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們是一群傻X
杭州
2004年11月28日(星期天)
我在杭州的蕭山機場急不可待的打電話給櫻若子,說我想馬上就能見到她了!櫻若子聽了嘿嘿一笑,說:“你來啊,來了我就好好款待你!”
可是當她真正確知我已到達杭州時,語氣馬上變得異常遊移和戲虐!
“你真的來杭州啦……你想幹嘛?”
“我不想幹嘛,我就是想來看朋友的嘛!”
“你不覺得這事兒很荒唐嗎?”
我千里迢迢的趕到這裡來看朋友,這事兒荒唐嗎?
櫻若子還沒等我想清楚該怎麼繼續,便很敷衍的對我說:“實在對不起……我現在手邊有好多事在處理,如果你沒什麼別的話說,那就先到這裡吧!”說完她”咔”的一聲關機了。
我靠!我整個人帶著一頭的霧水被暈乎乎的晾曬在蕭山機場了。
從起飛前將見到櫻若子的快樂心情到落地後慘遭惡涮的悲憤交加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裡跌宕了一圈兒,回身看看——分明是在空中劃了條均勻的拋物線。
一時間裡,我左突右撞的不知該做什麼好,這個衰人竟在三分鐘的時間裡讓我整個人生都失去了主張!
“他媽的進城!接著上網——我就不信在這西湖的漣漪旁找不到一個願意見我的人!”我轉身衝上一輛從機場開往市區的大巴,心中載著一腔的罵潮滾滾而來。
我倒要看看這事兒究竟能有多麼荒唐!
我不想在杭州呆了!
我決定就從這裡開始,馬上踏上一次特殊的旅程——就以網絡作為先導,不拘車船舟楫:一路上網、一路泡分、一騎飄搖在其它城市的塵埃裡,沿途只跟那些未曾謀面的女網友發生聯繫,由她們引導著我——進入她們的城市或是進入她們的身體,我想用最便利的信息工具去走完這趟極端之旅。
上海
2004年12月2日(星期四)
昨晚六點二十三分到達上海,八點三十八分入住“東湖賓館”。
Rich的網名叫“琅苑仙葩”,據她自己講:八年前曾經做過時裝模特,前夫是一個新加坡的老男人,2001年離婚後,她領著四歲的兒子定居上海。
Rich之所以同意見我,就因為我是個攝影師,我們約在衡山路的一間西餐廳裡吃晚飯。
Rich雖然生得高大,但長了一張精緻的面孔:小巧、曼妙、不失輪廓分明,明亮的微笑裡有一種從容與和善。
和Rich交談,很難用一兩句話去概括她什麼,因為她太平靜了,以至於所有張力的對抗都被自行抵消: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沒有往事的悔意,更無對未來的奢求;她對周圍很多事情的理解都有著冥冥之中的自然而然,就好像水是從高處流向低處一樣。
我能對自然的法則去指點什麼呢?
談起八年前的時裝攝影,Rich很為自己曾經的身材自豪。
“但我更喜歡你臉上明亮的東西!”我毫不掩飾自己現時的感受。
“他們一直都說我的身材很好啊!”Rich不服氣道
“誰們?”
“說我身材好的人。”
“他們是一群傻X!”
Rich”噗嗤”一聲笑問:“在你眼裡,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是傻X啊?”
“按相對論來說——愛因斯坦也是個傻X!”
沉吟了一會兒,Rich不無羨慕的說:“其實做個職業的攝影師也蠻不錯嘛,整天扛著照相機滿世界的瘋跑……”
“一個意淫的職業!”我嘿嘿地笑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
“有很多男人是需要靠職業或器材來彌補自己身體缺陷的——攝影師更容易‘自欺欺人’的產生這種優越感,你沒見很多攝影師湊在一起,最喜歡比試誰的鏡頭大、誰的鏡頭粗、誰的鏡頭長……”
“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噁心的說法兒呢!”
“其實我們不過就是一群跑跑紅白喜事的狗腿子……有點像是晃盪在食物鏈最底層的食腐動物。舊社會那群吹嗩吶的人,不管誰家聚了新娘子或是誰家死了老爺子,都得請他們過去吹一吹、打一打——現在也一樣:哪家門市開張、哪家新店掛牌,要是沒幾個背照相機的拿著閃光燈的上去給他們閃一閃、照一照,不也一樣顯的沒檔次嘛!”
“那你不是很灰心——從事這麼‘狗腿子’的職業?”
“做狗腿子並不一定不快樂嘛!”
“有沒有想過等到老了那一天,什麼都變了,你還會有這麼多‘狗腿子’的快樂嗎?”
“說心裡話,我真不怕衰老能給我帶來什麼變化!我最怕的反而是到了老不死的時候,還有些東西保持不變,那才叫苦呢!前一段兒,我去北京拍攝一個老作家,他都快七十了,晚上就是不想回家!跟我坐在一間小咖啡屋裡沒完沒了的喝茶、聊天兒……他喜歡看身邊走來走去的女孩子!你說一個老男人!身體和外貌都已經日薄西山了,可他的內心還激烈還亢奮——多痛苦的事啊?我真難忘我們倆一起走出咖啡廳時,他說的那句話——”
“他說什麼了?”Rich問。
“他說——‘現在的女孩兒一個個漂亮得都能把人給噎死!’”
哈哈哈哈!Rich的笑聲在空氣中廻蕩的有點找不到歸宿。
我被Rich笑笑的眼神兒弄得六神無主,只好問她:“是我牙上沾了青菜葉子嗎?”
Rich戲戲的上下打量著我說:“你這人雖說長得醜了點,但還是個蠻可愛的男人!”
沉默了一會兒,Rich問我準備在上海呆幾天?我說扔硬幣決定:正面是兩天,反面是三天,結果我扔了一回是正面,Rich不信,抓過來再扔,還是正面……