個剛剛上台,非常需要放鬆的演員。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重全寫在他臉上了:謀殺在這兒是死罪,犯人會被絞死的。
金屬門內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這提醒我們,我們的時間到了。
“德·瑪瑞尼先生,”彌勒上尉說,“你妻子正等著要見你,我想你會非常高興在我辦公室裡會見她的。”
德·瑪瑞尼快樂地說:“你真好,上尉。”
我們跟在弗來迪和典獄長身後,往他的辦公室走去。天真可愛的南希正等在門外,她穿著一件點綴著藍花的白色外套,黑黑的頭髮用一根白色的綢帶束了起來。
她的身材頎長,在她沒和弗來迪擁抱到一起以前,我甚至以為他們一樣高。弗來迪溫柔地擁抱著她,南希剋制著自己不流出眼淚。他們久久地互相凝視著。
“你覺得我的鬍子怎麼樣?”他使勁地拽著自己的鬍子問,微笑著。
“它使你看起來像一個魔鬼。”她說。
這些對話使他從那種沉重中放鬆下來。
“我是不是應該剃掉?”
她轉過身來看著我,我和黑格斯在這裡顯得很多餘,他們似乎應該單獨找一個房間,可她卻對我說:“你覺得呢,黑勒先生?”
我斜靠在走廊的石牆上,說:“你該全剃掉。警察能毀壞證據,你為什麼不能?”
“你覺得我們的美國偵探怎麼樣?”她問弗來迪。
“他和我想象中的私人偵探很像。”他溫和地說。
她的眼睛爍爍發光,“我知道你會喜歡他的!他需要一輛汽車,弗來迪,你那輛雪鐵龍給他用,好嗎?”
“當然可以,呢,內特,到這兒來一下……”
我走了過去。
他小聲說:“你需要汽油,我的僕人克提斯會隨時隨地為你提供的。南希會告訴你和他聯繫的方法。”
“是黑市油嗎,弗來迪?”
“內特,你從沒聽過我這樣聲名狼藉的人吧?”
德·瑪瑞尼和南希手挽著手走進了彌勒上尉的辦公室。那個好心的上尉把門鎖上了,給他們留出了自由空間。
“哈利先生不在這兒真好。”我說。
“為什麼這麼說?”黑格斯困惑地問。
“他會闖進去把他們打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