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褲腰帶
王大奎的話還沒有說完,人群中便是一片譁然:有人叫好、有人狂笑、也有人鼓掌,場面一度出現混亂。
“為什麼要把屁股擺到車窗外呢?”王大奎等大家稍微安靜了一些,接著說:“城市裡的面孔千篇一律,就像平克·佛洛伊德在歌兒裡唱的一樣:‘我們都是那堵牆上的一塊兒磚!’在這堵牆上,五官、相貌都沒有意義啦!既然沒有,為什麼還要刻意把自己裝扮成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呢?男人在任何時候都可能是假話連篇的,但只有在一個時刻他是可以無比真誠的,你們知道是在哪一個時刻嗎?”
“射精的時候!”眾人答,異口同聲。
“對!但這聲音卻像是太監的夢囈一樣,毫無生機!我的這個‘行為’充分利用了現代都市裡的各種元素,並調動了媒體來一起參與的。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是一對兒互動的模式:行為被置入城市,而城市又反襯了行為!所有圍繞在行為四周的各種情緒與反應都成為行為本身的核心……你們各位剛才的狀態都已經被我們的攝像師錄入鏡頭裡啦,也就是說,我們的‘行為’已經開始了!”
小酒吧里人聲鼎沸。
“你有沒有考慮過你的這種行為會不會在社會上產生一些負面的影響?在某種程度上會不會觸範法律的尊嚴?”另一個記者問。
“問得好!我這行為從一開始,全部過程都是在主觀意念中預先設計好了的,是一個完整的過程,甚至連警察干涉都是其中的某個組成部分……這樣,它的社會化程度才會更高嘛,咱們抓緊時間!如果沒有問題,我就開始念我已經選定的八人名單啦!”
王大奎用他那公鴨嗓音念出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左力!
周圍的幾個哥們兒樂得天翻地覆!我一下還沒搞清王大奎是故意整蠱我還是有什麼其它的意圖。
王大奎不管台下的反應,表情平靜的唸完了八個人的名單,雷諾也在其中。
“兄弟!這次我是嚴肅認真的,沒開半點玩笑!”王大奎從咖啡椅子上跳下來,徑直走到了我的跟前說。
“你整個兒一個變態佬!”我罵道。
我伸手拍了拍王大奎的肩膀說:“我從女人的屁股裡能看出各種各樣的表情來,你卻能從男人的屁股上看到哲學!I服了YOU!成!今天哥們兒上面的下面的這兩張臉都不要了——隨你折騰!
停車場上,王大奎改裝後的那輛麵包車四四方方,像個能夠移動的堡壘:除了車體兩邊各留了四個黑洞洞的窗戶外,其它部分全都貼上了噴繪材料:左右寫著白色的大字:“歡迎光臨粵B——0001”。
車廂內,原來的座位全部被拆除,靠車窗安裝了八個斜台,有利於車裡人把屁股撅到車窗外。
我們八個人一進車廂裡就搶起座位來,雷諾的身驅像一隻大熊一樣的撞來撞去,最後他搶到了右邊第二個座位,我趕緊提醒他:“所有的公共汽車站都在右邊……”
誰知雷諾毫不領情:“管好你自己吧!老子就是想給他們看的!”
王大奎不知從哪兒整來了那麼多的新聞蟲子——麵包車外記者雲集!他忙不迭的安排那些攝影師和攝像師分乘的車輛。
“看來這次大奎是為我們這幾個屁股下血本兒啦!”雷諾一邊松著褲腰帶一邊對我說。
“那有什麼!反正又不是出他自己的錢!”我的屁股在斜台上放不穩,老往下滑,只好歪歪的靠在台邊蹲下等著。
“喂,你說大奎玩的這個真是有什麼說法兒嗎?怕不是為了滿足他身邊那個肥妞的偷窺欲吧?”雷諾煞有介事的問。
“管她呢!反正咱這屁股自打出世以來,啥世面都沒見過,讓它露露臉兒,看看城市風景,也算沒有虧待它嘛!”
快開車了,雷諾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用手指點著車廂裡的每一位”屁股”說:“咱們把醜話說在前面哦……既然上了這車,咱們可就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了,進退同盟!一會兒上了深南大道,要脫大夥兒就一起脫!誰到時候拖拖拉拉脫不下該脫的,那別怪我罵他是‘孫子’!再一個:不許放屁!車廂這麼小,一下鑽進來這麼多的大老爺們兒,晚上吃的啥都說不清楚,你放一個、他放一個,那還不把人給燻死?”
“你腦子有病啊?”我瞪了他兩眼道:“那屁眼兒全衝在車窗外面呢,要放也都放到大街上了……你瞎操個什麼心啊?”
正說話間,麵包車身”哐噹”一搖,慢慢的移動了起來。我趕緊看了看車廂裡左右幾個男人,大家都下意識的用手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褲腰帶!
屁股在車窗外兜起了一股股腥臭的風,也逗弄著在風中行走的人。
大街上並沒有被引起太多的喧鬧,平平靜靜的一如既往。
再看看那七個弟兄:腦袋對著腦袋,都不作聲了,剛才那股玩笑的情緒都飛到哪兒去啦?雷諾因為一直腦袋朝下,憋得兩頰和脖子通紅,嘴裡不停的發出”吭吭”聲。
“實在不行了,你就拉出去算啦!”我歪著頭勸他說。
車廂裡又是笑聲一片。
就在這時,猛然從斜刺裡殺出一輛藍白相間的警車來,車頂閃著警燈,直衝衝奔我們這邊兒壓了過來!兩車並行時,警車上有個高音喇叭厲聲喝道:“靠邊兒停車!接受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