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把跟女孩子的交往一律都叫‘騙’
2005年元月14日(星期五)
今天,天空陰暗得非常歷害:黑壓壓的雲!只在天邊有一抹平刷刷的灰亮,頭頂上的廊燈全都打開了,橘黃色的光暈反倒把空氣中流淌的雨溼映襯得更加清冷。
當我踏著一路濛濛細雨走進婧兒那間昏暗的小閣樓時,差點兒沒被眼前這個圍著圍裙的“小櫥娘”給活活暈死——房間裡沒有桌子,她竟然忙忙忉忉的為我做了一地的菜!
我快被幸福吞沒啦!
吃完晚飯,我和婧兒一起去了一間鋼琴酒吧。
婧兒很有意思:她一進酒吧大門,便突然甩開了我,一個人徑自跑到那個彈鋼琴的男孩兒背後,一動也不動的看著他琴架上的曲譜。
一分鐘後,婧兒跑回座位來,調皮的對我說:“其實我站在他的身後,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看他的後腦勺,你知道隨後發生了什麼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哈哈,他彈錯啦!”
鋼琴男孩兒正用很流暢的指法在彈一首曲子,旋律很熟,但怎麼都想不起在哪聽過。
“是‘鋼琴別戀’的主題音樂!對不對?”婧兒興奮的叫著。
“沒錯兒!”我也想起來了:“那電影的編劇真他媽的聰明絕頂!”
“電影記不清楚了,但這段旋律我是不會忘記的!”婧兒摘下太陽鏡,兩手擺弄著說。
“一個澳州的土著男人,為了能夠接近一個令他心儀的英國女人,不惜用鋼琴做為誘餌,一次一次進行情慾的遞進;而那個女人,為了找回不可或缺的琴愫,不惜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一回一回的進行著靈與肉的交換!直到最後:所有的交易都成為過去式時,兩顆相隔十萬八千里的心才真正走到了一起。一個土著男人、一個西方女人、再加上一架老鋼琴,三個簡簡單單的支點,把人間最原始的和最高尚的訴求穿成了一串兒項鍊,然後讓他們像珍珠一樣互為熣燦。”
婧兒聽完,輕輕拍了拍手道:“到了關鍵的時候還能拽出點文縐縐的話來嘛!”
我撇撇嘴道:“騙女孩兒的伎倆。”
“是不是你把跟女孩子的交往一律都叫‘騙’?你有沒有‘不騙’的時候?”
“沒有,一直都在騙!”
“你不是吧?現在還在騙?”
“你讓我怎麼說?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不要去琢磨這個字了!酒席上的人說‘喝’也好,說‘飲’也罷,說‘幹’也行,有什麼區別呢?不都是為了把那點東西往肚子裡整嘛!”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嘛!”婧兒聽得有點不耐煩了:“那你在酒吧裡都是怎麼個騙人法兒?”
“這說起來話可就長了,酒吧裡的騙術五花八門兒,但目的差不多就是一個:想辦法‘騙’女孩兒上床嘛!這裡面有明騙、有暗騙、有文騙、也有武騙,有上了杆子的騙,也有下三濫的騙,有窮追不捨的騙,也有欲擒故縱的騙……”
“你常用的是什麼呢?”
“用‘明騙’多一些!”
“就是‘明明白白’的騙,對嗎?”
“差不多吧,這種騙術講究的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理’,不具備‘提褲子不認賬’的心理素質而不能為!我深圳有個哥們兒叫雷諾,他就有這樣的本事!”
“他是怎樣的?”
“他在酒吧裡楞能騙人家說他是‘做原子彈的’!”
“這種話說給我聽,打死我都不信!”婧兒鄙夷的從鼻子裡往外“哼”了一聲。
“反正他就那麼哭喪著個臉兒,說自己是學‘天體物理’的……在大西北造了八年的原子彈,連女人的影子都見不到一個,整天對著老母豬呤詩頌詞,在大漠風情裡淘盡了自己的青春年華……等等等等!”
“誰信這些狗屁話啊!”
“有人信!”我慢慢說道:“雷諾本來就是帥哥兒一個,再裝出一副慘兮兮的樣子,怎麼都有點‘蘇武牧羊’的效果……我朋友中最可愛的是朱璵,有一回他竟然能騙女孩兒說他是草原牧民的兒子!家裡有一千多頭犛牛和兩萬多隻羊!說他爹媽願意用800只羊為他換個兒媳婦回來,問女孩兒幹不幹?結果幾乎被女孩兒罵了個狗血噴頭!”
“看來你們也有不得意的時候嘛……那你呢?你都幹了些什麼勾當?”
“我?”我用塑料長勺攪了攪杯中的可樂和冰塊,然後敲了敲杯沿兒說:“我盡幹些類似於宦官的勾當——比如有一回,雷諾假裝日本人,我就當‘翻譯’,我們兩人順著杆兒的騙,結果騙來騙去騙得自己下不來了!”
“你們這幫傢伙是真夠壞的了……以後我可得告訴我那些師姐師妹要小心!”
“其實像我們這樣‘明騙’的傢伙不算是最壞的,最壞的當數那些‘暗騙’高手!那幫人要是騙到你們面前,絕對是連骨頭渣都不往外吐的主兒啊!”說到這兒,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問:“還想往下聽嗎?”
“聽!聽!”婧兒一臉興致盎然的表情。
“一般持‘明騙’營業執照的,大多是文化圈裡有點兒小頭小臉的人:比如某某電視台的專欄編導啦、某某廣告公司的策劃總監啦、某某雜誌社的著名記者啦、某某影樓的首席攝影啦等等,這群人經常是成幫結夥的出入娛樂場所。在酒吧裡,要是相中了一兩隻容易下手的‘獵物’,他們蜂擁而上——有點像是非洲草原上的土狼:先是互相吹捧!你是個什麼狗屁的家!他是個什麼雞巴的腕兒……然後再掏出個手機來給你看看上面儲存了多少明星的電話號碼,好像這會兒你想見誰,只要他大拇指一動,這事兒就結了……文化騙子的心態我有體會:體內的悶騷從不消停,但兜兒裡的銅板又捨不得花掉,於是對女人只有一個辦法:騙!你不是想出人頭地嗎?你不是浮華虛榮嗎?先到我這兒來!文化大爺有才有勢有人緣,神通廣大,再借借名人的光……”
“我這是在說誰呢?”說到這裡,我突然停下問婧兒。
婧兒看看左右,一臉的茫然:“我哪兒知道啊?朱璵?雷諾?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