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拐似騰龍 老魔難償願 劍如疾電 俠女顯神威1
“我很佩服你的武功與坦誠,我可以做你的侄兒,叫你為伯伯,可以做你的後輩,稱你做老人家!可以做你的乾兒子,稱你做乾爹。但是,我不能做你的門人,也不能叫你師父!”
“這是為什麼?倒很新鮮呢!”
“我過去曾經有個高爺爺,有個倪爺爺,有個老公公,有個公孫前輩教過我武功,我從未叫過他們師父,他們不許我叫師父……”
“不許你叫師父?為什麼?”
冷天風道:“他們怕有了師徒關係之後,便變得嚴肅,規矩太多,妨礙我的發展。他們說:背師別投,是死罪,只此一條,便妨礙我多學別家武功的機會。他們又說:為人但求問心無愧,能為天下人盡點力,做點事,便不負此生,只要除暴安良,造福人群,便是英雄,就值得稱道,至於他是友是敵,是什麼人倒不必斤斤計較。特別是老公公更說他有不少後輩都是成名人物,有的是英雄,但也有的是狗熊甚至奸邪之徒,為免我有同門之情,所以不許我以師父相稱,他給我的訓誨是:是好人,幫助他,是壞人,懲罰他,不必理會名門與否,凡是壞人都是邪門,凡是好人就是正派,以其人言行為據,不以師門為憑。我謹遵老公公教誨,所以早先曾殺了羅進,放了車田心。”
老頭子聽得連連點頭道:“原來你是跟公孫元學過武藝的,怪不得你對羅進打得那麼輕鬆。那麼,老公公又是什麼人?”
“不知道!我只叫他做老公公,他便叫我小傢伙,那時我還很小,只有十一二歲。”
“你不知道他的姓名?”
“不知道!”
“這就怪了,簡直難以使人相信!”
“老人家,這有什麼奇怪呢?正如我叫你做老人家,你叫我小夥子,叫慣了,便不會再問起姓名了。如果有人問起你老人家,我一樣無法回答呀!”
“對!對呀!”老頭子忽然咯咯大笑,接著說,“我老人家告訴你吧,我……”
“等一等,有人!噫!玉娘!玉娘!”冷天風飛快的迫向一個方向。
冷天風走的真快,說他如飛,一點也不為過。他走的快,天色又黑,老人家目力雖好,也難及遠。他在聽得冷天風說有人,留心一聽,果然是聽出有人走動,正要查問是什麼人,冷天風已經叫出聲,他就知道冷天風與對方是相識的了。他正決不定該不該跟上去,又發現另外有人聲了。
“這又是什麼人?奇怪!”老頭子沉思著。
轉眼時光,來人到面前了,來的是兩個一高一矮,矮胖高瘦兩個中年人。他們看到老人家,詫然地停下來,冷冷的看著老人家,又看看四周,毫無禮貌地問:“小老兒,剛才可有兩個人從這裡經過?”
“矮冬瓜,你問這兩個人做什麼?”
“小老兒,你見著他們了?”
“矮冬瓜,我見不見著與你何干?”
矮冬瓜勃然震怒,罵道:“好呀,你敢消遣我!你不想活了!”
“好呀,你敢罵我,你不想活了!”小老頭學著對方的口吻。
矮冬瓜給氣得跳起來,就要動手了,高的一個勸說道,“老二,正點兒要緊,何必多生枝節!”勸住老二之後,轉口向小老頭道:“朋友,你若是見到他們,就請指點指點他們去了哪裡,沒有見到就算,打攪你啦!”
“朋友,這還象人話!人我是沒見到,聲音是聽到了?大約是去了那邊,已經有人追上去了!信得過你就信,信不過就算了,我話說完啦!”小老頭還是學著對方的口氣說話,高的一個一聲“多承指點,改日再謝!”別了老人就朝小老頭所說的方向追去。小老頭則遠遠地掇著他們!
小老頭暗暗地想:“好呀,你這矮冬瓜,讓你吃點苦頭也好!小夥子既然是他們朋友說不定已追上了,他決不讓朋友吃虧,這兩個傢伙大約不是小夥子對手!要是追不上小夥子,讓他們白跑一趟也是好的!”小老頭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跟著矮冬瓜,準備瞧熱鬧,必要時,也可以出手助小夥子一臂之力!
矮冬瓜一邊走一邊喃喃不休地抱怨同伴不該相信小老頭的話,他認為小老頭決不會對他們說真話,應該朝他說的相反方面走才對!但高個子的卻不同意,他說已經追了一程,還是再追下去,說不定小老頭以為他們不信,說了實話也未可料!矮冬瓜聽來也有道理,只好不再出聲。
冷天風追不追得上對方?對方是不是呂玉娘?很快就有答案了!冷天風此時的輕功與內力比幾天前與呂玉娘分手時又跨進一大步了。他悄聲追趕,很快就追近了,對方停了下來等他,打個照面,冷天風感到十分尷尬,向對方一拱手,吶吶地道歉:“原來是老師太,失敬了!我認錯了人,對不起,打擾了!”再一揖便想告退。對方看著他,問他:“你以為我們是玉娘?你跟玉娘是什麼關係?你貴姓大名?”
“師太認識玉娘?”冷天風色然而起,道:“我和呂玉娘是好朋友!一個月前失散了的,我叫冷天風,如果師太真認識玉娘,希望你老人家相告!使我們能夠會面,大恩大德,沒齒不忘!”
“天下間叫玉孃的女子甚多,你的朋友貴姓?”
“她姓呂,今年只有十七八歲!”
老女尼聽了冷天風的話,想了一會,又問道:“你真姓冷?冷天風?沒有別的名字?”
冷天風心頭一晃,急道:“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石喜稜。”
老女尼不信地道:“怎麼?連姓也不相同?”
冷天風道:“環境不同,姓名就不相同了,師太如果不信,請代我轉告玉娘一聲,說我明天午後必到四方亭去,她就會到來和我相會了,請老師太千萬幫忙……咿,什麼人來了?”
“大約是追殺我們的人來了!你快走,這兩個人武功極高,手段又辣!”老女尼急道。
“他們是誰?”
“陰陽二怪!”
“可是衡山的陰陽二怪陶傑和袁方?”
“正是!你知道他們的姓名,當知他們狠毒。”
“師太放心!自古道,以毒攻毒,以邪治邪,這兩個怪物你交給我好了,你們請暫時迴避一下,由我應付他們。”
“你……”
“師太請回避,他們快到了。”
兩位女尼果然躲起來,二怪也來到了。
矮冬瓜又搶先開口喝道:“喂,臭小子,你見到有兩個人從這裡經過?”
“喂,臭胖子,我只看到兩隻狗跑到這裡來汪汪叫!”
“好小子,你罵人?”
“好胖子,我沒罵人,只是說狗。”
“他媽的,你臭小子是嫌命長了!”
“你孃的,你臭胖子是不想活了!”
“臭小子你是誰?報上名來!”
“臭胖子你聽準了,我姓樊,漢朝大將軍樊燴的樊,叫勝祖,你記住了。”
“好呀,你叫樊勝祖,我就送你去見你的祖先吧!”
“臭胖子,你知道我的先祖是幹什麼起家的?他老人家是屠狗起家的,我叫勝祖,我的屠狗本領比他老人家更勝十倍呢!”
“這又怎樣?殺豬屠狗,有什麼了不起,值得這樣大吹大擂。”
“為什麼不該大吹大擂?我不是說過有兩隻狗在這裡汪汪吠?我是要把它屠之哉呀!”
“臭小子,你轉了個彎來罵我們,你看招!”“錚”一聲拔出刀來,袁方又急急止住道:“老二不可魯莽!”
陶傑道:“老大,這小子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受得了嗎?”
“老二,別忘了我們的正點兒還沒抓到呢!何必多所樹敵,致誤正事?”
“唉,真是的!你什麼事都……”陶傑見袁方瞪著他,不再說下去。
於是,袁方轉向冷天風道:“小夥子,你說話也太損了,你可知道‘口舌招尤’這句古話?”
“我只知道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對狗呢?你說,難道該當他是人?”冷天風冷冷地說。
袁方的微笑攻勢在冷天風身上起不了作用,也感到有氣了,他冷冷地說:“做人要識時務,年紀輕輕就嫌命長,實在另人惋惜!”
“做人最重要的是問心無愧,所謂識時務,無非是做奴才的藉口,沒什麼驕傲的,你做你的奴才、走狗,是你的事,我才懶得理你,但你張牙舞爪想侵犯我,我只好學先祖一樣,把你宰之哉了。”
冷天風這話刻薄極了,袁方知無法軟化對方,也就改了面孔,露出本來面目。
陶傑心中暗想:“哼,我早看出這小子不識抬舉,你偏不聽,以為自己那一套很有用,現在怎樣,還不是一樣沒用,只不過多聽人家諷刺幾句罷了,何苦呢!”他幸災樂禍地想,反而不出聲,由得老大袁方去處理了。
袁方果然沉不住氣,他本來就不是真心維護冷天風,不過見他年輕,以為可欺,要用另一種方式誘騙他而已,既然誘騙不成功,狼外婆現出原形,依然是一頭狼,他道:“小夥子,我紿你一個最後的機會,你到底說是不說,要是再不識好歹,我就只好不客氣了!”
“郊外居住人少,深夜空氣清鮮,狗吠難擾清夢,放屁燻不到人,你要吠就吠,有屁就放吧!不過不管怎樣,我是不會給你最後機會,不會放過你的!”冷天風冷冷地說。
“好小子。你這是自己找死休怪我手下無情!”袁方被罵得氣炸了肺,搶先出手了,他身形一動,手中已多了一柄長劍,揮劍疾刺冷天風要害。冷天風屹然不動,也沒有武器,一派凜然的神氣,實在叫袁方摸不透對方賣的什麼藥,因此,劍招將要用實,卻又有了遲疑。
就在這一剎間,他聽到對方冷笑說:“你要用劍傷我,還得再練十年!”袁方又聽到“叮”一聲響,同時感到虎口疼麻,全手受震,幾乎連劍也握不穩,本能地反跳後退,凝視對方!
袁方素來以劍術自詡,自視甚高,認為當今之世能跟他比較者的寥寥可數,能勝過他的更絕無僅有,事實上他也少逢敵手,難怪他要狂妄自大。想不到面前這小子口氣如此之大,居然說他劍術不行,叫他再練十年,實在太小看他了,他如何受得了?但他剛才那一劍,卻是吃了虧的,他已知道對方不是太狂妄,就是有恃無恐,最少在內力上是勝過他許多,袁方瞭解到這一點之後,氣焰頓挫,不敢太小看冷天風了。
但是,陶傑卻是不同!他站得較遠,根本聽不到剛才那“叮”的一聲響,他只看到袁方招未用盡反退,感到莫名其妙。這也難怪,冷天風早先不但出手快,而且只是手指手腕移動,上臂不曾動過,袁方又揹著陶傑,擋住了他的視線,難怪他會看不清楚。他見袁方退後凝神,不言不動,便忿然道:“老大,你怎麼了?下不了手,還是讓我來吧!”揮刀就朝冷天風撲去,耳邊聽得老大叫他小心,也不以為意。
陶傑心狠手辣,出手甚毒,冷天風恨他歹毒,迎向他的來刀,揮袖疾卷,把他的刀捲住了。陶傑想不到他如此大膽,又驚又喜,驚的是對方如此大膽,必有所恃,喜的是對方不曾摸清他的底子,就如此大意,正是給予他一個極好的挫敵機會。主意打定,便運勁貫臂,要把對方衣袖割成蝴蝶舞。可是他用勁一抽刀,竟然抽不回來,這才大吃一驚,知道對方確實有所恃,而功力之深厚,遠遠超出他想象之外,甚至過去從未遇過如此內力雄厚的敵人。他一次不成再來第二次第三次,心寒膽怯了,再不敢來第四次,撒手急退了。
“還給你,接著!”冷天風一揚手,把陶傑的刀擲了過去,先是如箭直射,臨到迫近陶傑,刀身突然擺橫,橫斬過去,這是陶傑沒有想到的突變,再也無法迴避,一聲慘叫中,右手齊腕給削斷了。
陶傑因為伸手去抓刀,刀鋒突然橫斷,陶傑迴避不及,右腕中刀,手掌也掉到地下,鮮血噴射而出,十分恐怖。但是,陶傑也十分頑強,他以左手點了幾處穴脈,止了血,然後再伸手拾刀。冷天風“嘿嘿”冷笑道:“今晚不除你,難保天下平安,你想活著離開,是做夢!”舉步而前,直指陶傑。
袁方飛身攔阻,喝道:“欺負一個受傷的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接招吧!”言出招發,一招“劍斷橫嶺”,就朝冷天風的腰部橫削。來勢甚速,冷天風似乎巳無法躲避了,也不知他怎麼搞的,只見他身子似乎很快的轉了幾轉,已經到袁方背後,嚇得袁方急忙向前飛撲,如遇鬼魅。
冷天風並不追趕,卻走向陶傑,再次奪下他的刀,插進他的胸膛,不用說,他是必死無疑了。
“怎樣,你的朋友回老家去,他也許在半路等候你呢!來!我們好好玩幾招。”冷天風就在路邊隨手摺了一根樹枝,一抖,飛出了三張樹葉,兩張飛射袁方雙眼,一張射向他胸部,另外,那一根開有三四個丫的樹枝疾點對方胸前穴道,嚇得袁方後退不迭,狼狽極了。
“你還想走?有可能嗎?”冷天風追上前去,袁方退得快,冷天風追得更快,冷天風招式已到,樹枝透出勁風,樹葉飛繞著袁方。
袁方出道江湖以來,大仗打過不少,庸手高手都碰上過了,從未見過似冷天風這樣的對手,他巳看了一會,自己又交過手,還是無法斷定對方是出自何家何派,甚至和他所熟悉的各家各派都毫不相干,這樣一個對手,在武功上實在勝不了他。
袁方見形勢危急,急忙撤回劍勢,橫劍自保,暫時救急。他一劍橫削,“叮”了聲削在冷天風的樹枝下,但削不斷樹,枝,反給樹枝彈了回來。袁方萬萬料不到冷天風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力貫樹枝,刀劍不傷,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嚇得呆了。
“怎麼?你嚇傻了?接著!”冷天風再把樹枝上僅有的幾張樹葉也抖了出去。每一張都作弧形迴旋,從四邊八方作不規則的射向袁方。冷天風又乘機進攻,樹枝作武器,分從多方面刺向袁方。
袁方如何遮擋得住?在極端狼狽中先中了樹葉,再中了樹枝,跌倒了。
“你打敗了,還有什麼話說?”冷天風說。
“你想怎樣?要殺就殺好了,何必多問!”
“不,我想知道你們追的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追她們?你說得明白,我會給你一個痛快,要是你敢捉弄我,我就讓你痛苦三日三夜然後才死去。”
袁方頗為愕然地問:“這麼說,你早先真沒有看到兩個人經過?”
“我不騙你,我看到,但和你所說的兩個不是一樣,所以才問你他們是什麼人,你們又是什麼人,快說!”
袁方有點後悔早先太魯莽了,但已遲啦,後悔也沒有用了。
袁方知道難免一死,索性把來意說了,他們追趕兩個偷進殷家莊的女賊,可惜天太黑,追失了目標,追趕不上。最後,他便問冷天風見到的是什麼人。
冷天風道:“我見到的是兩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看樣子十分慈祥,絕不似是個為非作歹的人。嗯,對了,你說的殷家莊是什麼人家?怎會有人偷入去?”
“你是否剛到這裡的?怎麼連殷家莊也不知道?”袁方說。
“我本來是到黑沙灣去拜見黑石莊莊主楚天南的,不料到黑沙灣才知道黑石莊給人挑了,楚莊主也逃得不知去向了。我久慕昆明勝地,風景秀麗,四季如春,所以便到此一遊,今天才到,想不到剛睡到床上,就給吵醒了。”
“你怎不早說?我就是由殷家莊出來的,楚天南也在殷家莊上,你,你早說就少打這一仗啦!”袁方埋怨地說。
“我怎麼知道,你們兇暴暴的,好話不說一句,出手就用毒招,哼,還好意思說我!”冷天風也不滿地說。
“你要見楚天南請跟我來,我替你引見殷莊主,以你這身武功,年紀又輕,殷莊主必然欣賞。走!殷莊主可能還沒睡。”
“快三更了,殷莊主還沒睡?為什麼?”
“他可能在審犯人!”
“審犯人?他又不是官,審什麼犯人?”
“不知道,殷莊主雖然不是官,他的勢力,卻比王爺還大呢!江湖上的朋友,誰不知道殷家莊如龍潭虎穴,入得去出不來?早間,有一男一女偷入殷家莊,誤中機關,給擒住了,男的一個長得身形頎長,頗為英俊,女的一個長得千嬌百美,男的一個有柄吹毛可斷的緬刀,女的一個有柄削鐵如泥的天龍劍,她……”
“什麼?天龍劍?這可是有名的古劍呀!這個女的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一柄劍?”冷天風失驚地說,注目著袁方。
袁方說:“莊主懷疑他們是段王爺的人,所以有這樣的寶刀寶劍!”
“別說了,快帶我去見殷莊主,我要見識見識這寶劍!”
冷天風急道。
“好,我帶你去,我們……”
“冷大俠,你信這廝的話?他是一頭狐狸,你千萬不可上他的當!”兩個女尼走了出來。
袁方見了她們,要想抓住她們,但卻給冷天風一掌擊斃了。
冷天風問:“剛才兩位也聽到他說的話了,據我所知,天龍劍是呂女俠的佩劍,呂女俠真失陷殷家?救人如救火,兩位務請實說。”
兩位女尼說:“不錯,呂女俠確是失陷殷家莊,我們是趕回去找人幫忙拯救的。”
“既是這樣,我先走一步了!”冷天風轉身就走,並且高聲叫道:“老人家,你還有空隨我到殷家莊去一趟嗎?”
“小夥子,你去殷家莊幹什麼?你拜師的事還沒說得清楚呢!”老頭子的聲音遠遠傳來。
冷天風道:“現在我急於到殷家莊去,其他事,等會再說。”
“什麼事如此緊張?能說給老人家聽?”
“當然可以,呂女俠失陷殷家莊,十分危險,我要去救她,你老人家去不去?”
“你們是朋友?”
“她是我的未婚妻。”
“你怎不早說,快走!”
“殷家莊不比倪家莊稀鬆,你老人家多加小心,提防中計失陷。”冷天風提醒道。
老頭子白他一眼,道:“小夥子,你今年多大?這種事還要你教?你還是告訴我,呂女俠是怎樣一個人吧,省得見了面也不知道,錯過機會!”
“對!對!我告訴你老人家。”冷天風把呂玉孃的身材容貌,簡潔地概括出一個美人來,但他加以解釋,呂玉娘擅長易容術,她會不會使自己成為另一個人,卻很難說。老人家說不要緊,有個概念,就容易記認了,容貌可以改變,身材高矮是不易變的,只要留意對方的身型與高矮,便不會錯得太遠了。
兩個人的輕功都超卓,跑得極快,真似御風行,不一會便來到了殷家莊外。
從外面看,殷家莊果然極具氣勢,非同小可。他們兩個在莊外看了一會,低語幾句,然後分頭入莊。
老人家由東邊入,他利用小猿與翠鳥引開守衛的注意,然後溜入了莊,蛇行鼠伏,飛身躍進,儘量迫近有燈光的地方,哪兒有人影移動,老人家便摸近去。但是,當他接近的時候,已經觸動機關,二三十件暗器一齊由四方八面射向老頭子。他又氣又恨,掄動老山藤拐,把所有的暗器全部碰跌了,半件暗器也射不到他身上。他冷哼一聲暗暗告訴自己:好呀,我們就真真實實的來幹一仗吧!主意一定,馬上飛身斜起,疾掠出三四丈高落在一間小房子的瓦簷,遊目四望,看是看不到什麼,卻聽到有“絲絲噓噓”的細微異響,他留心諦聽了片刻,響聲如常,沒有停止,出沒彼此,他以為這是流水激起的聲音,也不再究下去。
小老頭矮矮瘦瘦,若果從遠處看其背影,只能當他是個小孩子,沒有人以為他是個幾十歲的老人。他這時存心要跟姓殷的一拼,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始,明打,怕影響了冷天風;暗打,又感到乏味,所以索性坐下來,等一會看看情形再作打算。當然,最好是能夠見到冷天風,大家合計一下,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小老頭想到冷天風,記起了,他本來與冷天風約定了分頭進行找尋呂玉娘女俠的,怎麼一下子就忘得乾乾淨淨了?他打了一下腦袋,振臂點足,便隱沒在夜幕中,回首早先受冷箭暗算的地方,已經出現了三四個人,都在彎腰撿抬什麼,大約是撿拾那些暗器吧?
小老頭恨這些人手段狠毒,心中充滿恨意,向小翠打個手勢,小翠便振翅而起,飛撲撿抬什麼的人頭上,突然欲翅伸爪,疾向其中一人頸部狂抓。這是突然而來的襲擊,爪甲銳利,一抓之下,恍如數枚鋼錐都刺進頸部,自然是痛楚萬分,被抓得厲聲慘叫,聲震夜空,把其他人都嚇了一大跳,不約而同的直起腰來詢問什麼事,傷者說是被人偷襲,話聲還未說完,又有人被啄了一隻眼睛,叫得尤為淒厲,撼人心魄。
小老頭遠離他們二十丈外,他們怎也看不見他,小翠身型小巧,又在天黑,也不易被人發覺,各人於驚惶混亂中,又有兩個人受傷了,五個人已傷了四個,唯一未受傷的自然是心寒了。
他們一鬨而逃,始終弄不清楚怎樣受的傷,不禁疑神疑鬼的,更不安。
殷莊主此時已在聽取楚天南的失敗報告,暗暗猜疑楚天南說話的真實性,忽然有人入報說莊裡發現了敵蹤,已有四個武師受了傷。
殷莊主大為震怒,喝道:“叫他們入來!”
不一會,四個受傷的與一個沒有受傷的都來了,莊主叫他們講述經過,他們一致表示,發覺有人觸機關,暗器盡發,但卻未有傷人。他們前去踩查,撿抬暗器,不知什麼東西來襲,以致四人受傷。
“你們傷在哪裡,讓我看看。”殷莊主逐個查看傷勢,但看不出給什麼所傷,費煞思量。過了一會他聽到一聲鳥叫傳自天空,恍然有悟,暗想:“難道是為雀鳥所傷?有這個可能?”
他再細察各人傷處,看出眉目了,他看到鳥爪與鳥啄的痕跡,他證實確是受到鳥的偷襲。但是?怎會有這樣大膽的鳥?是飛來的餓鳥?瘋鳥?還是受人敬養的鳥?殷莊主無法加以肯定。
楚天南說:“莊主,你看會不會是我早先遇到的敵人?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你去看看也好,我等你消息。”
“是莊主!”楚天南剛轉身,程志遠匆匆入見莊主道:“莊主,發現有人進入狼窩,狼群狂唱,該怎麼辦?”
“來人深夜內襲,決非善類,你去通知大家謹守崗位,不要放走任何人,若果發現有人徇私,或貪生怕死,走脫敵人,就拿他的頭來見我,去吧!”殷莊主不慌不忙,鎮定異常,由此亦可見他是一個經驗極豐,老謀深算的人物,才能臨危不亂,指揮若定。
但是,這一個才離開,另一個人來報了,說:“殷莊主,北邊的穀倉起火了,火勢……”
“什麼,穀倉起火,好端端的,穀倉怎會起火?羅澤、王深他們呢?拿他們人頭來見我!”莊主人怒道。
“咦!給人殺了?怎麼全無半點聲響?晤,一定是他們貪杯或貪睡,快些叫人救火去。”
“已通知他們了。”
“好,你幹得好,你去監視救火吧,說不定會有敵人躲在附近暗中破壞。”
“是!莊主。”來人又匆匆退去。
莊主接二連三的接到這樣的壞消息,心情當然不會好,他向身邊幾個高手道:“走,我們出去看看!”
殷大鵬帶了四個高手出了大廳,兩個立即分頭散開,作四周巡查。
殷大鵬與另兩個疾奔狼窩,要去檢查進入狼窩的人如何,不料看到狼窩的門洞開,死狼三數,都是額上給硬物擊碎致死,至於是什麼硬物,卻不容易看得出來。
“莊主,這是怎麼回事?這些狼怎會輕易被人所殺?卻不曾發出叫聲?”一個左額有塊黑痣的漢子說。
“是有點古怪!卞清流,你怎麼看法?”莊主問。
“我認為來人有兩個可能,若非絕世高手就必身負奇術,兩者之中,必居其一,我們碰上了,千萬不能大意。”卞清流說。
“對!可能是身懷邪術,我們確要小心!”
殷大鵬長年累月接觸江湖人物,什麼樣的人都見過,對於神打、蟲墓、移魂大法等都曾見過,覺得實在神奇莫名,因此,他對於邪術這一點,是懷有恐懼心的。他暗想武功高強,總有可對付之道,但邪術,這就不同了,哪怕你武功再高,碰上了,也無法施展,武功施展不出,高又有什麼用?假如遇上精於使用移魂大法的,給他邪術所迷,情形就會更加可怕了。
“卞清流就是一個會使移魂法的人,可惜他學而不精,只能施用在一些意志薄弱,武功不高的莊丁身上,對其他身懷絕學的人就起不了作用,但假如道行比他精深的人。一定在人身之外,也可以施用於其他動物身上,比如這些狼。”殷大鵬突然心頭一動,為之冷汗暗流了。
冷天風這時也大急特急,他利用自己個人的輕功與耳聰,已經找遍了大半個殷家莊,依然一無所獲,他急極了,變得心慌意亂,失掉平日的鎮靜,這就所謂關心者亂也!他一急之下,抓住一個殷家莊的人,向他查問,那個人聽說是來找人的不禁驚喜交集,道:“你來得正好了,快跟我來,你要找的那位姑娘是昨天來的,她被困在左邊最後那一間石室中,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
“你快帶我去!快!”冷天風急道。
“大爺,我已經走得很快了,再快就要跌倒了。”
“不要緊,你放心,我抱著你,你指引就行了,是不是從這裡走?”
“大爺,你等一等,我有話說。”家人道:“大爺有所不知,守護石屋的是六頭西藏巨獒,這六頭巨獒只聽一個西藏喇嘛的話,這幾天恰巧喇嘛病了,所以莊主也無法遣開巨獒,無法捉住那位姑娘了,無刀無劍,縱有一身武功,也未必降服得了那幾頭巨獒,只怕你未必救得人,先就膏了獒吻了。”
“謝謝老人家關懷,我自有辦法。”
“大爺,你要小心至好,這不是玩的。”
“老人家放心!”冷天風說:“你老人家當然知道這裡有個狼窩,你以為那些狼兇還是獒兇?”
“那是差不多的,不過,狼比贅多,當然是更兇,更難對付。”老人家說。
“既然這樣,你老人家就可以放心了。”冷天風歡然道:“剛才我曾進入狼窩,殺了五頭最兇的,狼就都聽我說話了。我想,幾十頭狼也奈何不了我,幾頭獒,我想大約更不能加害於我。”
“怎麼?早先殺死了狼,毀了狼窩的就是大爺?那就太好了!大爺,就是這一間了,你自己進去吧,要小心啊,你一進去,我就逃了。”
“謝謝你,我走了,你快躲起來吧!”他一閃身就躍過竹籬,身子還未落地,已經有兩頭巨獒一聲不響的撲了進來。張牙舞爪疾向冷天風。冷天風猝然一閃,低喝道:“孽畜,休得無禮!”兩道目光比狗眼更亮,直射巨獒,先嚇窒它們,然後再和它們說話,說也不信,巨獒竟然態度立改,搖尾吐舌的走近冷天風,冷天風也友善地輕撫它而,和它們一起去會見其他幾頭巨獒,於是,他們成了老友,友善極了。
“玉娘,玉娘!你在哪裡?你在哪裡?”冷天風低聲呼叫。
片刻之後,呂玉娘有回答了,她說她沒事,又說巨獒兇狠可怕,叫他不可進來,但話聲未完,他已出現她面前了。
呂玉娘躲在石屋內,由鐵窗中看到冷天風,並看到有兩,頭巨獒跟在他背後,不禁又驚又喜,激聲叫道:“石大哥,小心後面,後面!”
冷天風朝她笑笑,再回頭招手,兩頭巨獒便竄到他身邊。他撫撫它們,再對它們說了幾句,它們便迅速退走了。他這才對她說:“玉娘,你忘了我有降龍伏虎本領啦?快開門吧,我叫它們去守住門口,不給任何人進來!你可以放心了!”
“你真行,它們就是聽你的話,你不知道,它們對我可兇呢,我衝了幾次都衝不出去!不過,這也好,它守在這裡,別人也不敢進來!你可帶有什麼吃的?我已一天一夜沒吃過東西了,又渴又餓,真不好受!”
“你除了飢渴之外,沒有別的事了?沒有受傷?”
“沒有!你問這個幹什麼?”
“如果有傷,我先替你治傷,沒傷,那就好辦了!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就給你把吃的喝的都帶來!”
“大哥,不要,不要走開!”她摟著他,依偎著。
“不!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你吃飽了,我們才可找姓殷的報仇!我也該給外邊幾個朋友一點禮物,套個交情!”
“晤,你快去快回,別叫我久等!”
“當然!我很快就回來!”他出了石屋,呂玉娘便關上了門,倚門沉思,芳心大樂,一陣幻想襲上心頭,還未有結果,冷天風已經回來了。他和呂玉娘一起,叫他把兩大塊豬肉、牛肉割成六份,分給六頭巨獒享受,然後再一同進入石屋。
呂玉娘一邊吃一邊聽著冷天風述說遇見女尼,殺了袁方,陶傑及和老人家來救援她的經過!她也說出聽說冷天風投靠了殷家,前來找他以致失陷的經過。他笑她是笨蛋,怎會相信這樣的話,她瞪他一眼,佯嗔帶怨地說:“人家關心你才來找你,多謝沒一句,卻說風涼話!”
“不是風涼話,你實在不該相信這樣的話!我若真個投靠殷家,也必有原因,你更不該來,免得壞我計劃!”
“總是你對,我錯,行了吧!”她悻悻地說。但她心中卻同意他的說法,所以,還是開心的。他一轉了話題,她便有說有笑了。在談笑間,他已替她動過針術,幫助她積聚內力,增強內力,因此,吃喝飽了以後,她便躍躍欲動,不願再呆下去了。
冷天風道:“玉娘,你不要亂動,我剛替你打通全身經脈,你最好靜靜運轉玄功,積聚所有功力,運用於全身,只要你運轉隨意,控制自如,功力便會倍增,碰上較強的對手也不會吃虧了!”
“怎樣運轉控制?你且說明白點!”
“你先把內力集中丹田,然後把它引道出來,假如你想它用到掌上,心念一動,它便直貫掌心,若想它用到腳上,它也會立即集聚於腳,要是有暗算,要損你的穴道,它會迅即把穴道封閉,不致受傷!諸如此類,你想到,它就如你所願!你做到這一點就成功了。外邊又有巨獒守護,你再關上門,自無危險,大約過得一時三刻,甚至不用這麼久,你便可以如願了!你好好運功,等我回來,我先去看看老人家,看他打得怎樣,可曾遇上危險!”呂玉娘點頭答允,他便要離開了。
但是,冷天風剛剛開門想離去,呂玉娘道:“等一等,你把天龍劍帶去吧!我暫時還用不著它,對你卻有用處!”情深款款,使冷天風大為感動!他推開了劍!摟住呂玉娘道:“玉娘,這是你的武器,你要用它防身,怎可和它分開?雖然關上了門,又有巨獒守護,但仍須提防萬一,千萬不能過度大意!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用到它呢!至於我,你放心,這段日子我功力又大進了,竹片樹枝,均可作為刀劍,實在用不到真劍!再說,遇到真正勁致,我身上也帶有武器,天龍劍還是你留著用吧!”
“大哥,你千萬要小心,別自恃武功,輕敵冒險,別叫我擔心啊!”
“我會小心的,我去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嗯!你快回來,我等你!”
冷天風走了,他循聲找到老人家,見他正被四個敵人圍在中央,左衝右突,都給人家迫了回來,總衝不出去,正感到心煩氣躁,準備硬拼,一根山藤拐使得如怒龍翻江,野馬飛騰,可是碰到對方的雙槍或雙刀,總是被迫住,震得手腕痠麻,虎口疼痛,十分難受,而對方四個人分成兩組,每出一招,都是兩人齊出,兩組互相配合,一攻必一守,一退必一進,使老人家前後受襲,或者左右被夾擊,總是無法盡情進攻,在攻中要留心防守,失去主動,功力也不敢用盡,這樣打法,處處受制,當然並不美妙,常有險象出現。
冷天風看到這情形,倒不急於上前助陣,光看了片刻,便看出端倪,站在一旁叫道:“老人家,西出庚幸金,退後甲乙木,左出丙丁火,退為戊巳土,中央轉壬癸,越土到丙丁,疾退庚辛金,橫掃甲乙木!”老人家先是一愕,隨即恍然大悟,讚道:“小夥子,還是你聰明,我老人家打了這許久,給他們纏得不可開交,你卻一下子就看出了!真是有你的!”
“這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呀!老人家!”
老人家得到冷天風從旁提醒,立即找到破敵竅門,一根山藤拐忽然變得輕靈迅疾!陡然打東,倏的打西,募然打北,陡然又回頭打向東方,變幻無方,虛實莫測,四個敵人四件武器竟然封擋不住老人家一根山藤拐,原有的陣式給破了,起不了作用,本來處在下風的老人家,一下子扭轉了局勢,佔居上風了!
“臭小子,你要做老頭子的替死鬼,容易啦!不要鬼叫老頭子了,還是顧自己吧!”一箇中年漢子抖直六尺過外的長鞭,“呼呼”地響,直向冷天風腰際進攻。鞭影快若閃電,說到就到,冷天風似乎是給嚇呆了,竟然沒有迴避,更伸手去抓來鞭,大膽得出人意外,嚇得對方撤招不迭,抽鞭後退,注視不稍瞬。
使鞭的是一個年達四旬的中年壯漢,目光閃閃有神,個子不高,卻十分壯健,身型是五短型,他握著長鞭佇立,頗為威武,但冷天風比他更加瀟灑鎮靜,他兩手空空,連草繩樹枝也沒一根,形如柱石,屹立不動,竟使對方撤鞭後退,這氣勢,不是任何人都有的。雙方對峙片刻,冷天風冷冷地問:“你不是要動手的?怎麼發呆了?是害怕,還是改了主意?”
“臭小子,休得猖狂?看招!”聲出招發,長鞭一下子打出幾個圈圈,套向冷天風。冷天風“嘿嘿”冷笑道:“你連鞭圈也打不圓,卻想傷害我,多練三年再來找我吧!”一邊講一邊揮袖迎拍,便把鞭圈打散,中年漢駭然失色,冷汗暗流。他知道自己的功力雖未稱上乘亦已達二流境界,普通高手,就是有武功也未必對付得了,但冷天風兩手空空,只用衣袖便可以擊散的鞭圈,這份功力就比他不知高出了多少,若果還手攻擊,只怕自己有鞭在手,也無法應付,中年漢思念及此,如何不心寒!
老人家識透敵人圍攻玄機,已能趨吉避凶,反守為攻,而且佔盡攻勢,居於上風了。他因此可以抽空偷望冷天風打鬥,為冷天風著急,叫道:“小夥子,這是打仗,不是遊戲,你應該使用武器,迅速擊倒敵人,怎可以徒手搏敵,陡增危險!”
“老人家不用替我擔心,殺雞不用牛刀,對付這些傢伙,還不配我用刀動槍呢!”
“你別逞強,自增危險!快快提出武器吧!”
“你太瞧得起他們了,如果對付他們也要動刀動槍,一動武器,對付一流高手豈不是什麼武器都要用齊?那是多不方便!”
“你們年青人,總是好勝,總是拿生命作賭注!多麼危險!”
“老人家,你太瞧得起他們了,你瞧吧,不用十招,我就能把他殺掉,你信是不信?看!”喝聲頓起,左手探袖迎鞭,互相纏在一起,大致用足內勁,坐馬沉勢把鞭一扯,存心扯裂對方長袖,讓對方出醜,怎知勁力一發,只覺鞭勢甚輕,不似纏上物體,不禁吃驚,急忙注目,不覺駭然,撤招疾退。可惜他撤招太遲,來不及了。他撤招後退,冷天風已經隨著他撒招之力借勢飛撲,一記“單掌開碑”已經疾朝對方頭上拍下,勁風撲面,拍得大漢痛楚非常,被迫得譁然駭叫,再向後退。
“看你還能退到哪裡!”冷天風再用出“單掌開碑”一式,對方果然被迫硬接。中掌身亡。恰巧此時又來了另一箇中年女人,她似怒獅瘋虎,揮刀狂斬,一語不發,真似發了狂!冷天風看她神態,也有點心悸。
“你還我丈夫!還我丈夫來!”女人終於開口了。冷天風明白了,原來這個女人是死去大漢的老婆。她痛心於丈夫之死,難怪她如瘋似狂,兩眼射出青光了!
冷天風瞭解她的身份,便有了主張。他並不同情她。相反,他覺得她該死,不值得同情。
“哼,還你丈夫,你丈夫生平殺了多少人?使多少人失了丈夫?失了父親?我不過替他們報仇索命,你幾曾替人家妻子著想過?哼,只知有已,不知有人,只你有今天!”冷天風心中暗暗地想,覺得這個女人太自私,不值得同情,有此想法,便不會對她客氣了!他先看老頭子一眼,見他力敵數人,仍被圍在雙槍雙刀中,但已經有攻有守,佔盡上風了,所以放心自己打下去,不必再分心照顧他!
中年婦人的一柄刀使得倒是很有紋路,章法甚為嚴謹,看得出她是受到名師指點的。但雖然如此,遇到冷天風也還是小巫見大巫,無法施展得開,更無法討得便宜的,這一點,在她出手之後,不久便有了事實,證明她難如所願。
中年婦人在一連串狂攻之後,稍為緩下來了,冷天風因她使得一手好刀法,而且這刀法,似乎自己略有印象,因此特別留心,想弄清觸她的身份,所以並沒有立即便下殺手。
大約打了有三五十招之後,冷天風突然想起公孫元在談論各家各派武功時,曾經提到過的陰靖,不禁心頭一動,問道:“你是五鬼奪瑰刀陰靖的什麼人?快說個明白,我好動手!”
那中年婦人一怔,獰視冷天風一眼,憤然說:“你管我是什麼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就還我丈夫來!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你休想拉什麼關係!”
她口中說著話,手底下一點也不放鬆,一口刀招招狠,招招毒,完全是拼命的招式。
冷天風冷冷地說:“你不說就拉倒,你以為我會怕你,饒你真是陰靖的門人,我也不在乎!你接著吧!”錯掌而上,右掌陰出,掌風全無,勢極緩弱。但是,中年婦人一刀斬下,卻如給一堵無形的牆所阻擋,無法斬得下去,心中正自一怔,冷天風的右掌已經如巨斧開山般斜斜劈來,其勢甚烈,真有裂石摧山之概。不由中年婦人不急忙回刀自衛,迎擊來刀。可是她意念方動,刀卻似被一股濃膠吸住,拔不回來,她一急,只好棄刀疾退,打出幾枚暗器以便阻止冷天風追擊。
冷天風並沒有追擊,他一收招,她的刀就當一聲跌在地下,他連看也不看一眼,大踏步向她走過去,再次發掌,冷天風似已動了殺機,一掌發出,她就感到有一股無形勁氣湧壓過來,使她連呼吸也感到困難。她急忙運勁抵禦,卻有薄堤御洪水,力不能勝之感,想出手還擊,變守為攻,爭取主動,更加無法辦到。她一急,真氣浮動,頓感壓力倍增,更難以支持,不由得又急又氣又恨,在無法支持中陡然嚼舌噴血,奮起最後精力,雙掌狂發,硬接來招,實行拼命。
但是,她卻估料錯了,她想拼個兩敗俱傷,或者兩敗懼亡的最後希望也失望了。她的掌用盡全力,對方掌勁陡然全消,使得她用勁過度,形成脫虛,掌勁一瀉殆盡,身子支持不住,整個人一晃,歪斜地踏出了兩三步才穩得住身形,卻已真氣盡洩,再也無力作戰。
冷天風站在她身前一丈左右,說:“以你這身武功,如果不自尋死路,應該可以做一番事業的,可惜你太蠢,既不能影響丈夫向好,又不能自己覺悟,好好作人,實在令人惋惜。你是活不成了,可有什麼話要留下,如果我做得到,我會代你傳到。”
“你肯代我傳訊?”中年婦人說。
“這可不一定,你大約沒聽清楚吧,我只是說:如果我做得到,我會代你傳到,要是我認為做不到,自然就不代你傳訊了。”
“這不是騙人?我說了,你卻說辦不到,這不是等於白說?”
“這個你自己考慮吧,我不勉強你。”
“好吧!你告訴我爹爹陰靖,就說我夫婦命交在你手中吧,你有無這個膽?我也難得理了。”她就地一滾,抬刀自刎,冷天風也不阻止,由得她自殺身亡。
老頭子也打了勝仗,結束了戰鬥,立即與冷天風趕到石屋去,呂玉娘已經等得不耐煩,要發脾氣了,但見有小老頭同來,只好忍住滿肚悶氣不便發作。
冷天風替他們介紹道:“玉娘,這一位是我剛剛認識的老人家,他的武功極高,人又好!你將來可以多向老人家請教,學幾手絕藝!”轉口又對小老頭道:“老人家,這位是呂玉娘,我的好朋友!她比我聰明,比我有耐性,保老人家想收門人,她是最佳人選了!”
小老頭有點詫然地說:“你不是說她是你的未婚妻?怎麼又說是好朋友?”
“不錯她是我的未婚妻,但仍未成婚,便依然是朋友!我說的都是真話,沒有騙你!”冷天風說。
他看呂玉娘,她卻羞紅著臉,顯得特別嬌美!她知道冷天風在別人面前稱她為未婚妻,雖然有點含羞,卻也十分開心。所以瞪了冷天風一眼之後,便向小老頭行禮,也跟冷天風一樣稱他為老人家。
小老頭稱讚呂玉娘長得美,也贊冷天風武藝高強,說如果早先不是得到冷天風的相助,他縱然能打敗敵人,也總不會勝得如此輕鬆,因此,他極願意和他們作朋友!並問她肯不肯拜他為師,跟他學藝。她見冷天風猛打眼色示意,便即刻跪下去磕頭,改口稱為師傅!小老頭高興極了,馬上扶起她,送給她一卷小冊子作為見面禮。
“這是我幾十年來的心得,文字上或許詞不達意,卻十分實用,你藏好了,有空你就看看,記熟了,將來有時間練了,會練得更好,更好!”
“多謝師父,我會看的!我一定讀熟它!”
“你能這樣,比口說多謝勝一千倍了。”
“玉娘,老人家不拘細節的,你不好說那些多謝這類的話,只有將來把功夫練好,老人家就滿意了!現在,我先助你三分內力,讓你見到敵人,也不至受他們阻攔,不至吃虧了!”
“大哥,你怎麼口口聲聲都是老人家老人家的,這是什麼意思?”
“玉娘,你不知道,為師還沒有把姓名告訴我呢!你覺得奇怪?”
“不錯,我覺得奇怪!你們相識了,怎會不通姓名?真是奇怪!”
“哈哈!他沒問過我,我也沒說!”
“你們真是兩個怪人!”
“哈哈!現在又多了第三個怪人!”冷天風說。
“你說我?我有什麼怪?”呂玉娘瞪著眼。
“怎麼?你不想承認?”
“我當然不承認!”
“你是怪人的妹子,又是怪人的徒弟,近朱者赤,近怪者怪,還能不是怪人?再說,你是怪人的未婚妻,才見面拜師,便當面叫師傅做怪人,這還不怪,怎麼才算怪?”
“哎呀,你存心捉弄我,我不依你!”呂玉娘撒嬌,冷天風與老人家大樂。相互笑了一會,老人家說:“這才叫物以類聚,哈哈,今後三怪聯手,將可以殺盡天下間那些壞蛋了!”
“師傅,你到底是怎麼稱呼?大家問起來,我連是誰的門人也不知道,多笑話!”
“那有什麼關係,你不說人家也不能把你怎樣的。怕什麼!”
“你是不肯說了?”
“將來自會告訴你!現在不行,免得你招惹麻煩!”
“那好吧,我就說不知道誰是師父好了!”
冷天風在笑聲中起立,道:“好了,你的內力已有根底,再跟老人家學幾手絕藝之後,你就勝過我了!”
“你這話真不真?我真有這個本事?老人家可以勝過你,我未必能!你別逗我歡喜!”
“你不信拉倒,我說的全是真話,誰騙過你了?”
“玉娘,勿論他說的是真是假,我們兩個合起來,盡會勝他,他若敢對不起你,你告訴我,我們一起對付他,這樣,他就不敢欺負你了!”
“敢情好!哈哈,有師父撐腰,以後我不怕你了!你記住。你要對不起我,我就請師父出頭來對付你!”
“哎呀,這一回我是自投羅網了!早知如此,我真不會叫你拜老人家做師父!”
“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看來真是太遲了!”冷天風說。
正說間,突然聽到一陣獒叫聲,其聲惡厲,叫人聽來心驚。冷天風道:“玉娘,敵人來了,你跟著師傅,我替你們開路!”
“不!玉娘應該跟著你,我斷後,這樣,她居中,可無後顧之憂,較為安全。”
“但你老人家,怎可以斷後?那巨獒……”
“別婆婆媽媽,我自有辦法!”老人家說。
“那好吧,我先行了,你們跟著來!”冷天風錯掌而出,兩手空空,沒有武器,呂玉娘緊跟著他,右手握著劍,左手捏著暗器,似在保護著冷天風。
老人家斷後,右手握著山藤拐,目光閃爍,注視黑暗的地方,以防敵人猝然偷襲。
幾頭巨獒迎向冷天風,老頭子吃了一驚,脫口大叫道:“小夥子小心!”
“不妨事,它們都成了我的朋友!”冷天風拍拍它們,揮手叫它們走開,它們都走開了,讓出一條路給冷天風他們通過。
圍牆外有幾個人在走動,冷天風一看就說:“小心了,玉娘,外面守著有毒蛇,死蛇要當生蛇打,打蛇要打在七寸,你可要留心啊!”
“你放心,我曉得!”呂玉娘說。
三個已經來到門口,冷天風猝然打開了門,突然有人喝道:“好呀,我以為哪一位姓冷的有此功力,如此大膽敢到殷家莊來搗亂,原來是凌大俠,失敬了,只不知凌大俠幾時改名換姓了?跟娘姓,還是有好幾位不同的爹,其中有一位是姓冷的?倒要請教!”
冷天風心頭一凜,注目對方,一時卻記不起來,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對方又冷說:“凌大俠,看不出你娘倒是很風流呢!”
冷天風怒火攻心,難以自制了。猛然聽到鐘聲,他腦中突閃過一個人,再注目對方,想起來了,冷然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羊老魔,真是稀客,想不到縱橫江湖半生的羊老魔,居然也會窮途末路,要託屁於殷家!可惜你有眼無珠,選錯了對象,殷家莊自顧不暇,再難做你的避難所了!”
冷天風這話不但損了羊老魔,也損了殷家,因此,羊老魔大怒,殷家莊的人也大怒。他們共有五個人,都是黑道上有名的人物,而冷天風他們只有一個冷天風有點名氣,另外兩個卻籍籍無名,連他們的來歷也不知道,所以便不把他們放在眼內。
羊老魔手執單刀,徑撲冷天風,冷天風還未上前迎戰,小老頭已搶先一步了。他對徒兒說道:“玉娘,你看清楚了,看看為師如何收拾這老羊。”
冷天風怕他大意,急忙提醒他:“老人家,這是江湖上有名的羊老魔羊角風,你老人家可別輕易放過他啊!縱魔容易擒魔難,若給他逃了,可就有麻煩了。”
“小夥,你放心吧,死蛇當作生蛇打,不是你對玉娘說的?我也把他當作生蛇打就是。”
“好!這樣就放心了。”
“姓凌的,你別逞口舌了,吃我一刀吧!”一個使刀的漢子疾撲冷天風。
冷天風剛“哼”了一聲,一隻巨獒躍撲那漢子,向他噬過去,那漢子不虞有此,大叫倒退,他沒有對付猛獸的經驗,因此大驚。
獒是狗的一種,相比一般狗大許多,兇猛許多,它有二百斤過外,又高又大,兩三隻巨獒,足可以對付一頭大老虎,特別是那些經過訓練的獒,尤其可怕!殷家的幾隻獒都是由一個喇嘛僧訓練的,所以只聽喇嘛僧的話。
此刻,喇嘛僧病了,便無人能鎮壓得住巨獒。冷天風通獸語,就利用這一點去指揮他們,以至它們都成了他的朋友,聽他的話。這一來,冷天風等於一下子多了幾個幫手,聲威大振,任是羊老魔幾個也覺得不易對付,暗暗皺眉與心怯了。
被獒追撲的漢子無論如何叩逃不過獒的,他後退逾丈,它亦銜尾疾撲,他雙足沾地,身形未穩,巨獒已經撲到他面前,張開大口噬向對方,嘴紅、牙白、爪利,十分鮮明。那漢子驚魂未定,為求自保,只好拼命揮刀抵擋。巨獒似乎識得厲害,不敢硬碰,頭一縮,伸爪橫拍,它拍得真準,“錚”一聲拍在對方的刀脊上,把他的刀幾乎打掉。
單老魔力戰小老頭,以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獲勝的,想不到卻如此棘手,實非始料所及。
但已動了手,等於騎上虎背,想撒手不幹可就難如心願了。不過,他還是居於上風,爭得主動,要攻就攻,要守就守,實在威風,只可惜他的同伴太不爭氣,冷天風還沒有動手,呂玉娘已經先後殺了兩個,留下來的只有三個了。
冷天風以嘲笑的口吻說:“羊老魔,你已經不能取得勝利了,還是認命吧!別說你只是一個奴才,就是你的主子也不得好死呢!老人家,千萬別放走這頭老羊啊!他已經筋疲力盡,不足畏俱了。”
“小夥子,我曉得的,他雖然是死蛇了,我還是當作生蛇打的,你等著瞧吧!”小老頭欣然說。
“你們且在這裡打,我帶它們對付殷大鵬他們,他們自作自受,自食其果。”冷天風說。
冷天風帶了幾頭巨獒去找殷大鵬,幾頭巨獒恍如幾頭猛虎,見人就咬,把殷家鬧了個地覆天翻,雞飛狗跳,亂成一片,完全消失了應敵的能力。
殷家莊不但有武林高手,更有武裝部隊,這些軍隊員原準備勸付段王爺的,想不到這時給冷天風前來搞成這個樣子,使他不得不出動軍隊來對付冷天風他們了。
但冷天風一點也不緊張,他在殷家莊縱橫穿插,誰也無法阻止得了。有個不知底細的武師要在主子面前逞能,在各人逃避唯恐不及之際,那個武師卻揮刀上前,喝道:“臭小子,你姓凌是不是?”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冷天風反喝對方。
“臭小子,死到臨頭還敢亂說,看招!”刀夾勁風,就斬向冷天風的左肩,用招十分險狠。
冷天風略一側身,揚手一抓,同時飛起左足,幾個動作快極巧極,如在同一時間發生,對方連看也沒有看得清楚,虎口一震,手中刀已被奪去,人也中了一腳,被踢得飛起來,跌在丈外,頓時昏迷不動。
冷天風露了這一手,嚇窒了對方,沒有人敢再上前了。冷天風道:“你們聽清楚了,今晚我是奉了段王爺口諭來找你們的。你們的莊主殷大鵬反意已明,把柄已經落在段王爺手中,你們知機的,馬上逃出殷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要是仍然留在殷家,只怕九族連株,就是滅族危險,我們奉命行事,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你們如果不信,再過片刻,大兵一到,殷家被圍,你們就有翼難飛,有腳難跑了。我話已說完,你們自己考慮吧!你們要動手就上前,要不動手,我可要動手了。”
“你是什麼人?怎麼又姓冷又姓凌?”有人問。
“你胡說,段王爺的人我們都見過,就末見過你,你別吹牛了,段王爺才不用你這膿包,哎呀!”有人話聲未完,慘叫聲起,叫聲未泯,人卻已倒地了。
冷天風道:“好呀,叫你知道膿包的厲害!”
有人查看死者傷處,竟是被一片樹葉插進死者的咽喉,把喉嚨割斷了。
這又更使人驚駭了!過去他們都聽說過摘葉飛花傷人的話,但還未見過,此刻見到了,而且,冷天風距死者有六七丈遠,一片樹葉便能殺人,這實在太可怕了,各人因此為之一呆。
突然,有個人震駭地尖叫:“你!你就是凌起石是不是?我認得你!”
“不錯,我就是朝廷欽犯凌起石,你想怎樣,是不是想領賞?”
“凌起石?幾年前大鬧禁宮的凌起石?”有人問。
“不錯,就是他!想不到他逃到段王爺這裡躲起來,我們要抓住他,奏明皇上,哎呀……”
冷天風道:“你還是滾下地獄去吧!我腳警告你們一次,我要大開殺戒了,不逃走就來不及啦!”說時,他一伸手,竟然有人驚叫,因為他的劍已給冷天風奪去了。
這幾個動作,使得殷大鵬的軍隊譁變,散去了不少。散去的人,有的是膽小怕死!有的是見凌起石都站在段王爺這一邊,必然是段王爺這一邊對,可以得勝,自己崇拜凌起石,不願與之為敵。
前人有說,兵敗如山倒,不易遏止,殷家兵變,有人帶頭走,跟隨者自然不少,轉瞬就逃了大半。
至此,勝負已很明顯了。
冷天風被人認出是凌起石,也不再否認,小老頭倒是聽過凌起石這個人的,他好勝,並立誓要找凌起石一較高下,想不到眼前這位年青朋友便是,當下信疑參半,問道:“嗯,小夥子,你真是凌起石?”
凌起石失笑道:“凌起石又不是個什麼大人物,不過是個欽犯,若果不是,我何必冒充?當然是真的啦!”
“師父,他真是凌起石,我知道。”呂玉娘從旁插嘴證實,小老頭可完全相信了。
突然,一箇中年漢子拔刀相向,另一個與他並肩一起的也揮動了刀,雙雙撲向呂玉娘。
“玉娘,這是黑道上有名的洪家兄弟,他們的洪家連環刀在陰溝中也有點名堂,你小心陰溝中翻船啊!”凌起石提醒她說。
“你放心吧!他既是在陰溝中有名,我叫他們到陰曹中去表演吧!”話聲一出,天龍劍展開,寒光暴漲,長出劍身近尺,一招就迫使洪氏兄弟一齊向後退,都流露出悸怯的目光。
呂玉娘冷然道:“怎麼?連一招也不敢接,還好意思出來揚威耀武,還是回去再學十年八年才出來現世吧,別再丟你們洪家連環刀的小名了。”
“老二,你聽到沒有?人家瞧不起我們洪家連環刀呢,虧你還憐香惜玉捨不得下殺手,哼,我看你若不振作起來,今晚真會損在陰人之手,洪家連環刀到了我們這一輩是算斷了。”老大悲憤地指責老二,老二卻心神不屬地想著什麼,沒有回答。老大大聲說,“老二,你怎麼了?是給人家迷住啦?”
“大哥,你嚷什麼?你難道沒有發覺,這個丫頭使的劍法十分古怪,跟三姨丈使的有點相似。”老二說。
“那又怎樣?你害怕了?”
“誰說害怕?我是說,恐怕她與三姨丈有點關係。”
“管她呢,上!我們一定要保住洪家聲譽,你聽了到沒有?”
“聽到了!”
“那就動手吧!”老大一擺手,自己先發招,老二見大哥已動上了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一聲招呼,也配合著老大的攻勢,實行兄弟夾攻呂玉娘。雙刀之間,一攻一守,一進一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快慢,前後配合得恍如一人,實在使得好刀法,怪不得能在江湖上闖出名堂。
但是,洪家刀法雖然厲害,碰上呂玉娘可說是碰上了剋星,呂玉娘舞動天龍劍,真如飛龍在天,劍勢既嬌捷,又輕靈,在雙刀之間忽進忽退,指東打西,指前打後,極翔靈之能事。洪家雙刀根本無法和她相碰,所以打過了十多招,還是隻見刀光劍影,還是隻聞勁風獵豬之聲。
呂玉娘打過了三十招,已摸透了他洪家連環刀的脾性,不願再拖下去,說:“姓洪的,你們家中還有些什麼人?有什麼要交待的沒有?說呀,現在不說,我一動手你就沒有機會說了。”
“哼,你這個死丫頭,看不出你年紀輕輕,胃口竟這麼大,居然把我兄弟倆都想吃掉,我就看看你有什麼能耐!”老大回頭又對老二說道:“你都聽到了,你還對她存有幻想不?”
“大哥,別說了,她既如此狂妄,我也懶得管她與三姨丈有什麼關係了,大哥,我們用‘雙飛鳳’收拾她!”
老二點點頭,老大便跟著做,雙刀展開攻勢,比先前更加緊密凌歷,兩個人竟如走馬燈上的人馬,繞著呂玉娘團團轉,不斷進攻。
洪家兄弟使出“雙飛鳳”,兩個人都跑得快,恍似連成一線,人影、刀光相同,刀繞著呂玉娘,猝然而動,突然又退,而且一進一退,一攻一守,相互配合,防止呂玉娘追擊,配合得實在緊密無縫。
但呂玉孃的一柄天龍劍乃是神物,更加非同小可。呂玉娘功力又高,一劍在手,如淵停獄峙。她守住門戶,故意露空門,誘騙對方進襲,試探對方的經驗與功力。當她瞭解了“雙飛鳳”之後,便揮劍截擊,進如飛鴻,退若閃電,環劍一轉,已把對方的刀尖削了下來,挫了對方銳氣。
“玉娘,時候不早了,段王爺的人大約快到了,我們別叫人家小看了,還是快點收拾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吧!”冷天風對呂玉娘說。
呂玉娘道:“好呀,我先斃了他們姓洪的這兩個壞蛋!”她說話末完,已經搶撲洪老二,老大見狀馬上搶救,協助老二,怎知呂玉娘並非攻擊老二,是攻擊老大。老大搶前,呂玉娘又回撲,兩個人一湊合,很快就接觸了。呂玉娘是存心的,老大是意外的,一碰頭,刀劍並舉,勝負立分,呂玉孃的劍在削斷了老大的刀之後,再刺進老大胸堂,抽出天龍劍,一個旋身,劍隨手起,橫披削出,正好又迎上了老二,老二一樣是刀出如儀,呂玉娘屈指一彈,劍勢直追過去。
老二的刀被呂五娘指彈開幾寸,已失準頭,威脅不到人,回救又不及,胸膛也中上一劍,同樣慘叫倒地,活不下去了。呂玉娘得手之後大叫:“師父,石大哥,我已把那兩個混蛋全殺啦!”話聲剛落,外邊突傳嘈雜廝殺聲,呂玉娘反應最快,急道:“石大哥,梅師父同英姑她們來啦!”
“這麼說,段王爺已經快到啦!我們給他們做內應,殺呵!”冷天風大聲歡叫,殷家的人聽說段王爺帶兵來了,一鬨而散,又逃了許多,留下來的人更少了。
羊角風本來與小老頭打得難分難解的,此時眼見大勢已去,形勢對自己不利,便也足底抹油,一個轉身就飛奔疾逃。因為事前全無跡象,小老頭萬料不到他有此一著,想追時已經慢了一步,更不易追,便只好由他逃走了。
冷天風仍然未用武器,只憑一隻肉掌,和一小疊樹葉,就收拾了十幾個人,然後三個人聯成一夥疾向正屋後堂而追去。
小老頭實在老實得可愛,他悄悄地問冷天風:“小夥子,你真認識段王爺,和他有約?”
“老人家,我是信口開河,嚇嚇他們的,你千萬別信以為真。”冷天風忍不住笑說。
“好小子,現在我們該怎辦?”
“我們直搗賊巢,擒賊擒王,抓住殷大鵬就一切都解決了。”
“對,我們找殷大鵬去,走!小夥子你領路。”
“老人家,你照護著玉娘,跟著來。”冷天風說。
此時,殷家莊忽然之間火光四起,濃煙漫天,火星在天空中飛舞,蔚成奇觀。
殷家莊亂極了,殷大鵬一家人都失了蹤形,不知去向,小老頭要大開殺戒,冷天風予以阻止,認為冤有頭債有主,不該亂殺無辜。
殷家莊給破了,殷大鵬逃了,卻無人見過殷大鵬,不知他是怎麼逃出去的。
呂玉娘見到英姑與梅師父了,自有一番訴說。
破了殷家莊之後,冷天風認為救出呂玉娘,目的已達,應該走了,留下的手尾應該由別人去處理,不該再由他們去傷腦筋了。小老頭與梅芷齡都是怕熱鬧,怕繁瑣的,他們恨不得趕快離開,可以透一口氣,所以冷天風一說,各人馬上同意,一齊朝莊外而去,迅即沒入夜幕中,不知所蹤。
這時候,殷家亂極,冷天風他們又勇猛無比,尤勝獅虎,他們要走,誰還敢加以攔路,自討苦吃?因此,他們輕易就離開了殷家莊,才出莊門,小老頭就說:“初時我以為有一場好打的,想不到這麼輕易就結束了,實在太使人失望了,還好最後一仗遇上了羊老魔,還算有點味兒,又因為殷家全敗了,他也不敢再打下去。”
“老人家,對我來說,最好是不用動手,否則,打得越是輕鬆越好!”冷天風說。
“你不喜歡打架?”
“當然不喜歡,打架比得上與朋友在一起聊天快樂嗎?幾個好朋友在一起,喝酒、吃小菜,無拘無束的亂說一通,那種樂處,決不是打架可及的。”
“也許是吧!”
“我覺得最好還是與多年老友相會,共研佛經。神遊四海。”梅芷齡說,轉口又道:“呂姑娘,你已經找到凌大俠,不會再跟我們一起吧?我們要回去了,祝福你們。”
“我也祝福你們,呂女俠,我們大約還有幾天住的,有空你最好能來看看我們,我知道小琪一定希望見見你,再見了!”英姑說。
“梅師父,英姑,我一定會去見見小琪的。”呂玉娘說。
“好,我們真該走了!”梅芷齡說,隨即和羅英姑一起告別離去。
呂玉娘問凌起石:“我們現在去哪裡?”
凌起石:“問你師父吧,一切由他老人家作主。”
小老頭道:“我帶你們到一個地方去,比四方亭更好,更清靜,你們跟著我老人家準錯不了。”
“老人家,你去過石林沒有?那裡好玩不?”呂玉娘問道。
“你是說距離這裡不遠的石林吧?去過,那兒只有怪石處處,沒什麼好玩,小半天時間就夠了,因為那裡的石實在怪。看看是應該的,但說到好玩,就遠不及杭州之西湖,廣西的桂林了,你們去過沒有?”
“我去過西湖,實在不錯,很美!桂林就未到過,兩者之間怎樣?你覺得哪一處美?”凌起石說。
小老頭道:“這可難比較,‘欲將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可見西湖之美,不是假話;‘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風景甲桂林’,氣勢不是比西湖更勝?”
“西湖是個湖,佔地方不大,桂林是一個省會,比西湖大了許多,西湖只是指杭州一個湖,桂林卻包括有許多名山勝水,奇巖異洞,記不完,數不清,你在西潮可以逗留一天兩天,瀏覽風景;在桂林,你逗留一年半載,也未必看得那麼多街趣景物,如果要比較,我以為,西湖是一碟雅淡可口的小茶,對文人騷士、美女官紳更為合適。桂林呢?卻是擺滿一桌子的菜式,辛辣者甚多,這是說不易走的小道,甚至沒路可走的地方,對練武的人更為合適。以我個人來說,我曾到西湖一遊,但不會住到西湖去,以我看,我是更喜歡桂林!”
“師父,你就一直住在桂林?桂林對你真有這樣大的吸引力?桂林山水甲天下這句話是真的,不是誇大?”呂玉娘問。
小老頭笑道:“當然不是誇大,你想想,你師父今年有多大歲數?這句話傳說了多少年?如果是誇大,還能傳到今天?就是傳到,也無人肯相信了,你說是不是?”
“不錯,還是師父想得周到,怪不得你老人家會選擇它做居亭。”呂玉娘說。
小老頭想了想才說:“你真是我的好徒弟,聰明得很,我剛露了一點口風,你就知道我一直住在桂林了。玉娘。桂林山水是否真個甲天下,這話要分兩方面說,比如廬山真面目難得一見,黃山的雲海別處難見,峨嵋山的佛光別處也少有,又如蜀山、天台山、泰山、西湖、洞庭、太湖等,都各有各的特色。”
“但是,一般來說,一個地方包括了奇山、異水、怪洞之多而美怪兼備,我以為桂林實在難再得,你未到過,很難想象,等將來你有機會到桂林,你就明白它確實有甲天下的好處,我在桂林一住就是十八年,對桂林是比別人更加清楚瞭解,桂林山水之奇,陽朔風景之美,非親眼看到,很難想象。玉娘,游完石林,我帶你們去桂林,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師父,你這麼讚賞桂林,桂林到底有什麼好處,你舉些個例子,說一些給我聽聽好不好?我想在那兒住上一個時候。”
小老頭道:“你一定要在那裡住上一個時候。”
“為什麼?”呂玉娘問。
“你不是要跟我練武功?我教你,你不住下來怎麼行?我們總不能是天天在路上練,要找個地方住下來,慢慢地練呀!”
“對!那麼,你老人家快且說個大概給我聽聽,好不好?”呂玉娘說。
小老頭笑道:“好!我就給你說說駱駝峰和象鼻山的故事吧!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武功蓋世的大力士,他曾當獵獸勇士,追殺一頭駱駝與一頭象,由遠處趕來,一直來別掛林,這兩頭野獸實在逃不掉了,便抱怨上天無眼,猛虎兇豹殘殺生靈,卻可以安然無事,但駱駝和象生性馴良,於世無爭,卻受殺害,太不公平。它們怨氣沖天,恰巧衝了前去參加瑤池大會的觀音大士的座駕蓮花,她撥開雲頭一看,覺得他們抱怨得有理,便把它們變大,化骨為石,泥為皮肉,以供人類欣賞。”
“大力士見駱駝與象都變了大山,自然不能再殺它們,於是,今天我們可以看到這兩座名山了。你末見過,這兩座山真象駱駝和象呢!”
“還有一座廬笛巖,是一座可以容納萬人的大石洞,洞中有各種各樣的化石,相傳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留下的遺蹟,不少都藏在這巖洞中,年長日久,便變了化石。”
“廬笛巖和其他巖洞各有不同,第一,它寬闊,可容萬人以上,唐宋以前,已經著名,宋明以後,因戰亂而躲進這巖中的人民,多極了,數也數不清,記也記不了。”
“這廬笛巖中又有‘聚寶巖’之稱,因為裡面的寶石實在太多,又美,人見人愛,所以有此別稱,你若看到,包你喜愛!”
“啊!還有寶石!”呂玉娘詫異的說。
小老頭一邊說一邊神往地回憶,臉上不斷出現歡愉的神情,彷彿眼中看到了那神奇可愛的“寶石”。小老頭說得更加有勁,道:“你聽說過神話中有孫悟空大鬧天宮這故事沒有?廬笛巖裡就充滿了這神話的色彩。”
“據說孫悟空一切本事都有了,騰雲、駕霧、飛天、遁地、潛水都會了,而且很精,就是欠缺了一件打架用的武器。打起架來,赤手空拳十分吃虧,所有武器都覺得太輕,不頂用。後來,有人說,東海龍王收藏的武器最多,找到東海龍主,就不愁沒有武器。於是,孫悟空便去找東海龍王,守衛龍宮的蝦兵蟹將,一方面是瞧不起老孫,另方面是職責所在,不許老孫通過龍宮,老孫一怒之下,舉手投足便打敗了他們,後來鯉魚精逞能,要對付老孫,老孫一個吃嗤,把他跌在幾十丈外,他越想越慚愧,撞石死了,自己也化了石,在廬笛巖中,就有鯉魚化石,大石蟹、蝦精、水晶宮及孫悟空後取去定海神針等。此外,由鐘乳石造成的奇景,有彩色的鐘乳石,恍若用寶石、瑪瑙、翡翠、珍珠、珊瑚、繡緞所堆砌而成的奇景,巖內到處都是,此外還有許多因其形似而得名的七彩宮燈、鎮海塔、海螺、水母等,我也無法說得完,還是等你將來自己去看吧!”
“師父,桂林山水就只有廬笛巖這麼美?其他的呢,也一樣美嗎?”呂玉娘問。
“你未到過,難怪你有此一問,其實,桂林山水中,美景實在大多了,比如七星巖的景色就很美,簡單的說,七星巖中的雲山壁畫、鯉群戲水、石林幽境、孔雀開屏、天然古蘑、捕影尋聲也是令人神往的地方。在廬笛巖中,還有獅林朝霞、半首詩台、高峽飛瀑、倒吊葵花、盤龍古塔、白雲青松、田園風光、雲台、擎天奴柱、瓜果山、蘑菇山、仙姑尋子、女禍煉石等景色,還有其他呢,我若再想,還會想出不少的,還是留給你將來自己去欣賞吧!”
“至於山峰方面,記得的就有獨秀峰、象鼻山、疊採山、明月山、伏波山、穿山、塔山、七星山、駱駝山、普陀山、月牙巖、南溪山、龍隱巖、冠巖、書童山、畫筆山、卓筆峰壁蓮峰、天秤山和早先說過的廬笛巖、七星巖等,實在太多了,無法記得清。”
“桂林的山與別處的大異,別處的山如這裡的西山、太華山、羅漢山、觀音山、華亭山等,都是山脈連綿,峰巒起伏的,但桂林的許多山都是平地拔起,就象一根大竹筍直立地上,四周全無山脈相連的,你說怪不怪?巖非見過,還未必相信呢!你說,這樣的山不是很有趣?”
小老頭越說越起勁,用口講,用手比擬。
小老頭說得樸實、細緻,聽來特別吸引人,不但呂玉娘神往,連凌起石也動容。他說:“老人家,我不知道桂林是否真如你說的一樣美,但是,儘管未有十足,僅有七成,也已經很值得我們去遊覽了,玉娘,你說對不?”
呂玉娘笑說:“正是這樣,我已準備去桂林遊覽了。”
小老頭道:“小夥子,你以為我老人家信口吹牛?你猜錯了,我不是吹牛,我沒有吹牛的必要,我只是實話實說,希望你們去看看這甲天下的奇景罷了,並無其他用意!若說七成八成,小夥子,我不妨告訴你,我所說的,遠遠未到桂林奇山異洞的十之六七呢!僅是灕江西岸的優美風光,就夠你陶醉了,現在你可以不信,但當你處身桂林目睹美景色之後,你就會覺我太笨拙,不曾講出桂林山水的好處了,小夥子,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小老頭的一番解釋,引得呂玉娘真想馬上就置身桂林。
凌起石急道:“老人家,你別說了,還是等我們遊過石林之後,你再提桂林吧,我知道玉娘已經心在桂林了,你再說,我們就遊不成石林了,石林也是天下奇景之一,我們好不容易才到這裡,若果不去趟石林,今後幾時才有機會再來,可真難說。”
“大哥,你不是要到貴州草海去探訪方海龍的?那不是一樣可以遊石林?”呂玉娘說。
“你想先去桂林了?何必這樣急呢,遊過石林再到桂林去,桂林也不會變了樣!”凌起石笑說。
小老頭笑道:“這倒是真話,石林也值到一遊。應該一遊的,我們先到石林,再去桂林也是順路,耽不了多少時間,何妨先去石林玩兩天,再到桂林好了。到了桂林,恐要住上三幾個月了。”
“好吧,既然師父也這般說,我們就先去石林吧,什麼時候去?”呂玉娘問。
“你這個人真是入寶山空手回,我們來到昆明瞭。當然先遊西山,遊滇池,瀏覽昆明風光,然後才能離開,若果什麼也不看,就走了,等到將來聽得別人說昆明如何如何好,我們卻都未見過,豈不是要再來一次?老人家,你說是不?”凌這石說。
“對!是這樣!”小老頭說:“這樣吧,今晚不算數,由明天起計,我們在昆明逗留三天,儘量遊覽,到了第四天一早,我們就上路去石林,若果兩天已經覺得夠了就在第三天走,假如三天還嫌不夠,則改在第五天走也可以,一起等到第三天再作決定,怎樣?”
“好!很好!”呂玉娘與凌起石一齊表示同意,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問題解決了之後,便考慮到當前的問題了,老頭子倒十分通氣,他問:“你們跟我一起走還是怎樣?我去四方亭睡覺!小夥子,你來不來?”小老頭忽然轉了主意,不提帶他們到個好地方去了。
“我不去了!明天以後我們大約很難會有空單獨行動,我必須趁今晚這機會到振威鏢局走一趟,作個交代!”凌起石說。
小老頭道:“還有呢,你答允過老尼姑去看她們,也得陪玉娘去走一遭!這樣吧,明天巳正,我們在會寶樓見,時間甚緊迫,你們可別拖磨!”
“好!明天巳正會寶樓見!”凌起石一拱手,小老頭已經轉身走了。凌起石說:“玉娘,我們一起走!你也該見見尚總鏢頭,他是那次護送你弟弟的鏢頭!”
“我知道,相信他還認得我!”呂玉娘說,身子已不自禁的靠貼著凌起石。
振威鏢局早已得到消息,知道殷家莊發生了打鬥,並且還看到火花。尚青已知道必是凌起石乾的好事,卻不知道他得了個助手小老頭,不免仍然替他擔心。深夜了,仍然不斷派人打探消息,以致鏢局中人都大感驚異,奇怪尚青何以如此重視殷家這場火災與打鬥!
殷家莊的打鬥結束了,真實情況仍未有回報,尚青仍然末睡,他實在睡不著,劉海勸他睡覺,有消息時再通知他。他說:“劉海,我不能睡,睡不著,這關係著我一個朋友與我們的安危!關係大極了,我無法人睡!”
“你的朋友?你說是誰?我認識的?”劉海問。
“認識的,冷天風!”
“冷天風?你擔心他會投奔殷家,向我們報復?難道我們振威鏢局……”
“你想到哪裡去了?你沒聽清楚我是說關心他的安危,他怎會向我們報復?他是我一個最好的朋友呢!”尚青說。
“尚總鏢頭,謝謝你對我如此關懷,我回來啦,你可以放心啦!”聲音甚微,自窗外傳來,卻十分清晰,尚青聽得色然而喜,快步走向窗口。另一個聲音又傳來道:“尚叔叔!我也來啦!我還擔心會打擾你睡覺,原來你還沒有睡!”這是一個清脆的女聲。尚青先是一怔,旋即若有所悟,說道:“原來呂女俠也來了!這是太好了!尚青恭請!”
“不敢當!”凌起石說。
“叔叔,你折殺我了!”呂玉娘說。
一對少年男女滿臉春風地飄然而至,先向尚青行禮,再向劉海行禮。凌起石替她引見劉海,只稱呂姑娘與劉副總鏢頭,並末說出雙方名字。劉海也不便問,雙手一拱還禮,並且藉故告退。
凌起石、呂玉娘與尚青三個在小客廳中無拘無束的細說往事,縱論未來,不覺天色微白。凌、呂兩位急告辭,等到劉海入見時,已失凌呂二人所在,尚青在興奮中說:“你可知道冷天風到底是什麼人?”
劉海給問得一怔,搖搖頭,道:“不知道!”隨口又說:“總鏢頭,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尚青說:“劉海,你當然記得幾年前我護送一位姓呂的小孩子進京的事,那個女的,就是那小孩子的姐姐!抗敵老英雄呂旭的女公子!冷天風呢?他便是沿途幫助我打退敵人,後來又大鬧京師的凌起石……”
“哦!原來是他!你怎不早說?”
“劉海!說不得的!我不過因為你為人誠實,才不瞞你!他是個重要欽犯,皇上仍然在追捕他,你想想,若果傳了出去,還得了?”
“原來是他!這就怪不得殷家莊被破得如同反掌啦!我還一直替他擔心,早知是他,我也少了許多心事!總鏢頭,你可知道,當你與冷,不,是凌大俠去會見關局主他們的時候,我們全鏢局的人,都替你們擔心!怕你們寡不敵眾,直到你們平安回來才放心!若果早知冷天風即是凌大俠,這擔心是多餘了!總鏢頭,他們現在去哪裡?還來不?”
“他們是來辭行的,託我代向大家告別!他們要到廣西桂林去遊覽,看來短期裡不會來了!”
“真是有眼無珠,錯過機會!”劉海輕輕地嘆息,回想到有機會親自見到他們告別,比別人已勝了一籌,也開心了。他興奮著,不斷想著凌起石在鏢局那幾天的事,終於,他把自己的喜悅讓別人分享,告訴了同事,聽得大家愕然,歐翔與花安兩個回想自己如何瞧不起凌起石,不覺自感慚愧,也暗暗僥倖,假如當時凌起石真個對他們不客氣,打他們一頓,後果就更不勘了!還有,想到當時對凌起石的懷疑,也為之失笑與嘆氣。
花安說:“半桶水乒乓響,滿桶水了無聲,他可真忍得住啊!也難為了他!”
“就是嘛,全鏢局裡上上下下的人,就只有總鏢頭一個人護著他!他也扮得真象!”
振威鏢局的鏢師們紛紛在談凌起石,凌起石和呂玉娘已經快到西山了。
梅芷齡雖然相信呂玉娘會來,卻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所以她突然到來,大大出乎梅芷齡和英姑等意料之外,其他女尼更覺詫然,互相通傳,連早課也影響了,梅芷齡和凌起石是見過面的,所以並不陌生。她介紹他和女尼們見面,仍然稱他為冷天風。凌起石自然不會自露真身份。不過,她們既然一無所知,也不會追問,倒是對呂玉娘才來就要走卻大為驚異,力加挽留。
女尼中有與呂玉娘比較相好的,都以為她趕著和凌起石結婚,無限羨慕。呂玉娘告訴她們,她與凌起石雖然是末婚夫妻,但還有許多事要辦,一兩年內大約不會結婚,更不會急於一時結婚!她所以馬上要走,是聽到消息,有個好朋友為仇家追殺,處境甚危!他們非趕著去援不可,救人如救火,實在慢不得!她又鼓勵她們還俗,說她們都年輕美貌,要是決心還俗結婚,將來必能找到如意郎君,可享家庭之樂。各人見她說是去救朋友,倒不便再挽留了,只求她有機會時再來探望她們。她說一定來,但希望來時見不到她們,只聽到她們還俗結婚的消息。經過她的挑動,她走後果然有幾個還俗結婚去了,這是後話不提。
小琪見到呂玉娘最高興了,她一直跟著她不肯離開,她天真、聰明,凌起石也喜歡她,說可惜急於要走,否則,倒願意和她玩幾天。
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凌、呂兩個只好和大家告別。小琪要跟呂玉娘走,自然不可能,後來還是答應再來看她,她才揩著眼淚揮手。呂玉娘走出很遠了,仍然聽到她尖叫:“姐姐,快點回來!”的聲音。
小老頭見到呂、凌兩個,讚道:“不錯,好守時,剛好足巳正!”
凌起石替小老頭與呂玉娘斟茶,小老頭喝了一口,皺眉道:“小夥子,你在茶裡下了什麼?怎麼味道這樣苫澀,和先前不同!”
呂玉娘喝一口茶,也道:“不錯,大哥,這不是普通茶!怎麼這樣難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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