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天哪!這竟然是愛齊的兩個乳頭
昆明
2005年2月6日(星期天)
在昆明翠湖公園旁邊一個露天小茶館裡,我對我的昆明網友風箏說:“昆明的女人很奇怪,她們總讓男人在她們身上的眼光踉踉蹌蹌的!”
風箏不明白,我也說不清。
走在春城的街頭,總覺得這裡的女人都像是上帝在和上帝聊天兒時捏出來的一樣:用心至極而又無所用心,總不能讓偷眼看她們的色狼好好地喘順一口氣兒。
南寧
2005年2月9日(星期三)
南寧很像是一座縣城的城市。
雖然這裡的緯度和深圳相差無幾,但南寧人的生意熱情卻遠遜於深圳。走到邕江邊上,感覺一切都是懶洋洋的,小商小販連講價錢都懶得用嘴巴說,手指一比劃拉倒。中午我在城邊一座大橋下吃黑涼粉,無聊之極便問攤主:“這黑涼粉是什麼東西?”答曰:“就是黑色的涼粉唄!”
廢話!
在南寧實覺得無處可去,離市區一百多公里以外,倒是有一處“揚美古鎮”,據說不亞於皖南的古村,可無奈出租司機嫌那裡太遠而且頗不安全,於是只好取消。
網友米妮在電話裡的聲音很好聽:清純甜美!但見到她本人,我真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有一個哥們兒曾經在很遙遠的時候叮囑過我:女孩兒的聲音和長相是成反比的!如果我把現在的感受告訴他,那小子肯定能在八千里外樂得天翻地覆!
米妮今天32歲了,但看上去倒更像個年輕的小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心中的那個愛神何時能到!不過她心中堅定的愛情意志確實讓我無地自容,米妮不僅鄙視我“邊走邊性”的網旅目的,而且還很為自己到現在仍然是個處女感到自豪。
“我會把我的貞操獻給那個我認為最值得獻的男人!”說這句話時,米妮細細的脖子上很激昂的擰起了幾根青筋。
沒有進路,也沒有退路,正當我感到無比尷尬的時候,米妮怪異地提出“去聽聽交響樂好嗎?”
八點鐘,交響樂演出準時開始,是理查·施特勞斯的《堂吉柯德》。
我用右手托住下巴,竭力想裝出一副聚精會神的表情,但兩個眼皮還是忍不住的磕磕碰碰起來,我知道自己快要睡著了……可到最後,我還是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香!
2005年2月10日(星期四)
今天的天氣陰冷陰冷。
我賴在被窩裡胡思亂想,本來想悶頭再睡個回籠覺,可沒想到米妮九點多鐘便突然打來了一個電話:說她有一個名叫愛齊的女朋友因為懷著男友的孩子,而同時又發現男友跟別的女孩兒睡在一張床上——於是把一桶汽油給自己從頭澆到腳,然後義無反顧的點燃了打火機……等人被送進醫院時,燒傷面積達到97.6%,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我們一起瘋跑到醫院去看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孤孤單單的躺在醫院白床單上,就像是一個即將腐爛的陳物,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等待著風兒來摧殘她、雨兒來澆滅她、等待著時間來為她安排好剩下的一切!
“愛齊——”米妮站在床前,看著那堆支離破碎的東西嗚咽了一聲,而後便開始嚎啕不止,我趕緊摟住她,不想讓她的哭聲驚動病房外邊的其他人。
愛齊的喉嚨已被完全切開,有好多皮管從那裡伸進伸出的,大概她剩下的日子就靠這些輔助性的醫療器械來維持到底了;因為處於高度的昏迷之中,愛齊把嘴巴張得老大,恨不能把全世界的空氣都吸入肺中!嘴唇更是乾裂的失去了唇形……她一定是很乾很渴,但無法表達!我讓米妮去弄一些棉花球棒和白開水來,我想盡最大的可能幫她潤潤嘴唇。
米妮跑出去找護士了,病房裡只剩下我和愛齊。
房間裡雪白的四壁把這個女人漆黑的身體反襯得相當怪異:尤其是她渾身上下塗滿了我叫不出名的白色藥膏,混合在醫院天然的來蘇水氣味當中,更讓我陡增了一種深宵曠野獨行的恐懼。
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天,我是在另外一家醫院的白色房間裡,看到父親也像這樣躺在一堆瓶瓶罐罐之間苟延殘喘。當時天空下著小雪,窗外的雪光把室內的被單渲染成一片刺眼的光暈!安怡,靜謐,到了半夜有一縷閃耀著藍色極光的詠歎調從漫天的雪霧之中撲朔而下,蒸發了他,也籠罩了我。當我從測試他心跳的波譜議上讀到一條平滑的橫線時,頓覺渾身舒坦極了,也就是在那樣一個瞬間裡,我發現躺在那裡的黑色身休和他周邊的白色光暈竟會形成了那麼合諧的反差關係——它使一切能看到、聽到、觸摸到的情感事物都變得抽象了。
此時此刻,我多想面對著愛齊的身體再次喚回那種反差,那種光暈和那種平靜呀!但是,僅僅多看了一眼,我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因為就在我仔細打量愛齊不成人形的黑色軀體時,突然從揚灑著纖纖微塵的白色光霧中,我看到了兩個鮮紅的亮點——真的是兩個鮮紅的亮點哦,它們滋潤晶瑩地在愛齊渾沌不清的身體輪廓上跳躍、閃光,像兩朵剛剛冒出了紫泥的小荷在大地微微曖氣的吹拂之下探頭探腦!
我眯起眼睛仔細一瞧:天哪!這竟然是愛齊的兩個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