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愛,就是一點一點的死去
那是愛齊已經被烤焦了的乳房上,尚存一息的兩粒嫩芽兒還在那裡滋潤飽滿的躍躍欲試——彷彿那個將帶領她們一起離世的生命主體跟她們兩個毫無關聯,她們依然是那麼興高采烈生機勃勃的展示著自己生存的渴望……
看到這個景像,我一下覺得視線有點模糊了!
我怎麼怎麼都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於是,我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去觸模了她們——我很想確知這觸目的景觀是否真實存在,我很想感受她們還有多少盎然的彈性和餘溫能在我的指間迴盪……
就在我剛剛觸摸到愛齊兩個乳頭的那一瞬間,有兩件事情在我的眼前和腦後同時發生了——發生在眼前的是:愛齊那張模糊不清的臉面抽動了一下,或許是哭,或許是笑;發生在腦後的是愛齊的男朋友像一道影子一樣的衝到我身邊,照我臉上就是一拳……我頓覺眼前一片血紅,像是在夢中一樣:我看到了那些被扒了皮的藏羚羊還在紅紅的奔跑,也看到一隻早已死去的母藏羚羊身邊還臥著剛出生的小羊羔,正噙著媽媽無奶的乳頭,在白刺刺的雪光中滴淌著鮮紅的血。
天又黑了,夜空中泛布著烏雲靉靆,像有冬雨將要來臨一樣。
我跟米妮躺在鐵道倉庫邊一個破舊的小站台上,望著天空發呆。
“你這麼半天都不說話,又在想什麼?”米妮問我。
“你在想什麼?”我反問她
“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變成了一堆黃土!”
“愛齊不會死的!”我在嘴裡喃喃道:“你知道嗎?當我摸她時,她笑了……是真的!到了這份兒還能有這樣覺悟的人,她能死嗎?她不會死的!”
米妮的眼中噙滿了淚水,她看著我的眼睛問:“你摸她,僅僅就是想看她的表情嗎?”
米妮問的這些,我無法回答!法國人在一百年前,就在一首歌謠裡慢慢的唱:“愛,就是一點一點的死去!”
愛齊突然把自己燒死了,她或許是以此來融化別人和感動自己,並且達到她內心演算的快意本源。記得上中學時看歐里庇得斯的東西,總覺得不如埃斯庫羅斯過癮!雖然他們都是在說愛的事情,但歐里庇得斯總是在講大道理,而埃斯庫羅斯離開死就不會說事了!性愛之所以是性愛,那是單個人捨棄自身而與他人在物質上合為一體的過程,其實這種合一就是一種犧牲!兩性結合的極致會帶來深沉的睡意,而睡眠呢,又恰恰是一種的小小神秘!
由此可見:愛絕對不是終止於死的生的衰滅,愛是集結於死的生的迫力啊!
出來晃盪三個多月,該回家了!
廣州
2005年2月14日(星期一)
一輪明月清徹皎潔的掛在半空中,給所有參加“party”的人頭頂和雙肩都抹上了一層清藍色的光暈,反襯得別墅區裡燒烤的爐火更加煦爛輝煌!朱璵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了那麼多的雞翅、牛排、香腸、玉米,另外還有幾盆剛剛烤好的大螃蟹,幾十號人圍坐在三堆爐火前,一邊喝酒一邊吃,狂笑聲和叫嚷聲幾乎淹沒了身邊這幢三層高的小樓。
雷諾今天不知是從哪騙來了一個空姐,身上穿了件特大號的T恤——前胸寫著“我是處女”,後背寫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夜已經很深了,別墅的大廳裡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洋!
今晚有好多女孩兒都喝醉了,她們擠在激烈的音樂中和狂舞人群裡把自己脫得只剩下一副胸罩和一條三角內褲了,朱璵被兩個女孩簇擁夾擊著跳起了“三明治”,而雷諾被那個穿著大T恤的空姐追得樓下樓下跑,吳跫搖搖晃晃走到我身邊,打出一個臭嗝說:“季嫣懷孕了你不知道吧?”
我很認真的看了吳跫一眼,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正說話間,季嫣兩手叉著腰地從樓上慢慢走下來輕聲問我:“陳旎跑哪裡去了?”
我仰臉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使勁搖了搖頭。
“我去找她!”季嫣說著話轉身就走。
“你快算了吧!”我趕忙站起身來,追到她身邊道:“懷孕都懷成這個樣子了,還樓上樓下的折騰什麼?你回屋裡歇著……我去找陳旎!”
我樓上樓下的問了一圈兒,有人告訴我說十幾分鍾前看她在二樓的洗手間裡。
我三步並做兩步地衝到二樓洗手間,果然裡面有人!我敲了敲門大叫“陳旎!”
陳旎在裡面答應著,半天也不開門。
我有點著急,便問:“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要照顧?”
洗手間門“咔”的一聲打開一道縫兒,露出了陳旎的半個腦袋,只見她昏眼迷離的看著我說:“你真的想要照顧我?那就進來吧!”
洗手間裡烏煙彰氣,有一股濃烈的大麻味兒在四周瀰漫。
“你又在抽那個東西?”我皺著眉頭問。
“那你要我去做什麼?去跟那幫傻妞狂喝亂舞?”陳旎回身又坐到了馬桶上。
“大夥兒都以為你喝多了,掉進馬桶給淹死了呢……別再抽那玩藝兒了,抽多了對女人不好!”我嘗試著想勸勸陳旎。
陳旎用兩根手指很嫻熟的夾起菸捲,抬了抬眉毛問我:“你倒是說說!對女人怎麼個不好?”
“影響生育!”
哈哈哈哈!陳旎大笑道:“就這一點兒不好?那就沒有問題啦!”
“為什麼?”
“因為我早就不能生育了……你沒有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